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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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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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母子多久才要吸一次血?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李玉麟不由急燥起来,一经急躁,难免有点气恼,气恼之余,他提一口气,腾身掠上宝城。

  宝城建筑宏伟高大,居高临下,几几乎可以把“长陵”一带尽收眼底。

  他刚掠上宝城,一样事物便立即呈现眼帘。

  那是在“笔架山”的山顶。

  “笔架山”是“天寿山”的中峰,既称“笔架山”的山顶,当然就是“笔架山”的峰顶。

  “笔架山”的峰顶,被一片郁郁苍苍的林木所笼罩,本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可是这时候,也就是李玉麟掠上宝城的当儿,那一片郁郁苍苍的林木之中,突然冲天飞起一群鸟雀,带着一阵鸟鸣,转过山峰,疾投不见。

  这,任何人都明白,峰顶上有人,不然不会惊起鸟雀。

  会是什么人?

  这时候会是什么人在峰顶那片郁郁苍苍的林木之内?

  李玉麟双眉一扬,腾身掠起,天马行空般,疾扑蜂顶。

  他的动作不能说不够快,从宝城之上腾身掠起,疾扑峰顶,到穿入林木,来到峰顶,不过一转眼间。

  可是当他来到峰顶的时候,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峰顶没多大地方,名符其实的一座峰头,到处林木野草,没有平地,不见路径。

  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既有人就必是不等闲的有心人。

  可是,那不等闲的有心人呢?

  李玉麟游目所及,一眼看见峰顶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很浅,只能容下一个人,就在这深浅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山洞里,地上却铺着杂草,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野味。

  显然,确有不等闲的有心人在。

  可是,就在这一转眼工夫间,人走了。

  也许就是刚才惊起那群鸟雀的当儿。

  李玉麟急忙拔身而起,冲出林木,直上峰顶最高处。

  他站在最高处,急急游目四顾,“笔架山”都被林木遮盖笼罩,但在不远处浓密林木之间,他瞥见一点自影飞闪而没。

  那应该就是不等闲的有心人了。

  李玉麟行动如电,头下脚上,飞泻扑去。

  而,等他穿林而入时,却又已无所见。

  他没马上追扑,站在杂草丛里凝神细听,一听之下,他唇边泛起了冰冷的笑意,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向着左前方三丈外振腕打出。

  树枝疾若奔电,没入三文外草丛,发出了声响。

  就在这时候,正前方三丈外一株合抱大树后闪出一条白影,轻捷似山中幽灵,一闪没入不远处另一株树后。

  李玉麟冷笑一声,飞扑过去。

  人在半途,震声发话:“已经现形了,你可以出来了!”

  话落,人到,扬掌便要劈向大树。

  白影再闪,那株树后转出个人来,一个长发披肩,一身雪白衣裙的美妇人。

  李玉麟一见白影现身,立即沉腕收势,停了下来,两个人隔丈余对立,互相凝视了片刻。

  白衣美妇人冷然发话:“我看你有几分眼熟,你是不是姓李?”

  李玉麟生得晚,从没见过德瑾格格,可是从此时此地,从白衣美妇人的年纪、气度,他原就推测她可能就是德瑾格格。

  如今听白衣美妇人这么叫问,他更能确定她就是德瑾格格了。

  因为德瑾格格所说的几分眼熟,是指他像乃父李纪珠。

  德瑾不但见过了纪珠,而且对纪珠的印象至为深刻,她当年被老郡主逼令服毒,就是为了李纪珠。

  总算找到了。

  李玉麟暗暗吁了一口气,心里也不免为之一阵激动,道:“芳驾想必就是德瑾格格了?”

  这一句,等于告诉了德瑾,他确是李家人。

  德瑾格格脸色一变,冰冷道:“这么说,你是李家人了,德瑾格格她早在当年已经死了。”

  李玉麟道:“格格,晚辈已经见过老郡主了。”

  德瑾道:“老郡主是谁,谁是老郡主,我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你见过谁也是一样,福王府的德瑾早已死了,如今站在你眼前的,只是个活在幽冥中的人。”

  李玉麟懂德瑾的意思,她连老郡主都不认了,自是不愿承认她是德瑾。

  他道:“芳驾或许不是德瑾格格,但是德俊琪的母亲,总没有错?”

  德瑾格格脸色再变,冰冷道:“我没有儿子,也不是任何人的母亲。”

  李玉麟不懂了,为之一怔,旋即淡然而笑:“芳驾,我已经找来了,而且现在已经朝了面……”

  “住口!”德瑾冷叱道:“你不要弄拧了,我不是不敢承认。”

  李玉麟道:“芳驾明明是‘福王府’玉伦老郡主的女儿,德俊琪的母亲德瑾格格,却硬不承认,也硬说不是不敢承认

  德瑾冰冷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德瑾,德瑾早已在当年就已经死了,我既不是德瑾,当然也就跟什么老郡主、德俊琪扯不上一点关系。”

  李玉麟道:“芳驾不承认是德瑾格格,不承认是玉伦老郡主的女儿,这晚辈我都懂,但是芳驾也不承认是德俊琪的母亲,这却使晚辈——”

  德瑾截口道:“你没有必要懂,也没有让你懂的必要。”

  李玉麟沉默了一下,旋即点头道:“也是,其实,芳驾承认与不承认,并无关紧要,只要我认出了芳驾,知道芳驾的身份,也就够了。”

  德瑾冷冷一笑,道:“说得好,同样的,只我知道你是‘辽东’李家的人,也就足够了!”

  李玉麟道:“这话晚辈我就更不懂了?”

  德瑾冷怒道:“你装什么糊涂,我不信你的上一代,没有把他当年在京里的所作所为告诉你——”

  李玉麟道:“晚辈的上一代,当然曾经把当年的京里事告诉了晚辈,不过芳驾既不承认是他老人家当年在京里所认识的人,晚辈以为,芳驾就没有什么理由,找晚辈这个‘辽东’李家人的。”

  德瑾呆了一呆,旋又冷笑道:“你很会说话,但是没有用,我要找你‘辽东’李家人,可以不必任何理由。”

  李玉麟淡然一笑道:“那晚辈就不虞落人话柄了,也不虞难对老郡主。同样的,芳驾尽管不承认这、不承认那,晚辈我这个李家人,照样也可以向芳驾要那另一个李家人。”

  德瑾一双凤目之中暴闪狠厉毒芒,怒笑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你这可是枉费心机了。我没有不承认那另一个李家人的遭劫掳,跟我有关系,你如果自信要得回去,尽可以找我要。”

  李玉麟双眉一扬,道:“晚辈千里迢迢,多日奔波,为的是什么,我可以告诉芳驾,李家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要回那另一个李家人。”

  德瑾冷笑道:“好极,我也是不惜一切,要你李家偿还我这笔血债,现在你我碰面了,你还等什么?”

  李玉麟道:“晚辈我等的是,为了老郡主,为了当年李家,希望芳驾在不使仇上加仇的情形下,交出那另一个李家人。”

  “住口!”德瑾厉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跟任何人没有关系,我没有必要为任何人。今日的情势,不是我血溅尸横,就是你李家三代毁灭,要想让我在不使仇上加仇的情形下交出那另一个李家人,你是做梦。”

  李玉麟救妹心切,几已不能忍,但为了老郡主,他愿意再忍,道:“芳驾——”

  德瑾厉笑道:“你李家人都会虚情假意,矫饰做作,我不会,你能等,我也不能等,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她还是说动真动,话落,闪身欺近,单掌五指如钩,疾抓胸腹要害。

  德瑾格格如今该是四十许人了,也不知道是出身皇族亲贵,一向养尊处优,还是过了几十年不见天日的冢中生活所致,她的柔荑仍然是那么欺雪赛霜,柔若无骨。

  但是李玉麟知道,这双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其可怕胜似杀人利器百倍,纤纤玉指五把钢钩般,足能洞石穿金。

  事实上,他看得出,德瑾一上手就是致命的杀着,也觉得出,玉手未到,凌厉的指风已自袭人。

  李家绝学并不在乎德瑾那种皇族亲贵人人所必练的武功,可是他不能不把“九幽真经”

  上所载武学放在眼内。

  德瑾这一上手,十九用的是“九幽真经”上所载武学,不然威力不可能如此惊人。

  李玉麟他没敢轻敌,更不敢大意,右臂暗凝功力,单掌一挥,疾迎德瑾抓势如电的玉手。

  他要试试德瑾的修为深浅。

  对敌过招,不但要知己,也要知彼。

  不知道德瑾是看透了他的心意还是怎地,眼看两掌就要接实,她一声冷笑,突沉腕变招,臂似灵蛇,变抓为点。

  一缕阴冷的指风,疾取李玉麟心窝。

  还好是李玉麟,他早防着了,微一吸气,身躯飘退半尺,手上招变,竖掌如刀,硬截德瑾腕脉。

  德瑾不闪不躲,厉笑一声,右掌微摇。

  这一招大异武学常规。

  但这大异武学常规的一招,却使得一缕指风倏变为好几道,把李玉麟胸前几处重穴一起罩住。

  李玉麟心头震动,为之一惊,德瑾招发人所必救,他顾不得再截德瑾那嫩藕似的玉腕,一提气,身躯疾旋。

  他算是应变快,破空声中,那几缕指风擦胸而过,好险。

  只听德瑾阴冷而笑:“李家武学不过如此,好叫你这个李家人知道,你李家那几套,已经没什么了不得了。”

  当然,她凭仗的是“九幽真经”上所载武学。

  话落,闪身再扑,招式连绵,快捷如电,翻飞飘忽的一双玉手,已经整个儿的罩住了李玉麟。

  李玉麟忙一定神,闪身再退,走避锐锋,然后提气飘身,疾迎上去。

  高手过招,迅捷如电。

  如今的这两位,更是高手里的高手。

  转眼十招过去。

  李玉麟发现,德瑾的一身修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惊人。

  当然,那是受天赋资质所限,并不是“九幽真经”武学不怎么样,同样的一部武学宝典,各人研习、修为绝不一样。

  同样的人,甚至连研习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丝毫无法勉强的。

  但,就这受天赋资质所限的德瑾,就这修为并不如想象惊人的格格,已经跟李家绝学秋色平分。

  使这位李家三代里的佼佼者,占不到一点上风,讨不到一点便宜。

  李玉麟还是为之暗暗心惊,第十二招上,他正打算使出李家的三大艳学。

  突然,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住手!”

  倒不是两个人听话,而是这声沉喝突如其来,使人有着一刹那的分神,就这一刹那的分神,便足以使自己伤在对方手下。

  是以,两个人都立即收招飘退。

  转眼循声望去,李玉麟为之一怔,德瑾却是脸上变了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密林里多了一个人,站在丈余外,那赫然是玉伦老郡主。

  李玉麟脱口道:“老郡主——”

  德瑾转身要走。

  “站住!”

  老郡主又一声沉喝。

  不知道为什么,德瑾听了老郡主的,站住了,但却没回过身。

  老郡主脸上的神色出奇的平静,只见他望着德瑾的背影,道:“不管你认不认我,我总是你的……”

  德瑾霍然回身,脸色煞白,厉声道:“你不是,我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老郡主道:“那是你的说法,事实上,你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是我给你的。”

  “我已经还给你了,早在当年就还了!”

  “那也是你的说法,事实上只要你还在这个人世一天,我所给与你的,你永远还不了……”

  “你——”

  老郡主嗔目喝道:“至少你身体里流的,有一半是我的血,你也能否认?”

  德瑾脸色一变,旋即厉笑:“套你一句话,这也是你的说法,我认为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绝由不得你一厢情愿。”

  老耶主依然那么平静,平静得像泓毫无波纹的池水。

  只听她道:“其实这已经是无关紧要了,大不了我会当没生没养,有你这个女儿,没得到你一点反哺的孝顺,反而使我活在万劫不复的悲痛日子里——”

  德瑾冰冷道:“没有人让你这么多活这几十年。”

  李玉麟一旁听得双眉猛拢,怒火高烧,就要说话。

  只听老郡主淡然道:“你姓李,这不关你的事,希望你不要插嘴。”

  李玉麟当即把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做声,可是他那两道栗人的目光却逼视着德瑾。

  只听老郡主又道:“你也不用这样,这都是我该受的,谁叫我是个做娘的呢,谁叫我当日有着做娘的那一念不忍?疼惜自己的骨肉,不然我只用上另一种药,不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

  李玉麟心头—震,栗人目光倏敛。

  他了解一个做娘的心,也明白老郡主的用意。

  老郡主仍然是疼惜她这唯一的骨肉,希望能以亲情感动这位爱女。

  而事实上,老郡主这一点良苦的用心,似乎是白费了。

  德瑾冰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听她道:“我不领你这个情,你当年要是改用了别的药,我也早得到了解脱,你之所以有今天,恐怕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母子至亲亲骨肉,只因当年事故,不但如今母女成陌路,做女儿的甚且对母亲怀着这么大的仇恨。

  李玉麟为之激怒,也为之一阵椎心刺骨的悲痛,他再也忍不住,叫道:“老郡主——”

  叫声甫出口,接触到的却是老郡主一双平和,而且神光湛湛的目光,他心头为之一震,立即住口不言。

  老郡主转眼望德瑾:“我没想到你对一个做母亲的仇恨这么深,我不怨天,不尤人,更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早年一直没有教好你。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如今‘辽东’李家的人已经找到你了,关于劫掳他妹妹的事,你给他一个交待吧!”

  德瑾道:“那是我母子跟他们李家的事,不用你多管。”

  老郡主道:“我本来不愿多管,我管的也不是你们母子跟他李家的事,我为的是铁王,为的是爱新觉罗这一脉国祚!”

  德瑾目光一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郡主道:“或许你是明知故问,或许你是真不知道,当今这位皇上,记恨当年铁王跟李家人不肯帮他雍王府。廿年后的今天,借这一桩恨事,劫掳李家人,扣押铁王之孙于大内,要逼使铁王出兵,李家人闯宫禁,然后再加之以罪,一举除去这两家心腹大患,而你们母子两个,正是被他利用的人。假如铁王一家万一有个好歹,或是铁王率蒙古铁骑有什么异动,造成刀兵之害,继而动摇一脉国祚,你母子都是无可饶恕的大罪人。”

  德瑾有着一刹那的怔神,旋即冷笑道:“你跟我说这些,算是白废唇舌,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要了,还管什么铁王,管什么爱新觉罗氏国柞,只要能让我消除心里廿年的仇恨,我什么都可以不顾!”

  老郡主道:“我知道,也相信确是这样,可是报仇也好,雪恨也好,总应该靠自己,仗皇上之势,被人利用,就算将来能报仇雪恨,那又有什么光荣,何况将来还不一定能报仇雪恨!”

  “将来还不一定能报仇雪恨?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小聪明,不应该想不到,一旦到了将来,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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