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哲没有答话。
等唐武扬带着人马赶至爷爷驻扎的营地,才深刻了解到何为战场。
明明是生机勃发的春天,可唐武扬感受不到春的气息,只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偶尔有受伤的士兵眼神麻木的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已经看不见前路。
前来迎接唐武扬的是唐大将军的副将武将军,武将军从小看着唐武扬长大,对他甚是亲厚。见到他,没有欣喜,反而责备:“你来干什么?战场是岂是玩乐的地方,皇上怎么会放你过来?”
在亲厚之人面前,唐武扬卸下严肃的伪装,做了一个鬼脸:“现在我已经过来了,武叔叔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跟我说说爷爷和爹爹的情况吧。”
两人一问一答,直接忽略身后的苏思哲,苏思哲也不提醒,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武将军没有为唐武扬解答他的问题,一味摇头,“哎,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带着他进营帐。
唐辉已经不能下床,裹着白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原来,他不仅仅是旧病复发,而是新伤口引发了旧患,难以医治。
正逢唐辉偶尔清醒的时候,他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没有气急败坏,只是气息微弱的叹气:“来了就必须保证安然回京。”
唐武扬点头,行了一个军礼,“末将领命。”
“阿武,把这些天的情况仔细告知唐将军,我怕是真的不行了,凡是你们商量着办吧。”
“是。”武副将眼中已有泪光。
唐武扬倔强的说:“爷爷,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思哲看见这样的景象,不免疑问:“为什么不将唐将军送回京都疗伤。”
武副将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苏家人,对他讲解:“将军不愿意,而且,如果将军走了,唐家军的士气,将愈加低下。”
所以,才会对外称是旧伤复发,希望,唐武扬的到来,能够起到一定鼓舞人心的作用。
武副将对唐武扬讲,唐武扬的爹爹骠骑将军中埋伏,跟唐老将军受伤在同一天。正是大将军受伤在前,骠骑将军才会关心则乱,被敌军引至一个山谷中,已经过了好几天,生死未卜。这个山谷易守难攻,只有一个出口,敌军似乎打算将唐保国困死在里面,派了重兵把守出口,前去救援的人多次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青冥的军队不断进犯边境,使得这边没有更多的人前去救援,这不,今天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战事。
唐武扬立即决断:“我带了五万人马过来,我就不信救不出爹爹。”
武副将点头,“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出骠骑将军,武扬,你的带来的人在什么地方,我领一万走。”
唐武扬领悟到他的意思,“不,武叔叔,你留在这里保护爷爷,我去救爹爹。”
“武扬,你不行。”
“既然我到了这里,我就一定行,武叔叔你找个人给我们带路吧。”说完离开,独留下武副将和苏思哲面面相觑。
苏思哲对武副将说:“你应该相信他。”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了。
很快,唐武扬便集齐了一万兵马,其中包括三千从京城来的禁卫军,余下人马,包括名为军师,唐武扬却认为没有用处的苏思哲,全部交给武副将调配,自己和领路的士兵一起,策马离开。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敌军听闻对方来了援军,不敢轻举妄动,整个唐家军有了机会整修。
唐武扬是正午时分离开,一直到夜幕降临,都未归来。武副将有些着急,几次欲带兵过去增援。
苏思哲阻止,“唐将军请将军镇守大本营。”
武副将开始分不清楚苏思哲是真的信任唐武扬,还是存心不让自己去救援。
待月亮高挂天空之时,唐武扬终于回来了,身上全是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脸上的情绪很复杂,似难过,又似兴奋。
看见这样的状况,苏思哲心颤了一下,强作镇定。
武副将却镇定不起来,“武扬,你怎么样?”
唐武扬示意士兵们停下,给了武副将一个笑脸:“武叔叔,我没事,我将爹爹寻回来了。”
武副将才发现他的马上还驮着另外一个穿盔甲之人,明显是唐保国将军。但是,他似乎没有了意识。
唐武扬后面的士兵也有不少人一人驮了一个,皆呈昏迷状态。
唐武扬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爹爹,跃下马,对武副将说:“叫军医。”
武副将领命,将唐武扬引至唐保国的专属营帐,军医很快前来,仔细查看了唐保国的情况,说是将军劳累过度,又甚少用食,才会昏迷,好好休息几天,配以药物的调理,没有大碍。
唐武扬又去营地问了昏迷士兵的情况,得到同样的结论,才放下心来,让武副将待爷爷清醒时对他报告这个好消息,自己出外处理身上的污迹。
作者有话要说:哎,加班,呜呜,明天继续加班。好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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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鲜血的滋味 。。。
入夜已久,本该养精蓄锐,为明天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准备,唐武扬却不嫌麻烦,策马去一里外的一个小溪中清洗身体。
今晚的月色很好,唐武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圆月,像玉盘,高挂天空。若此时不在战场,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拿一壶酒,携一位美人,把酒言欢,人生一大乐事。
小溪位于从荆州至唐家大营的途中,白天他们经过时还取过里面的水来解渴。
在以往爷爷和爹爹的睡前故事中,这条小溪频繁出现。
想到自己将会用清澈的溪水来清洗身上的血迹,唐武扬心情复杂。再往深处想,这条溪流每个人都能看见,都能来去,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洗涤过,这条溪流融合了多少人的鲜血,汇入大海。
即使是这样,唐武扬想,下一次,口渴路过之时,还是会不动声色的饮用,进而储存。这就是战场,鲜血,是比清水还要常见的东西。
唐武扬忍受这身体和内心的不适,来到小溪边。
非常不巧,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占了位置。
唐武扬远远的就看见,岸边树枝上的一袭白衣和溪流中捧起溪水往自己身上浇的人影。
唐武扬有过片刻绮想。以往混迹花坊之时,听多了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故事,这个时候,这样的场景,多半会遇到一位绝世美女,身份不是逃跑出来的公主,就是仙子精灵之类,帮助男主人公击退敌人,功成名就。
当然,片刻之后,唐武扬已经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绮想而已,他通过对方的衣着和身形,已经判断出溪中的人是苏思哲。
真是阴魂不散。唐武扬心想。
要不是满身的血迹让唐武扬实在难受,他一定会掉头回去。
可是此时,唐武扬不想离开,再说,溪水如天地一样是共有之物,没有道理自己离开。弄得像自己怕了苏思哲一样。
唐武扬下马,将马拴在苏思哲放衣服的那棵树的树干上,不急着入水,好整以暇的坐在岸边观赏美人沐浴图。
实话实说,苏思哲的皮肤白而细嫩,甚至比唐武扬见过的很多女子的皮肤还要好看,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是胧上一层薄纱。在没有女子的情况下,用苏思哲来饱眼福不失为一个选择。
在水中的苏思哲,感受到唐武扬红果果的眼神,非常不好意思,朝溪底蹲下。
他越是这样。唐武扬越是想要捉弄他一番。大家都是男人,该有的东西都一样,有什么不敢让别人看见的。
于是,唐武扬恶趣味的想,莫非,苏思哲少了某些东西?怪不得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像个娘们一样。
这样想着,唐武扬下意识的朝苏思哲的下面看,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苏思哲的神情越来越别扭,最后,他有些生气的说:“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
唐武扬装作听不懂,“你穿你的,我又没有妨碍你。”
“你在学院里上了这么久的学,难道夫子没有教过你非礼勿视。”
“那我倒要请问曾经的苏夫子,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又是谁在公共场合衣衫不整?明明是你宽衣解带在先,要说非礼,也该是苏夫子你吧。”
“你,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什么叫做强词夺理,明明是我在理。那个,苏夫子,你要起来了吗?你不起了,我就下去了哦。”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直到□。
唐武扬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才不会管有人没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
苏思哲惹不起只好躲,背过身去。
脱掉衣服,唐武扬如若无人,进入溪流,苏思哲听见哗啦啦的水声,知晓唐武扬越来越近。
唐武扬走到小溪中央,水流最急之处停下来,想要洗净他手上和身上的鲜血。
虽然从小对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耳濡目染,可这是唐武扬第一次真正用武器杀人,手起刀落,还有温度的红色液体溅到身体上。如何让一个才二十一岁的少年安然面对?
可是,困在里面的,有自己最亲之人,有自己的同胞兄弟,再苦再难受,也要默默承受,甚至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自己是唐家人,唐家男儿,不能退缩。
此时此刻,有血液从唐武扬的身上流下来,唐武扬感受到浓烈的腥味。
唐武扬在上游,苏思哲在下游,两人相距不远,自然而然,他看见了流动的红色。
初始,他只认为这些敌人留下的,唐武扬英勇的证据。因为,他带着骠骑将军还有同去的郑卫国回来之时,武副将曾关心过他的身体状况,他无比得意的说:”那些小罗罗,还没有能力伤到我。“
只因为他太过于自信,神色没有丝毫的不妥,大家都相信了,包括关心他的武副将还有唐夫人。
可是,当苏思哲的身边不断流过被稀释的血液之时,苏思哲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寻常。
不说别人的血液,过了这么久早已经凝结成血块,也不可能不间断的流出来。
看样子,唐武扬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苏思哲终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他转过身,再没有了别扭,凝重的问:”你受伤了?“
”乱说,本少爷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受伤?“说完还对着苏思哲展示了他完美的身材。
的确,从前面来看,完好无损,体格健壮,体型匀称,腹部和胸部都有大块大块的肌肉,不止健康,还很完美。
可是,与此同时,血液依旧流过来。既然不是前面,那就是后背受了伤。
苏思哲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唐武扬避开,”喂,你要干嘛,难道是觊觎本少爷的美色,想要意图不轨,你再敢上前一步,就不要怪本少爷不客气。“大概真的是烟花之地待久了,说话都沾染了花楼的习性。
苏思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唐武扬,原来你是个懦夫,竟然不敢让别人知道你受了伤。“
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这样说,唐武扬自然是不服气,”你才是懦夫,本少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就是懦弱吧!“苏思哲表现出从所未有的强势。
”你才懦弱,你们苏家十八代都懦弱,若是本少爷懦弱,就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带兵救出爹爹。“
唐武扬也说不清不告诉别人自己受伤是个什么心情,也许,只是想要通过疼痛来提醒自己已经杀过人的事实,以此来缅怀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过去。
苏思哲听得他的话,语气渐渐软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并且不动神色的往他的身边移动。
等看到唐武扬背后的一道口子之后,苏思哲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么久,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伤口在后背第三个肋骨所对应的位置,足有成年人一根中指的长度,一根小指的宽的深度,血还在不停的渗出。
苏思哲有些气息不稳:“你应该赶快包扎,万一伤口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唐武扬满不在乎,“我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再没有人跟你作对。”
苏思哲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唐武扬,不要将你自己看的太重,你死了,我不会因此而开心,但是,你的家人,却会因此而难过。有时候,任性,要有一个度。”
说完,顾不得没穿衣服,走上岸,取下自己挂在树梢上面的衣服,扯出其中的绢布,在小溪里清洗了一遍,从衣服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我可以不将这件事说出去,但你必须包扎。”
唐武扬审视眼前的苏思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今天挺有气势,虽然没穿衣服,可一点不损他男子汉的形象。
他不自觉的,就全身放松,任由苏思哲帮他包扎。
苏思哲的动作很轻,很柔,金疮药渗入伤口很凉,有些刺痛,这让唐武扬不自觉想起自己小时候顽皮受伤之时,奶奶为自己上跌打药的情形。
一想到家中的奶奶和正在照顾爹爹和爷爷而没有来得及好好相聚的娘亲,触动了唐武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不能受伤。
苏思哲在唐武扬的后背打了一个结,包扎工作终于大功告成。他告诫唐武扬,“伤口要每天上一次药,不能沾水。”
唐武扬回过头,得意的笑,露出两个酒窝,“其实,你确实是喜欢我吧。”
苏思哲的回应是,将头扭过去,走上岸,穿上从外面看不出有损坏的衣服,转身走着离开。
唐武扬也走出小溪,换上干净的便服,跃上马,很快追上苏思哲。“要不要本少爷带你回去?”
“不用,我想欣赏今晚美好的月色。”
“哦,那好吧,军营见。”快马加鞭,一溜烟不见了。
这是个没良心的小子,要是常人遇见这样的情况,应该和苏思哲一起随月而归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马上要抽,先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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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挑拨离间 。。。
那晚以后,由于唐武扬不肯将自己受伤之事透露出去,苏思哲每日都去唐武扬的营帐中帮他上药。
起先,唐武扬有些扭捏,不肯,但是苏思哲威胁如果他不好好合作就将这件事情宣扬给他的爹娘知道,唐武扬只好妥协,到最后,心安理得的让苏思哲帮他上药。
这世间从来缺少神话,唐武扬可以带人将父亲从敌军手中带回来,却不能一举将敌人击退。他只是一个初涉战场的少年,和敌方设计伤了唐老将军围困唐少将军的名将相比,还嫩了很多。
岳军,一个对朱晨国百姓来说并不陌生的名字。如果说唐辉将军是朱晨国的精神力量,岳军就是青冥国的。现在,唐辉大将军倒了,岳军正值壮年。
目前,朱晨军队最欠缺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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