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明基总结一句,将蛇肉扔到自己嘴里嚼碎,又掰过弗英脑袋,用力将嘴压到他唇上,舌头撬开他牙齿,将蛇肉一股脑送到弗英喉咙,等他被迫吞下后,依然不退出来,勾住他舌头翻搅玩耍,品尝着属于两人的味道。
弗英感觉到明基呼吸堵然变得粗重起来,浑身汗毛齐齐竖起,手脚并用的推他,却无法撼动一分。明基动作愈加失控,两手在他背上胡乱搓揉,然后从他胸前探了进去,曲起两腿压在弗英大腿上,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怀里。
“唔!”弗英嘴里漏出惨叫声,骤然停下挣扎的动作,明基于是也停了下来问:“怎么回事?”
弗英得了自由抽着气直呼:“我的腿!大腿!”
明基挪开自己的膝盖,才发现他右腿膝盖肿起老高,大腿上被撞的青紫,有的地方还有血迹渗出,而自己刚刚就刚好压在渗血的地方。
明基一巴掌狠狠拍在弗英大腿上,说道:“多大点伤,没出息的东西!”
弗英不与他争辩,明基见他痛苦的模样,也就不再与他为难,自己收拾了之后才道:“腿没断,给我走!”
“我不走!”弗英动也不动,打定主意不再与他为伍,“你既然不杀我,就放我自生自灭吧,我不走了!”
“由不得你不走,你该知道我放不过你,顾弗英,”明基又蹲了下来,“我去哪你就去哪,不止是在这地下,出去之后也是这样,懂了吗?”
“要是我不懂呢?”
不懂……明基低语,手在弗英耳边滑过,抚着他的一缕发丝轻轻说:“你不会不懂的,你已经懂了不是吗?”
懂了才怪!弗英心里喊道,正常人总么可能会懂他那变态的心思!就算他用这种理所应当的口吻说,该不懂的也依然理解不了。
摇摇头摆脱了明基的手,弗英说:“我不走,死也不走,不行你杀了我吧!”
“长进了嘛,都会威胁我了!”明基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刚才我去过的那个洞,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蛇窝,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要不就牺牲下以身饲蛇吧,怎么样?”
弗英二话不说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岩石一步步的走着,明基又笑了一声,实在见不过他的怂样,啧了一下嘴巴,一把将他扛在肩上。
弗英头朝下,没一会功夫脑袋充血,眼前开始冒金星,昏昏沉沉的又不敢说话。瞥见明基插在腰间的匕首,斗胆伸手摸了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自己摸索着,描画着它的形状。
“你可以把它拿起来玩,但是我怕你拿不动!”明基突然道。
“什么?”弗英不解。
“这把匕首,我用来弑师,杀妻,它曾经流过不下三百人的热血,像你这样的胆小鬼假君子,拿的动它吗?”
“你有过……妻子?”不能怪弗英见识少,只怕是个人也想不到明基也曾像普通人一样成亲,也是人生教养出来的,他本身就是件让人无法理解的存在,就该是存在于传说里,与所有的人间烟火都无关的怪物。
弗英不禁想起莫一说过的所谓魔罗。
又想起莫一,他几乎是现今唯一能与明基一较输赢的人,他虽说过自己不是明基的对手,可谁也没见过他们真正比试过,所以弗英心里也一直没有给他们定个高下。
可莫一的心肠却与明基截然相反,他宽厚仁慈,是弗英最为敬仰和折服的好人。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哈哈哈……”明基突然的朗声大笑打断了弗英的联想,他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好容易笑够了,才说道:“有人生,没人养,我连父母都能杀,什么妻子,你以为我能对她怎样?”
弗英听得心惊,犹豫了半天,问道:“你的从前,可以说说吗?”
“你想知道?”明基语气不似刚才的苍凉,倒像是有些愉快。
“恩……想知道。”
“为何?”
“不知道。”
“哈哈……”明基又笑了,“不知道也罢。相信你所见的,这世上,没有比自己亲眼所见更加真实的了。”
弗英并不苟同他的话,亲眼所见的未必真实,如果是别人早就设计好的阴谋,那见了反而会误导人,将人的思绪带上歧路,见了还不如不见。想到这里,弗英心里一道光亮闪过,还没抓住一些头绪,又消于无形
“的确,亲眼见到才是真实的,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着你们那群恶棍被一网打尽的场景了,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你只是还在这里,等你出去,你就完蛋了,你会比他们更惨知道吗?”
明基不置可否的笑了,似乎他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一样,弗英反而为那些人感到不平,他压抑着愤怒,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他们那样的忠于你!”
“只有你这样的蠢材才会在乎生死,你知道他们是谁?这世道没有给他们最强的力量,却给了他们最不安分的心,而我给了他们三尺黄布,埋葬了他们的虚伪,让他们彻底的自由,所以与其说他们忠于我,倒不如说,是拜服给了自己的魔性,而我,则能让他们肮脏的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来说,人生一世,能够这么自由的活一场就足够了,所以,他们可是早巴不得来这么一场厮杀了。”
弗英无言以对,他突然明白了,自由这个崇高的字眼,其实并不只针对于好人的。一个人的自由收到各种道德和规则的压制,它并不纯粹,追求这种自由的人,会是一个好人,而放任自己的兽性和本能,彻底挣脱束缚的那些人,他们才是这世上最孤高,最自由的人。
这些人就是坏人吗?如果是,能够被谴责的,就只能是他们高于其他弱者那份聪慧和强大了。
小时候,与伙伴们抓住鸟儿,将它们浸在水里看他们拼命扑腾,将老鼠丢进火堆里焚烧它们,对鸟和老鼠来说,自己不也正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但是谁会去责骂一个孩子是一个可怕的暴徒呢?
也许根本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人们只所以称坏人为坏人,只是因为这世界还没有被自由统治而已。
前面的道路有些坎坷,明基跳到稍低的一块石头上,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抖动,将弗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你知道刘渊和云定是什么人吗?”
明基嗤笑一声,说:刘渊是高阙后人,与我为伍不过是为了杀掉李御风给他老子报仇;云定是山野遗民,为了解救族人到中原学习医术,后来走投无路投靠我,一心惦记着他的医术,跟刘渊一勾结,就把你卖给我了,这样他就能够接触到你,得到你的配方。
弗英震惊,他随口就说出了这么多的自己追查许久的事实,甚至连云定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不过以他的秉性,又怎么会跟想要利用他的人一起呢,弗英不解。
“不解?有何不解?”明基不屑的笑了,说:“明基活的肆意,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只管痛快就好,利用或者被利用,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懂吗?”
弗英当然不懂,人命可贵,尊严与命一样可贵,可这两样对明基来说,都是狗屁不如。
第六十章
于是两人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规律的震动中,弗英睡着了。
醒来时情况没有丝毫改变,四周依然是黑暗一片,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隐藏在黑暗里的景象,却让人提不起欣赏的兴趣。身体依然是像猪肉一样挂在明基肩上,弗英不禁想起家乡的胡屠夫,每次杀完猪,他都是这样扛起被破成两半的猪的其中一边,一边走,猪肉上没有流尽的血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而自己,就会跟在后面,一边同情被宰杀的猪的可怜下场,一边自顾流着口水。
不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被扛着走在街上的话,会不会有小孩当自己是猪肉,跟在后面咽着唾沫,或是流着眼泪。弗英仿佛看到一个小孩的身体,却有着一颗硕大的脑袋,一直在眼前若隐若现,仔细看,小孩似乎还长着可笑的茂密的大胡子。
没有做梦,弗英知道,明基一定走了很长时间了,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他也始终是一个人,他可以比一般人耳目聪明,身轻体健,或许像明基这样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连精力也比一般人更加突出的人会比其他高手更强壮更有耐力,但他是始终不能超脱作为人的存在。身体背负一个男人的体重,跋涉了几个时辰,即使现在他还不觉吃力,难保他也有难以坚持的时候。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了。”
“闭嘴!”明基果断的打断他的想法。
“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弗英问。
“四个时辰,这么长时间早应该走出那座山了,我们是在地下。”
“那怎么办?”
“一直走。”
……
傍晚的牌森镇,与府衙相隔一条街上的森鹤楼里一派热闹喧嚣,杯觥交错。
“啪”的一声,人声稍霁,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二楼一个长须白发的老者身上。老者很满意人们的反应,咳嗽一声润了一下嗓子,才慢悠悠的开口。
“于是这般,以那少林达摩堂主五清大师,武当掌门青峰道长,临安第一大佬白敬天为首,率领江湖三十五大小门派精英共计五百七十二人与十月二十一日下午,在厮杀了一天一夜后将明基残党一百一十八人众,聚歼于庆阳齐津山顶,这一日,直杀得那山呜咽,水哭泣,齐津山无一生物不见证这场惨烈至极,空前绝后的江湖绝杀。绝境之下,吴风及其下属俱没有丝毫退意,决战到最后一刻,最终无一生还,我江湖同盟虽获最后胜利,却是大大的惨胜,唯余四十三人生还,白敬天,徐家乔,邱纷舫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战死山巅。那一日,如果你有看向西方,你们也一定看到那漫天的血霞,如果你有深深呼吸,也一定能闻见那浓浓的腥红。有道是:山河哭泣人销魂,江湖一战杀成仁……”
吼!!!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叫喝声,人们都知道,这样旷古烁今的百年一役,不管历史怎样推移,不管记忆怎样更新,它也会时时在人们脑海里游移,告诉人们,这曾经是怎样一个壮阔斑斓的江湖。
喧哗中有人高声问道:“钟老,以你来看,这齐津山一役,与那天我们大森山的血战有关系没有?”
老者胡子一抖,咧嘴笑道:“这位客官问的好!一般人看,这千里之外的齐津山似乎与我们大森相隔甚远,说是天涯海角也不为过,可偏偏,他还就是有关系的!你想,为什么明基的大部队在千里外与人血战,而他自己却不见踪影?他又在干什么?”
“为什么?”
老者神秘一笑,捋了捋胡子,故作玄虚,下面人见不过他的磨蹭,纷纷叫嚷。
“别卖关子了快说!”。
“再不说拔了你那几根毛哦老钟!”
“快说快说,急死个人了,快说!”
老者见气氛已然渲染好了,才拍了拍惊木,朗声道:“因为那明基此时就在大森山!”
老者一语惊人,人群立刻爆发质疑和惊惧的声音:“他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可没什么事值得他来抢的!”
“钟老头不要吓唬我们啊!”
“老朽怎么会欺骗你们?”老者面露不满,咳嗽一声接着说:“前面说道,那明基本是塞外之人,他再残暴再嗜杀那都是对着关外人的,从没涉足中原江湖,为什么这一年他突然杀进关了呢?”
“这你前面说了,他是为了追一个人,才不依不饶的一直追到南方的!”
“没错!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就有了,他所追的人就在我们大森山,所以他才不惜脱离大队轻装前来拦截,也就有了半月前大森山的血腥一幕!说来那莫老大也真是神了,先是安排了中原精英聚而围剿了吴风的重头部队,自己一人就将明基的小队人马斩杀绝了,要知道明基的人可都是亡命之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江湖上能有这般本事和头脑的,老朽我也想不出其他了……”
“那莫老大和明基呢?至今没人见过他们啊,还有明基追的到底是什么人,莫老大如此这般跟明基对抗莫不是跟那位也有关系?”
“明基自然是被剿杀了,至于尸身,可能是被莫老大带走了,又或许是掉到那个山疙瘩里让野兽啃了。莫老大嘛,你要知道高人总是神出鬼没的,哪能让人轻易看到真身!还有那让明基追赶不休的人,也是个神秘人物,老朽猜测,那要不是个怀璧的倒霉匹夫,就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哦……”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围绕着明基可能的下场,以及神秘人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南侧的角落里,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就在人们群情激昂的时候,默默地掏出一小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微微弯着腰走向门口。
钟老头眼睛一亮,瞥见桌里的碎银,朗声叫了句客官留步!
黑衣人停下脚步,定定的站在门口不动。
“你对老朽刚才的说法有何想法?”钟老头上前两步,很明显是在问被叫停的人。
于是人们也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想听听这个被钟老点名的陌生男人的回答。
“没有。”沉默良久,男人才说了两个字。众人不满,暗地里责备这个不懂礼貌不明事理的男人。
钟老却不恼火,依然好声道:“客官一定是有想法的,不妨说来听听,事有真假,以讹传讹,也不知老朽我有没有说错什么?”
“你没有说错什么!”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有一点,那莫老大不是什么神机妙算的高人,也不是有多少本事的厉害人物,他只是个欺世盗名自以为是的白痴而已。”
钟老头愕然,等他正要开口挽留的时候,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不要再跟着我,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的话!”黑衣男人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停下说道。
男人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也跟着停下,虽然他一直跟着男人,但他看上去很是忌惮那个男人。这时听到男人说话,惊疑之余,也只能定了定心神,小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你自己?”
莫一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道:“不要再跟着我!”说完,又提脚走了。
“顾少爷……”男孩匆忙说了一个称呼,男人却在听到那一声之后停下急行的脚步,回头道:“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男孩见他模样和神情,缩了一下瘦弱的肩膀,壮着胆子说:“顾少爷被抓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就是我照顾他的……一直都是,他对我很好,他掉下去的时候,还把我扔了上来,你不应该赶我……说不定找到他的时候,我,我还能照顾他!”
男孩揪着衣角,哆哆嗦嗦着说完,才敢抬头看黑衣的男人。
莫一皱紧了眉头,脸上是强忍着扭曲神情,“也是因为你,他才会不见的!”
“我……我叫叶前,顾公子平常叫我小叶……他喜欢吃肉,很喜欢吃东坡肉……还有莲子……什么的……”男孩惊惧交加的看着男人大步逼近,浑身颤抖的话都没说完整,差点没倒地晕厥。
谁也不知道莫一的心里有多激荡,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一刻不是在冰火交加中度过的,焚烧的绝望和喷涌的苦痛无一不在考量着他的极限。
第六十一章
又岂是不知沙门行道如牛负重行于深泥,原本就是疲极不敢左右相顾,尤其情·欲甚于淤泥,他自己行差踏错原本就是心有所愿,自古多情损梵行,可他这一路走得实在艰难,难到他已经再无力支撑起失去的灭顶之痛。
所以就连最后恪守的杀戒都轰然踏破,等到终于被阵阵刺耳的寂静唤醒的时候,他已经是完全别了三世的一切佛,更兼是永远也破不了心头的那点痴了。
伸手放在他的头顶,一会儿又放了下来,莫一轻叹了口气,等转身走出了几步,才说道:“跟我走。”
叶前一愣,不敢相信这就被他接受了,试探的跑上前紧跟在男人身后,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现,这才确定的放下心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镇子,莫一才又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他问道:“你觉得,他是活着,还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