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马上又掩去本来面目,苦笑中带着凄惨的意味,道:“你还叫我二公子吗!算了吧!”
吴夫人愕了一愕,道:“小翠,他是……”小翠一笑道:“妈,他就是白少侠本人。”
吴夫人一震道:“他就是‘仁义大侠’白少侠!”接着另换了一副崇敬的态度,说道:
“恕小妇人失敬了。”
白剑还了一揖,道:“夫人,如此多礼,在下更是汗颜之至。”
小翠在他们说话之际,俯身从那大麻子满天星手中取回了被他夺去了手饰,接着,送给吴夫人道:“妈,你带了姐姐这些手饰先回去吧,女儿一有机会,自会及早抽身,回来侍候您老人家。”这时,吴夫人经那大麻子满天星一折腾,已经看出小翠实有不能立时抽身的苦衷,也不再坚持已见,叮咛嘱咐了小翠一阵,长叹一声,出屋而去。
小翠泪水蒙蒙地望着慈亲背影消失之后,凄然长叹了一声,拭去眼边的泪水,敛神强颜为笑道:“二公子,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婢子的事,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之下给您撞上了。”
白剑感叹一声,道:“翠姑娘,你这声二公子,叫得在下好不难过,还是请你改口吧。”小翠明眸一闪,道:“那叫你什么才好呢?”
白剑知道能不能把她收为心腹,这称呼的关系,可能十分重要,但又不能过分亲近,以免招来日后缠不清的麻烦,想了一想,道:“你称我一声白大哥如何?”大哥之上,加了一个姓,近而不关,倒是办法之一。
小翠心中如何想,不得而知,只见她微一沉吟,笑道:“婢子高爽得上么?”
白剑一笑道:“吴小妹,你知不知道我原是红柳庄的小厮出身?”小翠抿嘴一笑道:
“那么小妹有错了,白大哥。”
话声一顿,俏眼一翻,接道:“白大哥,你有什么吩咐?”这句话问的很调皮,但也把她的聪明显露无遗。她竟早看穿了白剑的,不过态度上是十分愿意听命于他。
白剑红了一下脸色,讪讪地一笑,道:“吴小妹,你既然这样聪明,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突然伸出手去,正色接道:“我诚意地请你与我携手合作!”
吴小翠神情一肃,伸手握住白剑的手,道:“小妹愿听大哥之命。”
两人相视一笑,又相互紧紧地握了一下,才分开双手。
白剑开门见山地道:“首先请你告诉我,陈家到底是什么人家?”吴小翠肯定地道:
“包藏祸心的一世袅雄!”
白剑双眉一喳,凝思了半天,道:“小兄之与他们订交,可是他们一手安排的?”
吴小翠道:“何止大哥与他们的订完全在他们计中,就是整个江湖上动态,亦无不操纵在太君之手。”
白剑一怔道:“这样说来,那乾坤大侠满门被杀之事,也离不开他们了。”吴小翠点头道:“不错,陈家便是暗中操纵之人。”
白剑迷惑地道:“那杀人集团不是被大家消灭了么?”吴小翠道:“那杀人集团不过是代罪羊羔而已。”
白剑双眉一皱,道:“我还不明白,在消灭那吴公子时,陈锋自始至终地在场,难道那吴公子竟甘愿被大家消灭了么?”
吴小翠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那吴公子虽为杀人集团之首,但仍暗中受命于太君,因为太君手法高明,那吴公子始终不知道自己真正主人的面目,他如何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主人当作了牺牲品?”
白剑道:“我还是不明白,这样闹了半天,那陈夫人真正得到了些什么?”吴小翠道:
“乾坤大侠启洞之钥。”
白剑一笑道:“那启洞之钥……”吴小翠截口道:“早被我家小姐偷龙换凤倒了手了,白大哥,你别以为涂姑娘手中那只还是真的。”
白剑可不笨,一经点醒,回想前情,恍然而悟,点头道:“是的,我明白了,敢情她自靠奋勇,雕刻仿制品的目的在此。”吴小翠道:“事无左证,真假谁辨,这哑巴亏口已是吃定了。”
白剑剑眉双轩道:“那也不见得,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她们便别想称心如意。”
吴小翠道:“但愿如此!”语气之中,若有感焉。
白剑心中猛然想起自己双腿的中,如果不能医好,可真还拿他们没有办法,神情不由一沮,沉声一叹,道:“你们小姐也实在太无情了!”吴小翠轻叹一声,道:“如果大哥你不把一身功力难以久持的消息泄露出去,我想她也不致向你下这毒手。
啊!你的双腿怎样了?现在不是好得很么?”说了半天,她才注意到白剑的腿,好得和没事人一样。
白剑惨笑一声,道:“暂时算被我压住了痛楚,所以我现在非找到回春圣手张神医医好双腿不可。”
吴小翠黛眉紧锁道:“要找回春圣手张神医,只怕很困难。”
白剑道:“你不是知道那地方么?只要你带我去,我自有办法。”吴小翠道:“我知道是知道那地方,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去过……”
白剑双目神光一凝,眉峰猛然一耸,截口道:“小妹,无论如何,我非找到回春圣手张神医不可。”吴小翠听出白剑语气之中,似有不相信她不知道去处之意,轻双一声道:“白大哥。
说来只怕你不相信,小妹虽极力巴结,被小姐视为心腹,参与一部分机密,但那也只限入于陈家庄部分,至于大巴山部分的事,只怕我家小姐也不会知道,更何况是我。”
白剑道:“你且先把地主说出来,我再想法慢慢去找寻。”
吴小翠只好尽其所知地告诉了白剑,同时也把自己所住的地方告诉了白剑,并约定了以后的联络暗号,道:“白大哥,小妹出来太久,得回去了,你请好好保重。”便待告辞纵身而去。
目光瞥去,又看到了那大麻了满天星,身形一止,道:“白大哥,此人是山内的联络人员,你可向他打听一点消息,只是此人知道了小妹的部分实情,却不能任他说与外人知道。”
白剑也怕吴小翠出来大久,引人生疑,不敢过分耽误她的时间,点头道:“小兄知道,你放心去吧!”
吴小翠飘身而去之后,白剑思量了一下,俯身提起那大麻子满天星顿足出了那座房子,奔出城外,找了一处隐秘之所,放下那大麻子满天星,然后一掌解了他的穴道。
那大麻子满天星睁开眼来,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身六树影沉沉,耳际山风习习,只道自己福大命大被他们弃死荒郊之后,又活了回来,双手一摸地面,挺腰跳了起来。
他刚站起身来,人还未举步,只听身后一声冷笑,道:“朋友,别忙走,我们还有些话要谈一谈。”那大麻子满天星闻声一震,转头望去,可不正是那看来不打眼,动起手来功力奇高的野药郎中。
当时,冒了一身冷汗,陪一笑脸,道:“是!是!小的并不是要走,正候大侠吩咐。”
白剑面色一冷道:“你在山中金风谷,服什么勤务?”那大麻子满天星见白剑出口便能道出山中金风谷,似是对山叼工非常熟悉,不敢支吾以对,老老实实地道:“小的在钱粮堂担任采购之职。”
白剑“嗯!”的一声,道:“你大概揩了不少油,所以被钱财堵住了心窍是不是?”这语气听来,竟不像是外人,那大麻子满天星愕了一下,道:“你老是……”
白剑面孔一板道:“你的胆子倒不小,竟敢如此无礼。”说话中,左手中食二指交叠,向心口一贴,把刚从吴小翠那里学来的一手暗号,搬出来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猛然一震,神色皆惊地懔然道:“小的一时失神,未看清旗主身份,请旗主……”
白剑一挥手,道:“这一次不怪你,以后你可要小心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心中暗骂道:“见你的鬼,谁叫你早不显露身份!”口中却满口恭顺地道:“是!是!多谢旗主不罪之恩!”
白剑又问道:“你们采购部门,谁负责采购鹰愁涧方面的应用之物?”那大麻子满天星微微一怔,道:“你老不会不知道山中的规矩吧!”
那规矩之一是,谁也不准打听别人的事。
白剑冷笑一声道:“此时此地,你最好不要在本席面前谈什么规矩,本席问什么,你就爽爽快快地答什么。”那大麻子满天星一听语气不对,再一默察山势,四周荒草连天,偏僻已极,不由心中一寒,打了一个冷哄,暗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先已自力的生命打算要紧。”
那大麻子满天星能身任采购之职,自然别有一功,岂是提肠子玩命的人,心念一动,当下连声诺诺道:“是!是!小的实话实说,不瞒旗主说,小的正是担任鹰愁涧方面的采购之责。”
白剑脸色一展,有了笑容道:“敢情好,本席真找对人了。”
随之,自己先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去,接着,指着另一块山石,道:“坐下来,本席要和你谈几句心腹之话。”
白剑这一改变态度,直把个满肚子鬼的大麻子满天星弄得一头雾水,又惊又怕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他口中喃喃他说:“不敢!不敢!小的哪敢在旗主的面前放肆。”白剑一笑道:“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坐下好说话。”
那大麻子满天星猜不透白剑的心事,又不敢惹他生气,只好挨着石头,坐了半边屁股,提心吊胆地道:“旗主有话尽管吩咐,小的无不应命。”白剑神秘地一笑道:“你放心,本席不会敲你的竹杠,分你的油水,只要你听本席的话,自有你的好处。”
那大麻子满天星见白剑疾厉之色尽去,语气之间,又神里神秘,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摆足架子之后,接着便露出了本性,一定又有什么事,相求自己。有了这样的了解,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屁股一动,坐上了整块石头,恭顺中带着苦笑,道:“小的能有机会替旗主效力,至感荣幸。”
白剑含笑道:“只要你事情办得好,小翠也包在本席身上。”那大麻子满天星想必是想小翠想得发了疯,闻言之下,一跳而起道:“真的?”
白剑道:“你如办事不力,本席也对你不客气。”大麻子满天星一敛神道:“只要旗主能作成小翠姑娘的事,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剑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哪里用得上你这种人,只要你将来少揩本席一点油就行了。”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大麻子满天星开始觉得这位旗主不好应付,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白剑话声一低道:“你知不知道,鹰愁涧的头儿要换人了?”
大麻子满天星暗暗一震,道:“要换谁?小的怎么不知道?”白剑道:“你自然不知道,上谕还没有发下来哩!”
大麻子满天星非常关心地道:“旗主知不知道新人是谁?”
白剑突然笑容一敛道:“打听新人做什么?”
大麻子满天星苦着脸道:“旗主您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做人难得很。”白剑道:
“你是钱粮堂的人,照单送物,做人有什么难不难的?”
大麻子满天星长叹一声道:“话虽是这样说,如果小的送过去的东西,他们那边挑东拣西,这不好,那不对,小的如何交得了差?”
白剑道:“那与新头儿也没有关系呀,总不成亲自出来验收。”大麻子满天星道:“可不是,小的去年就给他突然来那么一次,弄得小的几乎人亡财尽,后来……后来……”忽然觉得说不出口了。
白剑哪能放松他,直追到底,道:“后来怎样了?”大麻子满天星无奈只好直说道:
“后来足足花了小的一百条黄货,才大事化成了小事,小事化成了无事,只是肥了那老子,可惨了小的半生心血。”
白剑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也只怪你平时不烧香,惹恼了那老儿。”
大麻子满天星道:“可不是,这也是一次当学一次乖,所以小的这次得先准备准备。”
白剑点头道:“这也说得有理,所谓有备无患,你倒真该先烧烧香。”
大麻子满天星道:“所以有请旗主略示机宜,小的另有一份礼孝敬旗主。”白剑忽然面孔又沉了下来道:“你真要知道?”
大麻子满天星硬着头皮道:“请旗主施恩,小子今后……”
白剑一笑道:“你放心,本席将来不为难你就是。”大麻子满天星一怔,张口结舌,道:“旗主,您……”白剑点头含笑道:“我们有了这次相处,你以后便可放心大胆,高枕无忧了。”
话声一顿,他的脸色又变了,冷冷地道:“将来本席绝不会在你身上动脑筋,刮你的那几文辛苦钱。不过,你现在得替本席做一件事。”
大麻子满天星财迷心窍,听说将来不要他的孝敬,心想巴结上了这位未来的红人,说不定好处更多,当下爬下地去,磕了一个响头道:“小的听候吩咐!”白剑笑着拉起他道:
“这件事,却不是本人能吩咐得了的,要看你的办法了。”话声顿了一顿,扬起头来,双目高举投向远远的苍穹,喃喃地道:“这件事你要办得好,将来也就有资格当鹰愁涧里面的事务总管了。”
鹰愁涧里面的妨事人员,在整个大巴山各部门来说,是最肥的差事,月奉银子多不说,那假报销的机会,就多的不可胜数,白剑轻描淡写一句话,可把那大麻子满天星诱惑得吞口水,急口接道:“什么事旗主说出来,小的没命也得替旗主办好。”
白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半天没开口,忽然一摇头道:“难难难,只怕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还是算了吧!……”
大麻子满天星眼看到手的一个总管便将告!次,心中哪能甘愿,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大声截口道:“旗主,你不要小看了我李某人!”
白剑一笑道:“本人说了,你可不能摇头啊?”
那大麻子满天星拍胸担保道:“小的要办不了,我这脑袋也不要了,但如果小的办好了,不知旗主……”故意把话声一拖,等着白剑的接话。
白剑字字有力地道:“你就是本人的总管。”接着面色一沉,厉声道:“本人话说出口之后,你如果办不到,要想不丢脑袋,只怕也不由你。”那大麻子满天星开始感到事情不简单了。
可是白剑已不容他考虑,接着便道:“本人要在未接掌鹰愁涧之前,前去暗查一遍,你想得出办法么?”
那大麻子满天星全身猛然一震,脸色吓得发了青,颤声道:“旗主!旗主您该知道,擅入鹰愁涧,罪当‘九幽搜魂’而死。”
白剑道:“本人哪有不知之理,要不岂用得上你?”
那大麻子满天星愁眉苦脸道:“您老是诚心来找小的了?”
白剑点头道:“不错,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不是完成本人的心意,便是死。”
那大麻子满天星翻了半天眼皮,心中起了一丝疑云,不由伺道:“旗主,你既然马上就要接掌鹰愁涧,迟早都可以大摇大地走进去,又何必急在这几天?”白剑轻“哼!”一声道:“也罢,本人既然纳你为心腹助手,少不得对你说两句心腹之话。”
望了那大麻子满天星一眼,那大麻子满天星一副不露表情的神色,白剑暗笑一声,接道:“老夫人听说洞内有一批恶势力,把持一切,蒙上欺下,独食自肥,本人不接掌鹰愁涧也就罢了,如今本人既在此机会,可不甘愿大权旁落,好了他们。所以,本人要先把他们查个明白,一到任便可把他撤换了,免得中了他们圈套之后,再想撤换他们,也撤换不了。其实此次冒险,对你也有切身之利,你总不愿当那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