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速的心跳声很快就传染给了他,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红衣此刻心中却全是後怕,便如彩蝶所说,要不是他正好回来时路过小巷,听到叶静珽的惊呼声,他恐怕会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怎麽会这样,他竟一个不小心,让叶静珽陷入了这样的危机。
叶静珽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红衣,他把头靠在红衣肩头,轻声开口:“仲默,我升官了,我现在在兵部当侍郎了。”
听到这句话,红衣心中澎湃的情绪渐渐平静,他轻轻松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远处的灯烛微微跳动,橙红色的光芒下,看著他微笑的叶静珽双眸璀璨,那眸中的光辉让他安了心。
“恭喜你,静珽。”
叶静珽不答话,只微笑地看著他,那双生得很是特别的眼睛此刻仿佛是在诱惑著他,红衣的目光从那双眼睛移到了叶静珽的唇上。
叶静珽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想,什麽都想不了,被红衣用这样的眼神看著,他觉得心头颤动,浑身发热。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红衣的面颊,见红衣没有躲开他,又大著胆子上前,隔著面纱,轻轻吻住了红衣。
“仲默,我好想你。”他一边亲吻红衣一边低喃,满腔的相思之情,终於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红衣没有拒绝他的吻,甚至那面纱後的双唇也在小心地回应他。
两人隔著面纱,自是不可能吻得太过投入,没一会儿便分开了,但是今夜於叶静珽来说,却已是个绝对会叫他激动得睡不著觉的夜晚。
他想,他终於可以肯定,这麽久以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暗恋著红衣,至少,红衣也是喜欢他的。
曾经一直担心红衣知道他的心思後会离他而去,可此刻他明白,红衣不会离开。
即便他们之间不会有什麽结果,可偶尔能有这样的温情,他便觉满足。
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吻,红衣在仔细地嘱咐过他要好好养伤之後,便先离开了。
那一夜,叶静珽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激动,竟是一夜无眠。
自入夏以来,洛州的气温节节升高,今日难得下起了雨,顿时叫人觉得清凉舒爽,精神一震。
彩蝶见今日叶静珽下朝回来得早,便拉著他说要一起出去逛逛。
两人在长街上买了些东西,随後走到了洛河边。
洛河傍山而流,河水纯净清透,岸边种著花圃,是洛州一道有名的景点,叶静珽之前和彩蝶也曾在春天时来此赏花,但是雨幕中的洛河,又是别样的美景。
淅沥的雨丝从天而降,在洛河的水面上溅起点点涟漪,那些涟漪一圈接著一圈,不住扩散,不住相撞,也不住融合。
碧绿的河水映著对面青翠的山峰,当真是山明水阔,叫人见之欢喜。
鼻间是雨天特有的清新味道,还有洛河河畔盛开著的兰花的香味,两种味道截然不同,此刻在雨幕中混合,倒分外好闻。
叶静珽当即觉得神清气爽,感激地朝彩蝶看了一眼。
也只有她,会时不时想到要拉自己出门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可一转头,却见彩蝶正看著别处,那目光中带著一丝诧异,却又看得很是专注。
“彩蝶,怎麽了?”叶静珽忍不住问了一句,同时好奇地顺著彩蝶的目光看了过去。
便见在离他们不远的洛河河畔边,也站著一个人。
'古代宫廷、虐心'相思灰 28
此刻的雨势不大,可也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这样的时节来洛河的人不多,整个河畔边也不过寥寥几个,所以那人站在那里,分外醒目。
一柄青竹伞,一身青衣,那人身材颀长,立於岸边,几乎和那青山碧水融到一处。
更引人瞩目的,是那人的面容,一张昳丽端华的脸,是男子间少见的好看,便是彩蝶这样的美人当前,叶静珽仍是觉得那人更为眉目如画。
可那人好看归好看,周身的气息却太过冰冷,说不尽的寒气从他身上溢出,与四周冰凉的雨水混在一处,几乎将他周身的空气也冻僵了。
那人一双锐利的鹰眼专注地看著洛河源源河水,目不转睛,认真到让人疑惑这河中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如此仔细观看。
“那是二皇子容寂。”彩蝶此刻轻轻开口,话一出口,便让叶静珽愣了一下。
“你认得二皇子?”叶静珽著实惊讶,想他身为朝官,都没见过二皇子,彩蝶怎麽会见过?
彩蝶闻言转头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怪公子你之前都不关心朝中官员的情况,你以为只有四皇子在民间经验民心?其实诸位皇子都有经营,只不过有的人明,有的人暗罢了,这位二皇子也算在公众场合露过几次面呢。”
“这麽说来,二皇子也有意要争储位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彩蝶答完,耸了耸肩,片刻後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叶静珽,朝他笑道:“不如公子你上去问问啊,二皇子应该是刚刚回到洛州吧?”
“你竟连这都知道,这坊间传言竟这麽厉害?”
“那是当然,你以为皇亲国戚那麽好当?这天下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看著他们呢。”
彩蝶的话把叶静珽逗笑了,他又朝容寂看去,心中当真起了好奇,想上前同这位二皇子攀谈一番。
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仅凭他此刻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
他正要迈开步子,身後突地传来一声唤声:“静珽,原来你在这里。”
叶静珽闻言转身,见是沈谦打著伞快步走了过来。
“沈兄,找我有事吗?”
“嗯,嘉陵关来了密报,四皇子要我们去一趟。”
“密报?出了何事?”叶静珽一听是嘉陵关来的,当即皱起了眉。
嘉陵关是他的家乡,驻守在那里的北方驻军正与关外的昊族开战,那战事已打了几年了,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前些日子听闻北方大军连得了几场胜利,已经快要将昊族打出祈临山,那几场战事中表现优异的年轻将领皇甫灏、君玉、廖凯等人,还是叶静珽幼时的朋友。
近日大家都在等北方大军的好消息,只盼著他们能彻底平定昊族,可这样的时机,怎麽会有密报传来?
“是出了点事,我们边走边说。”沈谦说著,朝彩蝶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拉著叶静珽的手臂便要走。
叶静珽匆匆朝彩蝶看了一眼,一时之间也不再想著容寂的事,就跟著沈谦走了。
身後,彩蝶望著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漂亮的双眉渐渐蹙起,半晌後,她转头朝容寂先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可那里却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了。
那封从嘉陵关送来的密报,确实叫人震惊不已。
原本北方大军接连获得数场胜利,已经到了和昊族最後决战的紧要关头。
可作为全军统帅的大将军郑泽却在决战时擅改行军计划,导致担任诱饵的皇甫灏及其手下军队被昊族困在山上差点全军覆没,更害得皇甫灏的副将宁斯然阵亡。
消息一传至洛州,举朝震惊,次日上朝时,当朝天子容劲风勃然大怒,当场便要下令将郑泽压回京城斩首示众。
“父皇。”
却在这时,朝臣队列中有人跨出了一步,面向容劲风开口道:“郑泽担任北方驻军统领已有多年,之前从未出错,儿臣以为此事还当仔细调查,再者便是郑泽之过,兴许他是事出有因,如此草率便将他斩首,实在於理不合。”
叶静珽听闻此言,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便看到说话的正是刚被罚归来,头一天来上朝的容寂。
与昨日洛河边的他不同,容寂今日穿的是和其他皇子一样的深色朝服,周身气息也不似昨日那般冰冷,此刻面朝龙椅微低著头,满是恭敬的样子。
叶静珽只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心中却不禁想到,这二皇子昨日和今日判若两人,可见城府也是颇深,知道什麽样的场面下应该做什麽样子。
郑泽的事,昨日四皇子召见他们後大家已经讨论过了,容怜认为此事还是要听他父皇做主,容劲风想怎样处理,他便鼎立支持。
叶静珽虽然也觉得此事蹊跷,可上书的是他的朋友皇甫灏等人,以他对皇甫灏他们的了解,他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确实是郑泽出了大错。
反倒是容寂此刻又站出来忤容劲风心意,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才刚受罚返回到洛州,他就真的不怕容劲风彻底恼了他?
朝堂上一片安静,除了容寂执著站在队列之外,大多朝臣都是低著头看著自己脚面,不想被卷入此事。
容劲风威严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一时之间,也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上官正行却在此时也上前一步,朝著容劲风拱手道:“皇上,老臣也觉得二皇子的想法不错,郑泽领兵多年,驻守北方,劳苦功高,若仅凭座下将军一封密报便丢了脑袋,实在有些不妥。”
见上官正行也为郑泽求情,容劲风面上神色稍缓,沈思了片刻後道:“既然宰相这样说了,朕会派人彻查此事。”
“谢皇上。”上官正行躬身答话,答完之後便回到了队列中。
容寂倒是还站在原处,刚才容劲风只提了宰相,却未提他,所以他一动不动,仍是躬身站著。
叶静珽见他此举,微微皱起了眉,却见不远处大皇子和四皇子他们都用看好戏的神色看著容寂。
他便突然意识到,这位二皇子在兄弟之间显然也颇为不受欢迎。
而看此刻皇上的态度,显然也是看他不怎麽顺眼,一个皇子走到这般地步,便是叶静珽这种并不爱管闲事的人,也不免为他觉得悲哀。
“二皇子也退下吧,若无其他的事,今日的早朝便到此为止。”容劲风说完这句话,冷淡地看了容寂一眼,随後便下了朝。
叶静珽随著人流开始往外走,却禁不住回了一下头,便见容寂还直挺挺站在原地,躬著身,便像是容劲风还没走一样。
很难形容他看到这一幕的心情,那道独自孤立的背影,不知怎麽的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皇上最後把这件事交给了兵部调查,兵部尚书冯德派了人去嘉陵关密查此事,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这日晚间,叶静珽回到家中,便见彩蝶不似往日那般在做家事或者看书,而是独自在院中静坐著。
“彩蝶,你怎麽了?”叶静珽察觉她似是有心事,连忙上前柔声问道。
这一问之下,才惊觉彩蝶眼圈竟有些泛红,叶静珽心中一慌,两手抓著她的肩问:“彩蝶?到底怎麽了?你别吓我!”
“我下午回了以前住的地方,看到恩公……”彩蝶神色悲伤地开了口,可提起红衣,又似说不下去。
叶静珽一颗心却瞬时提到了嗓子眼,急道:“仲默?仲默他怎麽了?”
彩蝶喉间哽咽,美目中泪光闪闪,片刻後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恩公好像心情不好,独自静坐了一下午,什麽话都不说,晚饭也不肯吃。”
“我去找他!”叶静珽一听这话,心中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跑,彩蝶在身後叫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应。
彩蝶所说的,是她和叶静珽相识之前住的地方,那是红衣为她安排的住处,在城南,院落不大,但是清静幽雅,是处雅致的小院。
据说红衣有时候在洛州时也会住在那里,那小院彩蝶带叶静珽去过一次,所以他认得路。
一听红衣心情不好,晚饭也不吃,叶静珽跟著就急了起来,此刻只想快些看到他,好好安慰他,问问他怎麽了。
一路飞奔到那小院,叶静珽站在门外拍门,拍了半天没人来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这麽跑过来实在是毫无理智可言。
彩蝶说红衣下午在此地静坐一晚,可没说他现在还在啊……
正失落间,眼前的门却被人从内里拉开了,映入视野的红色衣裳让叶静珽心中一喜,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红衣见到他,似是有些惊讶,月色下,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眼帘,让叶静珽看不清他的神色。
“仲默,我可以进来吗?”见到了人,叶静珽定了定神,轻声问道。
红衣犹豫了片刻,刘海下的眼眸直直看著他,好半晌才让开了身。
相识以来,叶静珽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沈默的红衣,他心中一紧,知道彩蝶会急得在家里哭也并非小题大做。
这样的红衣,确实叫人担心不已。
进了屋,便看到圆桌上放著一桌已然凉透了的酒菜,显然正是之前彩蝶为红衣准备的。
“抱歉,几日未去看你,上次的伤都好了吗?”在桌边坐下後,还是红衣先看了口。
叶静珽见他面上神色疲惫,连忙摇头答话:“说什麽抱歉,我的伤早就没事了,彩蝶给我用的药当真有奇效呢。”
红衣闻言,似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接著却不再说话。
'古代宫廷、虐心'相思灰 29
叶静珽呼吸一窒,起身把凳子朝他挪近了一些,再坐下,接著就看著他,也不说话。
屋内良久的沈默,叶静珽呆呆看著红衣,红衣则看著一桌酒菜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街上传来了二更的打更声,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糟了,都进亥时了,仲默,你不饿吗?要不我带你去一品居吃点东西?那里的厨子手艺比彩蝶还好呢,这话我可只跟你说,不能告诉彩蝶啊。”
说著,他伸手去拉红衣,把人拉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却听到红衣淡淡的嗓音响了起来,似带著无奈,“静珽,我不饿。”
“你又不是铁打的,不吃饭怎麽会不饿呢。”
“是真的不饿。”
见他坚持,叶静珽咬了咬唇,回头看向他,突然低声道:“那、那要不我陪你去花街?听几个去过的朋友都说那里很好,男人去了都能尽兴而归的。”
红衣闻言低声笑了笑,眉眼间的神色却变得深邃起来,“你知道男人都去那里怎麽尽兴吗?”
一句话问得叶静珽呆了一呆,转而就意识到自己真是胡说八道,男人去了花街,总不能光买姑娘陪酒陪笑就算了……
“你愿意我去那里沈醉温柔乡?”红衣抬手轻轻抚上叶静珽的脸颊,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挑逗叶静珽,可今日许是他的心情太坏了,他竟想寻求一丝刺激,一丝改变。
叶静珽呆呆看著他,便觉心跳开始加速,就连脸颊也不自觉地烧红起来。
他轻轻按住红衣的手,嚅嗫道:“仲默,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我不希望你去那种地方,可是……可是如果你去了能有好心情,我……”
话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叶静珽轻咬著唇,在心中唾弃自己的虚伪,明明就不想他去的,还说什麽如果他去了能有好心情。
再好的心情,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伤心难过,一想到有别人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