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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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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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麟再度为之心神震颤,道:“早先我就说过,我不愿杀……”

  只听杜如奇道:“姓李的,我求你,你给我们兄弟一个痛快,是做好事,是免我们兄弟比死还难受十分的痛苦,我们兄弟对你只有感激。”

  李玉麟心念一转,道:“杜如奇,你真怕落进他们手里受酷刑折磨,而求速死?”

  杜如奇道:“谁都不愿意死,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不杀我们,我们绝难逃过他们的手。”

  李玉麟神情一肃道:“那么我指点你们兄弟一条明路,跟这位见莫堂主去,倘若能死在铁霸王昔年所订规法之下,你们兄弟也对得起铁霸王在天之灵了。”

  宫海波为之一怔。

  杜如奇道:“海波,莫堂主还健在?”

  宫海波定定神,冷然点头:“当然。”

  “莫堂主真在京里?”

  “也不错。”

  “那么,海波,求你看在弟兄一场份上,带我跟如风去见见堂主,我们情愿死在爷的规法之下。”

  宫海波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好吧,李少爷——”

  李玉麟道:“我说不上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东城根儿‘龙王庙’、‘拈花寺’之间有条小胡同,有座残落小寺院,坐落在胡同底,莫堂主就在那座小寺院里。”

  宫海波道:“那我找得到——”

  李玉麟道:“那么这儿三个人就交给阁下了,我这就上‘前门大街’找那位钱掌柜去,为免发生意外,我替阁下制他们兄弟一处穴道——”

  话落,松了杜如奇,垂手沉腕,一指点在杜如奇的腰眼之上,转过身又一步到了杜如风身前,俯身出手,又在杜如风左乳下点了一指,最后转向宫海波抱起双拳:“告辞!”

  倒射出屋,飞腾不见。

  口  口  口

  有地方就好找。

  “前门”大街,没人不知道。

  只到了“前门”大街,一找就找到那家“九福绸缎庄”了。

  只因为那面黑底金字的招牌太大,也太显眼了,显见得这家绸缎庄不小。

  这时候了,绸缎庄的几扇门板当然紧闭着,也漆黑得没有一点灯光。

  门板紧闭,没有灯光,那是指前头店面。

  后头住家的院落就不同了。

  虽然也是夜色低沉、夜色沉静,但是有间屋里还透着灯光。

  那间屋,就是这大院落里的北上房。

  生意做那么大,住家的后院当然也够气派,典型的四合院,西北角还有一个相当精雅的小花园。

  李玉麟从前头翻墙,就落在这个气派的后院里。

  他没出声,也没敲门,一步跨到门口,抬手就推开了两扇门。

  门开处,灯光外泄,堂屋里却没有人,只桌上有些残余的酒菜。人呢?

  李玉麟正凝神听,只听东耳房里传出个低沉话声:“哪个混帐东西?交代过你们别来扰我——”

  李玉麟截口道:“钱掌柜的,不速之客到,出来见见吧!”

  他这里说完话,东耳房垂帘猛掀,一个衣衫不整,脸带红热的白胖中年人当门而立,他看见李玉麟,一怔凝目:“你是……”

  李玉麟道:“请出来说话。”

  白胖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出了耳房,来到堂屋,脸上的红热也退了,疑惑地望着李玉麟,道:“请问……”

  李玉麟道:“我不喜欢绕圈子,也没那心情,我来是为跟钱掌柜的你打听件事,要一个人。”

  白胖中年人讶然道:“你跟我打听件事?要一个人?”

  李玉麟道:“我姓李,‘辽东’李家的第三代,找你打听舍妹的下落,同时也要那位白妞杜姑娘。”

  白胖中年人脸上讶异之色更浓:“你说什么呀,别是找错人了吧,我一句也听不懂。”

  看神色,听这话,突然之间,李玉麟也怀疑杜如奇骗了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杜如奇在说了该说的之后,只求速死,似乎不该是玩花样,不该骗他,尤其是他已经各制弟兄俩一处穴道,他们俩也玩不出花样来。

  一念及此,他淡然而笑:“难怪能当个小头目,钱掌柜的镇定功夫不差。”

  “镇定?”白胖中年人急道:“我哪里是什么镇定,我是真不明白你跟我说些什么,这样好不好,不管你是干什么来的,你是个江湖朋友绝没错,我是有点积蓄,但不多,随你拿,就算咱们交个朋友。”

  好嘛!敢情拿李玉麟当了夜来的强盗了。

  李玉麟听得双眉一剔,还想再说,就在这时候,一阵风来,迎面吹来一股幽香,他微为之一怔。

  再想桌上残余酒菜,白胖中年人的不整衣衫及刚出耳房的脸上红热,他心头又为之震动了一下,他忍住了已到嘴边的话,迈步就要往耳房走。

  白胖中年人反应挺快,脚下也挺快,横身拦住:“你要干什么?”

  李玉麟入目白胖中年人的快捷反应及动作,心头为之跳动了一下,道:“你不是说有点积蓄,随我拿么?”

  白胖中年人神色一松,道:“呃,原来——我的积蓄没放在这儿。”

  李玉麟道:“我不信,我要进去看看。”

  白胖中年人显然有点急,道:“这——”

  李玉麟淡然一笑,道:“够了,我也没那么好心情了,你刚才拦我进耳房的行动及身法,已经泄了底了。”

  白胖中年人一怔,脸色大变,一声没吭,出手就攻,右掌五指钢钩也似的,当胸就抓。

  出招就是煞手,而且直取要害,只被他抓上,非开膛破肚不可。

  李玉麟道:“你大概练过‘鹰爪功’,也相当自满,好,咱们试试。”

  他不闪不躲,挺右掌直迎上去。

  白胖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刹那间的迟疑,似乎是揣度李玉麟这一招的虚实,考虑是钢钩般五指径递,抑或是变招,一刹那间的迟疑之后,他招式未变,一只右掌依然闪电前递。

  显然,他是决定要跟李玉麟碰一碰。

  其实,李玉麟也是想先让他吃点苦头,不然就在白胖中年人那一迟疑问,他就变招改取中年白胖人的腕脉了。

  虽然其间只一刹那,但这刹那间的分神,对李玉麟来说,已经是很够很够了。

  双方既然都有硬碰之心,一递一迎,当然其势更疾。

  只听砰然一声,闷哼倏起,白胖中年人立足不稳,一个身躯踉跄暴退,“砰”地一声,撞在了耳房门框上,震得屋子为之一晃。

  再看,白胖中年人脸色苍白,龇牙咧嘴,额上现了豆大的汗珠。

  倒不是撞在门框上撞的,而是他那只右掌已然齐腕断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李玉麟淡然而笑:“你那‘鹰爪功’练的实在不怎么样。”

  白胖中年人一声没吭,身躯疾旋,往外就跑。

  显然,他机灵,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知道,再待下去绝难讨好,也绝不会有侥幸,所以他连再次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打算一逃了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李玉麟。

  他快,李玉麟更快,他这里身躯刚动,李玉麟已带着疾风一步跨到,一掌正拍在他颈子后头,他仍然是一声没吭,可是人已经趴下了。

  李玉麟停也没停,顺势撩开门帘,跨进耳房,进耳房,只一眼,他立即心神震动,急忙收势停住。

  耳房里没灯,可是外头堂屋的灯,光亮可以透射进来,藉着这点光亮,耳房里的任何一样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是间相当精致的卧房,床上,熟睡也似的躺着个人。

  一个女子,衣衫破碎,浑身是伤,破碎的衣裳已经被褪了一半,雪白坚挺的酥胸,滑腻圆润的玉腿,都赤露着。

  那赤露的部位.一条条血红的鞭痕交错纵横,就是铁石人儿看了也会心疼。

  那个女子,赫然竟是姑娘白妞杜凤仪。

  入目这情景,谁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玉麟他再迟来一步,后果便不堪设想。

  李玉麟机伶一颤而醒,一步跨到床前,拉开夹被盖住了姑娘杜凤仪的娇躯。

  该盖住的盖住了,李玉麟震动的心神渐趋平静。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想了很多。

  这位白妞杜凤仪身受这样的毒打凌辱,是为他。

  姑娘万一被这白胖中年人毁了,也是为他。

  女儿家的清白重逾性命,一旦姑娘自绝身亡,这条性命化为芳魂一缕,还是为他。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玉麟感到心痛,感到内疚,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他觉得欠这位姑娘很多很多!

  这,够他这辈子还的。

  猛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他伸手连拍姑娘三处穴道,然后,他转身出房,一脚踢向地上的白胖中年人。

  那个钱掌柜,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醒了,刚睁眼,李玉麟的一只脚已然落在他心口之上,微一用力,冰冷道:“万恶淫为首,你死有余辜。”

  白胖中年人苍白的一张脸胀的通红,手脚动弹了一下,硬是没能说出话来。

  李玉麟脚下微松,道:“说,你隶属哪个衙门,奉谁之命行事,我妹妹现在什么地方?”

  白胖中年人又是一张苍白的脸,道:“我,我不知道。”

  李玉麟双眉一剔,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话落,他脚下又用了力。

  这一踩,白胖中年人不但血脉倒流,又胀红了脸,而且心口憋气,连出气入气都困难了。

  只要李玉麟脚下再力加一分,他非胸骨塌碎、腑脏破裂,喷血而死不可。

  想来白胖中年人他明白这一点,只见他胀红着脸,圆睛睁着,吃力的抬起头猛点。

  这表示他愿意说了。

  李玉麟脚下松了,这一松,白胖中年人脸上血丝渐退,而且胸口起落,不住剧喘,李玉麟就等他喘几口气说话。

  哪知,白胖中年人在剧喘一阵之后,突然身躯一抖,两眼上翻,一缕鲜血顺嘴角流下。

  李玉麟一怔,急俯身探掌,捏开了白胖中年人的牙关,白胖中年人嘴里有血,血还不住从喉咙往上冒,但一条舌头却是好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李玉麟刹时明白了。

  这位钱掌柜,他是咬破了预先藏在嘴里,内藏剧烈毒药的密封蜡丸。

  显然,他是宁落个服毒自绝也不肯说。

  嘴里预先藏有内装剧毒的蜡丸,那是早就防着有不测的一天了。

  这情形,就跟杜如奇只求他们兄弟俩速死一样。

  可见,那个还不知其名的衙门,控制之严密,手段之残酷阴狠。

  地上的钱掌柜,脚蹬了两蹬,嘴里的鲜血猛往外一涌,头—偏,就不动了。

  李玉麟心神震动着收回了手。

  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使得杜氏兄弟跟这白胖中年人这么害怕,前者只求速死,后者不惜服毒自绝?

  李玉麟心念刚动,耳房里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虽然是低低一声呻吟,可是听进李玉麟耳中,不啻一声霹雳,他身躯一震,旋身掀帘,进入耳房。

  床上,姑娘杜凤仪有了动静,只是闭着眼,皱着眉,神情不堪痛苦。

  李玉麟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姑娘。”

  姑娘杜凤仪似乎怔了一下,刹时不动了,然后猛然睁开一双美目,当然,她看见了李玉麟,她忘了痛苦,娇靥上浮现极度的惊喜神色,脱口叫道:“是你?”

  李玉麟微点头:“姑娘,是李玉麟。”

  “我,我这不是做梦?”

  “不是梦,姑娘。”

  李玉麟刚说完话,姑娘杜凤仪猛然仰身就要往起坐。

  李玉麟他一惊,就要出声阻止。

  可是,迟了,姑娘已经坐起来了,人已坐起,胸前的夹被自然也就滑了下来。

  姑娘发现了,一声惊呼,忙又拉起夹被躺下,不知是惊、是羞,还是身上的伤痛,姑娘她闭上美目,脸色煞白,泪珠顺眼角流下。

  一个姑娘家,自己身上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李玉麟看了好生不忍,叫道:“姑娘——”

  只听姑娘颤声道:“我,我——”

  李玉麟忙道:“幸好我来早了一步。”

  这话,是暗示姑娘。

  姑娘杜凤仪冰雪聪明,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出,除了胸前跟两腿裸露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尽管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这样已够一个姑娘家,尤其像她这么一个姑娘家,羞愤得痛不欲生了。

  只听姑娘颤声道:“是,是你给我盖上的?”

  李玉麟明知道承认的后果,但他不能不点头,这时候的他,也没有任何迟疑,因为他引以为咎,他欠人家姑娘,他道:“是的。”

  “谢谢你,容我来生再报。”

  姑娘颤声这么一句,听得李玉麟他心神狂震,他看得见,姑娘手并没有动,但是他知道姑娘要干什么,要怎么做。

  一声:“姑娘,你不能……”

  人已到了床前,右掌疾探如电,一下扣住了姑娘的香腮。

  姑娘牙关开了,尽管说不出话,但她没出声,只美目猛睁,泪眼模糊的望着李玉麟。

  李玉麟急道:“姑娘,你并没有怎么样,你千万不能……”

  姑娘仍没出声。

  “姑娘的感受我懂,姑娘的想法我也明白,但姑娘你所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李玉麟,你要是寻了短见,叫李玉麟这辈子……”

  这辈子怎么样,他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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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二 章
 
  但是,似乎用不着他说出口,也用不着他说下去,因为姑娘杜凤仪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的娇躯猛然泛起了一阵颤抖,微微的垂下了一双目光。

  这已经够了。

  李玉麟松开了手,姑娘也说了话,只听她低低的颤声说道:“我没有意思让任何人为难,也没有意思让任何人负疚……”

  这话,尤其是前一句,似乎是话里有话。

  李玉麟心神为之一震,他沉默了一下,暗咬牙关,毅然道:“我不敢多想,姑娘几次伸援手,也许是同情我的遭遇,激于义愤,但不管怎么说,姑娘总对李玉麟有恩,将来,对姑娘,我必有所报答。”

  姑娘猛抬头,含泪的美目里,神色令人难以言喻。

  她颤声道:“我对你两次送信,那是我自己愿意的事,你不必管是为什么,但我希望你别误会,不要以为我是有心让你欠我什么,让你不得不对我有所报答……”

  这话,更是话里有话,而且像把刀子。

  李玉麟知道,她说的话虽然是实情,他不敢自作多情,男女间的一个情字,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发生的。

  他承认,他对姑娘不能说没好感、没感激,但那距离一个“情”字,总还欠一点儿。但是,他的措词上招惹了姑娘,也可以说是伤了姑娘的心。

  他忙道:“姑娘千万别这么想,也许我的措词不当——”

  姑娘失色的香唇边,泛起了一丝凄然笑意。

  她微摇头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为了免你耿耿于怀,我可以告诉你,两次送信,我为的不是你,为的是我爹跟我二叔,因为我知道他们两位跟令妹李姑娘被劫掳失踪有关,我只是代他们两位赎罪。”

  李玉麟知道,姑娘这话,也许是真,也可能是为他着想,免他引以为咎,当作恩情,耿耿难释。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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