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过客瞧见,忍不住回头驻足,待到瞧清拉的是个和尚,忍不住捂着嘴偷笑,摇头叹息,“如今和尚也逛窑子,当真是世风日下。”
任是如无邪这般的厚脸皮和尚,在听见这话也忍不住红了脸,惊得两眼都直了。此刻走下的女客,一左一右挽着他,左口一个大师,又口一个官人相公,叫的他面红潮热,心跳加速。
揉进胭脂俗粉里,耳边靡靡之声不绝于耳。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和尚也忍不住闭上眼,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这个可爱的小和尚可爱的举动到是惹的女客们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我……我没银子……”小和尚红着脸,小声开口。
势力的老鸨一听这话,晃荡着满头的珠宝,脸上的和颜悦色也荡然无存,转而换成了一脸怒意,叉着腰犹如母夜叉。于是被惊吓的小和尚在一阵嘲讽笑闹之中仓皇而逃。等到逃的远了,无邪忍不住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怪不得师父曾说,女人是老虎……这些个女人当真是可怕……”
“好个没羞没臊的小和尚。”突听一人冷哼轻笑。惊得无邪回头,就看见穿着青衫的少年坐在一颗高树上,他手中拿着一个白玉瓶,便仰头喝着瓶里的东西,边回头望着和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嘲讽。
小和尚面红耳赤,瞪着眼回驳,“你才没羞没臊,刚才可是那些女施主要强拉着小和尚的。”
少年回头,道,“若不是你这没节操的和尚去那花街柳巷,人家又怎会拉你?”
左右说来,总归是和尚的不是。
于是和尚无邪被他一句话堵得,没了反驳的言语。那少年瞧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无邪直觉眼前人影一闪,原本坐在树上的少年已到了眼前。
英眉剑目,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少年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直直出神。
就在无邪出神的间隙,那少年突然低头,嘴唇滑过他耳边,染上了一层红晕。就在无邪晕晕乎乎间隙,那少年却已消失无踪了。唯有手中还留着少年扔下来的瓶子。
无邪呆愣,却听那少年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美人,后会有期。”
连带着被少年吻过的耳朵也红得发烫,半天,无邪才反应过来,举着瓶子对着天空破口大骂,“大胆淫贼,敢偷亲你爷爷……”
小和尚站在大路,对着空中跳脚发怒,骂了一会儿,无邪累了,低头瞧着手中的白玉瓶放在鼻尖闻了闻,一阵桃花清香扑鼻而来,被诱惑的和尚忍不住张嘴,眨巴眨巴,喝了一口,顿时一阵清香飘过,先甜后辣,口齿留香,于是,那一腔怒火也烟消云散了。
和尚晃着脑袋对自己说,“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罢。”
这便是此后无邪不愿回忆的晦事。
醉了的和尚说的断断续续,可是总归敬轩还是大概听懂了。低头望着趴在桌上熟睡的和尚,那张灰头土脸的脸也变得有趣生动起来,敬轩静静望着,忍不住突然伸手,摸上了无邪的脸。
这个有趣的小和尚啊,倒是和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若是可以带在身边,倒是多了许多乐趣。
敬轩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极具深意的笑。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啊弥陀佛。”,惊得敬轩缩回了手,回头就看见了那身耀眼的红色袈裟。
☆、第008章 少年主持 (3066字)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阿弥陀佛”,惊得敬轩缩回了手,回头就看见了那身耀眼的红色袈裟。
少年主持行到敬轩面前,双手合十,道,“白施主好。”
在这位面容严肃的少年主持面前,敬轩也不敢造次,双手合十鞠躬道,“主持好。”
少年主持回头,瞧了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无邪,那双清明不染尘埃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敬轩瞧着,以为他要责罚无邪,忙道,“我一时兴起,边邀来无邪大师下棋,却不想……”余下的话,在无相那双清澈明亮眸子里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在少年主持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里,敬轩下一刻自己仿佛就能被打回原形。无相道,“师弟鲁莽,若是有什么举止,还请施主别忘心里去。”
无相说的一板一眼,再映着那身袈裟,敬轩只觉得恍惚。而后就在恍惚间,无相已扛着无邪消失在了视线里。
少年主持除了精通佛法之外,一身功夫也是让别人钦佩的。
无相将无邪放在床上,第一次仔细看着这个几乎半由着自己带大的小师弟。时光如荏,小小孩童已出落得越发英俊好看。无相记得,第一次见无邪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师傅抱在怀里,饿极了就哇哇大哭,惹得一屋子的光头和尚不住挠头抓耳,不知孩子哭的什么。好在时常给庙里送菜的张婶一语道破天机,“孩子是饿了,要喝奶。”
于是,一屋子的和尚又变得愁眉苦脸,倒是要去哪里找奶喝?
没有奶水,就着米汤也成?于是小时候的无邪说来也有些可怜,就喝着米汤长大。好在这孩子当真生得好,三岁时,就出落得唇红齿白,一张乖巧的小嘴,惹得师傅心爱有佳。每每望着那撅着的小嘴,再看那双圆溜溜的仿佛有着满满鬼主意的明亮眼眸,怎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和尚。
小时候无相是被无邪吃的死死地,左右都是跟着,清修的时候,他在看书,无邪就趴在一旁捉蝴蝶,抓蟑螂,或者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
等到他看完了书,无邪也灰头土脸的回来,拽着手里的鸟蛋,对着他露出嘿嘿得意地笑。气得他忍不住呵斥,“大胆和尚,居然当着佛祖的面杀生?”
小和尚无邪吐着舌头,辩解,“蛋还未生,哪来的生命,再说了,天有天命,人有人命,鸟也有鸟的命……”
如此一顿胡洽,气的无相瞪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知道惹了师哥生气,于是无邪无耻地笑,放下鸟蛋拽着无相的手道,“好师哥,好师哥,无邪都是胡说,逗你玩的。”
无相气的瞪着他,“我听了你这疯话倒是没什么,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倒是又要状告到师傅那去。”
无邪呵呵笑,“我知道,我也就在师哥面前说,别人么,我还不乐意对他说呢。”
此后日子久了,无相知道无邪就有这毛病,也就由着他去。只是掌管寺庙之后,告状来的人也就多了,师叔师哥,左右都来告状。
今儿个这个说,“无邪又偷了食堂的馒头。”
明儿个那个说,“无邪有开始说胡话,骗的刚进庙的小沙弥跟在他后面听那传奇故事。”
……
……
日复一日,总有告不完的状,说不完的事,左右都围着那个不安生的和尚。
一日,无邪跟师叔慎言吵了起来,口无遮拦就说起了那日在林间月色下看的yin乱场面,气的师叔指着他,全身发抖。后来师叔就哭到了自己面前,说无邪如何如何过分,还说这等学无术的弟子,留在庙里不过是染了佛祖清修。
此后,跟在慎言身后的师叔也都七七八八数落起了和尚无邪的不是。
少年主持端着面,坐在蒲团上,一脸沉静,瞧不出情绪喜怒。听完之后,方才淡淡开口,“都说完了。”
少年主持的声音平静不带有波澜,只是说出的话却句句如刀,直中要害,“佛祖有慧眼,人在做,天在看,是是非非,从能分辨。此刻在佛祖面前,你们再讲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于是,此话一出,众人都羞红了脸,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了。
少年主持那双明慧的眼扫过坐下众人,才淡淡道,“无邪的事,我自会处理。”
等到人都走了,无邪才从佛像后偷偷溜出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哼,那些老东西,也不瞧瞧方丈是谁?那是我师哥啊,还敢告我的状?”
无相抬眼,眼眸精光四射,手臂一抬,无邪就硬生生地跪在了佛像前。
无相面无表情开口,“放肆逆徒,居然敢在佛前无礼。”
无邪跪在蒲团前,回头瞪着他。
无相却自行起身,朝外走,走出门外,声音还落在无邪耳畔,“罚你面壁思过三日。”
无邪大气,想要抬腿,奈何被无相止住,连半分也动不得。
无相说到做到,无邪还真就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三天未食半点米粒,终究撑不过去,晕了过去。无相第一个冲进去,抱起他就回了禅房。守着伺候他吃喝,倔强的少年却瞪着他,不和他说一句话。
无相心中心疼,却端着方丈的架子放不下去,开口又是责问,“若是不罚你,当真越发无法无天。”
无邪瞪眼冷哼,“小爷的事,用得着你这秃驴来管。”
无法无天的小和尚,说的都是气话,无相也不生气,低头弯腰掀开他的被褥,就着药膏摸上了他的膝盖。
膝盖上面已跪的破了皮,留下两个青紫的印迹,以及斑点的血痕。
“你啊你……”
少年主持叹着气,言语里透着无尽的心疼的无奈。
无邪别过头,却不和他说话。师兄弟俩第一次斗气,也是斗的最长久的。说来也只有无邪一人赌气,无相倒是不受影响,最后无邪气过了,也就像个没事儿人,只是言语之间却也有所收敛。
那时候无邪知道,自己这个师哥,虽然平素看着温温润润,可是正到了责罚的时候,却是半点也不手软。所以言语总不敢太过,就怕一个不留神,又惹怒了这位瞧着温顺的师哥。
少年主持一心向佛,总是忙着抄写那总也抄不完的佛经,迎接那些香客,讲读佛法,和无邪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如过眼云烟只留在了记忆里。
庙里来了位面如白玉的少年郎,是从京城来的,虽然对方已刻意隐瞒了身份,无相还是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少年倒是一脸绅士虔诚,对着他道,“小生自小喜欢佛法,还望大师能指教一二。”
虔诚的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神色也是真挚的,少年主持合十道,“施主过谦了。”
两人也讨教佛法,除了佛法之外再无其他。从佛祖释迦尼到人间的玄奘。前前后后,穿越千百年,这少年却总能对答如流,对此无相也难免心生佩服。
听说最近无邪和少年走的很近,于是无相就开始担心。依照无邪大大咧咧的性格,若是一句言语不当惹怒了这位面容温润的少年郎,那可如何是好?如此想着,再难将手中的经文抄写下去,收了纸模,穿过佛堂,朝着那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而去。
远远还未到,就听见无邪的笑声,小和尚骂骂咧咧,复有张嘴大笑,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倒是笑的开心。躲在身后的少年主持心里却如五味杂陈,忍不住回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无邪就不再围着自己了,想着想着,心里居然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绕过竹林,却瞧见自己担心的家伙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如白玉,温润的少年侧身站着,那双眼眸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料是无相心无旁骛,在瞧见少年眼里的欲望的时候也忍不住心惊。顾不得其他,快步出去,在少年悻悻的视线里,带着无邪转身而去。
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当时去晚了会如何?下面的,无相已不敢再想。只是,打坐的时候却第一次觉得心思烦乱,脑子里总想着三年前在树林内看见的那yin乱的一幕,惹得少年主持红着脸,闭上眼开始打坐念起了静心咒。
☆、第009章 年少心思 (3870字)
无邪醒来时发现是在师哥的禅房,回头就看见那人端坐在蒲团上,百年不变的姿态。
“师哥啊师哥……”无邪叫着,在床上打了个滚。
“恩?”
“师哥啊师哥,我饿了。”无邪又翻了个身。
无相总算抬起头,回头望着他,“你可知现在是几时?”
无邪抬头望了眼外面的艳阳,眨着眼皮,“管他是几时,对于小爷我来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无相叹了口气的,忍不住责骂道,“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
无邪嘿嘿笑,“我是什么样子,师哥你不是最了解么?”无邪单手撑着头,那双圆溜溜亮晶晶地眼睛在无相身上来回打量,“那会儿,师哥可不是这么副摸样。”
听了这话,无相突然红了脸,大喝道,“胡说!”
无邪不理他,自顾自嘿嘿笑起来,“师哥可还记得,那晚的月色啊,可是亮堂堂的,你抱着我……”
“够了,无邪。”少年主持大约是真的生气了,铁着脸,望他。俊秀的面容也染上了红晕。
无邪知道师哥面薄,气恼了,悻悻下床,嘴里却嚷道,“当真是当了方丈,眼也就长在了脑袋上。”
这么一句话,气的无相全身颤抖。若不是无邪溜得快,只怕无相已忍不住要伸手将他拽回来,压在床板上好好打一顿才解气。
每次,似乎只要遇上无邪,无相就会束手无策,连带着自己多年的清修也都土崩瓦解了。回头望着无邪弄乱了一地的床铺,忍不住无奈叹了口气,无邪啊无邪……
心口有什么东西滑过,泛着隐隐的疼。
此刻回想,总算记得当年那疯疯怪怪的老道嘴里的话的意思。
那年,也是个寒冬天气,庙里突然来了一个道士。道士疯疯癫癫,说的也是胡话,偏巧师父拿他当做上宾。那日,无邪拽着无相又要望后山跑,恰逢就遇上了那疯道士,那道士疯疯癫癫上前,拽着无邪的手,就哭着道,“总算找着了,总算找着了……”
疯疯癫癫的道士胡言乱语,吓得无邪忍不住张嘴大骂,“疯子,疯子,你休要想吓唬小爷。”
那道士拽着无邪的手,道,“大仙,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就要弯腰跪地,吓得无相忙拽着那道士,道,“道长可别。”
那道士这才发现无相,回头望着无相,半天咦了一声,而后对着无相道,“可怜,可怜,前世因,后世果,你前生红尘未断,今生只怕要受尽煎熬啊……”
这一句话,惊得无相一阵脸白。无邪却拉着无相的手往回走,边走边嘟囔道,“那疯道士,你休听他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脑子也有问题……”无邪还在说些什么,只是无相却一个字也未听进去,耳边回响的都是那疯道士那句“前世因,后世果……”
只是,那夜他做了个梦,恍恍惚惚,仿佛置入仙境。他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子,一身紫衣,翩然飘绝,眉目间尽是清冷。那男子坐在南天门,凝望远方,似乎有着千万情绪,道不清,说不明。连带着他也跟着心疼,疼着疼着就醒了,后背湿了一大片,尽是汗渍。
此后他也做梦,梦中场景时常换,只是唯一不变的还是那满目悲伤的男子。也不知他在悲伤什么,忍不住,无相恨不得跳在他面前,问问他到底在悲伤什么。
这天,无邪又拽着他要去后山打鸟摸鱼,被无邪缠的无法,无相最终还是点头。却不想无邪跳进了池水里,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吓得无相忍不住大呼,无邪,无邪……可是空荡的山林,哪里有回音?恐怖爬上心头,也顾不得其他,无相纵身跳了下去。嘴里大叫,“无邪,无邪……”
正在此时,脚突然被一人扯住,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回过神,那可恶的少年就露出小脸朝着他得意的笑。
“师哥,你不是说你不下河的呢?”
无相气的不轻,铁着脸从河里爬上岸,任是无邪在身后苦苦求饶也不打算再搭理这不听话的小子。虽然是打算狠下心肠,可是却突然听身后一声惨叫,忍不住回头,就看见无邪坐在石上龇牙咧嘴。
忍不住板着脸问,“又想骗人?”
无邪抬着眉,一脸委屈,“我拐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