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说让你走了吗?”那童稚的声音,自远而近。
即墨琦手在地上一撑,不动一下,君天遥一个冷眼,两人双眸交错,即墨琦本来硬生生停顿的身影,嗖的一下向后窜去。
“你说不让走,便真的不走?白痴!”
嗤笑一声,有喘息声传来,同时,君天遥腕间铁环中满是未干血迹的丝线,被小手拽出,双手挥动间,在空中交错出一道道罗网。
“咦,手段倒是新奇!”
那个童稚的声音,里面满是好奇与新奇,君天遥心头一动,唇上扬,便是一抹更加甜蜜的笑:“大哥哥若是喜欢的话,君君这里还有很多更好玩的呢……”
笑着,右手拇指一扯,轻轻晃动间,在血色丝线的掩护下,悄然钉在了即墨琦逃跑的路线之上。
轻嘶一声,在君天遥与即墨琦之间的透明丝线之间,一滴血珠垂落,一袭黑袍遮住头脸的人,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而即墨琦,却是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定定地看着他,藏在袖间的双手,掐动着。
黑衣怪客忽然怪笑出声:“哈哈哈哈,果然好玩,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是如此厉害,心计不错……”
话音方落,一股无形的气势猛然炸起,地面落叶纷飞,飞沙走石,明明是阳光正好,君天遥却觉得一股阴冷侵袭,仿佛自心脏处,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狠狠的,攥着,白净的小脸上冷汗涔涔,而站在面前的那个黑衣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做,黑色罩布下露出的下颔,微微上仰,似是在嘲笑:“不论多么有心计,都只是雕虫小技罢了,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渺小……”
君天遥默念浴火诀口诀,想要将丹田处练出的那一团暖流释放,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那气旋,都仿佛死寂一般,一动不动,身上,越发地冷,死亡的感觉,慢慢地,感受着自己一点一滴死亡的感觉,比起前世坠楼的那一刻,都要痛苦,那冰冷,已经蔓延至了灵魂,他看到了即墨琦冲向了黑衣怪客,他看到了黑衣怪客布罩下冷然讽刺的笑,犹如虫蚁。
黑衣怪客手一挥,便将即墨琦挥开,砰的一声,少年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树桩上,筋骨欲裂,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冰色的容颜。
手掌抬起,那上面,一个小小的口子与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并列,那已经被捏成血雾的蛊虫,让黑衣怪客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西域毒蛊,不过,你的功力还是不够呀!”
眉头一动,默运内力,那停留在伤口处的毒素,迅速蒸发,黑衣怪客斜瞥着即墨琦:“小子,你倒是对他够义气,不过,让我受伤的罪过,可是不轻呀……”
杀机凛然,即墨琦迎着对方的视线,薄唇紧抿,毫不示弱。
“放心,我不杀你……”
黑衣怪客看着即墨琦,对方那毫不动容的面色,还有那恶狠狠的,饿狼般想要将他撕裂,却无可奈何的眼神,他忽然无趣地放下了手。
“我杀你重要的人!”
他的眼神一凌,豁然转身,一步步走近君天遥,看着他在手掌向下一翻:“唔!”
君天遥的喉间翻涌,鲜血溢出,四肢百骸间的冰冷,化为一把把尖刀,横冲直撞。撕裂般的剧痛,他的眼神,却乍然凌厉!
不,怎么可以,要死,便是他自己选择怎样的结局,无人可以将他视为蝼蚁,无人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心底的怒吼,生生憋在口中,化为一股气,直冲丹田,仿似火遇到油,丹田处,停滞了运转的气旋,旋转上冲,浴火诀自从习练开始,一直在第一层停留的滞碍,以着清晰可感的速度突破,热流滚滚,四肢经脉间的冰冷化开,那些热气汇聚,向着心脏冲击。
“你不要动他!”
一声厉喝,黑色的身影,豁然挡在了君天遥的身前,他紧紧地拥抱着他,不曾挪动一步,骨骼断裂的声音,在耳边闷雷般的响起,那双臂间的温热,似乎,比神功妙诀带来的暖,还要灼热灵魂。
第三十九章 玉潇湘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迷迷蒙蒙间,一把柔和清越的音色在耳边缭绕,让他昏沉沉的头脑有了些清醒,伴随着琴音叮咚,清清凉凉的气息,仿若活物一般,钻入了火烧火燎的经脉间,梳理着那些激烈澎湃的焰火。
引领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气流,在胸腹间温润,滋养破裂的经脉,还有,助他冲击第三层阴跷脉、阳跷脉,他本身的内力,似乎是遇见亲人一般,在那股清凉的气体周围环绕跳跃,随着外来气流的带动,显现勃勃生机。
虽然好奇何人在弹唱,却知道此时的机会不可多得,君天遥深吸一口气,化气为力,体内仿佛听到了砰砰声响,苍白的脸色一阵涨红,染上了胭脂似的美丽动人。
弹琴的人手指一顿,有些惊异,唇边一抹淡雅的笑,重复着那首美丽的诗词,琴音却层层叠加,比之一开始的清越伤怀,多了一份激昂悲恸,多了一份不甘不愿,琴声玉珠掉落一般,声声凄切,男子淡薄的容颜,添了一抹粉色,苍白的唇,却现出了紫红之色。
君天遥感受到体内的清凉随着男子气势指法的变化,一下子灼灼如天火,烧灼着他体内的血液,熔炼着他的经脉,一些堵塞的经脉,也渐渐松动,阴跷脉已经冲破了一半,即使痛楚难当,他也咬紧了唇,不吭一声,反而配合着灼热加剧那种剧痛。
没有实力,便连活着都是奢望!
青衣男子脸上有一丝惊异,还有些不明的期待,双手手腕一翻,青色大袖飞扬,柳色欣欣,便要再加一把力。
“潇湘!”
一声童稚的厉喝,黑衣人影的手,握住了清雅男子的手,黑白分明,不速之客脸上的阴沉,与男子脸上的轻笑,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袖摆一翻,男子施施然站起,看着黑衣人急躁阴沉的眼神,无奈开口:“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的……”
话音中的决绝,毫不掩饰。
惨笑一声:“我在你心里,便真的永远比不了那所谓的大业重要?即使那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甘,愤恨,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那苍白至透明的肤色,只是一会儿,便多了一圈青紫色的狰狞。
君天遥小心地将自己的内力安抚,暗中分析着两个人的关系,青衣人,无疑是凤氏有关的人,名潇湘,与黑衣人一起,那所谓的烈焰教……
“童归,我感谢你没有杀他,从你选择将他带到我面前,你便会知道,我的选择……”
玉潇湘任凭一只手被攥着,脸色不变,淡淡的笑着,似乎毫无知觉,另一只手,轻轻地撩过童归头上的罩布,一张黑黝黝的脸现出。
童归撇了下头,眼底,多了些不自在,还有自惭形秽,使力的手五指松动,便要放开,玉潇湘反手握住,五指与五指相扣:“他,会是我的接班人!”
此言一出,童归再也顾不得自惭形秽,唇咧开一抹有些丑陋的笑:“真的?你真的愿意放手,和我一起……”
青葱玉指点在男人的唇间,眉眼流转间,便是翩翩风流:“前提是,他必须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童归黑黝黝的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暗红:“那也不用你不顾身体,替他打通经脉,若真的有能力,自己也可以突破,依靠别人,还不是个废物,废物活着有什么用!”
嚷嚷着,君天遥心头暗恨,他可没有忘记昏迷前,是谁给了自己一掌。虽然,那一掌是他不知道脑袋怎么被夹了,主动推开即墨琦,用自己小成的功力硬接的。
再也装不下去熟睡,手指微动,黏着的眼帘煽动,玉潇湘好笑地看了童归一眼,又说了几句好话,将他糊弄走,转身,对上了一双清澈锐利的眸子。
毫不意外,走到锦凳旁,坐下身子,玉潇湘身上的气势一转方才的清淡雅致,成了霸气凌然,周身的气势,一袭青衣无风自动,他与君天遥对视了很久,渐渐的,唇边的笑多了一抹真实:“你很好!”
“呼~!”
一口浊气无声吐出,君天遥觉得,被无形的大手掐住的心脏,终于解脱,这些武功绝顶的人,真的是杀人于无形呀。
坐直了身子,走下床来,几步的事,却因为经脉的痛,千难万难,额角的汗渍都没有擦,他拱手见礼,直言相问:“请问,您是何人?”
第四十章 没落皇族
玉潇湘盯视着他,琉璃般静霭的瞳色,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将那个人隐藏的秘密扒的一干二净,清清雅雅的嗓音,让人舒适:“知道我方才弹得是哪一首曲子吗?”
“李煜的《虞美人》!”
玉潇湘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偏偏有一股子散漫休闲:“李煜是个成功的词人,是最有文采的皇帝,可惜,却不是一个适合的上位者……”
君天遥细细揣摩玉潇湘的表情,却是除了淡淡的惆怅,再无所得,方才琴声中的壮怀激烈,仿若做梦。
他没有言语,现在的玉潇湘,只需要倾听者:“我佩服他,却也可怜他,他不适应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想往平常人的自在潇洒,只是,一个皇帝,若是做过了江山,便不能够让人从上面拉下来,只要坐上去,便是到死,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也要死在皇位上!”
这一席话,君天遥深深赞同,权利,若是从未得到,还可以说淡泊名利,放手山野,若是得到了,便决不能退。
玉潇湘看着他脸上不自觉流露的赞同,笑意,多了些真实:“凤朝最后一位帝王,便是李煜这样的人!”
“我们凤氏,自唐安史之乱崛起,太祖偿遍艰辛,历经磨难,终究建下了一番功业,惟惜后世子孙不肖,将先祖一片基业荒废,终究落得民间藏身,惶惶不可终日,自身性命也难以保全。”
君天遥端肃了面色,从玉潇湘的话中,许多的疑问,都有了解释,那位凤氏太祖,他的身份,很是有些端倪,历史的拐弯,若是没有一个巧妙的契机,造不成蝴蝶效应,还是如此大的蝴蝶效应。
玉潇湘声音止住,眼神中的怅惘更甚,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
“您要我做什么?”
君天遥适时地开口,打破了这寂静的寞。
“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位风流词人,夜饮乌江,晓看朝阳,来时一袭青衣,去时一骑绝尘,醉江南,游漠北,攀江山,绘美人……”
君天遥静静听着,这些似乎随口而言的,有些不合逻辑的话,从中,他听出了一份隐埋在心间的激|情。
“我累了……”
铮的一声巨响,琴弦震荡,气劲纵横,对着玉潇湘灼灼如明日的双眸,君天遥心头一震:“本座,需要一个凤氏的后人,来接替本座,去实现我们凤族的复兴!”
最好的答案,便是慨然应诺,他会拥有现成的势力,烈焰教这偌大的教派,放到眼前,谁不心动,他会拥有尊贵的身份,即使,是没落皇族,他会有最好的教育,不论成不成功,都可以到达万人之上,只是,君天遥从来便不是那些被眼前利益蒙蔽的急功近利之徒。
眼前的男人,看似对他看重,对他期待有加,只是,君天遥是什么人?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中,他顶了天,也只是一个冒充的凤氏族人,本来还有些稀奇的血统,玉潇湘的存在,连这唯一的优势,都荡然无存,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有些话,不能轻易相信:“据我所知,现如今的天宇朝。虽然摄政王权倾朝野,却也不到朝代更迭的地步,而且,武林教派,即使能够万军阵中夺取敌军首级,终是小道,改朝换代,也……轮不到凤氏了!”
这些话,思路清晰明了,根本不像是出自黄口小儿之口,君天遥规规矩矩的站着,脸上,却是不妥协的坚持,玉潇湘笑盈盈的眸子一凌,忽然仰天长笑:“好好好,你确实是很好!”
重复着前面的那句你很好,其中的感情,却已经大不相同,玉潇湘随意的将琴一荡,摔碎在了地面,走到君天遥面前,修长莹白的指尖,执起他的下颔,那份冰凉,有些熟悉,让君天遥打了个寒颤:“有天赋,有头脑,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本座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差之远矣!”
“小子年龄幼小,何德何能与您相比,只是,生存不易,我不愿将自己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耗费在一份空中楼阁一般的计划之中罢了!”
一味的装傻,对于玉潇湘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来说,反而不美,君天遥适时地表露一些倔强与隐隐的委屈。
玉潇湘脸色不变,眼底的冷光,却是融化了许多:“是呀,谁都生存不易……”
施施然地放下了手,他没有再看君天遥一眼,轻轻击掌,外面鱼贯而入四个长相清秀的侍女,低眉顺目地请安。
第四十一章 少主之名
君天遥心底一震,他看的不是这四个婢女的容貌,而是她们的功力,如此及时的进来,说明一直都站在房外,而他,丝毫没有察觉。
君天遥扫视了四婢一眼,便将眼神拉到了玉潇湘身上,不论这些婢女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地方,这个人这才是能够做主的人。
静静一笑,似乎很满意君天遥沉得住气的样子:“以后,他便是你们的少主了,你们的命,也是少主的了!违抗少主的命令,便是违抗本座的命令!”
一片恭顺地应是声,这是玉潇湘给君天遥的答案,在他心里,他不是那些利用一下,便会随意丢弃的废棋。
君天遥自是能够明了其中的深意:“多谢教主!”
“不必言谢,从此以后,你便唤本座师父吧!这里便是你的家,不需拘谨!”
四个木头人似的侍女,似乎很是惊异,却是不敢多言,更深地埋下了头。
这便是正名了,好处越多,君天遥便越是警惕,面上却现出一丝怔忡感动:“多谢,师父……”
玉潇湘更是满意,再一挥手,四个侍女,无声退出,他微微弯下腰肢,潋滟清雅的眸子与君天遥平视:“你今日好好休息,若是有任何不明的地方,可以询问红月他们,以后,你便是尊贵的少主,跟随着我好好练功,多的,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孤狼,最好的反击不是自己去拼个鱼死网破,而是,扶持另一个王者!”
蚌蛙相争,渔翁得利,君天遥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够得玉潇湘看重,疑点太多,线索太少,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理清的,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毕竟,要将这个男人一直强调的功力练到深处,是需要时间的。
君天遥确定了自己短时间内的安全,只是在那个男人脚步快要迈出房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似是不经意地询问:“师父,那个人,只带回了我一个人吗?”
“不,是两个!”
“他比你早醒,自称名唤阿弃,本座本来想要将他驱逐,只是,那个少年,非要等到你清醒……”
转首,玉潇湘的表情,有些奇异,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不同寻常的秘密。
君天遥心底一震,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即墨琦,他究竟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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