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照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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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照铁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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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趁鸿胪寺主簿修养的空档,风云双杰也将事情调查得七七八八。这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钻了个空,便溜到帐中,同郑以诚、谭越说道,「嫂子,咱俩这几日听墙根听了大半夜,却是越听越糊涂。」
  何乘云说道,「咱们原以为左贤王嫌疑最大,但他却要要底下人彻查此事,深怕我国不接受仵作的说法,诬陷这事是他做的。还说什麽下毒、放火,不是好汉的作为,万一他被看做奸险小人,面子要往哪里搁?」
  何乘风冷笑说道,「我俩听了这些话,以为左贤王好名,理当不会对柳特使下手。结果偷看了那个叶护叫阿史那啥的反应,才知道不是那麽一回事!」
  郑以诚问道,「两位又看到了什麽?」
  何乘云故作神秘说道,「那阿史那啥的家伙,在帐中不是喝酒就是哆嗦。身边亲近劝著,他自己就嚷嚷出来,说什麽他在柳特使眉毛中间,发现数点红斑,那是致命之毒。那个亲近再问他,凶手是谁的时候,他倒是惊醒过来,但怎样也不肯说,只是哆嗦著。」
  「果然不是饮食中毒!猜阿史那盘靸肯定是知道凶手的!说不定就是他,还是要亦谁瞒著?」谭越激动地站起身来。
  何乘风插口说道,「凶手应当不是他,他还在那边抱头悔恨,说什麽不该轻信左贤王的怂恿,遭里达可汗误解。凶手听起来就是左贤王,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左贤王还不至於让阿史那盘靸吓成那样。」郑以诚缓缓说道,「我想我大概推知凶手为谁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说,「是谁?」
  郑以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假使我国认定,左贤王为杀害柳特使之凶手,要求西骜自行制裁,或将人交给我国,其中谁最得利?而且这凶手的身份,竟会让身为叶护的阿史那盘靸,不敢明言。」
  「里达可汗!」谭越直觉回答以後,又说,「不对啊!里达可汗不是意欲与我国交好,三番两次示好,怎会干下杀使者这种事?」
  「这就是盲点。」郑以诚说道,「我们都料想主和的里达可汗,不会对特使出手,倘若特使出事,必是左贤王的问题。」谭越点头。
  郑以诚从容说道,「饮食中毒的理由实为荒谬,传回朝廷,必会派人前来复验。假使查不出问题,则可推说是阿史那盘靸之责;假使查出问题,便说是左贤王下的毒手。」
  谭越点头说道,「怪不得里达可汗会怪罪阿史那盘靸,原来是替自己留退路。」
  郑以诚说道,「朝廷相信饮食中毒之说,并非里达可汗所乐见的结果。所以他让我们营地失火,又好意安排住处,令众人有一种『可汗意欲和平,只是有人从中破坏』的错觉。」
  何乘风、何乘云异口同声地说道,「怪不得咱们全都联想到,凶手就是里达可汗想要铲除的左贤王!」
  谭越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拍著大腿说道,「啊!果然是这样,里达可汗知道众人求和心切,说不定朝廷怪罪下来,他还可以让制造舆论,要左贤王牺牲,换取和平。或是让阿史那盘靸与左贤王相斗,自己乐得开心。」
  何乘风听得直摇头,「咱们还以为里达可汗有诚意和谈,没想到竟是在借刀杀人。」
  郑以诚轻叹说道,「毕竟是我方求和的心思重些。而且这也仅是我从动机推断,并没有真凭实据,说不定是另有其人参与,像是支持里达可汗、厌恶左贤王的官员。」
  何乘云拍著胸脯说道,「嫂子需要咱俩效力吗?从王帐里摸出些可疑的毒药,一点都不难。」
  郑以诚迟疑了片刻,这才回应,「这……我想还是算了。」
  何乘风不解,「既然里达可汗嫌疑重大,为何不调查清楚,让真相水落石出?」
  郑以诚长叹,「唉,里达可汗必定不会亲自动手,也不知是由何人暗地里做手脚。而且当时在营帐中,用银针检验食物,全无变色,这毒是何时中的,也都不知。即便真从王帐里找到毒药,朝廷难道有馀力对西骜出兵?一旦干戈再起,死的又会是成千上万的士卒,而不仅是柳特使一人之命了。」
  何乘云叹道,「如此说来,我们竟对里达可汗无可奈何!真叫人气闷。」
  谭越说道,「此事已非我等可以控制,只得等朝廷再派人验过,皇上圣裁,才知是战是和。」他想到柳绍惨死,又愤然说道,「不想此番议和,竟被西骜玩弄於指掌,真是气人!」
  郑以诚也跟著点头,就等随行诸人身体回复,便向里达可汗辞行。风云双杰到底是江湖中人,心有不甘,当夜就开始跟踪里达可汗,一连不见了数日,这才出现在郑以诚面前。
  何乘风说道,「这些人心机深沉的跟鬼一样,咱们进去王帐摸过两次,跟踪了里达可汗半天,都没结果,只有一件事情透著蹊跷。」
  何乘云接著说道,「昨天太后贴身侍女意外坠马,哭得正伤心。我们还想里达可汗肯定会去安慰人家,结果他去找太后的时候,竟是一脸怒气。」
  何乘风和何乘云一搭一唱,「太后也不计较里达可汗那态度,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摒退了众人,压低声量,我们什麽也没听见。咱们想这肯定不太对劲,所以特地来跟嫂子报告。」
  郑以诚听完,长叹说道,「唉,如此看来,柳特使竟应是太后下的毒手。那侍女应当是被太后灭口,可汗前去兴师问罪。」
  何乘风、何乘云异口同声地说道,「竟是这样!」
  郑以诚苦笑说道,「可汗与太后母子利益是一致的,谁下的毒手倒不是重点,可笑我竟被太后耍了半日。」
  「嫂子你别往心里去,总之他们都不是好家伙。」
  「没事的。」郑以诚口里虽是这麽说著,内心其实自责不已。他苦恨自己经验不足,竟会落入这些浅薄的陷阱,令蜀国陷於两难。
  真相既明,众人也不愿多留片刻,匆匆告辞里达可汗,回转平天关。风云双杰随队伍同行,郑以诚用言语探问,才知两人与杨邦杰少时即在乱军中相识,後来杨邦杰追随霍致平从军,这两人个性不羁、讨厌拘束,便开始闯荡江湖,但时常与杨邦杰联络。等到队伍即将回到平天关,郑以诚还想邀这两人与杨邦杰相见,何乘风、何乘云两人早已不知去向。
  杨邦杰在平天关等候多时,听到郑以诚回来,早就在关前迎接。见郑以诚无恙,也不忌讳在人前,就直接将人搂了个满怀,两人共乘一骑回到营帐。
  令狐图笑道,「总算是回来了。将军接到传书,知道柳特使出事,担心得不得了,每天魂不守舍的。」
  杨邦杰沉著声说道,「没想到骜藏族竟干出杀使这种事情,子信怎麽看?」
  郑以诚便将事件始末,以及自己的推论,一一道来,「太后为助里达可汗铲除左贤王,所以埋下杀计。朝廷一旦兴兵,里达可汗便是渔翁得利;若不兴兵,他们实无损失。此趟出使,干戈仍旧难以平息,是以诚失策了。」
  杨邦杰宽慰他,「这实非我们能控制的事情,子信辛劳多日,千万别愧疚。」
  令狐图捋著胡子说道,「子信兄何必悲观,不过就是谈和前,先得助著西骜除去左贤王罢了,只可惜柳特使为此牺牲。」又道,「倘若能搜索到证据,透露风声与左贤王,说不定能挑起西骜内部矛盾,如此一来,对我国之威胁就大减了。」
  郑以诚听著却是默不作声,半晌方道,「我们都只是推想,并无真凭实据,而且左贤王一向仇视我国,若被他得势,西北局势将会更加严峻。」
  谭越在旁听了多时,伸著懒腰笑道,「两位先生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这就不打扰将军与夫人在床上交流啦!」
  杨邦杰红著耳根子怒道,「我道你出使一趟会稳重些,没想到还是那麽贫嘴!」
  众人还是告辞出来,就留郑以诚与杨邦杰在将军帐中独处。杨邦杰搂住他,细细吻著,柔润的温存缠绵无比,让人几乎要忘记身处战地边隅。
  杨邦杰轻抚著郑以诚的脸庞轻声说道,「子信可知,我听说柳特使遇害时,是多麽忧虑你的安危。心里万番悔恨,早知道就阻拦著你跟随出使了。你又不是国家重臣,事情办好了没人感激,说不定还说你抢功,一个不小心却会丢了性命。」
  郑以诚握紧杨邦杰的手说道,「我这不就平安归来了吗?这一路上亏得风云双杰暗中拂照,这才能明白事情真相。孟轩虽未同行,心神可是一路相伴的。」
  杨邦杰笑道,「子信被卓伦染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又说,「幸好我事先请他们暗中拂照,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这两位高人,孟轩如何识得的?」
  「他们在龙翔境内也算有名,干得虽然是劫富济贫的勾当,手上总有不少条人命。官府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後来霍大将军使法子收拢他们,让他们行事低调些,也就这样结识了。」
  「原来如此。」
  「别说他们,说我们的事吧!」杨邦杰说著便将人搂著,一齐坐到榻上,双手不甚规矩地摩挲著问道,「为何方才南泽先生提,说派人挑拨里达可汗与左贤王时,子信脸上不太欢喜?」
  郑以诚由著他抚弄,轻声说道,「我也知分裂西骜,可减去我国西北威胁。然而西骜百姓何辜?思虑及此,不免怆然。」
  杨邦杰停下了动作,正色说道,「子信实在宽仁,如果念及西骜百姓,遭殃的便是我国百姓。」
  郑以诚握紧他的手说道,「我亦知晓,所以沉默以对而已。」
  杨邦杰不免慨叹,轻吻著他说道,「子信若生在治世,应当是个能臣。偏偏我等在乱世之中,你就别勉强自己,做出什麽阴谋诡计,好生过日子也就是了。」
  「匡乱扶危,这些事情难免遇上,以诚没有勉强自己。」郑以诚倚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杨邦杰轻搂著他又说,「先前教你学射箭,没练得几日,就出使西骜。今趟回来,非但要你能练箭,也想教你些简单的武术。」
  郑以诚摇头说道,「你不是说,我若拿刀子与人对砍,怕是根本没那个勇气?」
  杨邦杰叹息说道,「柳特使出事後,我想了很多。我虽不想与你分开片刻,但依你的性子,日後奔走的机会肯定不少。这乱世不知何时才能终结,习得些武术防身也是好的。」
  郑以诚笑道,「学那些三脚猫的功夫,遇上高手仍没作用,不如多看点书,才是正经的。」
  「那日後你休怪我拦著你做些危险的事情。」
  「孟轩也学坏了,竟然这样强迫人,我学就是了。」
  
  作家的话:


☆、(19)开荒西北亩…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十九)开荒西北亩
  柳绍遇害,朝廷果然震怒,但却迟迟未下令杨邦杰出兵,仅是要他将柳绍送回京城验尸。杨邦杰见局势不明,只得加强防御工作,少不了派遣士卒修缮城墙、开挖战壕,赶制炮车、床弩等守城工具,又抽空指点郑以诚基本防身用的拳脚。
  郑以诚练得颇不情愿,三天两头就找藉口开溜,或说是要入关买书、或说要巡察地势。就连杨邦杰替他找来的各式弩机,也被他拆解出零件,堆在营帐角落。
  杨邦杰自己又忙,奈何不了他,只得派了四名亲兵充作郑以诚的护卫,由著他在关内巡察。就看郑以诚捧著几本新购入的书籍查索,趁杨邦杰閒暇时提说,「我这几日在关内巡察,倒有些疑惑。」
  「什麽疑惑?」杨邦杰原以为郑以诚是找藉口开溜,不想是还真的给他找出事来。
  郑以诚说道,「按理说,边境多半会实施屯田,一来省下从关中运粮食前来的耗费;二来士卒在戍守期间也不至於空等。」
  杨邦杰听到是正事,端正了容色说道,「这个我不甚了解,是否请南泽先生一道讨论?」杨邦杰说著,即刻派人去请令狐图前来议事。
  令狐图听完郑以诚的疑惑,缓缓答道,「大玄朝时曾实施屯田,然而西骜入关之後,边疆屡遭兵燹,农具大多损毁,加上烽火不断,边民离散,农地荒芜,因而无人提起屯田之事。子信兄是认为,我军可以施行屯田吗?」
  郑以诚微微颔首,「正是如此。若是大蜀真与西骜议和,战乱止息,那怕百姓不归?」
  令狐图说道,「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看这一带地势偏高,距离水源又远,不知当初是如何施行屯田的。」
  「以诚也发觉到这两个问题,想到家乡灌溉时多用龙骨水车,便查找了些书目,先生请看这『高转筒车』的叙述。」郑以诚将那本新购入的书籍递上,翻到标记好的页面。杨邦杰凑过来,就著令狐图的手上看图。
  郑以诚覆诵书上的文字,「在田边、水源设置两个转轮,以平底行槽衔接,中间以绳索相结多个水筒,筒底用木板、铁丝固定使之行於卧槽,用人踏或兽力转动上轮,便可带动筒索。此法可解决水源遥远、地势偏高的问题。」
  「看来此法可行。」杨邦杰笑道,「子信巡察了半天,想必连开垦地点都择定了。」
  「真是知我者孟轩也!我问过当地耆老,得知原本屯田的地点,大多沿著末凉河支流设置,这几处地点我实际探勘过,土地平坦,都属官田,正好用来屯垦。」郑以诚说著又抽出一张舆图,上面用朱墨标记著好几处地点。
  杨邦杰拍案说道,「如此甚好!可趁冬季赶制些高转筒车,解决屯田时水源问题,最近制造炮车、床弩,儿郎们砍来许多木料,拨出小部分制作使用,应当足够。」
  「除了水车,也得制些耕作用具,将军可著人按照此图,制作『曲辕犁』,供耕地使用。」郑以诚又从书帙中取出《耒耜经》,翻到标记的页面。
  令狐图看完这几幅图,捋著胡子说道,「事虽可行,只是不晓得西骜何时攻来,人力物力有限,得以城防布置为要。」
  「这个当然。」杨邦杰笑道,「若南泽先生也觉此事可行,我即刻就分派人手。」
  杨邦杰又派人传了李淳过来,由郑以诚细细为他说解。李淳农家子弟出身,一点就透,点头说道,「此事甚好,这曲辕犁小将家乡就普遍使用,我看西北的百姓耕作,仍用传统的长直辕犁,待匠人打造出成品,也可派些弟兄去教百姓使用。」
  「有了田地,自然不愁粮食。将军还可以广招流民,发派农具、教习讲武,一来备战,二来开边。」
  杨邦杰与郑以诚听著都不住点头称是,令狐图只是在旁边捋须,不作一语。众人又议了一回,这才散了。翌日,李淳果然率领士卒打造农具,士兵们知道这是来春屯田用的器具,再想起好几次关内粮运不继,众人饿上好几天的情况,也都相当乐意屯田。
  一时间营地里工事之声不绝,杨邦杰、郑以诚也都花了大量的心神投入其中。床弩、炮车等城防用具率先制作完成,众人在营地里试射。郑以诚看了炮车发射,乃是用数名士兵之力,一齐压下,利用权衡之理将大石射出,常有行动不一的情况,思虑了半个月,提出了炮车发射时改用重物压制的办法,又设计挂钩辅助。这一试威力竟胜於原本的投掷方法不少,杨邦杰益发看重郑以诚了。
  郑以诚见炮车改良有效,对这些器械的兴头也被勾起,他一连摆弄了好几日的弩机零件,又在工匠那儿待了好些时日。这才拉著杨邦杰到靶场,取过一架看似伏远弩的弩机,塞到杨邦杰手里笑道,「孟轩试试这个。」
  「这不是伏远弩吗?这不比臂张弩轻巧……」杨邦杰从郑以诚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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