银甲士阴狡的笑了:“也罢,我兄弟二人既已应允相助尔等,不论其过在谁,自然也要相助到底,嗯,邵玉贤侄,这姓楚的模样,你且形容形容看……”
虽然看不见下面的情景,楚云也可猜测出三羽公子必定在疑惑地互相思虑着,半晌,白羽公子邵玉仿佛有些畏怯的开了口:“前辈,那楚云身材瘦长适中,饥肤成古铜色,相貌十分深沉,轮廓突出而鲜明,令人第一次看到他,就会生出极为强烈的感触……”
金甲士的破锣嗓子脱颖而出:“穿着黑衣,长剑佩于胯旁,剑鞘上嵌有一条黑龙?”
几乎在同时,三声惊呼汇成一片震骇的抖索,恐惧的叫:“前辈……不错……是他……是他……”
于是,金甲士狂笑起来,桀骛的道:“那么,他叫楚云,不是叫楚非,而且,他身旁还跟着几个武功奇高的老儿,更有一个剑上系着金铃的青年,呵呵,还有个漂亮的妞……”
“他在哪里?”三个声音又同时气急败坏地急道。
银甲士的语声淡淡响起:“不远,就在山下。”
房中顿时乱成一片,人语声兵刃的呛嘟声轻轻传出,甚至连各人的呼吸也在刹那间沉重了许多。
银甲士仿佛在冷眼看着三羽公子等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过了一阵,他又冷冷的道:“你们忙什么?鼎鼎大名的三羽公子竟然这般畏缩怕事?真令老夫兄弟失望,那楚云若是来了,焉能到此刻尚不现身?”
“前辈……”白羽公子有点神经质的大叫道:“请你告诉我们,他到底在哪里?在哪里?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下去了,请你告诉我,让我寻他拼个死活,我就是败了,也死得瞑目,也胜似过着这种见不得天日的生活……”
红羽公子的声音叱道:“三弟,你镇静点,在二位前辈面前,岂能如此失态?”
青羽公子连忙低声劝慰着自己的兄弟,白羽公子在粗重的喘息,问或有一两声哽咽,他心的痛苦,不用看见,也会很清楚的体会出来。
金甲士不满的道:“你们年纪到底还轻,世故也浅,大英雄刀斧加身也不皱眉,破肠沥胆而不落泪,这么一丁点小事,就鸡飞狗跳地慌成一片,日后怎么能成大器?”
银甲士忽然道:“好了,再不告诉你们,我看你们个个都要急疯了,不错,那楚云确实与我兄弟同路至此,只是,嘿嘿,他武功虽高,好胜心却太强,中了我兄弟二人之计,此刻已被我兄弟之‘断肠酒’迷倒,只怕还得三两个时辰才会醒转……”
金甲士亦得意的接口道:“而且,断肠酒迷蚀之力甚强,任那姓楚的小子如何硬朗,醒来后一身功夫与元气也会减少五成以上,呵呵,虽不能说任吾宰割,束手就缚却是毋庸置疑地了,各位贤侄,这就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带着满足、宽怀而又喜悦的轻笑隐隐传出,三羽公子吁气的声音连瓦面上的楚云都听得十分清晰。金甲士的声音又道:“你们且勿得意,在与那姓楚的小子同行之前,我们兄弟已和他见了一次真章,嗯,这小子的武功,说真的,可真厉害,不过么,他却碰上了兜鍪双豪,任这小子三头六臂也无从施展,到最后,终于被我兄弟揍翻在地,自愿陪送我兄弟一程,哼,在半路上被元弟探出他的口风有异,在到达山前那破村时,便被我们施计迷倒,现在只怕尚在做着美梦呢……”
青羽公子赶忙阿谀地道:“前辈手段果然高超,的是智勇双全!”
金甲士才待大笑,银甲上已冷森森的道:“好了,前因后果,都已经由阿大告诉了你们,现在,且谈谈那楚云的身价……”
红羽公子既惊又疑的道:“前辈,不是已经谈好了么?这样多方便,既然晚辈等的仇家已被二位擒获,更免去了二位前辈不少手脚,便乞二位将那楚云交予晚辈,至于酬金方面,晚辈等仍是照数呈上不误。”
一阵如夜鬼位嗥的笑声蓦然出自金银甲上口中,他笑了一阵,始凄悠悠的道:“邵平,邵平,你也太天真了,方才所谈,是说我们兄弟代尔等对付仇家的报酬,现在所论,却是那楚姓小子的身价,这完全是两回事,阁下却混为一谈,岂不是太占便宜了么?”
红羽公子忍气吞声的道:“前辈且请息怒,并非晚辈等意图混淆,实是财力桔据,心余力绌,前辈便当是做件好事吧……”
青羽公子邵靖亦低沉的道:“二位前辈,大哥说的全是实情,晚辈等确已所剩无多……”
金甲士蓦而大叫道:“也罢,将你们所剩的全部拿出,咱们便宜点成交算了。”
银甲士毫无情感的接道:“再加黄金二千两,珍珠百颗,以及令叔黄极昔日携在身旁的那座‘翠狮’,不用再说,本甲士一言出口,无从追悔。”
红羽公子好像还要说什么,青羽公子已咬着牙道:“好,好,晚辈等全部答应,酬金即时奉上,那么,二位前辈,人何时交予晚辈等处置?”
边说,青羽公子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随着他的拍掌声,室门“咆呀”启开,豹眼鹰鼻的胜无公闪身而进,楚云在瓦面上看得仔细,耳中又听青羽公子道:“胜老,烦请你跑一趟,要后房的弟妹取纯金五千两,龙眼珍珠三百颗,紫玉五十方,还有……,还有叔叔床边的那座翠狮,都请一并带来……”
魔豹胜无公似是十分吃惊,他忧虑的道:“要这么多?二公子,这几乎已是我们现有的全部了……”
红羽公子苦笑道:“不用多问,胜老,烦你走一趟吧
启门声又“咿呀”响了,胜无公的步履沉滞,缓缓而去,金甲士“呸”了一声,不悦的道:“这老儿怎的如此死眉死眼?又不是向他要,用得着他肉痛个什么劲?而且,我们兄弟乃是有功才取禄,更非白饶,好像还冤枉了似的……”
听得出青羽公子是在强笑,道:“二位前辈且勿动怒,适才那位乃是晚辈等忘年挚友,忠肝义胆,豪气干云,如他有任何失态之处,万请二位看在家叔与晚辈等面上,勿与计较……”
金甲士又大刺刺的发了几句牢骚,空中各人便较轻松的谈了起来,言语之中,似乎已没有方才那股紧张而翳闷的气氛,但是,仍可以自双方漫无边际,缺少内容的词意中发觉,两方的距离是如何遥远,情感更是如何淡漠。
楚云深深为三羽公子目前的处境悲哀,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到了落魄失势的境遇,又该是多么凄凉啊。
忽地,他全身颤了一下,刚才,青羽公子曾叫魔豹胜无公到后面去,向“弟妹”取拿那些主物,那么,这“弟妹”是谁呢?是不是,是不是那萧韵婷?
楚云心腔又急烈的跳了起来,血腋宛如在奔腾一般,他双目如冰,面孔苍白,半晌,他的身躯轻轻飘起,轻俏得像煞一片落叶,悠悠渺渺地向后院中隐去。
金雕盟……十一、情怨纠结 虎入狼群
十一、情怨纠结 虎入狼群
这玄凌院是一座建筑得十分朴实的宅居,但是,却异常牢固与深沉,像一只巨兽伏在山腰,阴森中令人有着猛厉的感觉。
楚云的身形恍惚的飘着,似一片云,像一缕烟,那么轻灵,是那么幽蒙,又那么自然,极快的,又缓慢的,他在接近后院院墙之前,发现了一栋靠在角落里的孤伶房屋。
这间房屋的灯火亮着,断续传出阵阵人语之声,两名配刀大汉,远远的往来巡戈,时而交谈几句,神态显得十分无聊。
于是,楚云悄然行向那房屋的后面,他知道,假如他猜得不错,那房屋的后面或该有一扇窗户。
虽然,他是在“行走”,但却快速得似流光微闪,这迅速的一闪,是如此利落与自然,但却自然得足令一个武林顶尖高手难以察觉。
不错,楚云的推断对了,那栋屋宇之后,的确有一扇冰花格子窗户,可是,却关闭得十分紧密。
楚云的唇角浮起一丝寒刃的冷笑,这冷笑却蕴藏在无尽的忍耐之中,是的,他已经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一个女人,这柔蜜蜜的语声,纵使在千百年后,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也可以即时听出来,丝毫不差的听出来,是的,这正是她,萧韵婷!
楚云站在墙角的阴影中,沉冥得似一座雕像,双瞳闪烁而冷厉,像一头伏在黑暗中待机扑噬的黑虎!
不一会,听到魔豹胜无公的声音,叫进那两名巡守大汉,三个人提着几箱十分沉重的东西,默默地向前面行去,在他们的身影隐没于屋角之后,一阵低微的啜泣自屋内幽幽传来。
楚云知道这是谁在哭,他以前亦曾经听过,也可以说,曾经享受过这泪眼的甜蜜与温馨,然而却不是在目前的心境下,更非目前的环境中,同样的,那室内的啜位者都是为自己在哭,但性质却因今昔的时光流转而大相迥异了。
平静了片刻,楚云悠悠起步,悠悠来到那座孤立的院角屋宇之前,房门正半掩着,可以自门缝中隐约看到室内的布置:家具虽然豪华,却显得陈旧而古老,巨型的书桌,笨重的太师椅,红桧木的卧榻,色泽暗淡的帘幕罗帐,衬托出一片凄冷幽臀的气韵,令人在无形中感到一股阴沉的压力。
于是——
楚云轻轻的叹息,轻轻的推门而入,一切都是如此轻灵,像是一个自冥寂中出现的幽魂……
在屋角一偶,五六口大木箱开启着,里面却已空空如也,一个纤弱而窈窕的身影,正以一面粉红色的丝中掩着脸孔在抽搐,旁边小几上的银灯摇晃,泛白的光辉映着她的侧面,有一股特异的,出奇的凄艳与落寞。
是的,这是——萧韵婷,楚云的前妻。
掩上门,楚云迷惑于眼前梦一样朦胧的氤氲,他飘然来到萧韵婷身前站住,尽管他心中激动不已,却仍能低沉而稳重的道:“很悲伤,是么?”
萧韵婷这时才发觉已有人闯进房里,她连忙掩饰的擦拭泪痕,强展出一个笑容,但是,当她目光接触到楚云那深沉而冷漠的面孔时,那带有强烈仇恨的面孔时,仿佛霹雳击顶,更好似骤然坠入极北冰海,全身血液竟如在刹那间凝冻住一般,面孔惨白而痉挛,她周身麻木地倒在椅上,双眸恐惧过度的瞪视着楚云,四肢颤抖着,嘴唇翁张着,她觉得室息,觉得生命之火已快灭绝,这可怕的永恒啊!
楚云冷淡的退后一步,道:“怎么,萧韵婷,你连呼救的勇气也没有了?”
这位美幻的少女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蓦然抖索了一下,她双手蒙着脸庞,艰辛地呻吟了一声。
萧韵婷将永远不会忘记她适才第一眼看见楚云时那种感觉,她好像看见了一个厉鬼,看见了追魂的使者,看见了地狱阎罗的狞笑,这感受深刻强烈得几乎已使她的身心无法承受,无法负荷!更像煞一柄尖锐的利剑,直插入心!
楚云到灯光映射不到的黯影中,冷冷地注视着自己这位变节的妻子,道:“你还记得我们成亲时的三媒六证?还记得我们的海誓山盟么?我想,你更忘不了我白发苍苍的老父含笑望着你配带凤冠时的情景,萧韵婷,你生得很甜美,真的甜美,但是,为何你会有一副那么狠毒的心肠?假如,在我病中你变了心,你爱上了别人,你大可明白地告诉我,你知道我会让你走,你知道的,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想毁了我,更毁了我可怜的父亲,你为了什么?为的是你的淫荡、虚荣、无耻,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到底是什么颜色?你这毫无人性的毒蛇,畜生——”
楚云有些哽咽了,双目血红,面孔的线条更明显,更强烈,如刀削斧凿的显明五官在颤抖,在抽搐,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一眼看出,他这时的内心是如何痛苦,如何悲愤,这心灵的沥血啊。
萧韵婷仰起头,畏缩地卷在一角,她恐惧而嗫嚅的道:“云哥!你……你听我说,你不能不替我想……”
楚云凄厉的笑了:“替你想?替你这背夫偷人,忤逆弑公,合谋亲夫,淫邪狠辣的人想?好,好,你说罢,说罢,我看你这不贞不孝不仁不义的贱人还有何言可辩?”
萧韵婷泪如泉涌,她幽幽的道:“云哥,在你病中,白羽公子邵玉曾来探视多次,你只知道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却,却不明白在我幼时,我们即已相识,你知道我的情感比较脆弱,在那时,因你有病缠身,我在身心方面自是感到异常空虚,我是个女人,我需要精神上的慰藉,我受不了那寂寞的啃啮,而你,却整日昏沉床第,连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楚云双手绞在一起,阴冷的道:“于是,邵玉乘虚而入,而你,更是早已期望,像你这样说,世上那些淫荡的女子,都可以这套理由来洗脱他们的罪名,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们的光明正大,那么,这将会成为一个什么世界?这与禽兽畜生又有什么分别?萧韵婷,你不用再说下去了,事实足胜于一切,为了你个人的私欲,竟毁去了我的亲人,我的家庭……”
萧韵婷惊恐的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那是邵玉于的,他都瞒着我,我在第一次对不起你后我已经后悔了,但他缠着我,要挟我,我怕你知道,我怕你遗弃我,我不得不再三地忍受他的纠缠,云,我一直爱着你,在嫁你前,在嫁后,在如今,都没有变,我只是偶而的失足,我悔恨极了……”
楚云冷漠得毫无情感的道:“那么、你为何又跟着他走呢?”
萧韵婷哭泣着道:“我不想跟他走,我从未想过离开你,但是,他……他却伤了公公,事实已成,我怕你杀我,我又无处可去,我只能跟着他离开……”
楚云倏而冷厉的道:“邵玉为何杀害我父亲?祸源是谁?是你,是你!”
萧韵婷抽搐着道:“不,你不能怪我,我不知道他会如此狠辣,我真的不知道,连他派人去害你我也不晓得,直到事情完了,他才告诉我……”
楚云双手十指捏得“格”“格”直响,他咬牙切齿的道:“而你知道以后,却仍然跟着他在一起,让他糟蹋你,让他在你的肉体上,精神上获得满足,你……你这淫妇,贱人……下流的东西!”
萧韵婷蓦然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美丽面庞,激动的道:“你不要将我看得如此下贱,你知道我心中如何痛苦么?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内心的煎熬么?但我无法脱离,我更无处可去,茫茫人海,我一个孤身女人,在一切寄托都失去之后,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楚云生硬的笑了,道:“萧韵婷,你应该死。”
“死”字像一柄铁锤,沉重地敲击在那美丽的心扉上,她抖索了一下,凄凉的道:“是的,我该去死,我早已该去死,但我总想让你明白这一切,否则,我变了鬼也不会瞑目……”
楚云冷冷的道:“假如,在黄河口那个大雷雨的夜晚,我被杀了,你亦将永远没有机会再告诉我这一切,你亦将会永远与邵玉这狗贼生活下去,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就好像你们本来便是夫妻一样……”
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楚云竭力保持着语调平缓,沉冷的道:“够了,萧韵婷,一切都够了,现在,这幕丑剧已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
萧韵婷觉得一阵寒气自心中升起,她激灵灵的一颤,抖索着道:“云哥!……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愿负你,相信我一直爱你,云哥,请你饶恕我,云哥,你带我走,让我们忘记一切,让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楚云古怪而奇异的注视着她,半晌,始平静的道:“这是个美丽的诱惑,极佳的陷阱,但是,萧韵婷,你错了,错得太厉害,这些远景只是梦,而且更是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萧韵婷,你的贞德已败,你的身体已染满了污秽,不可能了,再也不能了,是的,我会带你走,我会带着初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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