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干什么,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嗜杀成性的人?”
五鬼连说不敢。
胡阳复又问金鬼火鬼青云宫状况,二鬼轮番作答。
“六百多年来,青云宫数次遭逢大劫,还有明末之时那场旱魃之祸,门中各种典籍记载已失去了九成,不过其中大半,尤其是掌教一系的传承,都被清风明月四老在封印旱魃之时,一起带进了鬼门关,流传出去的屈指可数。om”
“屈指可数,那就是有了。”
“正是,我们这几天在青云宫中多方查探,终于得知,旱魃之祸时,西方大雪山曾在那一代掌教万松真人手上中得去几页手札。”
“大雪山?”胡阳一顿,“宝轮寺?”
大雪山宝轮寺和青云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最远可以上溯到唐朝佛道之争了。唐朝时,唐王尊道家太清圣人为祖,推崇道教,佛家自不甘心伏低做小,后来就有了玄奘西游,武瞾降世。
如此,便也有了佛道之争。
道统之争,不问因由,各自手段尽出。
青云宫是道家丛林,自然为道家出力,宝轮寺为佛家中坚,当为佛门争利,几经波折,两家便成了对手。那时青云宫势大,宝轮寺一位法王三位上师最终死在了青云宫手上,两家自此结了死仇。
那之后,宝轮寺又遇上了别的曲折,寺中弟子青黄不接,一蹶不振,勉强保住传承不断。直到三十年前,据传当初死在青云宫手上的法王上师转世归来,重回宝轮寺,宿慧在身,又继承前世遗留,宝轮寺这才有了复兴之望。
不过想也知道,宝轮寺和青云宫的仇不可能算了,早晚要了解!
“不对,青云宫旱魃之祸时,宝轮寺应也自顾不暇,哪里来的闲心到青云宫来为乱。不对不对。”
火鬼道:“主子,你可还记得,郑修能船上的厨子,那只打五色神牛母子俩主意的山妖,就是从大雪山来的。”
“嗯!”胡阳看着火鬼,“你的意思,从万松真人手上得去几页手札的,是妖族?”
火鬼点头:“在得知是大雪山得去了那几页手札之后,老金隐身青云宫,我便去了大雪山。大雪山现在虽然又成了宝轮寺的地盘,但我却在山阴发现了一件怪事。那里竟是一个大妖洞府,此妖聚集了方圆百里的山精妖怪,并不纵妖为恶,反而约束手下,潜心礼佛,比那宝轮寺的和尚更诚心。后来我又伺机跟洞中小妖打听,果然不久前,那洞中才有一只山妖跟雪鹰下山,而且洞中大妖,正是明末之时突然出现,将大雪山占去。”
胡阳示意火鬼继续。
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此妖自号雪莲夫人,圈了大雪山做地盘,是个吃斋念佛的妖怪,根基颇深。只是平常都关着门修行,不涉外界恩怨,所以少有人知道。据那些小妖言语,甚至宝轮寺回归的法王上师,也时常向她请益,每每见到,都是持弟子礼。”
“雪莲夫人。”胡阳念叨了两声,在记忆里找了半天,但不管是摘星道人所留还是老爷子所传,都没有此妖之名,“你可见到她了。”
“不曾。此妖洞府之外的五行阵法架设得甚为巧妙,众妖全凭法牌通行,便是我也不能悄无声息遁入其中。”
“你也不能!”
胡阳吃了一惊,五鬼诞生自先天五行,这副身体都是五行之力铸成的,尽管元末之时在摘星道人手上遭了大劫,根基大损,许多本事都大不如前,可眼界见识仍在,遍数人间,乃至上界,能在五行生克变化一道上胜过他们的仍然不多。
若那雪莲夫人在洞府外架设的是别的阵法,五鬼被阻倒也算了,偏偏是五行阵法,那这雪莲夫人真是有点门道!
“是。”
得了肯定答复,胡阳慢慢梳理所知道关于雪莲夫人的一切。
明末之时突然出现的大妖,可能就是她从万松真人得去了几页手札,还可能与胡阳守护者身份泄露有关,与青丘狐族有关。又潜心礼佛,连宝轮寺法王和上师都要向她请益,郑修能船上的山妖就是从她洞府中出来的,甚至那困扰胡阳许久,现在还被压在先天五行葫芦里的并蒂佛莲,也极有可能是从她手上来的!
冥冥之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偏偏又毫无头绪,纷乱如麻。
“万松真人手上的手札是被大雪山得去的,这事,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金鬼道:“青云宫本代掌教道清真人记了一本笔记,笔笔如刀,写满了青云宫六百余年来的兴衰风波,跟他心中的不忿,夜夜观瞧,我就是从那笔记上面看来的。”
胡阳瞳孔一缩,继而叹气:“何苦来哉。”
火鬼道:“我在大雪山留了一天,可以确定从明末至今,整个大雪山都是雪莲夫人说了算,群妖诚服,绝无二心,便是今时今日的宝轮寺,也要仰其鼻息。若道清真人所载无差,得去手札的不是雪莲夫人本人也跟她大有关系。”
土鬼道:“主子,既然查出了源头就不要放过,那阵法再妙,未必挡得住我们五个联手。”
胡阳摆摆手:“这事暂时搁着,既然她在大雪山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到哪儿去,江城的事情要紧,等所有的事都有个结果,我们再去大雪山。”
“是。”
第二天一大早,仙乐飘飘,祥云流转,有九重法台从铜梁洞上飞下,巡回三江六岸,最终悬在江心上方,与会江楼遥遥相对。若有人那个尺子来量,便能发现,法台所在的位置,距离三江六岸都是相当,丝毫不差。
而只要再开法眼往江面下看,便能看到法台正下方的水里淹没着一块并不大的滩涂。彷佛动物的脊背,略有些细长。
此处名为金沙脊,便是整个江城的气机生发之地!
第五十章 人种袋起台布阵()
法台顶端,夕花子身着百花道袍,头带花冠,脚踩云履,手拿拂尘,说不出的仙风道骨。om
其下八重法台,各自四个道人护法,男女各半,或是捧盏,或是打扇,许多法器在手,道不尽的体面排场。
胡阳遥遥看了一眼,即敛了视线。
“主子,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看他能唱出个什么名堂,江城,还轮不到他们几个做主。”
五鬼相互看看,都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那法台便在江心之上悬着,夕花子并台上的道人各自闭目冥神,不时有江城修家从旁边经过。
夕花子要在三江六岸布阵的事情早已经人尽皆知,却没想到他会选在鱼城流宝将至的当口动手!
不知道赵大胡子怎么运作的,昨天胡阳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把剧组安排到店里来取景,赵大胡子果然说到做到,不仅把剧组拉来了,还真的在剧组里混了个导演的名头。
周乐陪着笑,连那姓秦的导演都靠边站,更稀奇的是,这位秦导一副见到祖师爷的态度,不仅对突然冒出来抢了他位置的赵大胡子一点意见没有,而且还鞍前马后,见眼生事,周到得很。
剧组所有人到了店里,尤其是看到胡阳之后,好奇的视线藏都藏不住。从昨天到今天,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剧情一波三折堪比电视剧,被国家电视台新闻翻牌子,又被国家电视台王牌节目临幸,这样的人物,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个活的,现在活生生在自己身边,能不感兴趣!
胡阳权作不知,一进店便直奔着赵大胡子去。
“赵前辈,你说当导演就当导演,挺雷厉风行的啊。”
赵大胡子笑笑:“不瞒你说,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在这行里混过,增加阅历,后来进了局里才没干了。”
胡阳肃然起敬:“厉害。om”
“赵导,那你打算在这店里怎么拍。”
“就这么拍呗,你们家是老店,装修是几十年前老码头的风格,大环境可用。只要把那些明显现代的东西收一收,然后稍微布置一下,你们演员把服装一穿,我再调调镜头就行了。这部微电影就是为了宣传江城风光的宣传片,要求没那么高。”
“你是行家你说了算。”
闲事说完,话归正题。
赵大胡子往金沙脊方向一指,道:“夕花子今日便要在江中布阵,我问过他,他说他有十全的把握,你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极有可能在他手上。”
胡阳道:“胡俊给他的?”
“多半是。”
“也好,省得我计较到底要不要借给他。”
说完话,姒九来了。
他是一整部微电影的主角,赵大胡子再能耐,也不可能绕过他就把戏拍完了!
姒九加着小心进来。
本来还在想,一会儿如果上镜应该如何如何的胡爸胡妈看见他,还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人。
胡阳冷笑一声,走过去,低声道:“跟我出来。”
姒九噤若寒蝉,乖乖跟在后面。
赵大胡子摇头,姒九真是不会挑时候,撞枪口上过来。
出了店门,两人转过街角,姒九表情当时就变轻松:“老板,话也套出来了,这戏能不能不演了。”
“他们都想着刨你家祖坟了,你就一点表示没有。”
“少来啊,别说你们家守着的不是禹王龙脉,就算真是,那也不干我的事儿,我一不被承认的混血杂种,可没福分享那福荫。”
姒九说得平常,胡阳心头一叹。
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啊。
“你昨天的戏唱得可真热闹。”
“早给你说了,我是影帝手把手教出来的,你羡慕不来。”
“影帝?那请影帝的徒弟给我说说,江上那九重法台你打算怎么办?闹成这样了,你预备怎么收场?到时候夕花子说你罔顾江城一百五十余万生民性命,这顶高帽子你戴不戴得起。”
“戴帽子这种事也得分人,他给我戴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听意思,胡二爷你有主意了。”
“请你看出戏。”
“什么?”
“三英战吕布。”
店里的镜头没拍多久,中午便告结束,胡爸胡妈早预备齐了几桌席面,吃得个宾主尽欢。
吃了饭,姒九在店里留下了,赵大胡子只当他被胡阳拿住,也没多说,临走的时候,略略提及,姒九是这部微电影的主角,要打要杀,还是等这部微电影拍完了再说,胡阳只是笑笑。
“还有心情笑,胡老五要是知道,怕是得气得从土里爬出来。”
本纯和尚的身影突然在旁边出现,赵大胡子脸色微变,胡阳倒是泰然。
“本纯方丈,飞来寺供奉弥勒法相,为什么你就一点都没学到那‘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姿态。”
“呵,便是街边流氓混子,被人抢了根针,也知道抢回来,最次也得吼两声,胡施主如此心宽,实属难得。”
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夕花子手上有三江水脉总图的事情,该猜到的都猜到了。
胡阳就像没听出来本纯和尚话中的讥讽一样:“心宽点好,人生在世,本已不易,过多计较,劳心劳力,又有什么必要。”
本纯和尚转身:“没想到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也罢,既然你不要三江水脉总图,那老和尚就让这宝贝物归原主。”
“他什么意思?”
“赵前辈以为他能是什么意思。”
胡阳示意赵大胡子往本纯和尚看,这位飞来寺方丈已然飞身而起,往那九重法台飞去。
“嘶,他找夕花子要三江水脉总图去了!”
“今日风急,赵前辈还是早点回去安排,让执法局布受三江六岸,免得浪大,淹了几条滨江路。”
看胡阳真没有要做些什么的苗头,赵大胡子多看了他两眼,终是不发一言,急急赶回会江楼了。
“总算有人等不及了。”
“布阵三江六岸,是造福万代的大好事,没准老天爷一高兴,还降下几许功德以示嘉奖。到时候功德为助,胡俊没准就把三江水脉总图彻底炼化了。现在胡俊修为不够,只是打了个印记,还有翻转的可能,要是炼化深了,除非想要三江水脉总图元气大损,否则心里再想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不急。”
“你就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夕花子!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
一声暴呵,震动三江!
江城修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把眼睛盯在了江上九重法台!
法台之上,夕花子睁开眼:“本纯大师,水脉府的至宝明明在胡家后人手上,找本座干什么。”
“你少跟老和尚装蒜!要是你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就你那点道行,你凭什么在这江上摆台布阵!”
“本座的道行?我以为本纯大师已经知道得够清楚了。”
“屁的道行!你不就是仗着祖上有点遗留吗?你当老和尚是破落户?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休说什么布阵,老和尚让你颜面扫地!”
只见本纯和尚手一扬,一个布口袋从他袖子里飞出去,挂在半天,口子一开,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现,法台之上的物事纷纷飞起,道人歪七扭八,还是夕花子反应快,将手中拂尘祭出,才抵住天上布口袋的吸力,未让法台陷入混乱。
“人种袋!”
第五十一章 和尚狠以命相搏()
人种袋!
三江六岸的修家心中一突!
飞来寺还有这等宝贝!
本纯和尚好似听到了众修心中惊疑,自言自语道:“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若老和尚真有佛祖法宝,焉会沦落于此境地。om”
“没想到本纯和尚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看来真是发了狠了,今天要是没个结果,本纯和尚怕是会发疯的。”
“是什么东西。”
“当初和三江水脉总图一起在鱼城流宝时出来的,和那传说中弥勒佛的后天人种袋彷佛,威能不差,只是本纯和尚将那一败视之为耻,连带此宝都被他压在箱底,从不动用。不是老爷子留书,我也不会知道。”
数百年都不曾动用过的东西,如今用了,必是破釜沉舟!
姒九看了法台之前,袈裟如旌旗张扬的本纯和尚,感慨莫名。
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啊。
“本纯大师!本座布阵,乃是为了江城百五十万生民福祉!你佛家普渡众生,难道要行此逆天之举!”
“普渡众生?老和尚先把自己渡了再说吧!”本纯和尚双手合十,“夕花子,你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老和尚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去布你的阵,不过多费些时日。可你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老和尚阻你布阵也就阻了,背一身罪孽也就背了,下了阿鼻地狱也无妨,你总归要陪老和尚走一遭!”
夕花子祭起手上拂尘,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听到夕花子的威胁,差点要把肺气炸了!
胡阳没来,来了油盐不进的本纯和尚!
当着这么多修家的面儿,连佛门弟子最基本的操守都不要了!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哼!本纯大师若执意置江城生民于不顾,那本座也不客气了!”
“不客气!那你就让老和尚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本纯话音一落,就见天上的布口袋越开越大,吸力越来越大!
江面上竟然显出了龙吸水的景观!
涛涛江水全往布口袋去!
法台之上,夕花子祭起的拂尘不停动荡,连带着整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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