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在失落欲绝时,把我拥入怀里,抚慰着我的头,或什么也不说,或紧紧的抱着我;看我神游落寞,立刻找些岔子,让我想他的话,让我笑。
我现在可以死死的抱着明夷了,可我总觉得不够。我还想要更多。但是我不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赦宥,日复一日为我配药、扎针,从不间断。
他对待我的方式与明夷不同,从不和我多说什么,也从不和我做更多的接触。但是我总觉得,他能坚持到现在,且从不言弃,已与明夷相同了。他外表冰冰,可内心火热,他也是很关心我的。
灵儿比以前轻松很多,只是在明夷和赦宥离开的时候照顾我。在那些自由的空间里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当然,不知是不是明夷给她说过什么,她也秉承了明夷和赦宥的意志,从不对我叹气,甚至失败后的安慰也很少。听到的,总是鼓励,鼓励!
但是,我不想再在乎他们说什么,说过什么。我想放弃,而我真的放弃了。
我拒绝再去碰那恶心的扶杆,我拒绝再做任何与站起来有关的事情,我拒绝听他们的鼓励,甚至是任何话,我拒绝一切能拒绝的。
对此,明夷却不曾对我的行动多说什么。他好像只是默默地接受着。每天依然会来陪我出去看看,只不过没有以前来的那么多了。有时,他把我抱到外面去,却很快又把我抱回来,然后他把我教给灵儿,什么也不说的走了。
我就这样天天被人照顾着。赦宥始终没有把我的椅子安装上两个轮子。我每天的活动也就很有限。我也知道被照顾的人没有权利做更多的要求,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空间,毕竟我们非亲非故,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哭。可没有人来安慰我。明夷,你居然就这么狠心。你不疼我了!
对于太过孤独的日子,我很害怕了,我想明夷多来陪陪我,能多和我说说话,哪怕只多说一句,哪怕是骂我的。我也想再去试试,可是已经放弃的事情,想重拾回来,很难。
下大雪了。好像是昨夜开始落的。从窗户往外望去,树上的雪已经积的满满的了。
我斜靠在床上。明夷一早没有来看我,所以,没有人把我抱到椅上。
灵儿为我穿戴梳洗好后不知所终,屋里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窗外落雪的声音。我想出去赏雪,却很无奈。我现在是真正的废人了,做什么都需要别人帮助,否则只能独自空想。
没有发现明夷什么时候进屋来的,可能是我太专注于外面了,也可能如我猜测的那样,他的武学境界已经登峰造极了。
他没多说什么。从柜子里找出一条白底镶梅花的毛毯子和一条黑底镶金边的地铺,让我拿着,然后抱我出去了。
铺好了地铺,他把我轻轻的放在上面坐好,把毛毯搭在我的腿上,随后也紧靠我坐下了。
他把我的头埋进他的怀里,然后抱着我,什么也不说。我们在一起静静的看了很久的雪,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了,在他怀里,我也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突然间,他把我的头抬起来,很伤感的看着我,那种表情就像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一般。他吻了吻我的额,接着轻声说了一句“保重”,遂把我推出他的怀,起身走了。
我一下子懵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把我独自留在这儿,然后自己走了。望着他的背景,我不知所措。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我突然站了起来,踉跄的走了几步,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再抬头看看,那个背影已然消失殆尽了。
什么都没有了,都离开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的心好像被撕碎了一般。冥不要我了,你也终于离开了我。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活过来。我两手撑着,地上的雪也变得模糊了,我没有力气再想任何事情,眼泪止不住的落,万籁具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喊叫,甚至没有抽泣。
我可以真正的去死了,心都碎了,成渣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挣扎着再站起来,走了两三步又重重的摔倒,又站起来,两三步后再次重重的摔了下去。
我觉得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却依然站起来,走两三步,摔倒,不断的重复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好像被巫师控制了一般。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我再没力气爬起来了,我眼前一片漆黑,我好像在飘,我终于是要死了吧。我想我是在笑,因为我很开心,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要离开这个什么也不用留恋的世界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不要吓我,小傻瓜,快点醒醒好吗?我错了,我只是想刺激你站起来。”
谁在我耳边说话,谁抱我在怀,谁搓我的手。我的手很冷吗?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做这些干什么?
我下意识的想抽开自己的手,推开那个人。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好苦的水!还有谁在按摩我的身体吗?你们为什么这么对一个要死的人了?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不要在我耳边吵,烦死了。
对,安静点!让我静静的死不是很好吗?
[无情花物语:第九章 这个人,我一定不放手]
有赦宥在,我当然是死不了的。神医嘛,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轻柔温暖的麒麟被把我盖的严严实实的。眼前一个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人,紧张的看着我。见我醒了,他本想立刻张嘴对我说什么的,但见我下意识已把头撇向了一边,并再一次闭上了眼,就放弃了。
“灵儿,把宫主请来。告诉他小傻瓜醒了。”又叫我小傻瓜,你不是给我取了名字嘛。
“大公子,公子他并没…”
“让你去你就去。”
赦宥好像来了!永远都迈着这么沉着的步伐。
“他醒了吗?”赦宥的声音有些焦急和担心。
“我看见他睁开眼,但看到我又把眼睛闭上了!”明夷好像有点委屈和无奈。
赦宥把我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了,好冷。我想把手往被子里缩,可是被死死的扣在了外面。
赦宥又替我把了脉,然后好像要翻我得眼皮。我只好把睁大眼睛瞪着他。
“看来这次是真的醒了。调皮的小蠢猪!”
我皱眉瞪他,恨着他,用眼神杀死你不犯法。
赦宥微微一笑,还没有看过他的笑。没想到他的笑也让人觉得温馨。
不过,温馨是有代价的。赦宥掰开我的嘴,塞了个什么什么丸子给我吃。好苦,想毒死我吗?
我难受得直想吐。可嘴被他捂住了,根本吐不出来。
“听话,小傻瓜。”
他都这么温柔的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咽了好几口,才全吞进了肚子。
见我吃了药丸,赦宥端起桌上的一碗水,扶我微微的起身,喂我喝了两口。然后对明夷说道:“他没什么大碍了。他本来体虚,那天气急攻心而又迫使自己血脉逆行,强迫自己站起来,弄得暂时心脉不奇。但现在醒了,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你可检查仔细了。可别…”明夷还是有些担心。
“你居然连我的话都不信了。”赦宥瞪了明夷一眼,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宥,是我对不起他,你不是不知道?”还知道你不好啊!把我害惨了!
赦宥,似乎真有点生气了。但是他没再多说什么,走了。
不知是因为讨厌看到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因为那颗药丸的原因,我又昏昏入梦了。
在梦里总有个人深深的抱紧了我,不住的对我说对不起,吻我的额。既然是在梦中,应该是幻觉吧,但这幻觉为何又如此之真实,如此甜蜜,甜蜜得我都舍不得醒来了。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窗外又飘起了雪。虽没月光星光,但雪光也把一切映衬的很清晰。
想出去看看。艰难的翻身下床,却摔在了地上,打落了床边茶几上的茶具。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扶着床沿,想再站起来,却被一个人影抱住了。一股幽兰的清香。我知道这是谁。
可我还是用力挣脱开了。
我虽然很善良,从不想真正的去恨谁,可是我也会生气,也会因为谁而不快乐。我又不是一块软绵绵的海绵,不是你想蹂躏就蹂躏的。
扶着床,扶着墙上的栏,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明夷见状立刻从屋里的柜子里拿了毯子,跟在我的身后,每看我摔倒了,就很迫切的上前来扶我,但我都很坚决的拒绝了他。
常人只用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从屋里走到外面,而我竟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明夷不焦不躁,没声没息的守着我,就好像很害怕自己发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响动,我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只要他不来碰我,我也不想管他,其实也是没有力气去管他。要跟你就跟吧!
到了室外就再没有什么栏可以让我扶着分担我的力了。才独立的走了几步,我就倒在了雪地里,浑身没了力气,再也站不起来了。屋里很暖,屋外的雪地却冷的出奇。
我本来就没有穿什么厚实的外衣,这么躺在雪地上,直冷的发抖。
突然,一条柔软又厚实的毯子把我裹了起来。
明夷把我抱起来,自己坐在地上,又把我的手放进了他的怀里。暖气立刻从他那里传了过来,不一会便温暖了全身。
除了雪落之声和我们两的呼吸声,我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我再没有劲把他推开了,只得任由他抱着,也享受着他的怀抱。
他直到见我的脸上出现了红润,才对我说到:“蔚煌,听我说好吗?”
第一次,给我取了名字之后,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我。
我静静的蜷在他怀里,他慢慢的把一个一个的字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有点艰难,又满是忧愁和伤感。
“对不起,我不该急于求成。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妄为。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急你。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冷漠你。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失望。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人留在雪地里。我错了。原谅我。”
“对不起,我不该……”
我用手封住他的嘴。
这个人柔美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个人身上淡淡的幽香;这个人一贯的温柔;这个人自始至终的关心和支持,早就把我的心勾了去。
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住在我的心里,怎么也赶不走了。
现在我重新会到他的怀抱,重新感到他的温暖。
不是你对不起我,是你该原谅我,原谅我当时的放弃。
我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我的命令了。我望着他的脸,那张我熟悉而华丽的面容,现在却因为我而变得如此憔悴不安。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就像是一辈子没哭过似的,把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欲绝,所有的悲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愤怒都哭了出来。
他把我的头抬起来,细细密密的吻干我的泪。“我发誓,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让你落一滴泪!相信我好吗?”
我使劲的点着头,以前所有的一切,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只要能和眼前的人在一起,只要能永远得到他的温柔,安慰和保护,以前所受的苦又有什么值不得的呢。
我激烈的回应着他的吻,回应着他的唇舌,回应着我所能回应的一切。
我告诉自己,这个人,我一定不放手!
[无情花物语:第十章 对自己好奇]
人只能认命永远躺在床上的时候,好奇心是会随着死心绝望而烟消云散的,但若有朝一日能恢复的如从前一般能脚踏实地,那又自是另一番景致了。
当前,我最迫于想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的面容如何,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破相。
既然我已经可以行走,那摸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出这山谷!我可不想成日带着面纱或什么金属面具在外逍遥。我不能没脸见人啊!
没有铜镜,没有可倒影的清水,没有一切可成像地东西,也听说过从别人的眼睛里也可看见自己的样子,但是实施起来才知道,难,难,难。
我现在的身子已比从前大好了,所以灵儿再不会抬头直视(恳求)我了。那天我有意抬起她的下巴,想从她眼里看看我的样子,居然被说的我好像要调戏她一样。
明夷呢,我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要直视他的眼睛,我就会情不自禁的脸红,就会心跳加速。
其实自那夜之后,自我两接吻之后,每每见到他,我都会有点紧张,有点莫名的拘谨。一想到我居然那么热情的和他接吻,我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实在丢脸的很,有时真是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才好,免得如此狼狈。不过这也只是气头上想想而已,若他真有一日不来我眼前露个脸,鬼知道我会成什么疯样,会发什么烂脾气。
哎,我到底是遭了什么罪,难道上辈子欠了他,必须这辈子来还?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我必须到这宫里其他的地方转转,去碰碰运气,找一面镜子。
这样也可解我心中的另一些疑惑。
我房里有三颗夜明珠,颗颗硕大无比,都是极品,价值连城。这样的稀罕物,能有一颗已实数不易了,何况三颗,而他们居然能这么放心的放在我这个“外人”客房里。
还有那些珊瑚、屏风,古瓷,甚至那喝茶的茶具,哪一件不是一出手就可小富小贵的过一辈子的物件儿,可居然都被这么随意的放置在这儿,就像是没什么可紧张的平常之物一般。
赦宥,有如此之高的医术,能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还能让我再站起来了,世上能有此神力之人,数也数得出,何况还是一宫之主,可是我就是猜不出他的身份和在江湖上的地位。
虽然我总是抱着农夫、山泉、有点田的思想在过日子。但好歹自己过去也是一庄之主,江湖常识还是有点的。
看来,要知究竟,还得一探甚至几探才能知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灵儿总是喜欢跟在我的后面,每次看我多走了几步就会说什么“公子刚刚复原,还不易过渡劳累走的太远之类的话。”当然这些话也不错,可过渡关心也就难免有监视之嫌了。(希望这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又下了几日大雪,今日总算放晴了。
早晨醒了还不曾起床,明夷就过来了。看我还躺床上,对我说:“本来打算和你一起赏个晨雪的,你既然没有起来就再多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有些事儿,可能待会儿都不能过来了。还有,等会儿灵儿也要离开一阵子,自己照顾自己可以吗?”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啊!能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既然灵儿也要走,正好可以到处看看,找些线索。
我拼命的点头。你们走吧,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好的逛逛。
明夷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刮了一下我的脸,又说道:“不能逞能,你现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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