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打死了,倒是浪费了呢……”
小七因为即墨玦的话,瑟缩了一下,下一刻,铁链声哗啦啦响,手腕脚腕的伤口进一步撕裂,只为了躲开少年凑过来的脸。
即墨玦脸上带着些莫名的兴奋,一只手掐住小七的脖颈,让他的挣扎徒劳无功,一只手使劲儿地拍了拍小七的脸颊,对方的小脸通红艳丽,染上胭脂似的,将唇凑近:“念在你让他生气的份上,爷会好好待你的……”
小七眸子瞪得滚圆,在即墨玦笑的邪意的脸上,察觉出了些什么?而惊骇失声。
“只是这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琦儿,你若是力不从心,便将事情交给你弟弟,好好待在府里做你的世子!”
那是满面嫌恶的父王,还有冰冷高傲的母妃,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从来便似一个嫌恶,却又不得不咽下去的多余的东西,嗤的一声:“父王?母妃?”
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烈日炎炎,炙烤的人浑身无力,偌大的府邸,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似的,双膝已经失去知觉了,青砖被炙烤的像是烙铁,透过单薄的裤子,让膝盖痛楚一点点加深,渐渐地失去知觉。
即墨琦微垂着头,黑亮的眸子里没有难过伤心,只是空洞洞的,看着青砖之上,自缝隙间钻出的几根野草,奄奄一息,却还是不愿死亡的样子,即使出来的代价,是被烈日晒化,也不愿待在那漆黑阴冷的地下,活着,便只是活着,无知无觉。
“君君,原来,我错了……”悄无声息的,惟有自己知道的喃喃着,即墨琦眼底,残留些许遗憾,他没有能力将太阳拉入地下,他现在的力量,还太过弱小,地下藏着的魍魉鬼魅,实在太多。
那么,他总有能力,自阴暗的地底钻出来吧!即使被晒化,也不会像这样空荡荡的难受。
唇边,忽然漾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幸好,还有你……”
掌心中,银色半透明的小虫子,蠕动着,吸允着他的鲜血,即墨琦的小指头,轻轻地按动着蛊虫白胖的身子,眼底,讳莫如深。
第三十二章 通缉
一群人围成一圈,议论纷纷,人们的脸上,有惊讶,有冷眼旁观的不屑,有幸灾乐祸,还有怜悯。
也怨不得这些人围观,毕竟人类的本性便是爱凑热闹,官府的通缉令,从来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
君天遥将头顶的斗笠扶了扶,轻薄的面纱拂过红唇,远远望去,仿佛豆蔻年华的少女,他的眼神很好,墙上贴着的东西,隐约露出的一角,和他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倒是佩服画画的人,转向另一侧,乖巧的小孩,让他的眉宇微蹙,那上面说着,贼人同伙已经落网,三日后斩首。
右手拂过腕间,铁器的冰凉让他身体内的灼热稍微减轻,那一日的经过,还在脑海盘旋。
“我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让人死活想要跟随!”
“我们两个人的交集,也只是我给你银两,你帮我办事!”
“现在,我要走了,自是再也无关,不做无谓纠缠,对我们都好!”
君天遥不相信小七,自一开始便是,现在,只是把话说开了,暗地里戒备起来。
小七的脸上有些惶惑不安,贝齿咬紧了唇瓣,说出的话让君天遥吃了一惊:“我欠你的恩情,还没有报完!”
“我自认在此之前从来不认识你!”
君天遥有些哭笑不得,小七眼神黯淡:“那天晚上,那些人贩子……”
恍然大悟,君天遥随意地摆了摆手,他既然小七不是别有用心地接触,那么,也不用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举手之劳,我也是为了自保,再见!”
谁知在他想要运起新学会的轻功跑路的时候,却被一阵暖风迷醉,醒来后,却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按了按额头,君天遥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能小看天下英雄,怯懦胆小的孩子,还有保命的绝招呢?凭这一手,小七即使没有被他顺手救下,也是无事的。
隐蔽着行踪摸回原来的院子,木门上官府的封条,让他心中难安,若是只有艳陵那一方的人,与之周旋了许久的房书崆不会有事,但是,若是其他强大势力介入呢?
院中暗红色的血迹,凌乱的桌椅,断裂的箭头,被挖开的树根,随处可见的被撅起的泥土,挖地三尺也不为过。
房书崆恐怕凶多吉少,君天遥心底,有些难受,却有知道不是伤怀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离开京城,去找房书崆让他投靠的人。
暗中倾听着人们的议论,细细过滤,将有用的,无用的信息分类,君天遥虽然狠辣,不是善人,却也知道在朝廷的忽然介入下,他那一日能够逃脱,是小七帮忙,现代人的冷漠自私,他骨子里不比任何人少,但是,身为黑道之人的血性,他却更是不缺。
黑暗中,一袭黑色的紧身衣紧紧地包裹着瘦弱的身子,扒在树顶,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来来回回巡视的兵士,君天遥认真地观察着,发现他们每隔半个时辰换班一次,其中的间隔,仅仅不到半盏茶,刑部天牢确实是看守严密。
君天遥小心地自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唇边带着一抹轻笑,小七能够将他迷过去,只是趁他大意,他在外面徘徊了几日,也不是吃素的,现代时,别的高深毒药他不懂,但是那些**幻药却是有不少精妙配方的。
曼陀罗花是好东西,定喘,祛风,麻醉止痛,但是,它最出名的地方,却是能够让人幻听,幻视,对光反应消失,比那些将人一下子迷翻的**,高级了不少,幸亏京城里一些地方生长。虽然差点跑断了他的腿,也算不枉了。
君天遥现在处于上风口的位置,一手药包,一手弹弓,正要将药包里的药粉射出,一道炙热的视线射来,君天遥一惊,低首看去,栖身的大树下,停靠了一个黑影,因为月色都被掩映在枝繁叶茂之外,君天遥看到的,只是一道纤瘦的身形,并着模糊不清的容颜。君天遥没有出声,手腕一动,铁环中的天蚕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树下射去,而其中附着着的,些微灼热的内力,在暗夜中,与空气相交割,发出一抹轻微之极的嗤嗤声。
丝线如毒蛇直取黑影要害,那个人却也不慢,脚步一错,将将闪过线头,还未站稳。
“你怎么在这里?”
君天遥站在黑影的身后,指尖,戳在纤细的颈项之上,只要指尖的内力一吐,便要让他伏尸。
距离很近,少年身上清冷的淡淡香味,顺着风,拂过君天遥的脸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悄悄地屏住了呼吸,一点点呼气,确认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即墨琦的威胁
君天遥的手,捉住君天遥的指尖,在他眉眼上挑,想要发火前,先开了口:“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君天遥像是听了个大笑话,唇边的讽刺不加掩饰:“凭什么?你的世子身份?为什么?我们那连一夕露水都算不上的冲动?”
他的眸子,暗自盯着即墨琦的眼睛,他怀疑即墨琦,朝廷不可能突然介入,房书崆很小心,而他,来了这个时代许久,唯一有所交集的朝廷中人,便是即墨琦这个不知何方神圣的世子爷。
即墨琦眼中没有慌张,惟有一丝黯淡,在慢慢成形,君天遥一瞬不瞬地盯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心底,没有一丝揭人伤口的纠结。
“……”
夜风缓缓拂过脸颊边的发丝,拂过暗色的眼,即墨琦抿紧了唇,无声地拒绝回答君天遥的疑问。
“嘛,算了!”
蓦然开口,即墨琦睫毛微颤,君天遥放下了挟制他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你不是要救他吗?”
即墨琦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以为,他们之间有条件可以交易,可以让他避开亲自对他说谎这件事。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今夜来这里,只是想要探查情况罢了,不过看到你,我也算安心了!”
嗤笑一声,君天遥将那包曼陀罗粉收到怀中,小七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来这里一趟,只是不想要欠人情,即墨琦的身份,即使不明说,他的行为,已经告诉了君天遥那个孩子的无碍,只要他没事,人质什么的,还是活着的好。
即墨琦唇边扯出一个带着些扭曲的笑,背对着他的君天遥没有看到:“我父王是摄政王即墨寰……”
只这一句话,便让君天遥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心底却转换了千百个念头,摄政王是朝廷真正的无冕之王,若是能够将即墨琦拿到手中,何愁不能出城?或者,还可以有些意外收获,他放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即墨琦的眸子猛地一缩,里面的涩然,难以掩饰:“他对我,从来不喜,身后的三十鞭,你也见过。”
君天遥的食指拇指轻轻摩挲,即使父子感情真的不好,也少有人可以罔顾自己的孩子,身后的声音多了些低沉黯淡:“更何况,父王的称呼,也可以是,名义上的……”
“你什么意思?”
君天遥扯过即墨琦,微仰着头,看着比他高了一截的少年,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却是毫不示弱的神光,即墨琦的脉搏很稳,他的眼中,没有游移,君天遥判断着他话中的真假。
“我可以帮你!”
即墨琦低头,看着君天遥主动将手放在自己身上,眼底一抹柔光:“我还是世子,但是,我想要离开!”
“就像你说的,你还是世子,你若是想要离开的话,有的是法子,何必要跟我接触?琦哥哥,你看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君天遥没有发现,在他喊那声琦哥哥时,少年身上一瞬间的僵硬,发遮住了眼中的色彩,即墨琦试探的将手按在君天遥肩头,圆润小巧的肩头,指尖忍不住跳了跳,想要使劲儿按下去,却又不敢按下:“你只要带着我,便可以了……”
这句话中隐隐的卑微,君天遥没有察觉,他眉头微挑,想到的却是小七同样的要求,有些好笑,微微扬起下颔,戏谑地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区区几面之缘,便让人‘生死相随’!”
即墨琦有些不舍地将自己的手放下,冰冷着一张容颜,没有展露多余的情感:“我们之间,不止是几面之缘,起码我知道不是!”
“那是什么?我们两个之间,顶多算是个互相帮助,不得不为,难道你还要求我负责?”
即墨琦脸上的认真执拗,让君天遥嗤之以鼻。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即墨琦的理智。
“城中戒严,城门口守卫检查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大,即使你扮成这个样子,没有路引,没有身份,也走不出去一步,除非在城中躲避个一年半载,否则的话,一旦露出破绽,这里,便是为你准备的居住地!”
威胁,脱口而出,远处,若隐若现的刑部大牢,仿佛是张着巨口的怪兽,随时准备将人吞噬。
君天遥一怔,未曾想到即墨琦会如此赤|裸裸地说出这些威胁,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不会掩饰自己的少年,方才的话,又真了几分,而且,更容易掌握。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即墨琦因着君天遥的沉默,脸上带了些郁色,张口便是那些不想要说的话,低哼一声,小巧软绵的手,狠狠地拧着他腰间的软肉,笑眯眯的启唇:“琦哥哥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出去?”
我们二字刻意地加重,便像是掐在腰间的指尖一般,即墨琦冰色的眸子,漾了一抹浅浅的柔。
第三十四章 三回必有古怪
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停着一顶青布小轿,孤零零的风,打着卷儿,自脚下旋转,别有一种离别的滋味,穿着素淡清浅的少女,怔怔地望着面前一袭丫鬟服饰,身形高挑的人。
薛语嫣细白的手指将落在颊边的碎发抚到耳际,露出洁白清冷的侧脸,那双冷涩的杏眸中,含着一缕细细的忧伤:“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红唇贝齿,冷冷清清的声音里,缭绕着一缕浅浅的乞求。君天遥站在几步远的位置,局外人一般看着,都觉察出了少女的情思,能够不问缘由,只是即墨琦的一句话,便担着天大的干系,将他这个朝廷的通缉犯偷运出城,情深清浅,又岂是可以言传的?
反而是少女对面那个当事人,冷面冷心。
即墨琦整理包裹的动作一顿:“不会!”
轻笑一声,薛语嫣脸上的一缕伤,消散地仿若从来不存在:“你真的不会骗我呀!”
感叹一声,少女将所有的情,压抑在了心底,忽然转头,看着事不关己的君天遥,眼底,含着锐利的光:“请你好好待他!”
不止是请求,更是含着威胁意味的命令,君天遥奇异地自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威胁,眸子轻转,似真似假地拒绝:“我还小,哪里会照顾人,这位姐姐若是真的不放心琦哥哥的话,何不自己照顾他?”
即墨琦脸上显露出一点郁色,与薛语嫣谈话时,一直未变的面色轻变,少女无声地喟叹一声,莲步轻移,幽幽的香风吹拂,鼻端满是她的气息,冷冷的,仿若另一个人的味道,君天遥脸上的笑,不知不觉间,消融了一分。
薛语嫣勾了勾唇角:“他很好,只是太寂寞,我欠了他一条命,所有,我若是无法给他想要的安心,那么,便帮他得到想要的,请不要伤害他……”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君天遥心底有些窒闷,不是对即墨琦有了什么感情,只是,觉得这个人死皮赖脸地跟上自己,即使不是想要的东西,也不容许别人染指:“我伤不伤害他,又与你何干?”
君天遥对上即墨琦有些愕然,欣喜的目光,对薛语嫣笑的得意,少女的笑消融,恢复了冷面,袖摆轻展,香风袅袅:“我会杀了你!”
两个人的身子交叉的一瞬间,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君天遥耳中,杀意,不加掩饰,即使如君天遥这般自血海中走出的人,都有一刹那的凛然。
微微眯起眼睛,遮住眼底的锐利,看着少女孤身一人离去的,状似潇洒的背影,君天遥低笑出声:“真是有趣!”
原来,真的是他小看天下英雄,一个少女,都能给他带来这么强的威胁感,看来,他是不能松懈了。
“君君?”
即墨琦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熟悉的君君二字,让君天遥忽然间再也不想要听到,这两个字便像是他软弱的过去,他选择性地忘记是自己主动相告:“以后别叫我君君了!”
抬眸,君天遥冷冷的一声,即墨琦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感觉似的:“那叫你什么?”
“小君,天遥,随便什么?我已经大了,别再叫那么幼稚的名字了!”
君天遥没有像别人展示自己软弱的习惯,冷着脸,说完这句话,便拿起即墨琦手中的包裹,率先向着道路旁的小树林中走去。
他没有看到,在说出这个理由后,即墨琦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紧紧攥住的拳头,一下子卸力似的松开。
抿了抿唇,想着君天遥高傲绚烂的容颜,即墨琦眼底的冷涩,慢慢消融,唇上的胭脂有一点融入口腔,那股怪异的味道让他不适地擦了擦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袭高腰裙装,即墨琦不再耽搁,向着君天遥走的方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