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应酬商青礼见得不多,却也了解人心本贪,不由暗自为刚子自己为这个师爷求情而后悔。
林孝虎在一旁咧咧嘴,自己好歹还是虎卫队的队长吧?为何来此便是天罗地网侍候,靠行贿一个小小狱卒才得以见天日,为何这小王爷来这里就是大鱼大肉外加银票几千两?这相差也太大了吧?心中郁闷不已,一顿饭下来脸色是好不了多少。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苍云隐已经是口齿不清开始胡言乱语,在林孝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出了酒楼,身后还传来师爷献媚的声音“王爷慢走啊”
“我还能喝”被林孝虎扶着的苍云隐只道自己没有醉,还要痛饮三千杯。林孝虎满脸的无奈,转头看了眼,细声道“王爷,已经看不见了”
苍云隐闻言直起身子,脸色正常,脚步稳健,哪有半点醉酒之态?“这个师爷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旁的商青礼无语地看着两个刚才耍宝的人,至少在他眼中就是,就见苍云隐凑了过来“青礼,本王刚才的演技如何?”
商青礼很明智地选择了无视,移了步子朝城外走去。对于苍云隐这人,他算是看透了,你让他一尺,他绝对会前进一丈。
眨眨眼睛,苍云隐转头问林孝虎“青礼是在嫉妒本王演技高明?”他觉得要让商青礼来演一个醉酒之人铁定当场穿帮。
虽然知道自己说实话肯定遭到苍云隐的报复,林孝虎还是咳嗽两声,含糊着说道“属下觉得神医是懒得理王爷”
苍云隐的耳力一向不差,林孝虎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见,俊眉一挑“老虎,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虎不敢在多话,个人觉着呆在商青礼身边保险一点,便快步跟上商青礼“神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东漠?”
“现在”商青礼的话一向不多,尤其是从二人在破庙起了小小的争执后更是少言。
被抛在后面的苍云隐直觉自己被孤立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吧?还是说是青礼的魅力太大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打死也不愿承认自己被孤立的苍云隐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不能让过多的人接触商青礼。完全忽略了那二人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的事情。
商青礼所预料的不假,一行人才赶了两天路,便陆续从东漠传来消息,双方僵持两年的局面被打破,东蛮的人率先发难对东漠城发起进攻,幸得苍云隐等人的提醒,李固早早做好了准备,反而让那些前来夜袭的东蛮人有来无回。
于此同时,在洮姚暂代理朝的苍曜接到苍云隐的消息后立即命令左炎带领十万精兵从洮姚出发赶往东漠,又令驻守泗涯的王启率领五万精兵从泗涯赶往东漠相助。并派遣钦差明察暗访各地方官员。
急赶了五天的路程,再往下走便是茫茫戈壁,穿越过这个隔壁便是东漠之城。不过,想要轻轻松松到达东漠,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路无话,苍云隐到这里也不再玩笑,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性子,见下面的卫兵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样子,令他们在附近的客栈歇息一下,明日启程进入隔壁。
那两百士兵闻言直接拉了缰绳往客栈赶去,进了客栈也顾不上吃饭,直接倒床上便呼呼大睡,接连五日的紧杆,没有一个夜晚是闭眼超过一个时辰的。
安顿好一切后,林孝虎带了几名兄弟前去采办需要的物资,此时只剩下苍云隐和商青礼在客栈内用餐。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苍云隐几次想要说话,到嘴边的道歉在看见商青礼那冷清脸庞时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却没有料到却是后者先开口说话了“过了这片戈壁便是东漠之城了”
苍云隐心中惊喜却没有明白商青礼的意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商青礼继续说道“皇上既没有给你职位也没有给你兵马”商青礼的语速很慢,一边用餐一边说着“虽然你在泗涯一战早已名动,对于那些常年驻守东漠的来说却是陌生的很,到达东漠之后切记一切小心,谨言慎行,勿要太过锋芒毕露,遇事只需听从主将命令即可。”
此时的苍云隐才反应过来商青礼竟是在为他担心,心中又是一阵欣喜,连忙说道“青礼放心,本王定当按照你所说的去做”一句话说完,两个人之间又剩下了沉默。
林孝虎推门入内的时候,直觉自己又来错了时间,但现在退出去为时已晚,硬着头皮朝二人行了礼“王爷,一切已经准备好了,粮食水蓄已经准备好了十天的量,由十匹驼峰运送”
对于林孝虎的办事能力苍云隐自是放心,一脸赞赏地挥了挥手“你也早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之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孝虎应了声退了出去,随手将门掩上,长出一口气,看现在的情形似乎二人和好了,这两天可把他给累坏了,苍云隐与商青礼二人明明就在咫尺,去偏偏要他在中间当个传话人。
由于要赶路,苍云隐也不再耽误,道了声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与商青礼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突然发现居然一点也不了解商青礼,而商青礼对于他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当然,对于这些苍云隐一直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商青礼对于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的态度,似乎一直是可有可无,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那些伤人的话说出口,是因为对他的信任还是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苦思无果,心中更是烦闷不安,起身披衣出门,却看见商青礼静静立在窗前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会,谁也没有移开。
地处戈壁之界,此时的夜景却是美得极致,半轮明月浩瀚长空,四周零星分布着几颗星宿,闪闪烁烁。。
还是商青礼先转了身子进屋,关了房门。
看着屋内的灯光熄灭,苍云隐的心情却是轻松不少,至少此刻,他还在。
天刚泛了鱼肚白,一行人便出发前往东漠,戈壁不比中原,白天炎热难当,晚上寒风刺骨。虎卫队的人都是经过层层严酷的训练留下来的,随便挑出一个都是铁骨铮铮,在如此天气下赶了两天两夜后也疲惫不堪,就连林孝虎和苍云隐都有点抗不住了。到此时,他们才真正佩服商青礼,原本见他身子单薄,大家都在替他担心,但此时他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也不见疲惫之色。
到了第四日更加严重的问题出现,几匹马相继倒下再也无力奔跑,如此一来,只好卸下部分食物,原本十天的粮食如今只能维持两天,虽然预计是在两天后抵达东漠,但在这茫茫戈壁,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四十九章:啼鹃的回忆
风镜山位于苍国西北方,整个山上一年四季如春。
蓝裳女子静静地坐在成片的白色中间,双手环膝仰头看着天际,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啼鹃远远看着那个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女子,白凤带她们来这里已经快有一年了,渊雀身上的戾气有减弱的迹象,但她却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报仇的想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踏过满地雪白的不知名花朵,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想什么这么入神?”
“东蛮入侵,这对我们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不明白师傅为何白白错过?之前的泗涯之战也是?师傅又为什么要师兄去帮那个狗皇帝?”微风撩起被悬在右耳的蓝色丝巾,渊雀的脸上虽然平静,但眼中杀气极盛。
“渊雀,你若是报了仇,想去那哪里?”啼鹃轻悄悄的一句话,把渊雀问愣了,见她反应,啼鹃笑道“是一个人从此浪迹天涯继续过杀手生涯?还是从此隐退不问江湖?抑或、”“抑或是追随你的父母而去,九泉之下共享天伦?”
这些风淡云清的话,一字一字击打在渊雀的心中,她的面色开始变得寒冷“回初尘庵”话音刚落就听见啼鹃的笑声,她也不恼怒,其实大家都明白,若但真颠覆了苍国兴复大夏,届时天下易主又是一番动荡,又有谁可以在此中独善其身?
“杀手真的无情吗?”啼鹃也不再笑话她,渊雀就如同白凤一样,就算你将全世界最能气死人的话讲给她听,她也决计不会笑一秒,只是真的惹火了,随便善你一把暗器,就够人受得了。
“有情又怎么做杀手?”杀手无情,这是毋庸置疑的。
“是吗?那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为你的父母报仇?既然无情,又怎么会执着于那一丝怨恨?师傅又为何收留我们?还有那个人,自称世间最无情的人,为何却要将我从万蛇窟救出?”啼鹃似在自语又似在询问。
啼鹃是个孤儿,听说她的母亲是村长的妹妹,因为和人私通生下了她便不见了踪影。村长怜她可怜将他接到自己家中,然而村长的老婆却觉得她是个累赘,对她动辄拳打脚踢。自记事起,啼鹃的生活中就只有谩骂与呵责棍棒。
八岁,村长的老婆生下了第三个孩子,本就不算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
“然后呢?”听她说道这里停顿了下来,渊雀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然后?”啼鹃展开一抹浅笑。继续她的回忆。
“舅娘带你去山里采漂亮的花好不好?”天还没有亮,村长夫人就给啼鹃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副亲切和蔼的样子。
八岁的孩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无所适从,只觉得上天似乎已经开了眼,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跟在那个笑的和蔼的女人身后,完全忘却了往昔她对自己的种种刁难。
越往山里走便越是恐怖阴森,啼鹃急忙上前两步抓紧女人的衣服“舅娘,我们不要去采花花了,我怕”
女人转身抓住她的手,眼中的厌恶转瞬即逝“那啼鹃在这里等舅娘,舅娘去帮你采花花”
啼鹃不疑有他,乖巧地点头,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才倚着身后的大树坐下来,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一边默数着时间。也许是太过劳累,啼鹃倚着树干便沉沉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中有父亲给她讲故事,有母亲给她唱歌,有温暖的床,有丰盛的晚餐、有啼鹃想要的一切。
上帝总是喜欢在人们最幸福的时刻把悲剧安排到他们身上,睡梦中的啼鹃在一阵“嘶嘶”声中醒过来,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成片成片的毒蛇蜿蜒在地上,还在朝她靠近。“啊、救命啊、”
啼鹃吓得站起身子往后退,砖头望去,四面全是毒蛇,已经无路可退,惊吓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舅娘、救我”稚嫩的声音在这深山中显得如此脆弱。满脸泪痕的女孩子认命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这时,耳边传来大量“嗖嗖”的声音,毒蛇吐信的声音不见了踪影。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啼鹃试探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双冰冷的蓝色眸子,不带一丝感情。
少年的目光在啼鹃身上游走一圈,见她无恙后便转身离开。
反应过来的啼鹃这才发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巨鸟,此时的少年已经站在巨鸟的背上。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啼鹃迈过满地的死蛇走到那只白色巨鸟面前“求求你,救救我舅娘,她还在山里”
少年低头看着她,良久,才吐出几个字“理由?”
“什么?”
“你要我救人的理由?”少年仰头看了天际,原本没有一丝表情的俊脸突然变了变,直接从白鸟背上俯冲下来,将啼鹃捞在怀里,几个纵身跃了出去。
啼鹃惊吓的闭上双眼,小手紧紧抓住少年肩上的雪白狐裘披肩。
再次落地,只觉得燥热难耐,睁眼,眼前一片火海,火苗被风带着已成燎原,整个村庄正在被它无情的吞噬。那火海的中间,是无数的尸体,在那些死人堆中,啼鹃看见了那个说要帮她去山里采花的舅娘。
“不要、、”良久,小女孩才喃喃出身,摇着头往火海一步一步靠近“不要、他们,还在里面、不要烧了”慢走变成了奔跑,蹒跚着步子,被脚下的乱石绊倒,爬起,顾不得身上的血迹,继续跑去,喃喃自语变成了嘶喊“不要、舅父、你们在哪里?”
少年静静地看着女孩徒劳地奔跑,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再次被绊倒,才移动步子走到她面前“没有用的,都已经被烧成灰了,他们那样对你,反正也是死有余辜”
啼鹃抬起头看着那张俊脸,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愤怒“那是我的家”
“家?家该是温暖的,你感觉到温暖了吗?”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屑。
原本还激动万分的啼鹃因为他这句话而突然安静下来,温暖?是什么?不过是在今天早上才感觉到一丝一毫,这个人却在此时毫不客气地揭开那层温暖的面纱,让她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要杀了白凤,不是因为他毁了村子,而是因为他毁了我的梦,自己编织的美好的梦。”啼鹃也学渊雀双手环住膝盖,清秀的小脸上是忆起往昔的唏嘘。
“现在?”若是以前的渊雀,别说是主动询问,恐怕连听都不会听啼鹃这些回忆。
“村子没有了,我也不想死,只能厚着脸皮缠着白凤,那时候似乎没有想过要报仇之类的。之后就来了初尘庵,师傅原本不打算收留我的,我没有想到白凤居然会为我求情。”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啼鹃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若是惹事,我会亲手杀了她。”
“什么?”
“白凤当初为我求情就是这样说的啊,师傅说我性子太野、”啼鹃一脸郁闷不已的表情“我哪里野了?”
“噗”着实忍不住,渊雀扑哧轻笑一声“所以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能单独行动?”
“哼。我发誓一定要让那块冰山笑出来,就像你也笑了不是吗?”啼鹃捏紧小粉拳一副奋发的样子。
被她一说,渊雀倒也没有在意,反而是笑的更加温和“现在你能知道白凤在哪里吗?”
“这个简单”啼鹃说着站起身往不远处捡了小石子,伸手便往四面八方射出,不过一刻钟,从她身后传来呼啸声,几粒小石子擦着他的秀发而过。
渊雀轻笑着摇摇头。
第五十章:东漠
一行人疾行两日,终于瞧见了前方山峰高耸入云,众人沉重的脸上终是有了笑意,苍云隐振臂一呼“前面便是东漠,大家加把劲”
众人欢吼一声,连日来的疲惫仿佛烟消云散,原本早已力疲的良驹似也被这欢喜之气感染,撒开四蹄朝前奔去。
青石砌成的城上,苍字大旗风中肆虐,朱红城门紧闭,两旁士兵持械而立精神抖擞。
马蹄忽然一阵慌乱,有几个身子稍弱的士兵已被甩下马背。苍云隐等人急拉了缰绳稳住急躁的马,就见有军士
四面掩了过来,将他们这二百人团团围在其间。“尔等何人?快快下马”
见他们都身着苍国军服,苍云隐几人松了口气,与商青礼相视一笑,下了马来“自己人”
刚才说话之人将手中长剑一指“谁和你自己人?”
苍云隐这才想起自己一行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皆穿了便衣。也不迟疑,伸手入怀拿出玄铁令牌“本王乃苍云隐”
那人迟疑着上前将令牌接过手,仔细端详一番后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转身命人开了城门入城去。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行人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苍云隐更是开起了玩笑“本王此次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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