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葆听得悚然一惊,失声道:“师兄莫非……”
祝天佑平静的道:“愚兄在五年前,练功不慎,导致走火入魔,两腿麻痹,一直不良于行。”
陆福葆一颗心直往下沉,失望的道:“这……如何是好!”
全部希望,霎时全幻灭了,叫他如何不耷然若丧!
祝天佑笑了笑道:“师弟不用焦急,愚兄既然答应下来,自有主张,明天要文辉随你到京里去。”
陆福探听的又是一怔!师兄要他独生儿子祝文辉随自己同去。
这位师侄,年仅弱冠,纵然尽得乃父真传,也是个少不更事的人,师兄不能亲去,他去又何济于事?
但这话他只是心里想着,一面堆着笑道:“师兄要文辉贤侄随小弟去京都,小弟自然欢迎,只是……”
祝天佑从他神情上,自然看得出来,淡然一笑问道:
“只是什么?”
陆福葆道:“只是小弟处此逆境,自顾不暇,文辉贤侄去……”
他拖长语气,抬目朝师兄看去。
祝天佑微笑道:“没关系,你是他师叔,不用客气,我的意思,是让他去历练历练,这孩子武功机智,还算不错,师弟有什么事,只管让他去做就是了。”
师兄既然这么说了,陆福葆就不好再说,点点头道:
“小弟省得。”
这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祝天佑心里没有心事,自然笑的很爽朗,击着手掌,笑道:“文辉,你进来!”
祝文辉急步走人,躬着身道:“爹有什么吩咐?”
祝天佑道:“你师叔难得到开封来一趟,你去叫厨下整治一席酒菜,送到书房里来,爹要和你师叔好好的喝上几杯。”
祝文辉躬身答道:“爹,这个不用你老人家费心,孩儿已经关照过了。”
祝天佑一手转着铁胆,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嗯,还有一件事,明儿个,你随师叔去一趟京都。”
祝文辉讶异的抬眼望了爹一眼,问道:“爹,孩儿跟师叔进京去,有什么事么?”
祝天佑道:“事情是这样,权相和坤丢了皇上御赐的宝石顶,这件事,落在你师叔的头上,如今你师叔在九门提督衙门具了结,连妻女都被收押,限期一个月之内破案,你师叔才赶来开封,要爹助他破案,爹行动不便,所以要你跟师叔去一趟。”
祝文辉道:“孩儿去了,有什么用?”
听他口气,他还不愿去。
祝天佑蔼然道:“爹和你师叔,是同门师兄弟,自小就在一起,情同手足,如今你师叔有困难,咱们不能不管,爹不能去,只有你代爹去一趟。”
听他的话,好像祝文辉去了,就能破案一般!
祝文辉道:“爹既然这么吩咐,孩儿自当遵命,只不知师叔要几时动身?”
陆福葆道:“师兄,小弟心里碌乱如麻,下午就想动身。”
救兵讨不成,自然得早些赶回去。
祝天佑道:“师弟难得到开封来,我本该留你盘恒上三天五天才走,但你有事在身,我也不好挽留,也不争这半日工夫,明天一早再走不迟。”
正说之间,只见方才送茶上来的奚童匆匆走入,朝祝文辉道:“少爷,张彪有事实报。”
祝文辉道:“张彪有什么事?”
那奚童道:“不知道,张彪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要当面交给少爷。”
祝天佑道:“你出去看看,究竟有什么事?”
祝文辉答应一声,举步走出书房,果见趟子手张彪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站在阶下。
他看到祝文辉掀帘走出,立即躬躬身道:“小的见过少爷。”
祝文辉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人的书信?”
张彪道:“方才是小的和王得禄两人在门口值班,忽然走来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说是要找咱们的账房先生,当时就由王得禄进去通报,那人忽然从怀中取出这封信,朝小的递来。说要小的送给总镖头就好,说完扬长走了,等许帐房出来,那人早已走的很远,许账房看到信封上写的是总镖头的名号,才要小的进来。送给少爷。”
说完,正待双手呈上,那知左手下垂。毫无知觉,再也举不起来,口中不禁惊异的“咦”了一声。
祝文辉从他手中,接过信来,目光却注视着张彪左手,问道:“你左手怎么了?”
张彪满脸但是惊疑之色,说道:“小的也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阵工夫竟会不听使唤,这条手臂,好像不是小的的了。”
祝文辉目中冷芒飞闪,问道:“方才那人叫你送信进来,可曾碰到你的手么?”
张彪想了想道:“小的想起来了,那人在递信来的时候,好象拍过小的肩膀。”
祝文辉冷笑一声,道:“果然是这厮下的手。”
随着话声,伸过手去,摸摸张彪的肩头。
这一摸。祝文辉一张俊脸,忽然变了颜色,哼道:
“他居然敢用这等歹毒的手法!”
张彪脸色煞白,急急问道:“少爷,小的这条手臂,不要紧吧?”
祝文辉没有作声,右手运起功力,缓缓按在张彪左肩之上。
张彪只觉少爷按在肩上的那只手掌,有如烙铁一般,一股灼热得滚烫的气流,从他掌心直传过来。
他心知这是少爷以本身真气,替自己治伤,自然不能出声呼痛,只好咬牙忍受,但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却从他头脸上,绽了出来。
祝文辉掌心一吸,喝了声:“好了。”
张彪身不由已的往前冲出去一步,试一举手,果然已经活动自如,心中大喜,急忙拭了把汗水,连连躬身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祝文辉道:“记着,你这件事,只当没有发生,不准张扬出去。”
张彪应道:“小的知道,小的不说就是了。”’
祝文辉挥挥手道:“你去吧!”
张彪又躬了躬身,才朝外行去。
祝文辉手中拿着信柬,心头不禁起了怀疑,忖道:此人送信而来,何以用“阴手”伤人,这明明是存了示威之意——
心念转动,不觉低头看去!信封上果然写着:“祝总镖头亲启”
字样,但却并未封口。
这就探手取出信笺,只见上面只写着一行十二个字,那是:“寄语祝总镖头,闲事少管为妙。”
除了这十二个字,下面并未具名。
祝文辉脸色微微一变,忖道:闲事,那自然不是镖局之事,莫非他冲着陆师叔来的……
只听书房中传出爹的声音,问道:“文辉,是什么人送来的信?”
祝文辉慌忙把信笺招好,收人信封之中,他虽然不愿使爹看了生气,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自己也无法隐瞒,当下只好拿着信柬,走进书房。
祝天佑多年老江湖了,目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祝文辉进来之时,脸上犹有愤怒之色,心中觉得奇怪,一手捋髯,问道:“是谁的信?张彪和你说了些什么?”
祝文辉只得道:“张彪被那送信的人,用‘阴手’所伤……”
祝天佑双目一瞪,不待他说下去,急着问道:“伤在那里?送来的是什么信?”
镖局里,接到这种信,总不是好事,难怪他要急!
祝文辉道:“张彪伤在左肩,手臂若废,但孩儿已把他所中的寒毒,吸出来了。信在这里,请爹过目。”
说着,双手递了过去。
陆福葆听的暗暗一怔,忖道:“阴手是旁门中几种最歹毒的功夫之一,据说被‘阴手’击中,寒毒就会透骨,因此也叫‘透骨阴掌’如在六个时辰之内,没有他独门解药,就得终生残废,文辉这点年纪,哪来这等深厚的功力,能把寒毒吸出体外?”
不说他心中暗自嘀咕,却说祝天佑一手接过信柬,很快抽出信笺,只一瞧,顿时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呵呵大笑道:“师弟,这人大概是一路跟着你从京城里来的了。”
陆福葆听得不由一怔,望着师兄,问道:“他信上说些什么?”
祝天佑已把手中信笺,递了过来,说道:“你拿去瞧瞧!”
陆福葆接过信笺,脸色不禁为之一变,怒哼道:“鼠辈居然来这一手!”
祝天佑仰脸大笑道:“我倒不相信伸手管了闲事,他又能对我怎样?何况你是我同门师兄弟,师兄协助师弟,也算不得是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早,天佑镖局门口,早已有两名小厮,牵着马匹在伺候。
铁翅雕陆福葆在书房里用过早餐。
祝文辉也提着一个蓝布包袱,和一个三尺长、蓝布缝制的剑囊,走了出来,躬着身道:“陆师叔,你早,是不是现在就要动身了?”
年轻人,听说要出远门,谁都会感到特别兴奋!
何况要去的地方,是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皇都。
陆福葆笑着道:“贤侄,记住了!咱们离开这里之后,别再叫我师叔,就叫我二叔好了,这样,免得引入注意。”
祝文辉应道:“二叔吩咐,侄儿省得。”
祝天佑靠坐在椅上,掌心盘着两枚铁胆,接口笑道:
“师弟尽管放心,文辉这孩子胆大心细,够机密,武功也有他师傅三成真传,可以应付得过去,有什么事,只管交他去做就是。”
陆福葆拱手道:“小弟记下了。”
话声出口,突然心中一动,忖道:听师兄的口气,文辉好像不是跟他练的武功?正待问问师兄,文辉的师傅是谁?
祝文辉道:“爹,你老人家还有什么指示?”
祝天佑道:“你跟陆师叔去,爹自然放心,凡事一切都要听你师叔的,不可擅作主张,记着,江湖上一山还比一山高,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谦受益,满遭损,少年人切记狂傲,戒之在斗!”
祝文辉恭敬的道:“孩儿自当谨记。”
祝天佑道:“好!你们可以去了,师弟,恕我不送了!”
陆福葆连说“不敢”,两人别过祝天佑,走出书房,奚童替少爷提着包袱、剑囊,跟在两人身后而行。
走出前院,早有镖局中的许帐房,和七八值镖师,都是昨晚酒席上见过。
大家听说九门提督衙门总捕头铁翅雕陆福葆和总镖头的少爷,今天就要动身,纷纷迎着,前来送行。
陆福葆一一和他们握手称谢,才和祝文辉一齐跨上马匹,朝长街驰去。
出了开封城,两匹马一路北行,赶到柳园南口,渡过黄河,已是未牌时光。
两人就在柳园北口的渡头附近,找了家小馆打尖,然后继续上路。
祝文辉忽然催马上前,朝陆福葆道:“二叔,咱们赶快一点好么?”
也不待陆福葆回答,突然一夹马腹,朝大路纵马飞驰下去。
陆福葆早就知道带这位侄少爷上京,会给自己平添许多麻烦,但这是师兄交代的,自己不得不答应下来。
他早看出师兄老来得子,对这位侄少爷,宠得像宝一样。凡是父母过份溺爱的人,必然又骄又纵,没人可以管束得了。
这回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才渡过黄河,他就任性驰起马来,这是赶路,可不是溜完马,就好回家休息。
陆福葆暗暗皱了下眉,只得一带缰绳,急急跟了下去。
这一追,就足足追出去十来里路,才算追上祝文辉的马匹。
祝文辉等陆福葆驰近,忽然勒住马缉,翻身下马,一把抓住陆福葆的马头,低声说道:“二叔,快下马来。”
陆福葆道:“贤侄要在这里做什么?”
祝文辉笑了笑道:“二叔不用多问,再迟咱们这段急驰,就算白跑了。”
陆福葆听得奇怪,依言跃下马匹。
适时但见右首一片树林小径中,驰出一辆双留黑漆蓬车,缓缓朝大路上驰来。
祝文辉已从鞍上取下挂着的包袱、剑囊,此刻看那蓬车驰近,忽然纵身一跃而上,口中叫道:“二叔,快上路。”
一手掀帘,身子一弓,轻快的钻进了车厢。
陆福葆看他举动有异,想到昨天有人来信之事,心中忽然一动,就依言跃登蓬车,跟着掀帘而入。
坐在车前的车把式不待盼咐,长鞭挥处,悬空响起“劈啪”一声脆响,两匹马立时八蹄翻腾朝前疾驰而去。
祝文辉早巳安祥的坐在车中,笑道:“二叔!请坐!”
陆福葆道:“贤侄这辆马车,是早就预备好的!”
祝文辉道:“二叔那匹马,是九门提督衙门的,人家一眼就认得出来,小侄所以预先要人在这里准备了一辆蓬车!”
陆福葆道:“那么咱们两匹马呢?”
祝文辉笑了笑道:“小侄早就留着一个人,要他把马匹拴在树下,这样就是有人看到了,也只当咱们在树林里方便,等到黄昏时候,再把马匹牵回去。”
陆福葆一愣道:“贤侄是说,昨天送信来的那人,还追着咱们下来?”
祝文辉道:“小侄也只是猜想罢了!”
随着话声,脱下蓝长袍,一面打开包袱,取出一件青色长衫。
穿到身上,又取出一顶青巾,戴到头上,然后又从车肚中,取出一只考篮。(考篮是从前考生随身携带之物,内放文书四宝和一些小型的参考书籍)然后又从包袱中取出一套蓝布衣裤、一支竹根旱烟管,一顶旧毡帽,朝陆福葆递了过去,说道:“二叔,这是给你的东西,你也打扮打扮吧!到了前面,小侄先要下车,咱们有许多事情,都得先商量好了才行。”
陆福葆皱皱眉,问道:“贤侄,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祝文辉含笑道:“二叔为了追查宝石顶,在京城里明查暗访,已有多日,不是没有一点眉目吗?”
陆福保点点头道:“正是。”
祝文辉神秘一笑道:“那么现在有一个人自己愿意领咱们去,二叔是不是要去?”
陆福葆真不知这位贤少爷葫芦里卖什么药?点头道:
“那自然要去。”
祝文辉笑道:“这就是了,二叔快把衣衫换上,再迟就来不及了。”
陆福葆听得将信将疑,只得脱下长袍,换上了蓝布衫绔,一面问道:“贤侄究有如何一个计较,总该让二叔也知道才行。”(本篇小说可在公开免费的网站自由转贴。如果读者是在收费会员网站看到这篇小说,说明该网站寡廉鲜耻,把免费的东西拿来骗钱。共唾之。)
祝文辉道:“二叔自然非知道不可,二叔不是踏破铁鞋,找不到他们的人么?那么昨天送信来的那个贼党,自然是最好的线索了。”
陆福葆道:“昨天送信的那人,咱们又没见过。”
祝文辉笑道:“自然有人见过此人。”
陆福葆急急问道:“趟子手张彪。”
陆福葆道:“听贤侄的口气,好像张彪也来了?”
祝文辉笑了笑道:“二叔,咱们面前坐着的不是张彪么?只不过他略为改扮了下,那人决认不出来。”
陆福葆听的一呆,他没想到这位初出茅庐的侄少爷,居然早已调兵遣将,有了安排。难怪师兄说他武功、机智、还算不错,自己当真轻视了他。
心念转动,忍不住问道:“贤侄安排了张彪,可以认出那送信的人,咱们又如何行动呢?”
祝文辉道:“张彪就算认出了他,咱们坐在车内,也盯不住他呀,就算同一条路,跟住了他,也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因此,到了前面,小侄先下车去。”
陆福葆道:“你下去作甚?”
祝文辉道:“小侄料想那送信的人,既然跟着二叔从京里下来,如今二叔回京,他势必仍然会跟在二叔后头,察看咱们动静,因为二叔是到开封求援来的,也许咱们的人分批上路,他必须全摸清楚了,才能回去覆命。”
陆福葆真想不到他比老江湖想的还周到,不觉点了点头。
祝文辉道:“小侄料他只看到咱们的马匹,不见咱们的人,必然会追赶下来,因此要张彪改扮车把式,在路上急驰,他如果追赶下来,一定会对每一辆车上,多加注意,张彪自可认出他来。”
陆福葆只有点头的份儿。
祝文辉又道:“小侄昨晚已命镖局伙计,先行出发,在前面等侯,小侄这副打扮,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他自然不会生疑,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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