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剑眉一蹙道:“公孙老前辈快要挡不住了,待我助他一臂之力。”走到武林一怪公孙丑身边,双膝一盘,席地而坐,一掌搭在武林一怪公孙丑“丹田”上,一般纯阳真力,已透掌而出,攻入武林一怪公孙丑体内。
片刻之间,武林一怪公孙丑的情形,已大是好转,全身的颤抖停止了,接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前后不过半顿饭时光左右,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吼一声,道:“老虔婆,老夫今天和你拼了。”双目猛张,横芒四扫,翻身跳了起来,一副打人拼命的样子。
白剑道:“老前辈,她已经走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怒目一横道:“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们?”白剑讪讪地一笑道:“晚辈和你一样,也中了她的暗算,未遭毒手已是万幸,哪还留得住她们。”
武林一怪公孙丑慨叹一声道:“这样看来,他那‘魔煞阴气’岂不已练得无人可敌了,一场武林浩劫……唉……”言下忧心不置。
他对白剑寄望至深,听说白剑也败了,也难怪他有此一叹。
白剑只不过一时大意失手,信心并未因之动摇,微微一笑,道:“那也不见得!”
不过他说过这句话之后,剑眉却也一蹙,道:“晚辈认为她的可怕,倒不在她个人‘魔煞阴气’厉害……”
武林一怪公孙丑断章取义,猛然一惊,截口道:“她还练了什么更厉害的功夫?”
白剑道:“晚辈的意思与武功无关。”
武林一怪公孙丑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白剑道:“晚辈认为她最厉害的,还是她避重就轻,转移武林视听的阴谋手法。”武林一怪公孙丑长眉一结道:“此话怎讲,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白剑轻叹一声道:“她的阴谋用心,我也是才有所觉,只不知说得对不对……”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没关系,你且说出来听听。”大家这时乃是站在庭中相谈,瑶凰江霞是丈母娘关心女婿,无微不至,一旁笑着接口道:“看来这问题还有得谈哩!大家别忘了自己的肚子。”
武林一怪公孙丑呵呵一笑,道:“酒菜只怕都凉了吧!”更不待相请,大步当先向后边静室走去。
凉了的酒饭菜,自有五凤帮弟子收下去另行更换。大家落座之后,言归正传,白剑继续前言,道:“那陈夫人似是还不愿正面与整个武林为敌,晚辈看她用心,颇有化整为零,各个击破之意。每一步是指向晚辈有关的朋友,利用晚辈与陈小凤的私人恩怨作幌子,制造纷端,以混淆天下武林视听,进而施行她的阴谋。”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凝道:“大家又不是瞎子,岂由得她任意欺骗。”
白剑笑笑道:“这是老前辈对她已经有了认识的说法,试想晚辈过去对她的观感如何,如非近日来耳闻目见,晚辈第一个就会认为这仅是我们之间的私人纠纷,做梦也想不到她别有所图。”这是真实的事例,武林一怪公孙丑就曾在白剑身上费过不少口舌,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想,点头道:“此言大有道理,那我们何不索性就把所有的朋友邀约前来与她全力一拼。”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轻蛰,螓首微摇道:“这办法只怕行来相当困难,她恶迹未彰,阴谋不显,如仅以白大哥双腿被废为词,不但犯了小题大做之讥,而且真正有识之士,也不一定会应邀前来。”白剑接话道:“纵使大家看得起晚辈,一请即来,只怕也破不了她此间根深蒂固的窠穴。”
武林一怪公孙丑眼睛一瞪道:“你也未免太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白剑道:“晚辈说的话都是实话,在晚辈未遇见老前辈与袁老前辈之前,所有朋友中,功力最高的无过于武老哥哥武显,老前辈试想,我们目前的处境,是不是只因为人力不够而展不开手脚?”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们到底非官家可比,可以明目张胆向山中进剿,因此问题重心不在人少。”涂夫人感激地一叹,道:“白少侠的话说得一点不错。就以愚妹来说,自认一身所学,在目前江湖之中,也过得去了,谁知一进了大巴山,人家随随便便派出几个人来,就打得我们落花流水,像我们这种身手,就算再来百数十人,除了虚张声势外,又能起多大作用?”
武林一怪公孙丑听得心里烦燥不过,蓦地一顿足骂道:“袁天宸那老混蛋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叫人想起来就生气。”
白剑道:“我想袁老前辈十之七八也出了事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我们出事时,袁老正好因事离开,除非他另外又中了计。”
武林一怪公孙丑气愤愤地道:“他所为何来,为什么不管你们死活,独自离开?”七巧玉女叶萍沉思了一下,道:“照说,他原没理由离开我们,莫非……莫非……他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一直插不上嘴的田中玉忽然出言问道:“那袁老前辈是怎样一个形貌?”
武林一怪公孙丑心急地顺口道:“你见过他?”田中玉道:“晚辈曾遇见一位身负重伤的老人,由晚辈把他安置在一处隐密的地方,不知是不是那袁老前辈?”
武林一怪公孙丑张口欲骂,忽然改口一叹,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田中玉讪仙地笑道:“这两天忙得晚辈头昏脑胀,几乎把他忘记了。”武林一怪公孙丑笑骂一声,道:“现在记起了,还不快带我们去看看。”筷子一放,也顾不得吃了。
田中玉一阵犹豫道:“他老人家还与晚辈有约,不得对任何人提及,这……”
武林一怪公孙丑有点不乐地沉声道:“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田中玉双眉一皱道:“如果他老人家不是袁老前辈呢?晚辈可担承不起。”白剑一笑道:“田兄,我看他八成就是袁老前辈。”
田中玉道:“晚辈不敢冒这个险。”
白剑微微一怔,道:“你为什么这样怕他?”田中玉道:“因为他老人家已认小弟为记名弟子,小弟不得不如此。”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瞪,道:“那你要怎样办?”
田中玉道:“所以晚辈要先知道袁老前的形貌是否与家师相同,然后才敢领各位去见他。”
武林一怪公孙丑“哼!”的一声,道:“废话,为什么不早说,这还不简单得很。”七巧玉女叶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田兄早就说过了,是老前辈把话岔开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啊!”了一声,但他却一点也不输口,望着七巧王女叶萍一瞪眼道:
“你听清楚了,为什么不早说给他听!”别看他倚老卖老,说完话自己也笑了。
七巧玉女叶萍笑着把袁天宸的衣着形貌详细他说了出来,话未说完,田中玉已不住地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老人家。”双足一点,飞身而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身形同时一晃,顿失所在,七巧玉女叶萍慢了一慢,追出门外,己不知他们去向,只恨得哭笑不得。
田中玉带看武林一怪公孙丑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山顶之上,顶上孤峰插云,峰缘虬松盘错,就在虬松之下,有一颗老年枯树。
那枯树由于年代已久,只剩下外面一个树壳,树心中空,足有三四尺宽阔,里面盘膝坐着一人,可不正是拳魔袁天宸。
这时只见他运动正在紧要关头,头顶之上雾气蒸腾,汗山如浆,三人不敢惊扰他,静静地一旁相候。
忽然,自剑作凝神倾听状,接着轻声道:“有人来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凝神倾听了一下,竟什么也没听出来。他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暗叹一声,自己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今天去不得不服人了。”
白剑不见武林一怪公孙丑有何表示,接着义道:“老前辈,我们是藏过一边,看个究竟再说呢?还是立时动手,阻止来人登临?”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时也略有所闻了,道了声:“我们藏过一边再说。”旋即身形一起,上了一株虬枝盘松。
白剑却闪身躺在一块山石之后。
田中玉心中微一犹豫,尚未决定是随白剑躲入山石之后。人随武林一怪公孙丑藏身树上之际,突觉身后风声,飒然,心知有异,急忙一个箭步,向白剑藏身的山石后跃去。
他应变之势虽快,但来人身法更高,他双足刚一离地,身子沿未跃起,肩后“凤眼穴”
一麻,已波来人点了穴道。
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也没想到来人身手如此快疾,一时竟无从施手相救,眼看田中下被来人提在手中。
武林一怪公孙丑以传音神功发话道,“不要管那小子,你准备看好戏吧。”
白剑偷眼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霜眉白发的老妇人,目中神光如电,一望便知她内功十分精深。
只见她把田中玉向地上一摔,道:“小子,快说,你把袁天宸藏在哪里。
田中玉穴道虽然被制,但神智尚清,口亦能言,只听他装出一副迷惘的神情,道:“谁是袁天宸?在下可不认得。”那老归入冷笑一声道:“你不要装迷糊,你要不说实话,小心老身活劈了你。”
田中玉心知白剑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任他吃亏,乐得充好汉,双日一瞪道:“你这老大婆太奇怪,年纪再大,也不能强人不知为知呀!”
那老大婆仰脸冷笑一声,道:“你还要狡辩,看老身宰不宰得了你。”单掌一举,在田中玉头上一晃,但并未真的落下,因为她已觉察出那枯树之内有呼吸之声透出。
她一振臂,把田中玉推了一个跟头,脚下一错,围着那枯对,转个半个圈,终于给他见到了袁天宸。
白剑怕他伤了拳魔袁天宸,不敢大意,提起轻气,飘然贴在她身后。
那老太婆见到拳魔袁天宸之后,冷然轻叹一声,就站在树前,并未有任何不利袁天宸的行动。
白剑暗吁了一口气,又飘身退回山石之后。
过了片刻,拳魔袁天宸运功已毕,双目一睁,忽见眼前站着那老太婆,大感意外地一愣,道:“是你?”
那老大婆的声音,显得有点激动道:“天下虽大,对我们来说,毕竟过小了一点。”拳魔袁天宸苦笑一声,道:“能这时见你一面也好,让我诉你一句话罢。”
那老大婆冷冷地道:“不嫌多余么?”拳魔袁天宸道:“你怎样想,那是你的事,我反正也活不长久了,不怕你笑话了。”
那老太婆忽然叹息一声,道:“你的伤势怎样了。”
拳魔袁天宸道:“伤势倒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肺腑之间似有一般奇寒阴毒,叫我抵受不住。”
那老太婆话题一转,又道:“你要说的是一句什么话?”
拳魔袁天宸道:“我一直就没有恨过你。”话声说得很轻,轻的几乎听不清。
可是进入那老太婆耳中,却如春雷炸响,震得好脱口“啊!”了一声,接着是一片沉寂。
过了半天,只见那老太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粒碧绿色的药丸,捏在手中道:“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我还是饶不得你。”
拳魔袁天宸道:“我只是说出我内心的话而已,对你并无所求。”
那老太婆恨恨地道:“你害我一辈子,总得让我消消心头之气。”
拳魔袁天宸道:“你要如何消气?”
那老大婆道:“我手中有一颗入口断肠的毒药,我要你死在这毒药之下。”拳魔袁天宸一张口道:“好,你投过来吧。”
那老太婆一弹指,那颗药九化作一道碧光,向拳魔袁天宸口中飞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好快的手法,一把便抓住了那道碧光,现身出来,是一个野药郎中。
那老太婆目中杀机隐现,干号一声,道:“纳命来!”
双手高举,五指如钩,一式“猛虎下山”,把白剑罩在指风之下。
白剑立时提起一口真气,双掌齐扬,甩臂相迎。
蓦地,一声暴喝道:“伤她不得!”
一道罡风,从天而降,横切而下,挡在那老太婆身前,这等于一股力道,迎住了白剑的掌力。
白剑闻声之下,劲力猛收,就这样,仍震得那老大婆双臂一麻,几乎立身不住。
武林一怪公孙丑从树上飘身而下,哈哈大笑,道:“老婆子,还认得老夫否?”那老大婆点了一下头,道:“快拦住那人,别叫他跑了,他抢去了袁哥的疗伤解药。”
武林一怪公孙丑笑呵呵地道:“怎么毒药一下子变成了解药?”
那老大婆这大的年纪,老脸还不由地红了一下道:“我只是想试他一试。”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认为结果如何?”
那老太婆轻哼一声,道:“我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谈什么恩怨情仇,其实,他就是依然死硬到底,我也一样会将这解药给他。”话是这样说,心中又何尝不因袁天宸对她的谅解,而窃窃暗喜。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是专为他送解药来的。”
那老大婆道:“老身救他一命,以后恩仇了了,各不相欠。”话声一出,身形陡起,便待离去。
“老前辈,请慢走一步!”白剑身形斜升而上,挡住那老太婆去路。
那老太婆冷笑一声,出手如风,凌空使出一路手法,只见一片指影,急如骤雨,落向白剑。
白剑也就凌空展开身法,在她指影之中,飘荡起落一一化解开去。
那老大婆好快的手法,片刻之间,就一连抓出十八爪,然后落回地上,怒目相视,喝道:“你待怎的?”
自剑抱拳道:“不敢,晚辈只是想请老前辈稍留片刻,待袁老前辈服过解药之后再走。”那老太婆气得老眼一翻道:“你可是不相信老身?”
她气虎虎的,眼睛却是射向了袁天宸,似有要他说话之意。
可是此时袁天宸又已闭上了双目,脸上现出一脸痛苦之色,正在运功与毒伤相抗,根本看不见她的眼色。
那老太婆一见袁天宸那副痛苦不堪的神情,不由心意一转,道:“你快把那解药给他服了吧。”
白剑扬手一指,凌空向袁天宸“喉结穴”点去,袁天宸喉结一震,带动双唇一张,只见碧光一闪,自剑己将那颗解药送入袁天宸的口中。
那老太婆望着白剑阴哼一声,道:“你既然疑心这解药是假的,为什么又这样粗心大意?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留下老身杀了老身,又能如何?哼!
白剑微微一笑道:“晚辈并未怀疑老前辈解药有问题。”
那老太婆霜眉连皱,迷惘地道:“那你还要留老身做什么?”白剑道:“晚辈觉得袁老前辈可能有话向老前辈说,所以要请老前辈屈驾片刻。”那老太婆两次出于后己试出白剑功力奇高,在他面前,毫无脱身希望,凭她的身份年龄,当然不致自不量力,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目光一惊,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望去,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早已转过脸去,背手仰头,神游于天际浮云之间。
那老大婆恨恨地一顿脚,也不再说话,席地一坐,闭起了双目。
白剑俯身一掌,拍开了田中玉穴道。
拳魔袁天宸本来全身冷得如同置身寒冰地狱,苦痛难当,白剑给他服下那粒解药之后,便有一点奇热发自心田之中,接着化作一道暖流,行经走脉,全身奇寒酷冷,顿时消失无形。
他吁了一声长气,睁目跨出枯树,向那老太婆身前走来,那老太婆也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时也不假装看白云了,哈哈一笑,接道:“有形的言语本来就不多余,是么?”
接着向白剑和田中玉一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