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黑衣人摔出去之后就没动,李玉麟心里不免有些不忍,人死一了百了,何必再拿一具尸体出气?
他吁了口气,胸中的怒气减低了不少。
他看看地上的尸体,弯腰探手,从地上拾起一具带银线的革囊,凝目细看,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那具革囊极其柔软细致,其形如帽,却比帽子大了一些,罩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绰绰有余。
在那银丝穿口的囊口里沿,却藏着一圈其薄如纸,大小形状似柳叶的利刃,以李玉麟渊博的胸蕴,一看就知道,那些利刃全是上好的缅钢打造的。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两个黑衣人手控银线。
原来是使革囊飞舞,专罩人的脑袋。
这革囊只一罩上人的脑袋,手里的银线一扯,囊口一收一紧,藏在里沿的那圈利刃,就会把人的脑袋齐颈割下来,落入革囊里。
这种东西设计精妙,而且残忍,也是世间首见。
李玉麟正看得心惊——
只听一个声音呼唤传了过来:“李少爷!”
他一震定神,忙抬眼望去。
只见山坳外如飞奔来一个人,他看得出来,那是“穷家帮”“北京分舵”的弟子名叫宋秦。
就这一转眼间,宋泰已到了近前,入目眼前的情景,不由一怔呆住。
李玉麟道:“两个大内秘密鹰犬,奉命来见冢中人,可巧被我碰上,脱不了身,都自绝了。”
一顿,又道:“兄弟来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宋泰倏然定过了神,恭声答应,却又忍不住看了地上两个黑衣人一眼,这才微躬身躯,道:“分舵主让我赶来找您,给您送信儿。昌平县方面来了联络,说他们那一带有牲畜无故死亡事情,而且,死亡的牲畜都没了血。”
李玉麟一阵激动,道:“‘昌平’县?”
“是的。”
“什么时候来的联络?”
宋泰道:“约莫半个时辰以前。”
“可知道发现牲畜死亡又是在什么时候?”
“今儿个一早,推测牲畜死亡的时候是在昨天夜里。”
“‘昌平’一带分舵,分舵主是哪一位?分舵设置在什么地方?”
“‘昌平’一带的分舵设置在县里,分舵主姓赵,单名一个震字。”
李玉麟道:“谢谢兄弟跑这一趟,请回吧!一路小心,别让人发现‘穷家帮’的人来过西山,我这就赶到‘昌平’去。”
显然他是怕这个黑衣人的死,牵扯上“穷家帮”。
宋泰当然明白,可是他没多说,道:“分舵主交代,要是您马上赶往‘昌平’,就让我跟您一块儿去。”
“怎么说?分舵主让兄弟跟我一块儿去?”
“分舵主说,李少爷您人生地不熟,找起分舵来会多耽误,让我跟您去,给您带路。”
这倒也是。
李玉麟迟疑了一下,点了头:“好吧!”
口 口 口
“昌平县”在“北京城”稍北。
从西山往昌平去,很近。
以李玉麟跟宋泰的脚程,不过顿饭工夫就赶到了,这还是李玉麟怕把宋泰丢远了,要不然他早就到了。
一到“昌平”,宋寨带路,两个人直入县城。
好在宋泰已换了打扮,改了装束,不是“穷家帮”那身穿着了,跟李玉麟走在一块儿,不会招人目光。
两个人从南城进城,一进城,宋泰就带着李玉麟直奔西城城隍庙。
这座城隍庙,论规模不算小,可是由于年久失修,早已绝了香火,外观断壁危垣,残落不堪。
或许就因为这座城隍庙久绝香火,残落不堪,所以这一带也少人迹,显得相当落破荒凉。
大太阳底下,庙门口只有几个花于或坐或靠,懒洋洋的晒太阳。
宋泰带着李玉麟来到,几个花子连眼皮也投有抬一下,象是吃饱了、喝足了,冲人伸手都懒。
只听宋泰扬声道:“千古称忠义,穷神吃八方。”
只这一句,几个要饭花子立即抬眼站了起来。
宋泰又道:“京城分舵弟子宋泰,求见赵分舵主,烦请通报。”
居中一位中年花子凝目望李玉麟道:“这位是——”
宋泰道:“辽东李家的李少爷,也就是本帮的长老。”
此言一出,几个花子立即跪下了地。
李玉麟忙抬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花子已经站了起来,那名中年花子肃容躬身摆手:
“恭请长老莅临‘昌平’分舵。”
李玉麟知道,宋泰亮出了他的长老身份,以这个身份就是进“穷家帮”总舵也不必通报,何况是一个分舵?
他这里一声:“不敢!”迈步就要前行。
城隍庙里,抢步出来了三个人,一前二后,前头一个是个四十来岁的白净花子,后头两个则是两个健壮的中年花子。
宋泰上前一步,躬下身去:“京城分舵弟厂宋泰,见过分舵主。”
白净花子微一抬手,转望李玉麟,肃容恭声道:“弟子‘昌平’分舵赵震,恭迎长老莅临。”
话落,他迈前一步,就要行下跪大礼。
李玉麟伸双手架住了他,道:“赵分舵主少礼,我的来意赵分舵主应该知道,还是告诉我贵分舵弟兄监视的地点吧!”
白净花子赵震随即躬身摆手:“请长老里头坐,容弟子禀报。”
李玉麟道:“分舵主,救人如救火,我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是!”赵震立即恭声道:“禀长老,分舵弟子监视的地点,就在城北‘天寿山’麓!”
李玉麟呆了一呆道:“天寿山簏?那不是十三陵的所在么?”
赵震道:“回长老,正是在十三陵—带。”
李玉麟沉吟一下道:“十三陵应该是他们藏身的好地方,赵分舵主,我跟宋兄弟这就赶到‘十三陵’去。”
赵震道:“弟子给长老带路。”
李玉麟道:“‘十三陵’一带,可还有贵分舵的弟兄在?”
赵震道:“有好几个,弟子命他们日夜监视,但有任何异动,立即回报。”
李玉麟道:“那就不用分舵主再亲自跑一趟了,这件事我不希望贵帮中人参与,等我赶到十三陵之后,我会让贵分舵弟兄带同宋兄弟一起撤回来。”
赵震道:“长老——”
李玉麟道:“好意心领,分舵主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贵帮替我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已经为李家做的很多了。”
赵震道:“既是长老这么交代,弟子不敢再多说,只是长老所说他们的藏身处——”
李玉麟这才想起,从京城分舵发出来的传书,只是让各地分舵留意有无各类牲畜被害吸血,并没有让各地分舵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当即道:“详细情形,等宋兄弟回来以后,让他禀知分舵主吧!我们这就赶到‘十三陵’去,告辞。”
他微一抱拳,带着宋泰走了。
赵震忙不迭地躬身答礼。
明代历朝皇帝陵寝,共十三,俗称“十三陵”。
十三陵在“昌平县”天寿山麓,为中国历代帝王陵规模最大者,北负居庸关,回峰环抱,气象森严,离“北京城”约百余里,在南口东廿余里,通常游“居庸关”,多顺路游十三陵。
此处山间果木成林,尤以所产“磨盘柿子”最为肥美。
李玉麟跟宋泰,从西门出“昌平县”城,折往北,只不过盏茶工夫,便已抵达了“十三陵”之“五牌坊”。
这当儿,“十三陵”没什么人迹。
一眼望过去,寂静而空荡。
但,在那五牌坊下,却有一个要饭花子坐着打盹儿。
不用说,准是“昌平”分舵的弟子。
宋泰一句“千古称忠义、穷神吃八方”就联络上了,那花子一听说来了辽东的李少爷,“穷家帮”的长老,忙不迭地要行大礼。
李玉麟拦住了他,道:“我跟这位京城分舵的宋兄弟,刚从‘昌平’分舵来,听赵分舵主说,弟兄们监视的就是这一带?”
那名花子忙道:“是的,就在这一带发现了几具被害的牲畜尸体。”
李玉麟道:“都是被吸干了血?”
那名花子道:“是的。”
李五麟道:“那些被害的牲畜尸体,大概都在哪一带?”
那名花子抬手往里一指,道:“在‘笔架山’‘长陵’一带。”
李玉麟道:“那边可有弟兄监视?”
那名花子道:“那边派有两名弟兄日夜监视。”
李玉麟道:“截至目前为止,可有什么动静?”
那名花子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
李玉麟道:“我跟宋兄弟这就过去看看。”
那名花子道:“弟子给长老带路。”
李玉麟没有阻拦,因为只等这名花子带路,见到那两名“昌平”分舵弟子之后,就要让他们跟宋泰一起回分舵去。带这么一段路,也不会碍什么事。
“笔架山”是“天寿山”的中峰。
明成祖的长陵,就坐落在这儿。
景陵在东北,仁宗的献陵,在东峰之下,永陵之西北,英宗裕陵在石门山庆陵之西北,宪宗茂陵在聚宝山,也就是长陵之西北。
孝宗泰陵在史家山,茂陵之西北。
武宗康陵在金陵山,泰陵之西北。
世宗永陵在十八道岭德陵之西。
穆宗昭陵在大裕山定陵之南。
神宗定陵在小裕山,即康陵之南。
光宗庆陵在西峰之右,献陵之西北。
嘉宗德陵在双镇山,即最东部。
怀宗恩陵在锦屏山,昭陵之南。
有清一代,对明陵优以礼遇,屡加修护,故损毁较少。
十三陵中最有特色者为长陵,也就是明成祖永乐帝之陵,明太祖之陵在南京,称孝陵,二代惠帝,也就是建文帝的葬处不明,一般推测死于湖北的武当山。
成祖雄才大略,其长陵也是十三陵中最古老而宏伟者。
经陵门,再经陵恩门而至陵恩殿,殿宽达二百二十尺九寸,殿中大抱柱,直径三尺六寸,高达五丈余,共柱三十二支。
皆为数千年以上树龄之大楠木所制,推测系缅甸、云南一带所产,以其时之人力物力,运送之艰辛,不难想象。
其殿基之巨石,每方六尺七寸,其重量每方达千万斤,工程之艰巨、耗资之浩繁,也令人为之咋舌。
至殿后,入小门,有大理石所造之石桌,逾小桥至宝城,建筑甚为高大,弯道左右可以攀登,城上中央有“大明成祖文皇帝”之陵石碑,城后圆丘即成祖墓穴,周围桧柏苍苍,青山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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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九 章
李玉麟和宋泰,在那名花子带路下,来到笔架山长陵陵门之前。
那花子撮口发出了几声鸟鸣也似的哨音。
哨音方落,从两旁树林之中窜出两名中年花子。
那名花子道:“本帮长老,辽东的李少爷到了。”
两名中年花子忙行大礼。
李玉麟拦住了,道:“两位大哥辛苦。”
一名黝黑的中年花子道:“不敢,是弟子们的份内事,能为长老效劳,也是弟子们的荣宠。·
李玉麟道:“两位大哥可曾发现有什么动静?”
那黝黑中年花子道:“到目前为止,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再见有新添的被害牲畜尸体。”
“那些被害牲畜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黝黑中年花子道:“就在这长陵周围。”
李玉麟当即屏息凝神,竭尽目力,用他那敏锐超人的听觉及目力,搜查这占地相当广大的长陵四周。
几名“穷家帮”的弟子,都是武林健者,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也都屏息静肃,不敢惊扰。
默查片刻,果然,长陵周围除了风声、鸟鸣,以及林木枝叶的簌簌声之外,别无一点声息。
他眉锋微皱,暗自沉吟,心想德瑾格格跟德俊琪母子,深居西山陵寝多年,过惯了不见天日的生活,加以研习“九幽真经”武学,自当心喜阴暗,这座长陵确是绝佳的藏身之处所。
被害牲畜的尸体既在这座长陵周围发现,她们母子就应该还在附近,至少也离不开“十三陵”这一带。
当即他道:“几位请撤回分舵去吧!剩下来的,就是我的事了。”
那黝黑中年花子道:“弟子们怎么敢杷长老一个人留在这儿——”
李玉麟道:“我已经跟赵分舵主说好了,况且这也是我的本意,几位还是马上撤离此地吧!”
黝黑中年花子道:“既是长老坚持,弟子们不敢不敬遵令谕,只是若是分舵主在别处发现有什么异状呢?”
李玉麟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好了,我就在这‘十三陵’一带,派哪位来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既是如此,几名“穷家帮”“昌平”分舵的弟子也没再说什么,当即告辞离去。
望着几名“穷家帮”弟子奔去不见,李玉麟立即往里行去。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暗暗默查四周,从“陵恩门”至“陵恩殿”,一路行来,仍然没察觉任何动静。
至殿后,入小门,再过小桥到宝城,一直到墓穴之前,依然空荡寂静,站在周围郁郁苍苍的松柏之间,山风过处,涛声阵阵。
这地方一旦人少,还真有点栗人。
既到墓穴,“长陵”便已到了尽头,德瑾母子若是仍藏身在此处,那么,现在在哪儿呢?
李玉麟绕圆丘缓行,一边默查身周,一边凝目在圆丘上找寻。
他要看看圆丘上的石块,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坚信,以德瑾母子的习性,这当儿一定是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而这一带,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在这座“长陵”的墓穴之中。
但是,绕行圆丘一周,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他停在圆丘之前想,有可能,长陵,或者其他的陵寝,都会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门户、通道。
以古来帝王的习性,作为推断,的确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德瑾格格母子,未必知道暗门所在。
那么,他母子藏到哪儿去了呢?
他母子之所以躲,只是为躲老郡主,不是为躲别人。
那么,他母子既是听命于大内,当初又甘心受大内利用,应该是不管躲到哪儿去,都会跟大内保持联络。
可是,为什么大内还不知情,会派出那两个到西山陵寝去见他母子?
难道说会是他母子已经背叛了大内,连大内都不知道他母子哪儿去了?
这些疑点一一浮上脑际。
最后,李玉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不管怎么样,必须先找到德瑾格格跟德俊琪他们母子。
可是,被害牲畜的尸体,既是在这“十三陵”中的“长陵”一带发现,为什么他赶来之后,到如今没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难道说,那些个被害的牲畜,是被别的兽类所害?
不可能,别的兽类鲜有吸干血而弃尸体于不顾的。
根据这一点,找他母子并不难.只要他母子还在这一带,只要守在这一带不走,他母子迟早总会再出来找寻牲畜吸血的。
可是,他母子多久才要吸一次血?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李玉麟不由急燥起来,一经急躁,难免有点气恼,气恼之余,他提一口气,腾身掠上宝城。
宝城建筑宏伟高大,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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