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锋芒初露
白剑说话的语气和和神态都无法叫人能相信是他这种土里土气的人所能有的。他到底还是嫩了一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打扮,三星追追月谭三不心中可真是乐开了,暗忖道:“你们劫了老夫的镣,还想来看老夫的笑话,也款兔大藐视老夫了。”他脸上一点声色不露,笑得更是豪放爽朗,呵呵道:“李在侠是敝局的同事,李大侠的朋友,也说法是敝局的朋友,如今李大侠不在,自应由老夫接待,朋友,你这话可是怪老夫没有亲自出迎么!”
李老头不过是三笪镖星厨下一名伙夫,这时在三星追月谭三环口中,一跃成了李大侠,这是镖局中人眉高眼低,十分厉害的地方,也是镶局中人,走南闯北的手腕。白剑当然不知道三星追月谭三环的心事,真还认为李老头在他心目中颇有地位,刚才那点不愉快,己是一扫而空,真诚一笑道:“岂敢!岂敢!老英雄这样一说,更叫在下汗颜无地了。”连老前辈也吝于称一声,眼中分明没有他三星追月谭三环了,他轻哼一声,暗想:凭我三星追月谭三环的年龄地位,难道还当不起你一声“老前辈”之称?
其实,白剑有白剑的想法,他自列入节杖先生门墙之后,因知节杖先生江湖辈份极尊,为了师门尊严,他也不能自低身份,尊任何人为老前辈了。他尊三星追月谭三环一声“老英雄”,可说是不卑不亢,得体之至。谁知这一称谓,又叫三星追月谭三环听了不是味。其实三星追月谭三环也不是斤斤计较的这种人,只因一眯来就对白剑有了成见,自然越留心毛病越多了。揖让客气中分宾主就了坐。
三星追月谭三环仍是笑容满面地道:“对不起,老汉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敝姓易,草字一个‘凡’字。”“少侠与敝局李大侠是……”白剑考虑到说了假话,李老头一来,很有被戳穿的可能,心口相商了一下,只有实话实说道:“不瞒老英雄说,在下与李大侠蜚亲非故,只为向他打听一朋友的下落……”“我那朋友姓甚名谁?如是江湖上有名的人,说不定老汉便可为少侠效劳。”
白剑想起短叟武显与他相约的慎重的态度,显示其行踪极为秘密,不欲为外人知道,因此,他只好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在下因与我那朋友有约,不便相告。”三星追月谭三环刀眉微微一皱,失望地道:“少侠那是非等李大侠回来,不能见告了。”白剑只以脸表示自己的歉愧道:“还望老英雄海涵一二。”三星追月谭三环脸上微现不愉之色,但他为保持自己身份,只笑了笑,并未在口头上说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龙,这时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真是来找李大侠的么?”语气可就有点不大友善了。三星追月谭三环竟充耳不闻,显然他们是搭档好了的一吹一哩。白剑微微一怔,脱口道:“李兄,你难道认为在下不是来找李大侠的?”李龙剑眉一轩道:“易少侠,你对在下倒是熟悉得珍嘛。”白剑“啊!”了一声,暗自悔恨道:“该死,我怎么这样糊涂,既未经通名道姓,怎就叫起他李兄来了……”
一念未了,李龙接着哈哈大笑道:“易少侠,跑江湖的人,眼中揉不进沙子,你也该亮亮你的底牌,打开天窗,以江湖规矩相见了。”白剑开始觉得事态严重了,皱了一皱眉头,道:“在下实是来找李大侠的,请两位不要误会,两位如不相信,请李大侠和在下一谈,便可证明在下所言不假。”李龙冷笑一声,道:“你还提李老头,他与敝局最近所保的一笔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红货,同时在李局消失了,你要我们到哪里去找李老头去?”口中再不是李大侠了。三星镖局丢了镖,牵连到李老头。怪不得三星镖局的人个个阴阳怪气。白剑暗叫了一声道:“糟糕,敢情他们疑心李老头与他们的失落镖银有关,因此,我来找李老头也就成了嫌疑人物,这样怎样表白才了?……”正凝思之际,李龙的话又紧紧逼了过来,道:
“怎样?老兄没有话说了吧!”白怀很能体谅一个盛名卓著的镖局,失了镖银后的处境和苦恼,因为名誉重于一切,失一次镖,纵能找了回来。那民已白壁染暇,名头大损了,如果找不回来,赔镖事小,这镖局也就只有关门在吉了。了与三星镖局无怨无仇,从哪一言面来说,他也不该增加他们精神上的负担,白剑他就是这样的人,心中一不忍眼看着三星镖局好好的事业毁于一旦,便激起了他那义勇之心,自心口相商道:“要找武老前辈也非先找到李老头不呆,我既已变易了容貌,不怕那些认出我本来面目,何不就帮他们一个忙,我反正寿命有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他这种想法,可以名之为“自圆其说”,总而言之,就是忍不住想伸手管这件事罢了。
此念一决,白剑毫不把李龙所说的话话在心上,微微一笑道:“李兄,你可认为李老头与贵局失落镖银有关?”李龙冷哼一声,道:“岂此认为,他简直就是对方派业卧底的点子,要不是那人不知鬼不觉怎会出事,暗镖出事之后,他又怎倏然潜逃。”白剑摇摇头道:
“李兄,你这判断未免过于牵强了,如果他不失踪,你们会不会疑心到他身上?”李龙强词夺词道:“可是现在他人已逃走了。”白剑转向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老英雄请价钱对在下这句话,作一指教如何?”
李龙是唱花脸的,这话问到三星追月谭三环身上,以三星追月谭三环的身份地位,可就不便义气用事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暗中微微一震,忖道:“好小子,你可真不简单,但愿老夫是误会了你,否则,你就一个人也够我们应付的?”他深吟了一下,道:“少侠说得是,我们断语未免下得稍早,不过他却逃不了嫌疑,少侠认为老汉之见如何?”白剑暗中一点头,道:“依在下的看法,李老头或许是出了别的事故……”李龙哈哈一笑,截口道:“听你少侠这样说来,好像是敝局连了李老头了。白剑道:“在下并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有理由相信他不是屑小一类之人。”李龙冷笑连连道:“当然,能与少侠搭上关系的,怎会是那种人。”语气的反面简直就是直指白剑自己正是武林屑小之流。三星追月谭三环也觉得李龙这地方表演得过火了一点,轻哼了一声,喝道:“李龙,说话不可忘了做人的道理。”白剑微微一笑,接口道:“李兄没有说错,在下来得不是时候,也实在令以生疑,在下要不能自清,只怕不好意볋走出贵局大门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少侠未免把这点误会看得太严重了,只要少侠高兴,少侠随时都可扬长而去。”三星追月谭三环真够江湖豪气,白剑不由暗呼道:“好!这到底是老的辣!”嘴角挂笑,缓缓地道:“凭老英雄这句话,在下也只好实话实话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和李龙不免相视一笑,以为白剑到底经不起软硬夹功,要现出狐狸尾马了,两人脸上现出了兴奋之色。
白剑望着他们高兴的神色,反而替他们有点难过,淡淡一笑道:“在下如说出我要向李老头打听的那人,我想老英雄对李老头就会改变看法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推出短叟武显来了。语意似乎并不是屈服招供,而是还在作着劝说的努力。李龙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三星追月谭三环笑容依旧,只是显得有些勉强,嘻嘻一笑道:“少侠如能说出要找的那位朋友是谁?倒是胜过千言万语,徒费口舌了。”白剑笑笑道:“不知老英雄可识得武林双逸其人?”三星追月谭三环一震而起道:“你找谁?是文大侠?还是武大侠?”白怀看出他的武林双逸颇有关系,心中也甚是欣慰,含笑道:“在下要我的乃是短叟武大侠!”三星追月谭三环急口道:“少侠与他是什么关系?”白剑道:“朋友!”接着又加了一句道:“有着过命的交情!”三星追月谭三环“哦!”了一声,起坐抱拳道:“易少侠原来是武大侠的朋友,老汉多多失敬了。”态度上有了根本的改变。
白剑也甚是高兴,深以短叟武显在唬林中的声望为荣,还出一揖,道:“武大侠原曾要在下泄漏了的行踪,想老英雄当能原谅在下不愿提他的苦衷吧!”三星追月谭三环顿足自责道:“老汉真该死,我将来如何对得起武大侠!”白剑道:“既是自己人,老英雄何得自责大甚。”三星追月谭三环慨叹一声,道:“老汉将来只好厚着脸皮向他请罪了。”蓦地,李龙时候忽然叫了一声:“师父……”
三星追月谭三环双目一瞪道:“不要胡思乱想了。”白剑望着李龙微微一笑道:“口说无凭,谁也可以自称是武大侠的朋友,李兄所疑并不……”三星追月谭三环朗朗一笑道:
“易少侠,你未免太见外了……”白剑摇手截口道:“在下再当有所证明!”伸手怀中,取出短叟武显给他的那枚制钱,托在掌中,接着道:“不知这件信物可足为凭?”三星追月谭三环呵呵朗笑道:“少侠快快把武大侠的如意金钱收起,老汉快要无地自容”接着,头一转吩咐李龙道:“快交待下去,准备酒宴,并把令尊和几位叔伯请来,共敬易少侠一杯。”白剑急道:“老英雄如此厚待,在下怎敢领受?”三星追月谭三环豪迈地道:“少侠,你要再客气,就不像是武大侠的朋友了,去,快去!”最后这“去!快去!”的话,自然是对李龙而发。
李龙应了声:“是!”转身到了门口。白剑急得晃身挡住李龙道:“李兄请等一等,在下还有话说。”挡住了李龙,又回身向三星追月谭三环一揖道:“老英雄,这样惊动大家,对武大侠与在下,实有示便,尚请老英雄三思。”三星追月谭三环一连“啊!啊!啊!”了三声,点头道:“是!是!是!老汉只是一时高兴,忘了少侠刚才连武大侠的姓名都怕泄漏的事实了。”话声一顿,又吩咐李龙道:“李龙,把酒席就送到这里来好了,单只请你令尊一位,其他的人就不用再请了。”李龙领命而去之后,三星追月谭三环忽然长叹一声道:
“真奇怪!武大怪到了敝地,连老汉也不告知一声,却与敝局李老头暗下来往,难道老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白剑自然不会进一步多加说明,只笑了一笑道:“老英雄不能这样想,说不定唬大侠并未来到贵地,他只不过有地点留给李老头而已。”三星追月谭三环又是一声长叹道:“武老哥要是到了敝地就好了。”口气中透出了求助的意思。当然目标不是对着白剑,而是想白剑替他把短叟武显请来相助,只因他目前正遭到束手无策的事了。
白剑心中早有相助之意,借话接话,手逐自荐道:“老英雄如有吩咐,在下乐于效劳。”三星追月谭三环闻言,抱拳一揖道:“少侠如能替老汉请出武老哥来,老汉就感激不尽了。”白剑暗暗忖道:“他见我年龄不大,自然想不到我身上,独高汉叫他对我所认识才。”这所谓“设法使这有所认识”当然是想找机会露一手。白剑有此种存心,双眉微微一皱道:“找不到李老头,在下又到哪里去找武大侠呢?”三星追月谭三环失望地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那李老头呢?”门外传来一阵步履之声,李龙与一个威猛的半百老人,来到了门口,只是他们到了门口之后,脸上陡现惊容,停身门外,并未立即走进来。三星追月谭三环愣了一愣,喝声道:“师弟,快进来,为兄替你引一位少年俊彦。”披风刀李四海在门口似是有人绑住了他手足,挣扎了一下,惊叫道:“大哥,小弟进不来。”“什么?……”
三星追月谭三环惊得想从椅子站起来,可是他一用功,才发现全身被一种无形劲力和身包住,哪还动得分毫。三星追月谭三环,他自己虽还不到役气成罡的火候,可是外行,只吓得老脸变色,惊叫道:“少侠,你……”他真怕白剑是对方的人。
白剑哈哈一笑,起坐相迎道:“李英雄,在下失礼了,请,请!”白剑这一收劲发声,大家如释重负,一切恢复了正党,可是那份震惊,一时哪能尽释,大家愣了半天,才见三星追月谭三环敞声大笑了起来,伸手向前搭在白剑肩上,高兴得老泪纵横道:“啊!啊!易少侠,老汉有眼不识泰山,你原来也是位高人啊!”这时,披风刀李四海也是一阵舒神大笑,跨步进了小客厅。抱拳向白剑道:“少侠,你敢情是从天而降的福星!哈!哈!哈哈!”只见那李龙脸上似是掠过一道阴影,当时大家都在高兴头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少侠,酒席送上来了。白剑既是短叟武显的朋友,又有着一身令人起敬的功力,那上座自是非他莫属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与披风刀李四海左右相陪,李龙这时便只有添清楚递菜的资格了。席问谈起三星锑局失局的事,白剑才完全明白那笔镖接下来以后,还没有上中就在镖局里被人下手偷去了,李老头便是同一晚失踪的,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人的怀疑李老头,倒不能说是完全瞎猜,李老头确实有着很重的歉疑,白剑借酒筹思,沉吟了一下道:“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值得三十万两银子?”三星追月谭三环道:“那只是一只外加坚锁的长形木盒,至于盒内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白剑对于镖行规矩所知有限,闻言之下,不免皱了一下眉头道:“老英雄难道都不看内容,就同意物主报价三十万两银子么?”披风刀李四海一笑道:
“少侠,那原是镖行的规矩哩!物主有权不告诉镖局所保内容,当然这类内容不明的镖,保费也特别的贵。”“这笔生意可以收多少保费?”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我们保费的计算,是根据所保东西的价格和保送路程远近而定,一般来说,像这类镖,保费为保物反二成,名加自本府至峨嵋山里程费一成,这趟镖合计敝局可进九万两银子。”
白剑喷喷连声道:“这一趟镖,贵局保下来,岂不足够一二年开支。”三星追月谭三环讪讪地一笑道:“敝局这保费是定得高了一点,但说穿了,敝局并不是想赚这笔钱,而这关暗含拒保之意,因为大凡这类连内容都不愿让镖局知道的镖,其中必简单,但为了镖局虚名起见,又不能不接,所以把价钱定得高高的,如顾客愿意付此高额保费,敝局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白剑“哦!”了一声,道:“那是说贵局对这趟镖已有了戒心。”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这趟镖成交得很秘密,按镖之后,就放在老汉自己房中,由老汉亲自看管,哪知一觉醒来,那木盒竟不翼而飞了。”白怀道:“那来投保的人,是怎样的人?”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是一位中年儒生,好像名叫宋佟,他当场付了一张五万两银子的庄票,取了敝局收据之后,一直到现在,就再未见现身了。”“镖货丢了多少天了?”“三天!”“那宋佟还找不找得到?”“他留了一下地址,我也派人去找过,听说他已首途往峨嵋去了。”
白剑道:“查出什么线索没有?”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笑道:“杳如黄鹤,半点眉目也没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李虎叫声传了过来道:“师父,李老头回来了,李老头回来了……”“请!请!快请他进来!”三星追月谭三环这里叫请,便李虎却是把李第头抓小鸡一样拉出进来。他原来就是这样抓着李老头而来,一时要他放手改请,已是没有时间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有眼不识泰山,把短叟武显的朋友委屈在厨下当伙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