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狼目光冷冷一横,对着星楼吩咐道:“不准下来。”而后拔下挥日剑端直指阿穆尔,道:“少废话,要打便打。”言毕,便踏步缓缓下楼,星楼手握得十分紧,看着破狼猩红色的披风微扬,心中又气又悔。目光望向城下,破狼已上了黑色骏马,长剑斜劈下方,二人对峙,威风凛凛。
星楼只觉得心头焦灼,急忙转身下楼,到了楼梯下的出口,却是李固阻挡道:“将军有命,星楼公子不得上战场。”
星楼一恼,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战争一触即发,我怎能苟且偷生,别忘了,我是随将军而来打仗的!”
李固目光坚定,只抱拳微弯,口中却是紧咬不放:“星楼公子既然是随将军而来打仗,请遵循军令,否则日后士兵岂非无军规法纪可言?”
星楼刚要再说,却见李固嘴角轻松的一笑:“还请星楼公子对将军放心,将军希望星楼公子在上方看着将军发威便好。若星楼公子执意,只会让将军烦恼。”
星楼见李固固执不让,只好无可奈何地重新上楼,李固也站在星楼身侧,二人凝眸望着下方情形。却见下方已是双双厮杀,刀枪碰撞冰冷的声音嗡嗡作响,只让人心头一寒。阿穆尔和破狼双骑骏马,相互对峙打斗。
阿穆尔用的是一柄长枪,枪头比寻常枪头大了几分,且不禁枪尖锐利,枪刃在舞动间也有寒芒微划而过。破狼只用挥日长剑招架,二人力气甚大,相撞之间的声响,足足能穿过周遭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星楼的耳中,二人手上动作熟练灵活,然而□的马匹也似有经验,只需主人夹腿,或偶尔简短利落的单手执缰便踏蹄而动,为各自的主人寻得更好的空隙机会用武。
双方僵持不下,待星楼想起成岚却已发现不到他的声影,心中暗恨,只无奈看着城下尘土飞扬,却见一支冷箭朝着自己飞来,心中大惊,不禁惊叫出声,仓皇躲避箭矢。李固反应极快,手中长刀一劈,羽箭顿时断为两截。
星楼安抚了骤跳的心脏,继续观看下方情形,却见破狼左臂已流血,一滴滴暗红的血滴下,缓缓浸透入土,他抬头看向城门正方城楼,眸光迅速地星楼划过,确认星楼无事后继续和阿穆尔打斗,破狼似是有意尽早解决,动作加快不少。长剑虽不比长枪霸道,但胜在灵活,一时阿穆尔竟占不了上风,而破狼剑法甚是霸道凌厉,力气极大,阿穆尔只能死命抵抗,心中只愿士兵争气。
然而其余的城楼纷纷射出利箭,有如蝗雨一般纷纷落下,阿穆尔军队纷纷中箭,阿穆尔大惊,自己只关注山道难战,却忘了黎州城楼平地适合放箭,城楼上放箭自是比城下的箭威力更大,也更好瞄准。
阿穆尔便在这恍惚间被破狼抓住了时机,挥日直直向他面部砍来,阿穆尔心中一震,急忙集中精力险险躲开,可破狼力气极大,虽然没伤着头部,但肩膀上的铠甲竟被剑劈透,阿穆尔脸色吃痛大变,只勉强大喊:“将士们莫要再战,快些收兵!”
言毕率先打马向回逃离,士兵们见将军已走自是不会恋战,纷纷丢盔弃甲逃走,破狼左臂受伤也不鲁莽追赶,也金鸣收兵。
星楼脚步微乱,急忙下楼赶至城门,看见破狼脸色微白,耐不住心中焦急疼痛,大骂道:“你怎么会突然被阿穆尔伤着了,战场上怎能如此不留心,你,莫不是……”星楼忽而想到射向自己的利箭,自己惊吓时按捺不住的叫声,然后是破狼瞥过自己关切的目光,心中痛悔,只道:“都是我不好。”
“你没事吧?”破狼再三看了看星楼身体,才继续道,“我不该让你同我一起在城楼上的,这样只会让敌方认为你身份特殊,都是我的错。”
星楼只抿唇,微恼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快先让别人看看你的伤口吧。”城中军队的有专门医治受伤士兵的小兵和大夫,一个大夫看了看破狼的伤势后,道:“将军的伤不妨事,但皮肉伤口略深,怕是这几天都不好拿武器。”
破狼皱眉,星楼急忙道:“你放心,阿穆尔也被你伤到了,敌方不会这么快出兵的,你先安心养伤便是,先回去休息吧。”
破狼沉默不语,只骑着黑马,由李固牵引马屁,在星楼的陪伴下回了黎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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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了黎州府,大夫仔细看过开了药,本欲帮破狼上药绑上纱布的,奈何破狼执意让大夫去看受伤更重的人,大夫无法,便也离去了。星楼看着已经卸下兵甲的破狼道:“我帮你上药,你脱下衣服吧。”
破狼往里边微扭,道:“你不必做这些事,我自己能上药的。”
星楼皱了皱眉头,道:“你自己怎么上药,多不方便,脱下便是。”说着星楼便主动上前帮脱去衣服,他也没有全将破狼的衣服脱下,只将破狼上衣的衣领敞开一半上衣露出破狼的强健有力的手臂,猿臂上一道伤口横着,可见内里暗红的肉凝固着血,星楼心一跳,只将大夫给的药粉缓缓撒在伤处,破狼剑眉一蹙,而后又是平日沉稳无波的面容,看着星楼低头默然不语,主动说道:“你别多心,这次受伤是我不好,与你都没有关系。”
星楼手一顿,顿时领悟破狼的话来,他是安慰自己受伤与自己无关,也与自己的天煞孤星的命格没有关联,星楼咬了咬下唇,问道:“疼吗?”
破狼只平静道:“不疼。”
怎能不疼呢,或者是真的已经习惯了吧,星楼撇到破狼半敞的结实的胸膛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缓缓伸入被衣服包裹的肌肤,怕是他还有更多伤痕吧。
星楼将药粉撒好后,用纱布将破狼左臂绑紧,只对着破狼吁了口气,浅笑:“这样就好了,休息十几天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
“星楼,我们还是得出兵。”破狼打断了星楼的话。星楼一愣,眼眸只盯着破狼,敛容道:“为什么?”
破狼缓缓道:“因为阿穆尔受伤了,是最好的时机。“星楼不可置信地看着破狼,提高了声音道:“你疯了,阿穆尔受伤了那你呢,你就没有受伤了吗,你这副样子怎么带兵?!”
破狼只平静解释:“正因为我也受伤了所以阿穆尔会放松警惕认为我们也不会进兵,所以若我们出其不意正能让敌方手足失措,诚然我和阿穆尔由于受伤无法充分发挥,但我们的将士便比敌方有准备,这就比敌方有几分胜算。”
星楼静静听完破狼的话,才道:“可是成岚呢,成岚通敌不说,他也十分聪明,更何况他当你军师多年了吧,对我们军队情况怕是最熟悉不过了,你怎不知道他会想到你这层。”
破狼只勾唇一笑,道:“你也说他和我们多年了,我、李固和成岚共处多年,他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虽然他为人处世或许刻薄了些,但他对大晋忠心绝对是真的,这应该是他的计谋,你且看几天后吧,若我没猜错他应该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星楼被破狼的话一噎,心一沉,气闷道:“你早就知道了?”就这样瞒着我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让我的办法落空,就这样防备着我不信任我,后面的话星楼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紧抿着不说话。
破狼似乎看出了星楼的异样,言语中自带了几分郑重:“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若他真的投敌那也是无可奈何,只当是他背弃了多年的交情,不是我们的损失,而是他的损失。星楼,你明白了吗?”
星楼感觉到了破狼话的一语双关,紧绷的唇放松些许,方缓缓点头,岔开话题道:“你脱下衣服吧,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破狼刚要拒绝,然而星楼速度极快,再者衣服本来便是半敞的,一下子便将上衣连着中衣脱去,露出破狼精壮结实的身材,肌肉的线条流畅结实,自胸口一道疤痕随着起伏的肌肉划至小腹,更增添了一份野性,然而随着破狼的呼吸那疤痕也似蛇一般缓缓蠕动着,也让星楼心惊。不仅如此,破狼宽阔的背部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痕已是时日久远而成的褐色,在破狼古铜色的肌肤上显得自然,好像本来就该生长于此似的,破狼的肌肤上还留有刚刚激烈战后的汗水。
星楼细细检查了破狼的上身,沉默不语,径自去打了一盆水将白布巾浸水拧干,细致地为破狼擦拭皮肤,破狼也不说话,微合双目安然坐着,似是享受。
“吱呀”一声,门被李固推开,素来沉稳的脸庞有一瞬的尴尬,然而又极快回复了正常,只道:“不知将军好些了吗?”
破狼从容穿上上衣,微微颔首,道:“让所有士兵维持备战状态,告诉他们不日便要进攻,万不可松懈。”
李固的态度对此事似是了然的,再与破狼浅淡几句后便领命下去准备。
星楼心中一动,看了看破狼道:“你且好生休息吧,我去换盆水来。”言毕星楼便端起铜盆,快步走出门,看见了走廊转弯处的李固,急忙喊道:“李副将请留步。”
李固转头便望见星楼快步上前,星楼张了张口,墨眉微皱,面色犹豫踌躇。李固望见星楼这副模样,只温厚含笑:“星楼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星楼抿了抿唇,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李副将,成军师投靠敌营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固一愣,但脸上笑意不改,温和道:“这件事你为何不问问大将军呢,怎么问起我来了?”
星楼静默片刻,只道:“破狼相信他,我只问你是怎么想的。”
李固笑意收敛几分,言语含了一丝郑重:“那敢问星楼公子,你觉得战场上重要的是什么,是兵力,是将领武功,还是计谋?”
星楼尚来不及答话,便听李固接着说道:“恕李某愚见,虽然这几者都很重要,但是若身为将士都不信任彼此,再好的将军在勇猛的士兵硬生生的扭在一起也只是如一盘散沙。当然星楼公子面对今日战场此情此景难怪会对成岚失望,别说星楼公子,连我开始都很震惊,也不免怀疑愤怒,但是退战后我也思索许久,还是愿意相信他,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十数年的情分。”
星楼鼻翼微哼,言语苦涩:“知人知面不知心,且当我小人之心,我也不懂你们的情谊,只是我今日面对此景,面对破狼被阿穆尔砍伤,我实在是很难相信他。”
“星楼公子,那敢问你相信大将军吗,若今日是大将军通敌,你会如何想?”
“他不会!”星楼脱口而出,自己也怔了一怔,只见李固深深一笑:“若成岚真的背叛大晋,违背了十数年的情分,只当是我们看清楚他的面目,损失的是他,而不是我们。”
“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若他真的投敌那也是无可奈何,只当是他背弃了多年的交情,不是我们的损失,而是他的损失。星楼,你明白了吗?”
在李固说出这话时破狼的话也同在耳边萦绕,星楼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们的情分了,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眼见为实,我目前也只能保持观望态度。且看成岚日后所作所为吧。”
李固抱拳道:“多谢星楼公子。”
星楼摆了摆手,正要转回身子离开,却听见了李固叫住了他。
“星楼公子,李某也有一言要说,将军、我和成岚磨砺出的信任和默契是战场上的。而私底下我们也不好介入将军生活,将军平素为人孤独冷峻,独来独往,直到星楼公子被将军带了回去,虽然将军还是鲜少与人来往谈笑,但总觉得将军不似以前孤冷萧肃了,想必将军是珍爱公子的。若可以,还望星楼公子也多多体谅将军吧。”
星楼脚步一顿,只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去后院打了一盆水,进了破狼的房里,只看破狼躺在床榻上,似睡着了,星楼将铜盆放置一边,凑上去瞧了瞧,只见破狼睡着的时候也是严肃的模样,神情戒备警惕。
星楼看着破狼紧蹙的剑眉,不禁伸出手要抚平,然而他的手腕却被破狼一把抓住。他有些失措地看着破狼,破狼已无刚睡醒的朦胧,清晰地倒映出的面容。破狼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道:“你回来了?”
星楼微笑点了点头,温和道:“你受了伤先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破狼点了点头,合上双目,然而一只手却还是抓着星楼的手腕不放,星楼也不挣扎,顺从地由着破狼抓着他的手,侧身靠着床柱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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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而接下来几天成岚并无透出消息来,然而破狼和李固的神情依旧是沉稳而又耐心,一个安心养伤听着李固禀报的军队事务,一个每日却兵营训练军队,或是不是派遣探子窥探前方。星楼也摸不清他们的想法,也只一心照顾破狼。
清晨时分,破狼含了口星楼递来的粥,咽下后,淡淡道:“不等了,该出兵了。”星楼停了喂粥的动作,道:“你不是相信他吗,怎么不再等等,还是你觉得他到底是通敌了?”
破狼只道:“他现在还不传来消息,一则是他寻不得机会,二则是他通敌背叛。无论到底是那种缘故,我们是等不起了,机不可失。”
星楼听着破狼的话沉默不语,皱眉看了破狼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灵光一闪,道:“既然成岚在敌营也不好传出消息来,可能是通过别的什么,那日我见了一眼成岚后之后也没有多瞧他,也许那日在战场上他留了蛛丝马迹给我们呢?”
破狼沉吟,只朗声对门口的丫鬟道:“让李副将过来。”
李固推门而入,只抱拳后便站立如松,破狼问道:“那日战后你可曾留意哪里有不妥的地方?”
李固听见破狼的话脸上有一瞬间的变色,犹豫地递出一枚玉球佩饰,破狼浓眉微挑,问道:“这似乎是以前成岚一直戴着的?”
李固将玉佩递给破狼,只道:“是,应该是他从小戴大的,只是我观察了一番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当他是当日战场混乱落下的,便先替他保管了。”
破狼把玩着玉球,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刚要还给李固,却听星楼问道:“李将军,这可是在城门附近寻到的?”李固点了点头,星楼又向破狼请求:“给我看看可好?”破狼看了一眼李固,便将玉球给了星楼。
星楼掂量了下玉球,重量微沉,触手温润,瞧了瞧玉球上的花样,镂空雕刻的片片祥云围绕一个憨态可掬的婴儿,一道翠色穿珠小缨绳穿过上方的圆孔,看起来玲珑别致。想必是成岚父母在他出生时特意打造的。星楼皱着眉头,细细抚摸打量其纹路,却发现了一道浅纹环绕过玉球下方,隐秘在繁复的云纹中,不易发现,他将手握住玉球两端,尝试着依着纹路转动,又试探着向两端使力一拔,却见玉球纹丝不动。
星楼暗叹一声,李固看着星楼动作,疑惑道:“不知星楼公子在做什么?”
星楼将纹路指给破狼和李固看,道:“这纹路有些突兀,似乎不是原本雕刻的,而玉球又恰巧丢在城门哪儿,我在想这是不是成岚留了些门道。”
李固默然接过玉佩,也转或拔着玉球,也发现无用,尝试几遍后李固先将玉球向两端使力一拔,而后转动,玉球顿时分为依着纹路变成两半,小的一半为盖,大的一半为壶,星楼短促讶异,急忙上前,发现玉球几乎全是实心,只是大的一半有一小圆深孔,塞着细细一卷纸,李固将卷纸一抽展开,扫了一眼后递给破狼,道:“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