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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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谢青一进大牢,几个时辰之後,细柳巷这边左邻右舍都知道他被抓了,没办法,京城就那麽大,衙门里当差的,这个叔,那个哥什麽的,全都是平民出身,有好几个都是顾家菜馆附近的居民。
顾家菜馆的小二些一听老板被抓了,全都没了心思做生意,一个个的焦躁不安,全部呆在菜馆里面跺脚,恨不得去劫狱的模样。最可恨的是左邻右舍议论顾谢青被抓的原因,风言风语的还是和柳飞卿脱不了关系,有说顾谢青见色起意,把柳飞卿先奸後杀的(毕竟顾谢青一直不成亲,已经有人怀疑他的性向),有说顾家菜馆是黑店,把柳飞卿做了人肉包子的(不要怀疑,这些是武侠话本看多了的群众),有说柳飞卿故意设计顾谢青,为了谋夺顾家财产(这个是家斗戏看多了的百姓)……
总之五花八门,左邻右里讨论得是沸沸扬扬!在这种热闹的议论中,柳飞卿踏著轻快的脚步进了顾家菜馆的大门!
在大厅跺脚的小二和厨师全都一副见鬼的表情,柳飞卿顿住脚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把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巡视了一遍,茫然开口:“干嘛?”
张三眯了眯眼,走过去踩了踩柳飞卿的影子,深沈开口:“不是鬼!”
李四无语望天,深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好你个柳小福!你无缘无故闹啥失踪,你他妈知不知道老板被你害死了!”
柳飞卿瞳孔一缩,身子一闪就到了李四身边,右手紧紧抓住李四的肩膀,那手腕止不住地颤抖,声音也不稳,低低问:“你说什麽?”
李四的左肩差点没废掉,扯著喉咙:“疼疼疼……”
柳飞卿松了手,又问:“什麽叫老板被我害死了?”说完这话後急急转头寻找顾谢青的身影,待怎麽巡视也看不到之後,柳飞卿一张俊脸刷地就白了,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来。
张三和李四他们看情况不对,急忙道:“老板被府尹大人关大牢了!说你失踪,是老板把你害死了!”
柳飞卿那口上不来的气蹭蹭蹭上来了,不止上来了,而且还直冲头顶,真正是“怒发冲冠”,抬手就想收拾这群不靠谱的小二。
张三一看,著急一喊:“老板在大牢,你快去救他啊!”
柳飞卿甩了众人一个呲牙咧嘴凶狠的表情,一拂袖子,也顾不得隐藏会武功的事儿了,转身就飞檐走壁往衙门冲去。
张仲先心里不觉得柳飞卿真出了事,但是耐不住太子的威慑和柳小福的聒噪,只得号召全衙门上下紧张兮兮地寻找柳飞卿,因为张大人完全不觉得顾老板知道柳飞卿去了哪里,所以顾谢青被关在阴暗的大牢,也没人去关照一下。京城衙门的大牢有充裕的房间,周怀风和顾谢青被分开关著,所以这会儿顾谢青病得要死了也没个活人知道!
柳飞卿到衙门的时候是闯进去的,也没去找张仲先,他自个直奔大牢去了,大牢门口那些衙役挡著他,被他三两下个个拍飞,冲进了大牢之後才反应过来──应该抓个衙役带路啊!於是柳侯爷在阴寂的牢房里面大喊:“阿青!阿青你在哪里?”
顾谢青没听到,周怀风倒是听到了,跌跌撞撞爬起来把手伸出牢房,“喂!柳小福,是柳小福吗?”
柳飞卿一个闪身到了那间牢房,盯著那碍眼的牢门一个皱眉,手起手落,牢门和衙役遭遇相同了,周怀风扑了过来,激动地抱住柳飞卿,“我的祖宗柳小福耶!你没死真实太好了!”
柳飞卿嘴角抽搐,双目环视了一边牢房,“阿青呢?”
周怀风神色一正,弹跳开来,茫然地指指左边,柳飞卿往左边牢房走去,周怀风跟随,一路下来,无果!柳飞卿转身,双目杀人,周怀风一个战栗,指指右边,柳飞卿一巴掌过去,周怀风飞开三米远。
柳飞卿疾步往右边走去,中途正好碰到急急忙忙奔过来的张仲先,张仲先一见他也跟见了亲爹似的,上来就要来个大拥抱,柳飞卿一脸阴沈,“滚开,阿青呢!”
张仲先後面的衙役提著钥匙的手抖啊抖,结结巴巴道:“侯侯爷爷……这,这边请……”
众人终於到了顾谢青“居住”的“房间”,大牢里面昏昏暗暗的,只见稻草铺成的简易床铺上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
柳飞卿根本等不急衙役开门,直接一掌下去,那牢门顿时就寿终了,柳飞卿慌张冲进牢房蹲在干草铺旁,“阿青?”
顾谢青仍然一动不动。
柳飞卿那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手抖了抖,想抬起来去摸顾谢青的脸,但是手臂却沈若千斤,他又喊道:“阿青?”声音飘渺,气若游丝一般。
张仲先发现情况的确不对劲,於是也急忙蹲下身子,抬手放到顾谢青嘴唇上方──还好!有气!摸了摸脸──冷似冰雪!张仲先身子一震,慌乱起身,“快!快请大夫!”
柳飞卿这会也回神了,一把抱起昏迷的顾谢青就走,张仲先看柳飞卿那神色,不自觉摸了摸脖子,心道:“顾老板你可千万别给我出事啊!要不然我命休也!”
顾谢青躺在锦城府衙门里最好的寝室内,御医一个个地来把脉会诊,柳飞卿脸色阴沈一言不发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张仲先战战兢兢陪在一旁,心里不断想著柳飞卿的各种手段,虽然那些都发生在边塞一带,但是你能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娃杀人不眨眼这种情况吗?更别说现在娃娃已经长成少年,功力不知提升了多少倍,一想到柳飞卿用寒冰烈火掌拍拍自己,张仲先就想要不我还是先死了算了吧!免得受那水深火热之苦!
正当张仲先想自裁以逃避柳飞卿可能会给的折磨之时,床上躺著的顾谢青在御医的不懈努力下终於皱了皱眉嘤咛了一声。
柳飞卿噌地就站起来了,和那动作不相配的是说出口的声音,轻柔如水:“阿青,阿青醒了吗?”
众御医和张仲先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麽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神情,让自家侯爷先献上一把殷勤再说。
顾谢青大脑混混沌沌的,整个人都不清醒,眼睛也睁不开,只是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柳小福”的声音,於是嘴唇张了张,几不可闻,断断续续说道:“小福……你不是逍遥侯,是吧?你没有骗我的……”
柳飞卿怔住,良久之後转头看著身後众人,身後的人眼睛睁得圆圆的,聚精会神看著侯爷大人,那眼神赤裸裸表示──侯爷,有事您说话!
柳飞卿:“逍遥侯回府了!阿青清白了!作为柳小福的我,这几天出去办了件事,这下也该回顾家菜馆做工了吧?”
众人( ⊙ o ⊙ )啊!然後忙不迭地点头!
☆、15
顾谢青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家床上的,睁开眼就看到柳飞卿堆在床边的凳子上看著他发呆,顾谢青歇了片刻才算彻底清醒,对著柳飞卿展开一个有气无力的笑容,轻轻喊了声“小福”,柳飞卿一下子被惊醒,惊喜地站起道:“阿青你醒了?觉得怎麽样?”
顾谢青摇摇头,笑容一下子散了,眼神游移看了看环境,“这是……?”
柳飞卿忙解释:“我回来听夥计们说了你的事,忙去了衙门,那府尹大人也真是的,怎麽会觉得阿青你画的画像是什麽侯爷呢,我明明比那侯爷帅一百倍!”
顾谢青怔怔地看著柳飞卿不说话。
柳飞卿心里打突,弱弱低唤:“阿青?”
顾谢青嘴角翘了翘,“是吗?那……侯爷找到了吗?”
柳飞卿眨眨眼,“好像找到了,回他那啥侯爷府了。”
“哦……”顾谢青意味深长地一声长叹,停顿一下又问:“怀风呢?”
“回家了。”
顾谢青不再说话,柳飞卿狗腿地端了茶碗过来,“阿青喝点水。”
顾谢青就著柳飞卿的手喝了两口水道:“我还想睡。”说完就躺下了。
顾谢青卧床养病,柳飞卿仔细妥帖地伺候著,但是随後的日子里,顾谢青却几乎不主动说话,但是柳飞卿要给他说个什麽的,他也不会说不理会,端药给他,他喝,端饭给他,他吃。柳飞卿心里打鼓,其实张仲先都给他说了,当初顾谢青去到侯爷府的时候,柳小福那大嘴巴的小厮早就把侯爷“骗吃”之事抖出来了的,所以你那个继续回去做小工的事是行不通的!但是柳飞卿为难啊,这不回去做小二,难不成还拿著侯爷的架子去光顾生意?先不说顾老爹是被自家亲戚给卡擦这回事了!就是自己装乞丐这事,估计阿青也是很生气的吧!所以柳侯爷最後还是决定留在顾家菜馆静观其变。
顾谢青越沈默。柳飞卿就越忐忑。
等顾谢青病愈下床的时候,柳飞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顾谢青却什麽表示都没有,该干嘛还是干嘛,柳飞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柳飞卿失踪这事就像是被众人集体遗忘了一般,顾家菜馆里没有人提起,小二们是被柳飞卿威胁收买了,柳飞卿自个自然是不敢贸然提起,顾谢青更像是从没经历过这事一样,病好之後对柳飞卿更是好过从前,成天变著法儿地给柳飞卿做好吃的。顾家菜谱上有一百零八道菜,顾谢青每天做五道,店里的生意也不管,客人叫嚷著要顾老板亲自炒菜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地给柳飞卿做吃的,每天五道菜,精致美味!
柳飞卿知道有问题,但是他摸不准顾谢青到底要干嘛,於是只得焦躁地等著。第二十二天的时候,柳飞卿做完了菜谱上的最後一道菜,看著桌上摆著的金丝酥卷、八宝野鸭和五彩牛柳,惨淡的笑了笑,嘴里轻道:“完了……”
那一顿饭,桌上就只有这三个菜,顾谢青给柳飞卿倒了一杯酒,“顾家菜谱上的菜,我全都做了一遍,你……也算是吃遍了……”说完抬手给柳飞卿夹了一块牛柳,“尝尝。”
柳飞卿听那话心里打突,暗道不好,哪里不好,他倒也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只得沈默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也便给顾谢青夹菜,如果忽略空气中的那种焦躁不安,这顿饭看起来倒还挺像宾主尽欢。
吃到一半,顾谢青站了起来,柳飞卿抬头,“阿青?”
“我出去一下。”
柳飞卿以为顾谢青是要去拿酒什麽之类的,也就没有起身跟著,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谢青回来,再一想到顾谢青今儿个那话,柳飞卿坐不住了,站起身子就冲出房门大喊阿青,在前院菜馆中上菜的小二都听到了呼唤,跑了过来,“小福你找老板?”
柳飞卿点头。
张三:“我刚刚看到老板出去了,问他去哪里他也没说,就说出去逛逛。”
柳飞卿心里一沈,疾步出了顾家菜馆,左右张望,哪还有顾谢青的身影。皱了皱眉抬脚就往左边走了过去,走出几十米远又觉得不对劲,大脑里边乱七八糟的,反正也不知道顾谢青去了哪里,他也只有乱猜瞎蒙了,於是回头又往出城方向去了。
☆、16
城外小青山脚下景色依旧,树木葱郁,阡陌纵横,百姓在田间劳作,稚童在草地打闹。柳飞卿却没那心思欣赏这如画的美景,大踏步地直奔顾家二老的坟冢。他以为在哪里能看到顾谢青的身影,可前方却空无一人,柳飞卿脚步顿了顿,但还是缓慢地走了过去,他在坟墓前呆立片刻,慢慢跪了下去,一句话没有说,只是虔诚地磕了三个头,随後起身准备离去。
走出两里地,路边打闹的一个孩子不注意滚下了小山坡,其他夥伴吓得哇哇大哭,柳飞卿看到了,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山坡较矮,地势也平缓,孩子并无大碍,但是吓得不轻,柳飞卿搂著小孩哄了又哄,等孩子哭得差不多了才抱著他慢慢往山坡走去。
待到登上山顶,柳飞卿怔住了,顾谢青的背影赫然在目,柳飞卿紧了紧抱住孩子的手,情不自禁地在团子白嫩的脸上吻了一下,“小团子你简直太好了!”然後把娃娃往地上一放就朝著顾谢青飞奔而去。
顾谢青在顾家二老的坟前跪了下来,柳飞卿想上前,顿了一下又改变了注意,呆在一颗树後静静地看著跪著的顾谢青。
四周一片安静,风微微拂过。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顾谢青起身伸手拔著坟冢上的杂草,拔著拔著滑下两行泪来,压抑不住,终於趴在坟冢上低哑地喊:“爹……娘……”
那一天,顾谢青回到顾家菜馆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做零工的小二看到自家老板安全归家,一个个都松了口气,热络的端上一碗清汤面,“老板您还没吃晚饭吧,来吃碗面。”
顾谢青勉强笑笑,摇了摇头,径自去了後院,看後面黑灯瞎火的,脚站在庭院就像生了根,月亮升起来,越来越亮,院子里小猫咪不时叫上两声,八哥像是不知道顾谢青为何发呆一般,连声叫著“阿青!阿青!”
可这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没有进顾谢青的耳朵,他缓缓移动脚步去了中午吃饭的小偏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铜制的油灯。桌上残羹冷炙,一片萧索凄然之象,顾谢青全身无力地坐在桌边的鼓凳上,伸手轻轻抚摸著中午柳飞卿用过的酒杯,“小福……你果然……走了吗?”
语毕,热意涌上眼眶,顾谢青仰起头生生忍住,踉踉跄跄回了房间,躺倒在床上,头脑中和柳飞卿相处的点点滴滴涌现出来,期间没有跌宕起伏,可是却有一种默默的温情,顾谢青苦笑,情生──原来这麽容易,情灭──为何如此难受!
那一夜,顾谢青反反覆覆,不能成眠,柳飞卿一夜未归,顾谢青心里有失望,却也有一种本来就是这样的认知,一想起父亲的死,心里还是有很多的不能释然,也许,他不回来了,对彼此都是好的吧!
顾谢青心境在一种等待──失望──力装平静中煎熬,每天呆在菜馆的厨房,炒著菜都可以忘记挥锅铲,夥计们无奈,只得把他拉到一边坐著,他一坐可以坐上一整天,不叫他吃饭他都不会吃饭,不过三天时间,整个人面色暗沈,好似得了什麽大病一般。
店里的夥计实在无法,知道老板这是得了心病,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是总归是和逍遥侯有关的,可是皇亲国戚,他们根本惹不起啊!只得忍著,想著办法让自家老板缓过劲来。
张三看顾谢青这麽天天坐在屋里,太阳也晒不到一丁点,於是搬了张椅子到後面的小庭院,把顾谢青安顿到那里去发呆,还细心地搬了张矮几,放上了茶水和一些吃食。
顾谢青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他知道夥计们担心他,可是他就是晚上睡不著,白天吃不下,整个人软软的没有力气,整个人不由自主恍恍惚惚的。这会儿看张三把他按在躺椅上坐好,他还是对张三感激地笑了笑,然後整个人的心神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张三摇摇头回了後厨。
顾谢青坐在那里,早上的阳光暖暖的洒下来,不热,非常的舒适。小猫咪看主人难得地坐在庭院休息,邀宠般跳到顾谢青的大腿上来喵喵地叫著,顾谢青伸手抚摸著它,眼睛直直地看著怀里的小猫咪,头脑中浮现的却是柳飞卿的容颜。不甘寂寞的八哥聒噪地叫著“阿青,阿青”,似乎也要顾谢青抱它,脸旁边水缸里面的红色锦鲤也来凑热闹,是不是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水缸里的睡莲微微摆动……一切都生机盎然,除了顾谢青。
柳飞卿走进庭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谢青抱著小猫咪,头一点一点的,正处於半睡状态。
他轻轻走过去蹲在顾谢青身前,看著顾谢青暗沈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