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去之后,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而叹道:“老弟,我看涂姑娘实在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剑虽然无轻视涂琬玲的心理,却也不敢不相信她有与陈夫人抗衡的力量,相对苦笑道:“她壮志凌云,我们自然不能扫她的兴头,只好暗中见机相助了。”
身旁侍候他们的一位年轻弟子,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可要看看敝派对付敌人的手段。”
口气之中,充满了信心。
白剑原来未注意那年轻弟子,这时回头望去,只见那弟子年约十四五岁,长得甚是丽秀,不由问道:“小兄弟贵姓?”
那弟子躬身道:“晚辈姓秦,草字大可。”
白剑点头含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秦大可恭敬地道:“两位老前辈不要生气,请随晚辈来。”
秦大可带领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出了花厅,穿过一条甬道,进入一问斗室之内,请他们就了坐,道:“两个老前辈请抬头向镜中望去、大厅之中的一举一动,便尽入眼底。”白剑两人依言抬头,向一面斜挂着的镜子望去,果然大厅中景像一览无余。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一笑道:“真看不出……”
话声刚出,只见影像之中,涂琬玲正迎着陈夫人满面笑容地从门外走进厅中,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抿嘴,硬把未出口之言吞了回去。
秦大可微笑道:“没关系,老前辈尽可说话,他们听不到的。”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怔道:“真的?……”这时,室内忽然响起外厅谈话之声,就连白剑也不由惊讶不止地接道:
“我们不是明明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么?外面怎会听不见我们的谈话之声?”秦大可摇头道:“什么道理,晚辈也说不出来,反正他们看不见和听不见我们,要不,我们现在的谈话,他们怕不早就听到了。”秦大可的话,一点不错,陈夫人他们要是察知暗中有人,态度上绝不会不动声色。
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只好捺住一肚子纳闷,望见镜中的外厅情景。
陈夫人带来的人共有十八人之多,人多还在其次,而他们实力之强,便是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都不由直皱眉头。
陈夫人自己不算,其中有她的贴身侍女紫娟,血手恶煞詹烈,雪山四怪等六人,另外十二人,都是年约四十左右的威猛大汉,想必也是功力深厚的高手。
陈夫人与涂琬玲两人都是笑容可掬,表面上看不出半分火药气味。
宾主依礼入座,涂琬玲与陈夫人之间,隔着一张红木茶几,奉客的香茗,就放在那茶几之上,这时,涂琬玲身后,只随侍着四个年轻少女,和六七个年轻弟子,一旦动起手来,不由入不替他们担心。
涂琬玲欠身微微一笑道:“夫人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见教?”陈夫人比涂琬玲笑得更甜,道:“本来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以慰阔别思情,谁知在路上又遇上了一件事……”故意一顿,挑着眉峰,神秘地笑了笑,接道:“你猜猜,老身遭上了什么事?”涂琬玲黛眉一皱,沉思有顷,摇头笑道:“海阔天空,这叫晚辈从何猜起,还是请夫人明白见示了吧!”陈夫人笑道:“老身提你一个醒儿,贵派最近失落了什么东西没有?”涂琬玲一震道:“夫人不惜亲身前来,那东西一定很重要了,晚辈一时也查不出来,还是请夫人真言相告好了。”陈夫人笑容微敛道:“你派人去看看,你们那宝库的启洞之钥,还在不在?”
涂琬玲回头向身后一位少女道:“快去叫史护法把‘金狮宝钥’取来!”那少女应声退了出去,过了半晌,只见史姥姥手中捧着一只紫檀小臬子,射进厅来嚷道:“谁说我们的‘金狮宝钥’不见了,这是什么?”重重地向陈夫人与涂琬玲之间的茶几上一放。
她原是怒冲冲而来,放下那小箱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粗鲁失礼,又忙忙地向陈夫一礼,道:“哦!原来是夫人,恕我老婆子失礼了。”陈夫人笑道:“或许是老身看错了也不一定,请先打开箱子看看。”涂琬玲恢复了镇定,微微一笑道:“夫人说的是,待晚辈打开箱子一看就知。”
她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亲自动手,打开了那小箱子,箱盖一开,只见箱内金光闪闪,一排放着五只小金狮子。
陈夫人记得陈小凤一共替他们刻了五只仿制品、这时五只都放在一只箱子之内,不由一怔道:“你们没有把它们分开来收藏?”
涂琬玲苦笑一声,道:“都是史姥姥,一时不小心,把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们也分不出哪是真哪是假,只好真假不分地收藏在一起了。
陈夫人脸色变了一变,从怀中也掏出一只金狮子,道:“怪了,老身这儿也有了一只哩!”
涂琬玲脸上掠过一丝惊容、由于身份关系,忍不住没有叫出声来,史姥姥却张目大叫道:“你这只是哪里来的?”陈夫人望着史姥姥笑道:“从一个不开眼的小贼身上得来的,因而推想到你们失了重宝,将来壁还还,想不到这是另外的一只……”
双眉一皱,目光闪闪地道:“怎会多出这只来呢?且让老身比一比,是不是一样的。”
她原以为陈小凤一时大意,取回来的是假的,所以不动声色地前来,想用偷夭换日的手法,再把真的骗去,以免惊动整个的江湖。
现在看来,她的如意算盘似乎打不通了。
突然之间,只见她双眉一飞,格格一笑,把所有的金狮子统统向自己怀中一塞。
第四十四章 初挫敌烽
史姥姥大吼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陈夫人东西到手,端坐不动,微微一笑道:“不干什么,老身不过想借用一下而已。”
涂琬玲突然格格大笑起来,笑得腰都伸不直道:“姥姥,你也真会做作;你也不想想人家陈夫人是何等人物,怎会上你的当?”
史姥姥一怔,道:“掌门人,她明明已经上了当,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涂琬玲目射冷焰,由群魔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回到陈夫人脸上,冷笑一声,道:“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以为天下之人,个个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么?”陈夫人目射凶光阴笑一声道。“你这才叫不知死活哩!”
蓦地,一伸手,直向涂琬玲肩头上抓来。
涂琬玲与她不过一张小小茶几之隔,伸手所及,好大胆的涂琬玲,见她伸手抓来,竟是视若无睹,含笑相待。
陈夫人出手如风,原已触到涂琬玲肩头,犹见涂琬玲静等,不由怀疑之心顿起,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暗付道。“莫非她另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待老身上当?”
此念一生,抓势一敛,就要收腕而回,就在她这一微转念之际,突见茶几上,二杯热茶,急射而起,对着她们面门飞到。
茶杯离桌晃眼即至,二杯茶水,已淋头洒下,任她陈夫人功力神通,也被洒得满头满脸。
陈夫人缩手而回,忽然茶几又整个倒翻而起,正好迎着她缩回的手臂,“咔嚓!”一声,打个正着。
茶水与茶几,当然都伤不了陈夫人,可是却羞得她老脸发燥,直跳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狞笑,道:“好丫头,纳命来。”就要向涂琬玲向下杀手。
史姥姥冷笑一声,道:“你敢动,你看看老婆手中是什么东西!”杀人泄忿是一回事,保命求生又是一回事,别看陈夫人这时已被激得形同疯狂,却也不敢不先顾自己的命。
陈夫人猛然一低头,只见史姥姥手中托着一只乌黑的圆筒,径口一寸半,长不过一尺,圆筒顶端嵌着一粒鸡蛋大小的红球,鲜红如火,不但耀眼,而且吓得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用史姥姥说,他也认得这东西乃是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筒口那颗红色圆球,便是万花之母,只要史姥姥一按卡簧,红球立炸,圆球之内的小零碎多如牛毛,都是志破内家罡气,见血封喉的奇毒之物,所罩面积又广,任你通天神功,只要被它沾上了,就只有来生再见。
陈夫人只觉背上冷汗直冒,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却听出自己的话声有些打颤了,自己也不知怎样,竟说出了一句最失身份的话:“姥姥,我不动手了,但凭吩咐就是!”
说话之间,目光闪闪,只见带来的一干属下,个个呆若木鸡,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而且腰杆挺得毕直,比平时对她还恭敬。
凭座中血手恶煞詹烈与雪山四怪等人的一身经验,只要随便扰乱对方一下心神,她就有机会反败为胜,何以他们竞这样糊涂,不知支援呼应?
她心念思付之间,只听涂琬玲冷冷地道:“你别想动脑筋,他们自身难,谁也不敢动弹。”陈夫人怕的是对方一言不发就下毒手,这时涂琬玲说话了,她反而暗中吁了一口气,因为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触发点,触发时机一过,对方动手的心理准备,便随之消失,生死须臾,此后的机会就多了。
陈夫人老狐狸一只,涂琬玲既已开口说了话,她的心机便活跃了起来,只见她双眉一皱道:“你不要唬人,我不相信他们都已落入你的手中。”
涂琬玲道:“你不信就试一试!”陈夫人目光一闪,定在一个汉子身上,叱声道:“王五,你过来!”
那名叫王五的汉子其实心中也正在打主意,不大相信身后所爱的禁制。
原来,在陈夫人被史姥姥喝住的同时,她的所属也都被人用传音神功警告过,不得轻举妄动,否则触动椅子上机关,必将身遭惨死。
这就是血手恶煞詹烈那种绝世凶人,也不敢贸然发难之故。
那王五一则自己不完全相信暗中的警告,再则更不敢抗命不动,一声哈哈大笑,霍地从椅上站了起来……
但听“嚏”的一声脆音,从他坐的椅子中发出,只见他刚站起来的身子,突然平地弹起来一丈多高,一声惨号,翻身跌落尘埃,背上开了一个大洞,立时气绝。
再看那椅子,靠背上原镶着的一朵铁莲花,已是不见。想必是钻进王五背心里去了。
群魔睹状,无不人人色变,惶惊不安。
但暗中窥伺的白剑却不由在室内大叫一声道:“不好,给了那恶妇机会了……”
一言未了,镜子里的影像已形势大变,只见大厅之内人影纷乱中,夹杂着呼喝、呜号、叫骂、怒叱之声。
原来,座中群魔个个都是老于经验的武林强者,看那椅子虽然厉害,却不是没有缺点,因此,他们表面上虽是惊恐至极。内心之中,反而沉下气来。
陈夫人蓦地大喝一声:“侧身滚倒……”话声未出口之前,她身形已动,疾射而起,话声出口,人已转到了涂琬玲身后,把她做了挡箭牌。
史姥姥手中慢了一慢,眼前已失去了陈夫人身影,当她看出陈夫人掠向涂琬玲身时,她哪还能出手。
这也就是相对之间,距离大近之弊,史姥姥先发固然可以一拳要了陈夫人的命,可是一旦给了陈夫人闪让的机会,也就极容易失去目标。
大庭中,其他群魔,也是同时发动,逐个一侧,向地上翻滚了出去,其中虽也有手脚稍慢的,一样被背后铁莲花击中而死,但大多数却恢复了自由之身。
陈夫人掠到涂琬玲身后,一声嘿嘿怪笑,道:“这次你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屈指连弹,五股“魔煞阴气”,向涂琬玲迎头罩了下来。
涂琬玲设计虽妙,到底不是心胸恶毒之人,未能一鼓而下,及时处置群魔,等到王五一死,她虽醒悟过来,却被陈夫人窥破坐椅机关,欲等补救,已是不及,陈夫人已先行发难,抢了先机。
涂琬玲欲闪无从,双袖向后一拂,同时弓腰缩背、向地上一扑。
只听,“嗖!嗖!嗖!……”五声轻响,五道劲气,落在她背上,打得她娇躯颤动不已。
陈夫人一拳得手,不由纵声大笑道:“丫头,老身要叫你……”
蓦地忽见涂琬玲身子一弹,从地上打了一个旋转,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道:“你也尝尝本姑娘的厉害!”“咔嚓!”一声,手中红光一闪,奔向陈夫人。
涂琬玲身中“魔煞阴气”,已叫陈夫人震散,再见一片红光打来,只道又是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大叫一声,疾跃而起,冲向厅外。
事实上,涂琬玲哪来那么多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她所发出的,不过是情急智生,把一条红色汗巾捏碎,用内家真力打出而已。
陈夫人惊弓之乌,哪及细看。
陈夫人向外一冲,人影齐飞,群魔亦纷纷向庭外冲去。
同时,乾坤门六老也陡然现身,各执强弓硬弩,齐向群魔射到。
群魔这时,真也拼上了命,哪管强弓硬弩的厉害,冒失而出。
乾坤门虽然有备,到底这批来人,个个都是身怀绝世功力的高手,竟给冲出去了一十三个人,当场不过死伤了六个人,这六个人,没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只是次要随员而已。
史姥姥虽有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由于顾虑太多,竟未能发挥威力。
涂琬玲惊走陈夫人之后,忽然大叫一声,娇驱乱颤,仆地跌倒。
史姥姥一惊,叫道:“掌门人,你怎么了”?”便待去扶他……”
一条人影,由内厅飞掠而出,道:“不要动她,她中了那恶妇的‘魔煞阴气’。”敢情,涂琬玲里面本穿了一件可御刀剑内力金丝甲,挡住了陈夫人的“魔煞阴气”指力,但还是被渗入了一些阴寒之毒,这时发作了起来。
白剑在内室看出不好,赶得出来,大厅之中剧变已生,群魔已逃,他这时救人要紧,一面一掌按在涂琬玲身上,一面吩咐史姥姥道:“穷寇莫追,守住庄屋,以免他们见机反噬。”
史姥姥领会,晃身而出。
白剑内力一吐,大驱阳和之力,已攻入涂琬玲骨内。这时,武林一怪公孙丑也跟身而到,他就守在白剑身旁,为白剑护法。
外面杀伐之声,渐渐停了下来,大庭之中,更是一片沉寂。
约莫过了半顿饭时光,涂琬玲吁了一口长气,睁天了秀目,白剑收回手道:“你现觉得怎样了?”涂琬玲翻身站了起来,欠身一福道:“多谢大哥,小妹已经没事了。唉!我准备了远久的时间,仍被她脱出手去,真是愧对师门,无颜见人。”
白剑正要安慰几句,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史姥姥射了进来,向涂琬玲身前一跑,道:
“都是我不好,请掌门人处以门规。”
涂琬玲扶起史姥姥,一叹道:“姥姥,快别这样了,实在是我大轻估那陈夫人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接口道:“你们的一切设计都很好,本来很有成功的希望,就只心肠太软了一点,如果立下杀手,那老贼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认命了。”
涂琬玲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现在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白剑道“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我们还是准备如何迎接他们的卷土重来吧!”
涂琬玲脸上掠过一道惊容,旋即点头道:“不错,他们目的未达,决不会中途罢手,可是……”
她心里有数,凭真实功夫,决非陈夫人的对手,刚才把话说得太满,拒绝了白剑他们的相助,这时再想请他们帮忙,又一时难以启口,口中吞吞吐吐,目光一转,望向白剑。
白剑知道她面嫩,有话说不出口,自然不会与她作难,接口道:“小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别看陈夫人目前手下只剩下十二人了,就是合我们全体之力,只伯也无法再把他们一网成擒了。”涂琬玲可真不知道血手恶煞詹烈与雪山四怪的厉害,闪动了一下秀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