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离梦魇中那些可怕的事情被慢慢的驱散了,睡梦中有种节奏让他慢慢的安静下来,心安的可以安静睡去。
昌离第二日起得迟了,醒来就看见封三正站在床前,冷着一张脸,仰着头看他。昌离醒来迷迷瞪瞪,就见封三手里一盆水哗啦朝着自己浇过来。冰凉的井水浇的昌离浑身一个激灵,直挺挺的坐起来,瞪着封三。昌离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封三看着水淋淋的昌离,满意的拍拍手,冷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出门正碰见宿醉喊着头疼的唐空,笑着道了声:“唐空昨日玩的可好?”
唐空扶着腰,长大了嘴巴,他被封三方才的那一抹笑惊艳掉,那一抹笑异常璀璨。他上前拉住封三的袖子,小声的说:“末白,你笑起来真好看。”
封三心情好,没有躲开唐空的拉扯。唐空瞪着远远水汪汪的眼睛朝他抱怨:“昨天美人姐姐倒是很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腰和背一片青,疼死了。”封三心情不由得更好,恨不得昨天那一脚踢得更重点。
昌离早就习惯了封三的无常,面无表情的换了衣服,拿着被褥晒出去,抱着刀出去练了一阵刀,就听见唐空叫他吃早饭。
昌离收刀,清早听见鸟儿的叫声,叫声格外清脆。他想起一个月后的日子,稍稍的有些欢呼雀跃,不由得心情好起来。
唐空弯着腰,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从洞里偷看封三。唐空很寂寞,因为封三开始对他闭门不见,唐空自我反省了几天,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每每他去敲封三的门。出来都是小昌离。小昌离抱着短刀,面无表情的总是给他一个字,忙。
唐空快要憋疯了,他今天忍不住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他想看看封三到底在忙什么。
封三觉察出窗户外有动静,他停笔,扭头正看见一只水汪汪的眼睛精神抖擞的往里看。封三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写自己的字,却拿笔杆敲敲桌子,朝着昌离使了个眼色。
昌离捏起几颗花生米朝着窗户射过去。唐空正看得认真,就看见几粒东西朝着自己射过来,身影一侧,全都躲过,心里乐,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怎么能打到你唐哥哥。正在得意,就见随后又有几粒花生米射出来,全打在唐空的额头上。
一颗一颗粉红的包立刻就起来,唐空捂着额头哎哟直叫,一边叫一边喊:“小昌离,你真狠心,狠心折磨我的花容月貌,我要是破相了怎么去找美人姐姐玩。”
封三听着唐空的哎哟声,伸了个懒腰,停下手中的笔,摸了摸厚厚实实的一打的书,写了二十多天终于写完。封三找出个藏青的包袱,把书包裹起来,放进柜子里。他伸着懒腰决定出去透透气,好好地去喝一壶。
推开房门就看见唐空蹲在地上,捂着额头流眼泪,封三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唐空你这是为什么蹲在这里?”唐空仰起头水汪汪的眼睛泪水闪动,他嘟着嘴抱怨:“天上下花生米,我被砸了。”唐空觉得这是哑巴亏,他总不能当着美人的面说我是偷窥你,被昌离拿花生米打了。
昌离看着唐空那副蠢像,心中轻蔑,哼了一声白痴。
封三派昌离找小二要了一壶好酒几碟小菜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慢慢的喝着,昌离坐在他旁边拿着一只鸡爪子细细慢慢的啃着。
唐空托着腮盯着封三的酒杯馋着脸:“末白你跟我说说话,说说话,你这么长时间不理我了。”
封三斟上一杯酒递给唐空:“不过忙了几天,委屈唐空了,以酒致歉。”唐空见封三给他斟酒,心里那点委屈早就没了,喜滋滋的接过酒,顺便摸了摸封三细白的指尖。
眉头轻轻一皱,封三手中的酒差点没有倒到唐空的头上,他收回手,用酒水洗了洗指尖。昌离把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唐空一派天真的看着封三,忽觉得唐空更加白痴。
小二匆匆忙忙的打开院门冲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人。封三抬头看了一眼,又慢慢的斟酒,吃菜。今日的酒不错,醇香绵长。倒是唐空一见小二后面的那几个人,赶紧扭过头去,拿手捂住眼睛,蹲下去,朝着昌离小声说:“美人弟弟你去拦他们一下,快去。”
昌离看了眼封三,封三还是一派闲然的神情,斟酒吃菜。昌离也就继续啃自己鸡爪,不理会唐空。
唐敛领着几个堂主到客栈抓儿子,看见唐空见了他这么一副丢人的模样,真是觉得老脸一红,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孽障。唐敛哼了一声,硬着口气叫:“空儿,出来玩了这么些日子该回去了。”
唐空捂着脸站起来,嘟着嘴说:“那你不让我跪祠堂,我就回去。”唐空离了家这么日子早就想家了,只是老是惦记着唐敛让他跪祠堂这件事,不敢回去。现在唐敛来寻他,可不是得在众位堂主的面前抓住这个一诺千金的机会。
唐敛觉得老脸更红了,心里叫逆子,生来就是气我的,气不死我就不是好样的,摆摆手:“不跪就不跪。”
唐空这才欢欢喜喜的笑起来,可是他又舍不得封三。上前拉住封三的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撒娇:“末白,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家也是很美的,我们还可以去四处玩的,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走。”
封三并不搭话,他端着酒杯扭头看了唐敛一眼。唐敛身后的那个白衣人不是白蒙是谁。白蒙也注意到封三在看自己,拱手语气毕恭毕敬:“三少。”可是封三还是能够给从白蒙眼中看出轻视和淫邪。封三倒是笑起来:“白公子。”他在等待唐敛说话。
果然唐敛看了他一眼,上前:“空儿的这位朋友,也请到家小住几天,有一位朋友交代我无论如何要请你过去”
唐空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封三,盼不得封三立刻答应。
封三手指敲着桌子,慢慢的敲着,他没有立即搭话。唐敛等得都有些焦急,又催不得,又不屑于用强,正在满心纠结就听见封三说:“可以,可是唐门主你得容封三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吧,明日一早,封三就跟你走。”
唐敛点头说:“好。”白蒙脸色一变:“门主?”
☆、十二章:封三瞎了
封三冷着脸问白蒙:“白公子还怕我跑了不成,不知道你放了多少人在这客栈周围,我害怕被你的人挤死。”说的白蒙脸色又是一变。
白蒙笑嘻嘻的摆手:“不敢,不敢,只是盟主交代封家三少诡计多端,要多防,奉命行事。”
唐敛揪着唐空的耳朵要拉他一起走。唐空赖皮,双手扒住石桌就是不肯走,疼的哎哟直叫,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唐敛苦哀哀的说:“爹,我不走,我明天陪末白一起走,爹。”
唐敛叹气,摸摸唐空被揪红的耳朵:“去吧。”心中又无奈,这个不成器的孽障,转身领了白蒙和各位堂主离开。
到了晚上,封三拿出一个藏青的包袱,打开。昌离看见里面有一打书,一封信和几件衣裳。那几件衣裳就是那天封三挑的布料做成的,封三已经取了回来。
昏黄的油灯跳跃,封三白脸黑发,肃杀着一张脸,白狐一般,他拿起那封信放进昌离怀里:“你出去了打开信,按照信里说的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他看了信会明白。”又指着那些书说:“昌离,萧仲当年主教,江湖正派都让他几分,怕的就是他的武功,萧仲当年拿到了各大门派的秘籍,加以改变糅合做出几本新书,我都写给了你,你这四年千万要练熟,你要是留在我身边,一是没有时间练武,二是怕是连这条小命都留不下,还是走吧。”
封三把衣服掀开,昌离看见里面有一封纹银,他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抱着短刀一声不吭。封三道:“这是六十两白银,路上的盘缠,该是绰绰有余。”
从书匣子里翻出一只白色信鸽,放进昌离的包袱内,他系上包袱说:“要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放飞这只信鸽,有人回来帮你。”
昌离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声:“知道。”他等着封三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
封面拎着手里的包袱凝视昌离。这个孩子跟了他一年有余,他明白昌离有多不甘心,昌离有多么恨他,昌离有多么聪明,昌离有多想活下去,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昌离,这样才不会被这江湖淹没,最后不知道丧身何处。他活着,封三自己才能活着。
封三的面部表情柔和起来,记得萧红衣死时对他念道,封跃霖你真是狠心,狠心。封三就明白对谁都要狠心,唯有狠心才是最后的赢家。他笑着摸摸的昌离的头,柔声道:“昌离,我从来没有错带过你,我待你还是很好的,所以你要记得我的话。”说完,封三将手里的包袱交给昌离。
昌离接过包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虽然是转瞬即逝,不易觉察。
封三听见咯吱一声关门声,不由得朝着门口望去。昌离的身影早就没有了,又剩了封三一个人,昏黄的油灯还在跳跃,封三忽觉得有点凄凉,他想起了被关在地窖那几年也是自己一个人,开始是和墙壁说话,后来就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最后就是不说话。地窖始终黑暗阴森没有光线。今晚是自己一个人,封三决定今晚不熄灭油灯。躺在床上,躺了很久,被褥还是稍有点凉,封三想起昌离,觉得昌离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昌离在的时候被褥能够很快的暖和起来。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脸上都是泥的小乞丐抱着个破烂的藏青色包袱出了客栈门,拿着几个干馒头,拿起一个赶忙咬了几口,剩下的几个就往怀里塞,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向四处看,然后撒丫子就跑。白蒙的手下都藏在暗处,看着这个小乞丐想他也许是跑到客栈厨房偷食吃的,也就没有太留心在意。
跑了一阵,小乞丐直到跑到了荒郊野外才停下来,他找了件破庙,捡着枯枝点着火,拿出怀里的馒头串在树枝上去烤,又从包袱里里拿出水壶,衣服。脱了破衣服,用破衣服蘸着水壶里的水擦干净了脸,露出昌离那张漂亮的面孔。
把衣服穿上,馒头刚好烤好,金灿灿香喷喷的烤馒头。昌离躺在稻草上,咬着馒头,心中很高兴。很高兴摆脱了封三,虽然不是真正的摆脱,几年不见也是好事。真正的摆脱,只有封三死或者自己死。昌离更高兴地是要死的应该是封三。
吃饱喝足,昌离看着封三给他的包袱,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想要撕开看看,碰到了信准备打开,凝着眼睛又反悔,他面无表情的把信扔进了火里,看着红色的火焰里那封信被烧成了一堆灰烬,一个字再也找不到了。
那只信鸽还柔顺的趴在包袱里,昌离想吃肉了,他伸手抓住那只信鸽把它脚下的竹筒扔进火里,摔死,去毛,去内脏,串在树枝上烤着。昌离听见火堆发出的噼啪声和烤肉发出嗞嗞声,面无表情想着明天该向哪个方向走。
唐门将封三当贵客待的。华贵的轿子抬着封三进了唐门,封三掀开轿帘看,正如唐空所说唐门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栏杆,亭阁隐藏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
封三下轿,火红的纱衣跟这火红的花海相照应,他垂着眼睛细细的打量唐门。白蒙看着一身红衣的封三,又惊艳了一把,心中赞同盟主果然是眼光独特。
唐空溜溜的从后面跑过来,拉着封三的手讨好:“末白,我家的景色很美吧。”封三笑笑,将手从唐空手中抽出来,笑而不语。他看着那片火红的花海。
封三细白的指尖掐住一枝花,拿在手里,却被唐空快速的拍掉。花掉在地上。唐空嘟嘴:“末白,这花有毒,毒势还很凶猛。”
封三当然知道这花有毒,此花娇艳,花朵朝生暮死。花日日开,年年在,所以此花叫做朝暮花。朝暮花有毒,毒浓且烈,短时间内难以去除。萧红衣最喜欢的就是这又毒又娇艳的朝暮花。
方才掐朝暮花的花茎,汁液顺着封三的手指下滑,封三没有将手上的汁液擦去,反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舔了舔。他用腰带的上的铜扣将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转眼那小小的口子就变成了黑色。
圆滚滚的唐夫人拎着裙子身后跟着丫鬟小厮瞪着圆圆的眼睛急急忙忙的奔过来,揪住唐空的耳朵:“小子,没出息,竟然被你爹给逮回来了,哎。”拍了唐空一巴掌,回头朝着唐敛笑:“老爷这小子就交给我吧,我肯定好好教导他。”
唐敛一脸无奈,看着爱妻圆滚滚的眼睛,心想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谁不知道你护短护仔整个江湖出名啊。唐敛摆摆手:“没事,我已经不怪他了。”
唐夫人这才有心思去看旁人。她看了一眼,恍惚的觉得封三面目熟悉,不似旧人,却是见过。封三一身红衣,站在一片红火的朝暮花前,朝着唐夫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去。
唐夫人看着封三的背影,她也曾见过一个女子,一身红衣,站在一片朝暮花前,那个女子叫做萧红衣。魔教妖女萧红衣。
她看了唐敛一眼,问向封三:“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是空儿的朋友吧?”滚着胖胖的身躯,想要上前拉住封三的手:“空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一定要尝尝我亲手烧的红烧鲤鱼,我们空儿最喜欢吃了,你一定也喜欢。”
封三对这位热情过度的唐夫人有些厌恶,他算是知道唐空这爱拉人手的毛病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微微皱了下眉,躲开唐夫人的手,就觉得一阵眩晕,浑身的血液开始散发一种彻骨的寒冷,逆流一般,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最终终于看不见,浑然的一片黑暗。封三嘴角沁出一股血丝,临晕倒前,心中想这朝暮花的毒果然是毒且烈 啊,怪不得萧红衣喜欢。
酒红被,乌黑发,素白脸,配上香炉冉冉的香气,也算是一副美人入睡图。李继尧一踏进封三的房间,就看的是这副情景。封三白着一张脸裹在酒红色的锦被里似乎在睡着,看起来乖巧的很。
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取悦了李继尧,李继尧微微翘的嘴角。像是看自己一只无故出逃又被逮回来的猎物一样,原本打算一抓回来就将它生吞活剥粉身碎骨,可是现在这只猎物乖巧的模样的取悦了自己的。李继尧决定让这只猎物再活蹦乱跳几天。
李继尧坐到了封三的床边,伸手想要摸摸这张一年的光景没看见的脸。这张脸,他记着,一直记着,一雪前辱也罢,一见惊艳也罢,封三这张脸已经长进李继尧的心里。
封三猛然睁开了眼,却不看向李继尧,应该说他哪儿里也不曾看向,他的眼中迷茫一片,没有任何焦点,空蒙蒙的,显得烟雾迷蒙,带了几分烟视媚行的味道。封三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厚着脸皮求个收 收不行就来个评 再不行给个点击吧
☆、十三章:棋差一招
这个认知让李继尧心中一惊,封三瞎了。他在赶过来的路上听说了封三中了毒,只是没想到这毒会毒瞎了封三的眼睛。他一到唐门还来得及去看唐空夫妇,就直接先看了封三,自是不知道封三瞎了。
瞎了的封三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静静的躺着,似乎再等待着什么。李继尧想着他看不见,定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清清嗓子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李继尧原本打算放到封三的脸上的手自是收了回来。
封三拥被坐起,接话:“瞎了。”
封三的下一句话终于让李继尧再次恨得牙根痒痒。封三说到:“李盟主,你该庆幸你及时收住了手,不然这一刻,你就是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烂肉。”
穿衣,下床,束发。封三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瞎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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