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颢努力平复一下,接着道“不要,告诉他!我死以后,你就自由了!这件茶坊随你处置,你以后,想去哪就去哪……”
“这间茶坊就叫‘陵湖茶坊’吧!‘陵湖’、‘陵湖’……一生的思念,一声的牵挂……”那时的颢病重,可是在提及这个名字时,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
“但是……你却在这守了十多年?”陵问道。阿言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陵闭眼沉默了好久……
“呵呵……就算死,也不愿再见我一面!死了,也要远离我?”陵无奈,起身向店外走去。
“公子?”沐监事急忙跟上“公子,你去哪儿?”
“公子?不去看看……”走到大道上,沐监事小心翼翼道……
“他不想……”陵淡淡回应……“我的心愿达成,已经没有遗憾了!”
一个月后,落梅节。
国主颁定了传位诏书,孤身体有恙,现传位于承天太子南宫易。
从那后,他便搬出了王宫,回到了昔日的王爷府居住。终其一生,都不曾婚娶……
三十年后
陵行在王城街头,远远看见一算命小摊。
“公子,您来了!”背已佝偻、头发稀疏的老人淡淡开口。
“你……”陵疑惑,随即想起“四十多年了,您还在啊?竟然还记得我……”
“呵呵……帝王格,怎能忘啊!”老人说道,自嘲的笑笑。陵只是一皱眉,随即释然在对面落座“原来您知道……那……”
“帝王格,无人敢算,无人敢测!”老人答道“这么些年了,看来你们最终还是没能历经劫灾……”老人叹息“人,就是在不断造‘业’。世上,唯有情业,最难解!两个帝王格之人,注定,相亲相杀!至死方休!”
终于,陵有些踉跄的起身……
“景,业,景,业,景,页……原来……”
原来……
妨害他的果然是自己!原来,果真是“情”害人!原来……
果真一开始,多情的便不止自己……
颢,等我!陵一勾唇,嘴角淡笑……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一——命格
“王兄……”梅林中,一脸嫌弃的男孩儿看着身后缓步而来,眼带笑意的男孩“怎么这么慢?又不是七老八十……”
“颢!”男孩并没生气,笑着走进,然后将身后之手拿出来“这是最好的跌打药”。
颢早熟的脸瞄了他一眼,移开眼“这点小伤,算什么!”
陵拉住他的手,撸起他的衣袖,在旁侧的石凳上坐下,然后沾出膏药,往颢手臂上瘀伤处擦去。在看着颢拼死忍住痛,不叫出声,而陵忍住笑,红了一张小脸。“痛就叫出来吧!小屁孩!”陵忘了自己也才大几个时辰而已。而颢则冷着一张脸,却没反对……
那一年,两人七岁。平常百姓家的小孩儿,还只懂得街头戏耍、嬉笑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整天习武、温书。两人一起习武,一起打斗。陵平常在怎么不在意、再怎么淡然,在那时候一定是用尽全力的。两人的对弈,从没有结束过……
从习武,到答辩,到对弈……
十岁那年的国宴,众人赶着祭祀与祈福,宫中一片乱。陵与颢偷偷溜出宫,感受了一番民间的国宴。那日,小雪飘零,地上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经积下了不少一层。时候尚早,陵独自一人走在略显清冷的街道,风寒夜,一大早,少有人出。陵踏着松软的积雪行在街道,不多时,头上、肩上,铺上了一小曾雪沫……
而陵在看到街头那间算命摊子时,竟感到有些许意外。但他不由自主的便走了过去。
“先生为我算上一卦!”陵微微作揖便在算命先生对面落座。
“小公子一看就是富贵相,是想问前程?”精神矍铄,尚算硬朗的中年人问道。
陵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问人!”
算命先生一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把你现在心中所想写下来!”少年随手拿起笔不加迟疑便落笔。
“景?”男人微微一笑,随即一双鹰样的眼的打量着少年。少年很是耐心的等待,半晌男人摇头。“怎么,先生?可有什么不妥?”
“景难依旧,业孽难除!”男人开口,随即在纸上写下了“三”。
陵蹙眉……
“你在这做什么?”一声明显不悦的声音传来。陵回头,果然看到了看着自己的一脸厌恶的颢。
“天机如此,难以多说!公子,人生,还在继续!三劫难赎,亲杀无度!”男人说完便静静翻看手中之书。陵放上纹银转身向颢而去……“哎!”男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气“孽缘!”
“切!你还真是幼稚!这也信?”颢一脸嫌弃,可是陵却笑了……趁着颢还在别扭中,陵抓起一把雪便掷向了颢,随时反应迅速,但毕竟年少,始料未及的袭击,还是在颢的身上绽开了一朵雪花……
于是两人在街头笑闹着,打闹着。幸亏街道上行人也不多……
后来不复年轻的陵再次独自一人行到这条街道上时,不由得感叹那时的欢乐。只是,也会后悔。如果那时的自己没有卜那一卦,没有那场命格,又或是,那人透析一切,而自己早日看透,两人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就好像,自己依旧只是他的皇兄,后来也会毫无悬念的继承皇位,然后入主炎朝。而他,会一直是自己的皇弟,然后世袭王爷爵位。自此,两人除了君臣之义,再无太多交集……
只是,在意识到自己过多的关注对颢时,那时的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所以,愿意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包括……
自己!
那年的两人,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宫。免不了的一阵责骂,颢还好,倒是自己被母后关了三天紧闭。
民间的国宴真的比皇家有意思多了。街道上即使是在雪天里,依旧很是热闹,一直闹到半夜……
两人关系的僵化,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从他慢慢意识到皇位传承这个问题的时候吧。只是,他从不以为这会成为两人的障碍。
那年,自己还是与颢相处,毫无芥蒂。但是身后的女人显然已经坐不住了。
于是有了母后买凶下毒一事。但此事却被母后买通御医和宫人,以误食结束。但那件事却瞒不住他,当然也不可能瞒住颢,于是有了亭中杖责之事,他的怒斥,颢的冷漠,然后渐行渐远……
他不曾说的是,这件事后他便于母后闹翻,母后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的期待与关心,事事为他未雨绸缪,可自己……
却是一句“我自己的事,当我自己决定!”然后冷冷的说着“我从来就无意于王位,母后,不要再做错事了!”
然后换来母后的大病,而后一命呜呼。心中不愧疚,是假的!他以为,只要将一切讲明,母后便会放弃,却不想,最终还是害死了颢的生母……也让自己的母后郁郁而终。就算是临死前,母后不放心的始终是他,因为他太倔强、太坚持,虽然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坚持着什么。最终,他篡改先王遗诏,让位与颢,一切早已注定……
“颢,今生最美好的事,就是与你一起长大。还看到了君临天下、一代王储的霸气。无论结局如何,我无悔……”
他不曾说过,那段幽居赋松居的日子是他最难忘的时光,只是他以为,只有远离那个人,才不会妨碍他。可在颢冷漠之后,自己却纠结起来。或许没有那个契机,颢将一切撕开。自己始终不会明白,对于颢的过份在乎与关注绝非亲情的缘故,否则自己不会在他暗地里杀了两个皇弟后却无动于衷。他一直以为的亲情,只因为生在皇家所以不堪一击。帝王命格?真难预测?陵苦笑,最终结局还是会诧异的吧!
“颢,以前我不相信前世今生。但,如果真有,我只愿来生,苍茫人海,再不相识……”
三劫?
他篡改遗诏,救得颢一命,颢换毒酒,他无事,一劫也;他生无可念,拼命求死,颢疆场遇险,但终均有惊无险,二劫也;海源一战,他生死线上徘徊,颢困守云城,可最后,却是一人生还……三劫,最终……
从一开始,最先有心的那人就是自己。这一点,陵一直到最后都不曾说。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南宫陵时典型的感情深藏又别扭型,自制力很强。而南宫颢则属于那种占有欲强而又极度自负的人,两人从小就关系极好,只是之后的夺权之事,让两人分路扬镳,甚至是表面的敌对。后来,先皇逝世将两人的关系推入另一个极端,一个为君一个为臣。两人哪怕是有一点的异动,都会动摇国之根本,而且还是在文化较为封闭的炎朝。这就是整个故事的背景,与大致经历。
☆、番外之二——白衫缘
那一天,天气微凉。我着单衫独倚栏栅。
好冷!我心里这样说着,可是始终迈不开步子去避避寒气,王宫,名利场,那份寒意更甚。好冷,公子!我清楚,我已经,命不久矣!那时,我仿佛回到了逃出胭脂楼的那夜,绝望与无助侵袭。我向来不是多言的人,也不是将心情表现到面上的人,因为公子不喜欢……
初见公子,是那个风雪夜。之前逃跑无数次,无不是对于玩弄与训练感到屈辱与难以忍受。但这次却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因为在胭脂楼里,我被一富商看重了,出价一万俩只为买我的初夜。□□我的先生及众人无不是诧异,姿容普通、身段普通、甚至是脾气又臭又倔,不懂得逢迎的我却被出价如此之高?那人肥肠满肚,一看就知富贵出生,只是,却有着这样的癖好……那人说,就是喜欢我眼中的倔强!
去你的倔强眼神!
于是我逃跑了,趁着他们为我洁身打扮的空档,一身单薄里衣的我跳窗逃跑了。我不停地奔跑,脚步踉跄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而不敢有丝毫放松!我只知道,我要逃离,否则我就完了!有了第一次,大概以后就真的沦为小倌了!
意识模糊的我撞上了那个软软的香香的身子,抬头却恍然,当真是惊若天人!
一开始我想只是报恩!嗯,是他免却我沦为人人可玩弄的妓童,而代价只是做他一人的娈童,所以我忍耐着他的欲望与索取。这只是场交易,很公平不是吗?何况,他是风流公子,男宠无数,姿容或技术,让他满意的大有人在,他并不常常要我。其实现在的我想起那时十岁的我竟可以那般冷静与淡漠的便将自己卖了,实在让人诧异。不过,经历过胭脂楼黑暗的小半年,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十岁的面容,早已是七老八十的心态……
这一切直到三个月后。那日一大早就天气阴沉,我起床便懒洋洋的,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气,便窝在房间假寐起来……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一个很幽静的角落,这大概也说明了我地位的一般吧。只是这样也好。
自从来到这里,他没来的日子,晚间我就没睡过好觉,每晚没梦魇折磨……
但那日,却在迷迷糊糊不知昏睡了多久后被酒味熏醒,然后走出房门,就看到在院中竹林间醉饮的公子,我皱皱眉,看了一下愈加阴沉的天。
“公子?”我轻步走进他,他醉眼朦胧的看向我,随后专注于酒杯“为何一人饮酒?”
刚到他身边的我不知道,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是独自一人饮酒,然后醉酒。隔绝了任何人!
当然我也不知,他都是在这片竹林间。“你……怎么来了?”公子有些口齿不清,但可以听出来,意识还是清楚的。
“酒很香……”我淡淡开口“可是却并不能解愁!”
“是吗?”说话间他再次饮了一口“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其他人只会说,这是好酒!一醉解千愁!呵呵……”他抬头打量着我,随后有些意味不明的一笑,这让我疑惑很久。
“小竺……你来这多久了?”“公子,快三个月了!”我恭敬答道。
“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说到底,我竟一点都不知道你的以前……”他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试试?”
我迟疑一下,随即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
硬生生呛出了我的眼泪……
我本来也只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只是从小体弱多病,加上有一个好赌成瘾的爹……
九岁那年,本来家徒四壁的家,爹爹每天在酒中、赌桌上渡过。赌输了,就狂饮酒,酒醉了,就打我母亲,然后骂着,赔钱货,生了一个儿子,却也是个赔钱货!
是啊,赔钱货!
我体弱,没办法做农活,家中只靠母亲劳动撑起。一年到头,总会大病几场……
终于,再次赌输,他便打起了我与母亲的主意!他竟与那帮赌徒签订了卖妻条约……
赌输的他,却理当气壮的带一帮人到家,要抓母亲抵债!贞烈如娘亲,以死,保住名声!可是,母亲眼中的担忧我看得分明!她不放心我!至死,她放不下的是我!
你看,我真是没用!毕竟男子汉,却无法保护娘亲,反而娘亲至死都在为我担心!我不孝,我没用……
虎毒不食子!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狠心程度,他竟将我卖到胭脂楼!
若是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好,人贩子也好,我都会好受些,至少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但那个将我推入火坑的人,竟是我的亲身父亲!那个给予我生命,却逼死娘亲的男人!
那日,在酒精的麻痹下,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诉说完这些经历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哭泣……但是不久后我便清醒过来,我趴在石桌上睡了一觉,而公子,还在饮酒……
后来便是清醒的我半拖半拉的将他扛进房间……
照样的一夜无眠,加上窗外的电闪雷鸣,我睁着双眼,期盼着天明的到来。梦中的黑暗,还有胭脂楼中那些人□□的笑容,无一不让我恶心与不安!
这一夜,公子抱着我,我睁着眼。这还是近三个月以来,公子留在我这,无关欲望与发泄。只是静静的安睡……
不可否认,公子浅浅的呼吸在耳边时,自己会莫名的感到心安……
“你这样多久了?”清早公子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一脸不解的看向发丝略显凌乱,笑容温暖的公子。
“你一夜无眠……”公子毫不掩饰的说道。“对不起公子,打扰您休息了!”我避开他的眼睛。
“做噩梦?”“是……一闭眼,仿佛就回到了……曾经在……那里的生活……”没有欢爱的日子,就没有他在。我几乎整夜不眠,然后白天小憩半晌。他来到的夜晚,便是大半夜让人眼红心跳的□□,然后便是累极的沉沉睡去……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没怎么睡?”公子再次开口,眼神带着丝怜悯。
“习惯了!我没事的,公子!”我叹了口气接道。
只是,那晚以后,他会常常来我这过夜。而且很多时候只是抱着我睡觉,没有欲望,没有欢爱。而我,竟也在他淡淡的体香中安眠……
没有感动,是假的!
我只是小倌的身份,他是尊贵的第一公子!却愿意为我做到这般……
后来在他的或是周边人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他那一日的独饮闷酒的缘由……
那日,是他娘亲的祭日!
看,这是多大的缘分,同是怀念,同是娘亲!只是,我怀念时是心痛与思念,而他怀念时,却是怨恨与愤懑!
他要的,只是娘亲的关爱与问候;他念的,只是娘亲偶尔间的一个笑颜;他求的,只是真相揭露前的温暖……但这些,他却是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