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医此时正在药庐中炼制藏影堂所需的毒药,他看了眼那个被锁着镣铐带过来的人,想也不想地便说道,“正好,我这里少一个药人,你就送来了。”
敖鹰摇了摇头,把陆逸云放到了药庐中间的石床上,然后径自将石床两边的皮带拉上紧紧捆住了对方。
“他不是药人,他乃是教主带回来的男宠,特意让你替他疗伤的。”
“男宠?”
邪医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事,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脸颊肿胀,面色青灰的陆逸云,摸了摸对方的脉,然后又让敖鹰先打开对方嘴上的禁锢。
敖鹰知道邪医要查看陆逸云的舌苔,依言解开了陆逸云唇上那层皮料,却没有拿下铁圈。
“教主说了,除了吃饭喝药不许此人有张嘴的机会,你就这样看吧。”
邪医白了敖鹰一眼,拿起一双银制的筷子从铁圈内伸入,然后夹起了陆逸云的舌头往外一拽,对方的舌苔颜色居然是暗紫色,显得十分骇人。
“如果只是区区一个男宠,我觉得还是没有必要救他了。还不如直接关在我的地下室里面做一名药人,回头还能勉强成为一具让我的药童练练手的的道具呢。”
“这是教主的命令。”
敖鹰也看出来了陆逸云身上的伤很重,但是他没想到邪医会说出这种话来,看来这个男人的伤或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
“呵……教主从风华谷回来莫非是把脑子关坏了?为了这么个人有必要浪费我的无数灵药吗?”
“总之,你照教主的吩咐办就是。”
敖鹰替陆逸云把皮料又捂回了唇上,他看着对方的眼努力地睁了睁,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面对敖鹰一早拿出越星河的话来压自己,邪医也只好妥协。
“反正只要吊住他一条命就是了吧?”邪医冷眼看着陆逸云,取来一把小刀竟将对方所穿的罪裤全然划破,然后几下便拉扯了下来。
相较上半身狰狞伤口而言,陆逸云的双腿上的伤口也不少。
邪医想了想,或许应该先将对方的外伤治疗一下才是。
他叫来两名药童,让他们准备一大缸的水,然后从中倒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搅匀在其中。
敖鹰不知就里,只是在一旁看着。
“喂,你也别傻站着,过来帮忙把他弄进去。”邪医对敖鹰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陆逸云抱进水缸中。
敖鹰解开了捆绑陆逸云的皮带,立即将对方抱了过来。
看着一缸变得有些浑浊的手,敖鹰也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当然是给他疗伤用的东西了,放他进去吧。”邪医诡秘地一笑,此时他才注意到那个之前还昏迷着的男人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对方的瞳仁是淡墨的颜色,目光凌乱而惘然。
陆逸云被敖鹰猛地扔进了水缸里,一股剧烈的刺痛顿时遍布全身。
“呜!”陆逸云浑身猛地一震,当即便想挣扎着爬出来。
邪医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让敖鹰帮忙把对方按在水中。
“呵,痛是痛了点,不过回头他的外伤应该很快就会好的。”邪医看着在水缸里不停扑腾着想爬出来却无能为力的陆逸云,伸手过去按住对方的头顶,将对方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中。
敖鹰死死地压制住陆逸云的双肩,看见水缸里渐渐飘满了血丝,他也忍不住问道,“他不会给你弄死吧?”
“放心不会。这只是盐水而已,消毒的好东西呢。”
邪医畅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却拽起陆逸云凌乱的发丝,拉出他的头让他换了口气,然后将他的头再度按入水中。
敖鹰亦是不为所动地看着这一切,对他而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男宠而已,如果教主真的疼惜他也不会让自己把他绑成这样,更不会不管不问了。
休息了两日,缓解了此行的车马劳顿之后,越星河这才想起了被安置在邪医处的陆逸云,他叫来了敖鹰,询问对方道,“那人可是在邪医处了?”
“是的,邪医已开始着手医治他的伤势,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办。”敖鹰不卑不亢地站在越星河面前。
越星河点了下头,对此似乎颇为满意。
可没一会儿,便有下人传报邪医求见。
越星河召入了邪医,对方一身青衫,面容傲慢地站在越星河面前,淡淡地行了个礼,随即说道,“教主,敢问您交给我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不过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弄回来的男宠罢了,有什么问题吗?邪医。”越星河端坐上位,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了邪医的问题,心里却不由疑惑万分,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邪医为什么会特地过来问自己关于陆逸云身份的事情。
邪医听出越星河在敷衍自己,他冷冷一笑,又说道,“呵,果真如此吗,教主?倘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男宠,那么我就斗胆请教主干脆将他赐予我做药人好了。”
越星河双眉一拧,面露威肃。
“你需要药人又何必和本座抢?”
“哈,一个身中紫渊蛇藤之毒的药人可是十分难得的,再说了,您就算真的需要男宠,也不必找一个将死之人吧?”
药庐的石床上,陆逸云被皮带紧紧地固定着,他被邵庭芝埋入的铁钩仍深嵌在体内,阻止了他动用任何一丝能力的可能,嘴上严密的封口工具亦阻止了他发出任何喊叫的机会,越星河看到他在皮带的紧缚下使劲地扭动挣扎着惨青赤裸的身体,淡墨色的眼中似乎早已痛得失神。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一直挣扎是因为外伤痛,可后来我才察觉他似乎中了一种极为霸道厉害的毒,而这种毒的主要成分正是我教中的紫渊蛇藤,不过……我很感兴趣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动。按照正常情况,他早就该化作一堆枯骨了。”
邪医迷恋地抚摸起了陆逸云的身体,对他来说,这样一个身中奇毒的人是给他做研究的最好道具。
“这毒他中了多久了?”
想起陆逸云身上的紫渊蛇藤之毒,越星河自然只能想到自己在十多年前在对方茶水中放入的哪一剂,风华谷中十八既然将此毒喂给了自己,那么陆逸云应该不会再有中毒的机会才是。
邪医仔细地想了下,喃喃说道,“就是这点才奇怪呢,这毒在他体内分明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可直到现在也未曾完全腐蚀掉他的身体。按理说在他中毒后一个月到三个月内便应该会从里到外浑身溃烂而亡的。”
“那现在……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死?”越星河完全没料到陆逸云体内的紫渊蛇藤之毒居然还存在,他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风华谷的时候对方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些大概不久于人世的话语了,看样子,陆逸云的心里倒是明白的很。也难怪对方最后关头会放自己离开,或许也是以为此事会随着他自己的毒发身亡而一死了之吧。只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全然按照陆逸云所想的那般发展下去。
“这可不好说,这毒在他体内这么多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了,所以我才想将他用作药人好好研究一番。不过话说来,现在教中倒还有几枚紫渊蛇藤的解药,但是教主应该是不会舍得用在这么一个区区男宠身上的吧?或许,届时我能凭自己之力替他解了这毒也说不定呢。”
“自然不会。”
越星河立即接口道,他似乎很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对陆逸云还有丝毫情意,对他而说,对方是无情关押了自己十多年,剥夺了自己与儿子的亲情,更几乎要废去自己武功的仇人,他绝不能自我作践再次爱上这个人,而他带陆逸云回来,更多的也只是为了墨衣教的利益。
他没有任何理由浪费自己教中珍贵的圣物去救这个与墨衣教本是死仇的男人。
“你拿他去做药人吧,我不管了。不过,这个男人有一些你们不该知道的秘密,如果你真要拿他做药人的话,就毒哑他的嗓子!”
“那还不容易,根本用不着施毒,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
邪医冷冷一笑,顺手拿起桌边的一把小刀往陆逸云的的脖子上轻轻一割,然后刀刃往皮肤内侧一伸,接着便是狠狠地往上一挑。
随着血光溅起,被紧紧绑在石床上的陆逸云顿时双目圆睁,口中发出一阵呜呜的痛哼。
邪医撒了把止血的药粉在陆逸云的脖子伤处上,得意地说道,“割断他的声带不就一了百了。我怕再给他吃别的毒药会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应。”
既然已经毁了陆逸云的嗓子,他嘴上绑的封口工具也用不上了,邪医扯下了那套封口道具丢在了地上。
陆逸云张大了嘴使劲地抽着气,却不再有一点声音发出,那双淡墨色的眼忽然慢慢地看向了越星河,目光之中闪烁出了一丝恐惧与哀伤。
越星河也没想到邪医会用这么惨烈的手段毁掉陆逸云的声带,他慢慢地攥紧了自己的拳,与陆逸云对视了片刻之后才猛然拂袖离去。
邪医满意地看着陆逸云,用手抚了抚对方凌乱的发丝,说道,“你乖乖听话,就能少吃一些苦头,若你非要和我作对的话,我可是有许多你想不到的方法收拾你的。哈哈哈哈……”
陆逸云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疯子一般的男人,只是感到了脑子里一阵阵地剧痛,紧跟着他的心脏也抽筋般地疼痛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挖走了一样,让他的心中莫名地充满了失落与悲怆……
第 77 章
邵庭芝得知越星河居然将陆逸云交给邪医做药人之后高兴不已,可他依旧不敢相信越星河竟真地能那么狠心做出那种事来。
趁着夜色,他悄悄地潜到了药庐之中,偷偷窥看起了里面的情况。
可是药庐中却空无一人,邵庭芝好不纳闷,他刚要转身离去,正好撞见了走进来的邪医。
邪医看见这位不告自来的副教主顿时沉下了脸。
“敢问副教主来此作何?我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
邵庭芝被他说得有一丝尴尬,当即笑道,“呵,瞧邪医您说的,我只是听说教主把上次带回来的那个人赐给你做药人了,所以想过来瞧瞧。”
“噢,这样啊,可真是不巧,我刚带人把他关入了地牢里。你也知道的,这种药人最是会想逃跑,不看紧点怎么行。”
邪医看出邵庭芝似乎对这个药人很是关心,看样子今日不让对方见到他说不定以后这位副教主还会总是偷偷过来。
“如果副教主真地想看一下的话,那我便叫人带你去瞅瞅吧,省得你总是惦记的。”
被邪医道出心思,邵庭芝也不否认,只是他那双漂亮的眼里却流露出了一丝阴毒。
药庐不远处便是一处地窖,以前这里本来是墨衣教存放杂物之处,邪医来到之后便将此处改作了关押药人的地牢。
一名药童奉邪医的命令拿着火把带着邵庭芝进入了地牢之中。
满室的腐臭气味让邵庭芝禁不住紧紧掩住了口鼻,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见宽阔的地牢之中大概有十多张特制的石床,床上零零散散地捆绑着五六个赤裸的药人,所有的药人双眼都被蒙着,嘴里被绑入了一根手指粗的软管用以灌食,便连下身的尿道中也被插入了一根垂落在尿桶里的细管。这样的话,他们只需要静静地被绑在石床上便行了,没有任何动弹的机会,连吃东西和排泄也都由人控制,若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他们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替换和丢弃的道具。
“他就是今天被送来的那个。”
药童带着邵庭芝来到了一张石床边。
邵庭芝几乎没有认出这个被绑在床上的人是陆逸云,对方和其他药人一样,都被石床上的皮带紧紧地捆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脚上多了一副钉死的镣铐,以及身体上还多了几根由自己刺入的利锥。
邵庭芝有些好奇地拉开了陆逸云的蒙眼布,看到对方的双目居然微微地睁着。
药童看了眼双目微睁显然还有意识的陆逸云,忍不住嘟囔道,“奇怪了,他怎么还醒着,每个药人都给用了迷药的才对啊。副教主,小人上去取一下药,您自己转悠下吧。”
邵庭芝点了点头,他微微俯下身,用手捏住陆逸云那根通入尿囊的细管转动了一下,对方果然开始皱紧了眉。
“活该。”邵庭芝在陆逸云耳边轻声笑道。“当年你把教主关了那么多年,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呵呵呵……你这个样子,也难怪教主会不要你。你真是一个又脏又恶心的废物,什么风华绝代的陆谷主,我呸!”
陆逸云呼呼地从口中的管子里喘着粗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邵庭芝所说的一切他都听不懂,他只是觉得身体好痛好难受。
没一会儿药童就拿了药下来了,他把药水倒在了一块脏污的毛巾上,用夹子夹住了陆逸云口中的软管之后,再将毛巾紧紧掩住了陆逸云的鼻孔。
陆逸云没有做任何挣扎,他也根本动弹不了,随着呼入的药气越来越多,邵庭芝看到那双迷惘的眼终于安稳地闭了起来。
“你们给他们用药是做什么?”邵庭芝好奇地问道。
药童取开毛巾后,替陆逸云重新戴上了蒙眼布,又取下了夹在软管上的夹子,解释道,“这些药人经常都会被邪医大人的各种实验搞得痛不欲生,如果不给他们用药弄晕他们,恐怕他们早就痛死了。这也是为他们好,他们昏睡的时候也不会感到那么多痛苦了。”
听见这句话,邵庭芝顿时眼中一亮,对他而言,只要陆逸云不死,那么便总有可能会成为妨碍越星河妨碍墨衣教的祸害。
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塞到了药童手中,微笑着说道,“听我说,这个人……实际上本不是应该用来做药人的。教主把他交给邪医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能让他多吃些苦头。这样吧,以后你就不要给他用迷药了,反正邪医也不会来查看的。”
虽然邪医在墨衣教内有着很大的自由,但是和自己说话的人毕竟是堂堂副教主,药童讷讷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邵庭芝给他的黄金,反正他来到这里以后已经处理过几十个死去的药人尸体了,这里的药人死亡的频率是很高的,即便多死一个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才是。
没多久,一直隐忍不发的墨衣教终于在迎回了自家教主之后,开始了对正道的报复。
敖鹰亲自率领藏影堂的精英们分几路出关,对当年围剿他们的七大门派以及风华谷展开了血腥的杀戮。
以往陆逸云坐镇风华谷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无比安心,可现在陆逸云已然背叛正道,更甚至不知疯逃去了何处,风华谷中一时群龙无首,即便连谈天音这样身为右护法的人也开始感到强烈的不安。
狄兰生早就说过他们不该这样完全否定陆逸云的功绩而轻易将他作为罪人交给正道同盟处置,如今一切看来,皆是覆水难收。
陆逸云当日受刑的惨状传回风华谷后让许多人感到震惊和心痛,特别是那些曾身受陆逸云大恩的人更是抱头痛哭,纷纷悔恨不曾为那个待人温和仁善的谷主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以至于对方要承受那样残忍的折磨。
灰溜溜回到风华谷中的余九信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虽然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可是不少人都在心里深深地怨恨着余九信,若不是对方当日做出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非要将陆逸云交到外人手中,陆逸云又怎么会被折磨至疯,如今更是不知所踪。
而严墨身为严盛之子以及陆逸云的义子,在回到风华谷之后便成为了下任谷主的热门人选。
“真是没想到义父会被……”
严墨叹息了一声,面露愧疚之色。虽然他并未直接参与对陆逸云的处置,但是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