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上,还是等林公公起身吧!”
王安迟迟没有掀开纱帐,心中却在盘算。林沐风一定赤身裸体,自己若是冒然掀开纱帐,恐有不妥……
“不必麻烦……王公公了……”
纱帐之内,林沐风早已转醒,皇上与王安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以为皇上在盛怒之下,一定会杀了自己,没想到皇上却将自己交给王安,由东厂审理。
一进东厂万骨枯。林沐风明白,就算皇上只是想吓吓自己,王安也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东厂的……
林沐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强忍着痛疼,赤着身体走下床来。一把掀开了纱帐。
王安做梦也没有想到,林沐风竟然会这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自己总是在背后说他是皇上的禁脔,但是皇上宠幸林沐风,王安却从未亲眼得见。
眼前的林沐风披散着头发,瘦弱的身体似乎风吹就会倒地。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上全是瘀青,双腿上已经干涸的朱红色印记王安知道,那是锁贞丹留下来的。
林沐风一脸疲惫,扶着床架,缓步走到角落里的杂柜前。打开了杂柜,取出一套曳撒,缓慢的穿着衣裳。林沐风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优雅,永乐帝和王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林沐风穿好了曳撒,登上官靴,对着妆镜旁若无人的整理着柔发。永乐帝的魂仿佛已被吸走,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沐风。
王安的双眼也已被林沐风吸住,心中却突然有种冲动。虽说太监不能人道,王安净身前也曾行过人道。只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才净身进了燕王府。像林沐风这样的尤物,王安却从未见过。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睡过的女人无非都是些庸脂俗粉。如果能整日抚摸着这玉一样的肌肤,丝一样的头发,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王安猛然从梦呓中清醒,想想自己也真好笑,只不过是见了林沐风的身体,竟然连魂也差点被他勾去。
王安长长吐了一口气,暗下决心,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尽早除掉林沐风。否则用不了几天,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就凭这样的身子,林沐风就算是越一百次职,皇上也未必舍得杀他。
林沐风已穿戴整齐,便开始整理御书房。御书房已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被永乐帝摔碎的器皿和奏折。林沐风将奏折一一拾起,整齐的放在御书案上。
林沐风又将地上的碎片拾起放入托盘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尚衣监的工作。王安真不明白林沐风在搞什么鬼,这不满二十的小妖精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永乐帝一直注视着林沐风,林沐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样销魂。永乐帝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体中的硬物已支起了下衣。
“王安!立即将林沐风交由东辑事厂厂督审理有关越职一案!朕不想见到他,不想!带他走!带他走……”
林沐风已站起身来,淡淡一笑,向永乐帝行君臣大礼。
“奴才沐风告退,御书房尚未整理完毕,皇上的冠冕、袍服这些事情以后就要请胡公公多费心了!”
永乐帝没有应声,林沐风礼毕起身,随着王安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王安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已恢复了伪善的笑容。
“林公公,咱家就亲自送您去东厂吧!”
“王公公,您费心了!”
林沐风毫无畏惧之色,王安的心中却在考虑着对策。
御书房外,陆文俊听到王安要将林沐风送到东厂去,人已飞奔了过来。
“王公公,您为什么要带林公公去东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大人,您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又不是宦官。咱家是奉万岁的圣命送林公公去东厂问话,您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去问皇上,皇上一就在御书房内。”
王安似笑非笑的望着陆文俊,陆文俊一时语迟。林沐风望着陆文俊淡淡一笑。
“陆大人,咱家去东厂是皇上的恩赐,您就不必费心了。咱家的事情咱家知道,就算是去地狱,咱家也无所谓……”
林沐风已随着王安远去,陆文俊却是心如刀割。林沐风的话,陆文俊已听明白,这一定又是王安设计想要连自己也一起陷害,林沐风却不肯扯上锦衣卫。可是进了东厂之后,林沐风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陆文俊的心已沉了下去,灵魂仿佛已随着林沐风孱弱的身体一起向东厂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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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辑事厂,传说中人间地狱。
厂都哈得全目光如电,逼视着林沐风。林沐风却毫不在意,好像是来参观的一样,环视着四围罗列着的各种刑具。
“林公公,您可要瞧仔细了!锦衣卫常用的十八种刑具,什么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等等咱们东厂都有,而且比那花样还新鲜!”
王安一边指着刑具,一边介绍。林沐风依然面带微笑,似乎很感兴趣。
“林公公,你不知道这里面的行道。有一种邢罚叫刷洗,就是将犯人脱光衣服按在铁床上,用滚烫的开水浇在犯人的身上,然后趁热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在烫过的部位用力刷洗,刷到露出白骨,最后直到犯人死去。还有一种刑罚叫油煎,就是将一口平的铁盘烧热后,将犯人放在上面,不到片刻,就将犯人烧焦了。”
“王公公是想将咱家刷洗了,还是油煎了?”
“林公公,咱家哪敢让您受那种罪?咱家是在向你介绍东厂的花样呢!说起来最有趣的就是灌毒药,先将毒药灌进犯人的肚里,然后喂解毒药;然后再灌另一种毒药,再灌解药;毒药、解药,毒药、解药,就这么灌,直到将犯人毒死。这种花样最有意思的就是让犯人尝遍了死前的恐怖和痛苦,好让我们从旁观赏。”
“哦?东厂的花样的确有趣得很!”
“林公公!你瞧那些个大枷,最小的也有百十斤,最大的有三百斤。这就叫做站重枷,这东西戴在身上,一准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王公公,想听咱家骨头断裂的声音,最小的就足够了!”
“林公公又在说笑了……”
“哼哼……”
王安说得兴高采烈,林沐风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东厂的厂督哈得全却不明白自己的主子王安到底在搞什么鬼?既然送林沐风进了东厂,为什么还要如此礼遇。哈得全懒得再听二人的谈话,心中却在盘算如何让林沐风按照自己的意思“招供”。
林沐风已将东厂参观了一遍,看来这座人间地狱的东厂就是自己的埋骨塚,如果将来沈孟飞知道自己死于东厂之手,会为自己伤心吗?
暗无天日的东厂大牢,林沐风已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十七) 炼狱
林沐风进入东厂之后,便失去了消息。
陆文俊派去人的仍未打探出林沐风的消息,陆文俊只觉得心情异常烦乱,在自己的寝室中走来走去,林沐风的安危已让他寝室难安。
陆文俊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林沐风从东厂里救出来。可是锦衣卫与东厂速来不合,要如何才能营救出林沐风呢?何况,让林沐风去东厂是皇上的意思,如果皇上不回心转意,林沐风如何才能回到皇上的身边?
陆文俊一方面安排锦衣卫监视着东厂的一举一动,一方面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师妹南陵王三郡主朱宝蟾。说起来也奇怪,不知为何,朱宝蟾对林沐风似乎非常关心。
陆文俊日前收到朱宝蟾的飞鸽传书,信中一直询问着林沐风的情况。言语之间颇为关心。陆文俊对此感到奇怪,这个小师妹不男不女,喜欢女扮男装,见了美男还会流口水,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林沐风虽然是少见的美男,可是他却是太监,看来几年不见,宝蟾师妹变得更加荒唐了!
陆文俊不愿多想这些,为了救林沐风,只要是能用上的势力都来者不拒……
密切监视东厂的事情是由武孝负责的,武孝不但是陆文俊的亲信,对林沐风也是忠心耿耿。
然而,林沐风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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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之内,厂都哈得全已懒得与林沐风客套。
书案上摆好一份认罪状,是王安交给哈得全的。王安嘱咐哈得全,一定要让林沐风亲笔抄写好。只要林沐风将这份认罪状抄写完毕,便送林沐风上路。手法要干净利落,看起来要象是旧病复发,不及医治。
哈得全已经等了半天,林沐风却丝毫没有动笔誊抄的意思。
“怎么个意思?林副总管到底写不写?”
哈得全已沉不住气,拍得桌子砰砰作响。林沐风依然带着戏谑的笑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照这份认罪状来写,我林沐风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这份认罪状竟然说咱家是方孝儒的门徒,而且咱家这次去江南发现南陵王有谋反之心,于是便利用了南陵王一起举事。而且锦衣卫的两位统领是陆指挥使派去江南与南陵王接头的,当然也想谋反!最离谱的是,江南的匪帮都是南陵王的手下,咱家越职救人就是表明与江南的匪帮结盟。这样的认罪状如果咱家誊抄了,死的可就是止是我林沐风一人了。南陵王一家、陆指挥使、张仁、李义两位统领。说不定王大总管借机还会在宫里肃清,到时候一些倾向于咱家的小太监也会被诛杀……”
“林沐风!你还以为自己是在大内吗?这里不是万岁爷的御书房,这里是东厂!王大总管让你怎么写你就得怎么写!由不得你讨价还价!”
“哈得全!皇上只是让咱家来东厂参观,并没说将咱家革职,咱家根本不必理会你这种滥杀无辜的恶魔!林沐风半条残命全都在此,咱家是不会誊抄任何东西的!你大可对咱家用刑,打死了咱家,再盖上手印不就行了!”
“林沐风!你以为咱家不想这么做吗?是王大总管不允许!他一再吩咐一定要你亲笔写下认罪状!若不是这样,咱家早就把你这小身板枷上一枷,听听你那小骨头折断的声音!”
“哈得全!咱家既然来到你们东厂,也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反正死也只是一条命,咱家是不会像疯狗一样乱扯人的!”
“林沐风!你说谁是疯狗?要不是王大总管吩咐要照顾你,咱家真想剥了你这狐狸精的皮!王大总管说了,只要你誊抄这份认罪状,咱家就不碰你一根手指,将你完好无缺的送回大内,到时候你就享清福了!你还是乖乖的听话,免得皮肉受苦!”
哈得全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挤出一丝笑容。林沐风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哈得全。
“完好无缺的送回大内的一定是咱家的尸体,咱家是不会上王大总管的档的!过去不会,再在更不会!哈厂公有什么本事不妨使出来,反正这样的大枷最小的也能要我的命!请便!”
“林沐风!你太狂妄了!咱家就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究竟如何?”
哈得全拍了拍手,东厂内的侩子手已分列在两旁,林沐风依然面不改色,对于像自己这种被家人被皇上遗弃的人,死是最好的解脱,只是在死前不能见到沈孟飞,林沐风多少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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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已是春意盎然,扬柳垂青,春花烂漫。
沈孟飞独坐在西湖旁,暗自发呆。
自从林沐风走后,沈孟飞一直在担心。也不知道上次救了尹大先生的事情会不会连累沐风?就算是林沐风没什么事情,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南,也许以后两人都不能再相见了!
沈孟飞想去京城打林沐风,哪怕只是见一面,知道林沐风还好,自己也就知足了,可是不知炒何,师父雷盖天坚决反对自己入京,而且还总是派自己做些无聊的事情。
沈孟飞的心情非常烦乱。自从尹大先生父女被救回来后,尹家小姐尹春华就天天缠着自己,暗送秋波,感谢什么救命之恩。更让人烦恼的是,七师妹蒋翠屏的五味瓶从此打翻,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真是令人苦恼不堪。
想到这些,沈孟飞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沈大侠,像你这样英俊魁梧的男人也会叹息吗?”
沈孟飞吓了一跳,方才走了神,竟然没有发现面前一骑人马自笑望着自己。
“小胡子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南陵王府不是在金陵城吗?”
“沈孟飞,本郡主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像我这样美貌的人当然不能总将自己藏在南陵王府,所以我是特地来找你,让你一保眼福的!”
面前之人正是南陵王三郡主朱宝蟾,朱宝蟾依然是武将装扮,一边摸着小胡子,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沈孟飞。
沈孟飞被朱宝蟾看得很不自在,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得了!我可没空陪你啰嗦!我刚帮师父送信回来,现在就回水寨去交差!小胡子郡主的美貌还是留给别人欣赏吧!”
“哼!沈大侠竟然无视我的美貌,看来对我带来的消息也不感兴趣了?”
“你能有什么消息?我才不感兴趣!”
“林——沐——风。”
朱宝蟾故意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吐字,得意洋洋的望着沈孟飞的表情。
林沐风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沈孟飞已惊得跳了起来。
“三郡主!沐风他有消息吗?他在京城一切都好吗?”
沈孟飞一把拉住朱宝蟾的马缰绳,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朱宝蟾却故做糊涂,只是冲沈孟飞眨着眼睛。
“哦?听到林沐风三个字,小胡子郡主一下子就成了三郡主了?林沐风的消息果然还是沈大侠最感兴趣的事情!好吧!看你嘴这么甜的分上,我就告诉你,本郡主正要去京城找林沐风!”
朱宝蟾得意的一笑,双腿一夹马肚子,便要策马而去。
“等一等!你要去京城?是不是沐风出了什么事情?”
沈孟飞紧紧勒住缰绳,朱宝蟾的马已不能前行。
“我本来特意来找你,就是想问一声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京城见林沐风?”
“哼!我要去见沐风也不用和你一起去!”
“沈大侠,你一个人去京城?紫禁城的门照哪开你都不知道!你连我们南陵王府都找不出门道,那皇宫比南陵王府大百倍呢!你就算进了皇宫还没见到林沐风,就被皇上当刺客给咔嚓了!”
“我不信你的话!你为什么要去京城看沐风?”
“因为我觉得像我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只有林沐风的那张俏脸才能勉强配得上!你如果不放心我会吃掉林沐风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京城!如果你害怕我的话,那就算了……”
“谁害怕你?我和你一起去京城!不过,我没有马!”
“先和我同乘一匹马,前面有间官驿,你自己挑一匹马,我们一起去京城!现在,我先陪你去向雷盟主辞行吧!”
“不必了!师父不让我见沐风!我们悄悄走!”
沈孟飞飞身跨上朱宝蟾的马,朱宝蟾却故意将身体紧帖着沈孟飞,将头挨在沈孟飞密切宽阔的肩膀上。
两人共乘一匹马在西湖边缓行。
“小胡子郡主,沐风他还好吧?他回京后我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
“唉!林沐风的情况不怎么好!我刚接到师兄陆文俊的飞鸽传书,他说林沐风回京之后,因为帮你们正义盟救人被皇上被抓到东厂去了,东厂是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