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好久没享受到儿子撒娇了,现在也算提前感受到天伦之乐了,“嗯,你还要使什么招数,老爹我都受用。”
立刻站直身体,“咳咳咳,老爹您呢自己掂量,儿子我去睡觉了。”
一阵风吹来,只有门板吱吱的声音,何老爹缩缩脖子,还真冷。
“嘿,我说这小子……嗯,是该换换了。”
自从御赐‘锦书公子’之后,温柳江家的生活比往日好了许多,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名头,开始人们都图新鲜感,或是念在‘陛下御赐’这个名头上,只当是献爱心了,可是等这个风潮过去之后,就像人走茶凉一般。
人们各自过着之前的生活,不再将‘锦书公子’挂在嘴边,不再讲孝心可谓,不再看他的字画。
可是柳江不能再去摆摊,因为他知道那是律法不允许的,可是温家还要像以前一样生活。
温嫂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温家其实是有几亩薄地的。以前温嫂身体好的时候还会打理,可是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就干不动了。
可是每次当柳江想要去的时候,温嫂就会大发雷霆,说柳江是读书人,将来是要做官的人,怎么能去田间风吹日晒,如果他要去,温嫂就会失去往日对他的溺爱,会拿起扫帚狠狠的打柳江。
记得柳江才五岁的时候,他看到温嫂每日在田间日晒雨淋,心里非常难受,于是就在下了学之后跑去田里帮温嫂。
兴高采烈赶去的柳江没有收到意料的温嫂的夸奖,反而看到温嫂露出以前不曾见过的凶狠面孔,在田里不顾邻居的劝阻,将柳江打了一顿,最后还差点没让柳江进家门,还是邻居见柳江可怜,哭的像泪人一样,才好说歹说的让温嫂开了家门,从此以后柳江每次只要是一提到就会被温嫂打,因此除了五岁那次,他再也没去过田里。
“娘,粥好了,您多少吃一点。”看着温嫂躺在床上神情憔悴,柳江眼眶红肿,都怪自己不好,自己没出息,让母亲操劳二十载不说,到现在还没有在殿试中考出好成绩。
“放下吧,娘吃不下。柳江,到娘这来,娘跟你说说话。”
端着碗,走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娘,孩儿不孝,辜负娘亲的培养,现在只能看着娘亲受苦。”
抓着柳江的手,“不说这些,娘亲不觉得苦,娘亲看着柳江有出息了,娘亲开心。”
“娘,柳江一定会有出息的。”
“嗯,好。柳江啊,你看老刘家那个慧珍怎么样啊?”
刘慧珍就是当年弄丢温嫂亲子家的孩子,当年也巧,那刘嫂刚好身怀六甲,照理说该呆在家里,温嫂也是想到这样才让刘嫂给她看孩子的。谁知刘嫂年轻的时候也是好动的,他看温嫂的孩子睡着了,自己又嘴馋想起了自家后院地窖里存了些酸枣,就想吃,当时家里人都去田间了,刘嫂只好自己去拿,谁知这期间那孩子就醒了,等刘嫂空手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她恼恨自己嘴馋,结果不但酸枣没找到,还把好姐妹的孩子弄丢了,记得乱转,差点滑胎。为此事刘嫂记恨了自己一辈子。
温嫂当时是恨的,可是她恨着恨着就不恨了,柳江老实,是乖孩子,她觉得柳江甚至比自己当年的那孩子还好带。
柳江八个月的时候刘慧珍就出生了,刘嫂当时说这是报应,谁叫她当时想吃酸枣,把别人的孩子弄丢了,可是温嫂说,你到时把女儿嫁给我们柳江不就行了,这是喜事。
于是两个姐妹的感情又慢慢恢复了。
一晃将近二十年,两个孩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两姐妹开始了抱孙子的憧憬。
何小旭红着脸,有些羞涩“挺,挺好的。”
看着自己孩子的青涩模样,温嫂感叹,唉,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太不喜欢说话,斯斯文文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当年,当年他的夫君可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汉子。
“请问是温柳江温先生的的家吗?”
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接着一阵问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娘,您躺着,我出去看看。”
“嗯,去看看找你什么事。”
温柳江走出门看到一个多日不见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是,何公子。”
何小旭被下人扶下马车后,走到温柳江面前,抱拳一笑,“先生别来无恙。”
“哪里?不知何公子找温某有何事?”
“何某来此是希望先生去何某家做我家的账房先生。”
第七章 排队领薪
何小旭是被他家的管家从田里叫回府的。在路上管家告诉他,如果他不回府处理这件事,他就会被府里的下人集体怨恨死。
看他说的如此严重,于是何小旭只得和管家回府了。
一进府就被管家急忙领到后院的账房,何小旭还没弄明白情况,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账房门口。本来管家是要叫出口,让他们散开,但是被何小旭阻止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见账房里那人,用温润的声音说道,“大家不要挤,也不要着急,都会领到的,你们有难处相信老爷和少爷不会不管的。这位姑娘,你家里有什么困难?”
何小旭听了,眼角抽搐几下,什么叫有难处我不会不管?有什么难处,你温柳江就是个管账的,可不是发银子的。
赵管家看着自家少当家回来了却不出声阻止,着实很着急。这个温柳江被何小旭请来做账房先生时刚好是在月初,当时他记得何老爷看到人之后也很满意,他也看着不错。谁知道这才干了半个月,事情就出来了。
事情到今天这样,还要从前几日说起。赵管家记得那日清晨温柳江刚来上工,刚到后院,就看到府里的女婢碧荷一边洗衣服一边小声的哭泣。
那温柳江就停下来,站在原地犹豫的一会儿,就走到碧荷面前蹲下身,问道“你怎么了?为何要哭?”
温柳江刚来的时候,何小旭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向他们介绍了这位新来的账房先生。因此,碧荷是认识他的。而且据不完全统计,府里有很多女婢都非常喜欢这温柳江。喜欢的原因,大家都一致认为温先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一定很会关心别人。
此刻,碧荷看到他,哭的更伤心了,“先生,怎么办?我母亲病了,可是还没到月底,我也也没银子了,母亲,母亲已经撑了好多天,再不去看病,怕是……呜呜呜……先生,怎么办啊。”
温柳江见碧荷哭的如此伤心,想到何小旭请他来的时候说过,他是负责管理何府的账目的,有权利支配府上的财务。
何小旭说,只要你觉得来领财务的人理由充分或是有所凭证,你就可以付给他相应的钱财,并且做好记录就可以了,如果有特殊的情况,可以向我汇报。
温柳江觉得碧荷实在可怜,他又想起他久病的母亲,他是不用着急了,因为何小旭请他来的时候提前支付了他这个月的月钱,说是为了留住他,整整五百两,他认为他卖一年的字画也不会赚这么多,他想拒绝,可是何小旭坚持他手下。
他认为碧荷的情况应该是比较特殊的状况,需要向何小旭汇报,可是事情紧急。他想,他可以先为碧荷支付一部分的银子,在立即向何小旭汇报也是没问题的。
当碧荷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时,她眼睛都直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哭几下,就有一百两银子可以拿,她不停的向温柳江致谢,温柳江有些羞赧,他认为这都是何老爷和何少爷的功劳,这些都是他们的钱,他只是中间的桥梁而已。
他告诉碧荷,赶紧去治疗她母亲的病。还说这笔银子是何少爷拿出来帮助她的,她以后要多努力做事汇报何府的帮助。碧荷听后又是连连道谢。
碧荷的事情过去了,可它也成了导火索,这十多天来不断的有人跑到温柳江面前哭诉,温柳江又是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有困难,于是就一个个的‘救济’,为此他将要想何小旭汇报的事情就忘了个彻底。
赵管家见这一天天来诉苦的人越来越多,这温柳江似乎都想帮,他就想去阻止,可是温柳江却拿出老爷和少爷的身份压制他,说他这个管家不懂得体谅下人的疾苦,弄的赵管家再也不敢插手。
赵管家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还是要通知当家人比较好,本来这件事他应该找何老爷出来处理,可不巧的是何老爷这几日去了圣都谈生意,于是他立刻就将何小旭叫来了。
眼见这领到钱的人都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赵管家有些焦急,他拉拉何小旭的衣袖,“少爷,您看您还不去阻止吗?”
只见何小旭反而坐在偏厅饶有兴趣的听着账房那处,赵管家心里虽是焦急却也无奈。
“赵管家,没事了。你忙你的去。”
赵管家见到何小旭竟然打发他走了,他想可能少爷自有分寸,于是告退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完了,何小旭才缓缓起身向账房走去。
温柳江当时正在算账,感到有阴影投来,以为又是谁有了困难于是抬起头来,“你有什么困难呢?”才问出口,温柳江就有些愣住了,他看到来人是何小旭觉得有些诧异,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何小旭见他如此,干脆自己找椅子坐下,说道,“我的困难可大了,我才请的账房先生不但不帮我理财,反而背着我将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都给了别人,你说我是不是很苦啊……”看着温柳江站在原处,非常羞愧的低着头,何小旭感到可气又好笑。
于是站起身,走到温柳江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让他与自己平视,温怒的说道,“先生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只见温柳江咽咽口水,深呼一口气,仿佛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少爷,我觉得他们都很辛苦,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东家,何府是应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所以我自作了主张,给他们先发了些补助,好让他们渡过此刻的困难。”
“哦?可有向我汇报?可有记下账单?”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嗯,我已经记下了,就是,还未来得及向少爷汇报。”
看到他皱着眉,似乎有些用力了,遂放开手,又在他面前摊开手,“既然记了账单,就给我看看。”
“是,在这。”迅速将单子拿来,少爷似乎生气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看到账单的时候真是有些生气,竟然每个人都给了百两以上,真把何府当成福利站了?
微眯起眼睛看着温柳江,语气有些愤怒,“先生,你给他们这么多的银两,他们要在我这做多久才能还的完?”
“他们还需要还的吗?”
扶住额头,他可以感到自己此刻青筋狂跳,压抑住要怒吼的声音,“先生以为呢?”
“这……我不知道,可是,何府是大户,这么多的钱财,不是应该多帮助有困难的人吗?何况他们还是何府的下人。”
“混账,你也知道是下人,要是像你说的一样,有困难都来拿钱,那何府干脆改成福利院好了。”何小旭再也忍不住朝他大发雷霆。
向前逼近一步,将人圈在桌案和他之间,温柳江被逼无奈,只好靠在桌案边。“再说,先生只是听他们一面之词,你有去考察过他们说的是否属实吗?”
温柳江从未想过这些,他的声音有些小,但是依然可以让何小旭听到,“怎么可能不属实,大家都这么说了……”
抓起他的说完,非常用力,将人捞到自己身前,“你……”看着温柳江倔强的眼神和翘起的嘴唇,他又下不去手惩罚他。
“真是……”甩开他的手,拿起账单,边向房外走边气愤的说,“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不许再插手,要是还有人来,你就让他来找我,记住了。”
摸摸有些发疼的手腕,温柳江还是不理解少爷为何发怒。
第八章 如此惩罚
第二日,温柳江才来到账房就看到何小旭已经坐在他的座位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温柳江猜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少爷。”
何小旭看着温柳江一脸茫然的摸样,不知是该发火还是该严厉些好好惩罚他,“哼,看看你做的好事。”随手把昨日的账单甩给他看。
温柳江接过账单还是他昨日给何小旭的,但是上面有近一半的人被划去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何小旭,“这些划去的人……”
“这些被划去名字的人,是我派去调查的人,回来告诉我情况不属实。”
“这……怎么会?”
“哼,怎么会,我还交代过,如果情况不属实就让他们把银子原数奉还,先生猜一下,有几个人还回来了?”
“我,不知道。”温柳江有些尴尬,有些不相信。他当初是真的以为他们都有困难,根本没想到竟有一半的人在说谎。
“先生不知道?除了昨日的可以还回来,其余的都不能当场还回来。”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对面低垂着头的人身前,在他耳边轻声的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哼,先生猜猜我是怎么罚他们的?”
温柳江觉得自己闯了祸,他可是造成了何府几万两的损失,他有些紧张,张张嘴,轻声的说,“我,是我的错,我负主要责任
,少爷如果要惩罚,就请惩罚我。”
何小旭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人,此刻却在他耳边如此坚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他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伸出食指勾起温柳江的下巴,“哦?先生不问我怎么惩罚他们,也不问我要怎么处罚你,就急着要我罚你?唉,我还真要好好想想。”
“怎样都可以,是我做错了事,我没有调查清楚,受罚是理所应当。”
真是没见过还有人上赶着要自己罚的,“好啊,那你可要做好准备。”
清晨应该是何府最忙的时候,可是此刻下人们都整齐的站在何小旭的院落内,看着一个文弱书生,提着一桶水进入他家少爷的卧房。
何小旭侧卧在榻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搭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先生要擦干净才行,还有我这书架上的古玩可是很名贵的,特别是玉器陶瓷,擦的时候当心着点。”
说完伸着脖子大声的说,“赵管家,他们都来了吧,让他们都看看,下次要是谁还想贪便宜,行那欺骗我账房先生的事情,我不但要狠狠地罚他,连我的账房先生也一起受罚。”
何小旭一口一个‘我的账房先生’咬的特别清晰。
“温柳江,不将事情调查清楚,只听信别人的片面之词,几天之内,就造成我府上几万两的损失,现在我罚他扣去这个月一半的月钱,外加让他负责我院里的一切事宜一个月。都听清楚了?”
虽然何小旭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说,可是声音足以穿透墙壁,传进外面人的耳中。外面的人立即回复,“听清楚了。”
那声音响彻整个院落,甚至刚起床的何奶奶都听到了,“翠竹,怎么了?”
“回奶奶,少爷在训人呢。”“哦,让他训吧,我们快点收拾,准备吃早饭。”“是。”
正在擦书架的温柳江听到这阵声音,手下的动作有一丝停滞,何小旭瞥见他停下来,故意大声的说,“怎么,先生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今后这一个月,你要全权负责我房里的卫生,我的起居,先生听到了?”
继续手下的动作,“听,听到了。”
哼,不教训你,你不知道什么叫听话。“好了,既然如此,赵管家,叫他们各自去忙吧。”
可怜温柳江被何小旭指使着擦了房间的桌椅摆设三次,为他换新的床单五次。
前四次都是何小旭挑的床单眼色,都是温柳江爬上爬下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