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堂食客看得不禁又是一呆!
祝文辉心中暗暗忖道:这老管家居然也真人不露相,方才上楼之际,自己还当他不会武功呢?
锦衣汉子霍地站起,冷声道:“一个奴才能有这样的身手,倒是难得的很,这元宝就赏了你吧!”
口中说着,右手单掌直竖,朝飞来的金元宝上,轻轻一拍。金元宝倏地回头,去势如电,比刚才飞来时几乎快出一倍,直向老管家当胸撞去。
这一下,看得全堂食客都替老管家暗暗担心,胆小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老管家目射棱光,断喝一声:“狂徒找死!”
双掌一合,便把一只金元宝合在掌心,双手连搓了搓,突然朝外扬去!
适时但听一个娇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古伯伯,不可伤人!”
老管家已经扬起的双手,不觉减弱了几分力道,但他双手扬处,从他双掌之中,飞射出十数颗金丸,像一蓬金雨,朝锦衣汉子身前飘洒而至。
一只金元宝,在他搓手之间,就变成了十数颗金丸,岂不令人咋舌?
这蓬金雨,去势更是神速,锦衣汉子看出情形不对,要待闪避,已是不及,口中闷哼一声,身子往后便倒。
大家看得清楚,锦衣汉子身上,深深的嵌着十几颗龙眼大的金丸,每一颗金九,大小如一,搓得极为均匀。
当然,每一颗金丸,都打在锦衣汉子的穴道上,而且连他那件百袖锦衣,也随着金丸,深陷肉中。
锦衣汉子跌卧地上,除了他一双死灰的眼睛还在眨动,四脚和身上的穴道,全被制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要是没有方才那一句娇滴滴的喊声,锦衣汉子一条命,早巳送在他自己的二十两金子之下。
全楼的食客,几乎全看得呆了。
这一刹那,偌大一座酒楼,突然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大家虽是被老苍头这一手震慑住了,但还不至于使大家连呼吸都透不过来!
那是因为大家目光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人居然会使大家透不过气来,那只有女人,而且必须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使一座酒楼上的食客,透不过气来,这有什么稀奇?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历史上也比比皆是。
但这位姑娘确实生得十分美貌,只见她穿着一身浅紫衣裙,长发垂肩,一张宜嗔宜喜的鹅脸上,凤眼含春,修眉凝黛,肤色白腻,隐泛娇红,远远看去,脂光如玉,尤其嘴角间含着几分笑意,盈盈走来。
只要是男人,不论老少,都会情不自禁的要多看她一眼。
你只要看了她一眼,就会舍不得移开。
这紫衣少女身后,紧随着一个头戴着黑布包头,身穿蓝布衫,黑布裙的老妪,看去约摸五十出头,生得脸长如驴,却带着一脸慈祥,手中拿着一根漆着金漆的鸠头杖。
其实像她这年纪,还用不着扶杖。
这老婆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鬟,年约十五六岁,也生得眉目清秀,颖慧可人!
那老管家一眼看到紫衣少女走来,慌忙躬身道:“老奴已经叫他们收拾了,小姐怎不多歇一会?”
紫衣少女展齿一笑,娇滴滴的道:“坐在车里,多闷气!”
她这一笑,真如春天里开放的花朵,银铃般的声音,娇婉得像出谷黄莺!
全酒楼的食客都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紫衣少女忽然目光一转,看了那打补钉的锦衣汉子眼,问道:
“古伯伯,这人是谁?你怎和他吵起来的?”
老管家道:“老奴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仗着几手三脚猫,居然横行不法,强占咱们定好的席位,还敢出言不逊,方才要不是小姐出声阻拦,老奴就废了他的武功,看他还敢强行霸道不?
紫衣少女道:“这就是我们定的席位么?”
老管家应了声“是”,一面朝站在边上的账房先生说道:“掌柜的,快叫伙计换一张椅子,这狂徒坐过的椅子,我家小姐如何能坐?”
账房先生没命的应“是”,立时要伙计换了一把椅子,又加上一张绣花椅披。
紫衣少女在上首坐下,两名堂倌早已送茶送水,忙个不停。
蓝衣老妪跟着在边上坐下,望了躺在地上的锦衣汉子一眼,说道:
“古老大,这小子好像有些来历,你问问他姓甚名谁?是什么人的门下?”
祝文辉听的不禁一怔!
他原以为这老管家身手极高,可能是护院师傅之类。这位蓝衣老妪,许是紫衣少女的保姆、奶妈,但此刻听她说话,竟然是江湖人口气!
看来那贾五太爷说的不错,这几天京城里,来了不少武林中人。
老管家点点头道:“黎嬷嬷说的是。”
一步跨到锦衣汉子身边,举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沉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师傅是谁?若有半句吱唔,莫怪我姓古的手下无情。”东方玉《湖海游龙》第 四 章
锦衣汉子索性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他就是锦衣铁手王赞。”
那声音说的极轻,但全楼的人都听到了,只不知那声音来自何处!
祝文辉心中又是一动,忖道:看来这酒楼上,还有深藏不露的江湖人。
他目光抡动,却是看不出是谁来?
那老管家举手撩起锦衣汉子的左手衣袖,只见手肘以下,并无手腕,只是装着一只黝黑的铁手,不觉轻哼一声道:“果然是残缺门的人。”
打补钉的锦衣汉子双目倏地一睁,厉声道:“不错,大爷正是残缺门的人,你可知此举已犯了咱们的大忌么?你就算把大爷毙了,咱们残缺门也不会放过你的,一直到你死,教你寝食难安!”
紫衣少女攒横眉道:“这人好不凶狠!”
老管家双目精光陡射,拱笑道:“你当老夫是怕事的人么?老夫就废了你的武功,你只管去找人来找老夫!”
话声甫落,右手骈指如戟,正待朝锦衣汉子“气海穴”上点落。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高叫一声:“古大侠手下留情。”
从楼梯下急勿勿走上来一个人!
祝文辉举目看去,这人身材瘦长、秃顶、八字胡子,穿着一件青罗纱长衫,正是迎宾客栈的柴掌柜,心中不禁暗暗一动,忖道:原来他们是残缺门的人。
老管家目光一注,冷冷笑道:“是柴老哥,多年不见了,你老哥原来躲在天子脚下。”
柴掌柜连连拱手道:“托福、托福,兄弟已有多年没在江湖走动了,十年来,在京里开了一间客栈,总算差可糊口。”
老管家道:“你老哥是替他说情来的!”
“不敢!”柴掌柜陪笑道:“他是兄弟的师侄,又住在兄弟的客栈里,方才听说他开罪了古大侠,特来向古大侠陪罪的。”
老管家哈哈一哼道:“好吧,冲着你柴老哥,人交你带回去,如果再犯到古某手里,那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柴掌柜连声应是,过去解开了锦衣汉子的穴道,一面低声说道:“王贤侄,快去向古大侠陪个礼。”
锦衣铁手王赞站起身来,怒目瞪了那老管家一眼,突然双足一顿,人如穿帘燕子一般,穿窗而出,朝街心飞落。
柴掌柜脸色不禁为之一变,师侄这般桀傲,他脸上自然也挂不住了,朝老管家抱抱拳道:“敝师侄狂妄无知,还望古大使多多原谅,兄弟告退了。”转身匆勿下楼而去。
紫衣少女轻轻喝了口荼,放下茶碗,抬头问道:“古伯伯,这柴掌柜又是谁呢?”
老管家道:“他叫柴进,外号九爪狼,原是残缺门的老么。”
祝文辉暗暗“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柴掌柜果是残缺门的人,那么由此看来,近日京城之中,除了修罗门的人,残缺门也及时凑上了热闹,只不知这位紫衣少女,又是什么来历?光看他们气势,决非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姐。
心中想着,只见扮长随的趟子手赵成走上楼梯,目光一转,就朝自己走了过来,躬躬身道:“田老爷打发小的来请公子。”
他敢情脚步走的快了些,已经引起那姓古的老管家注意,目光随着横了过来。
这人不失是个老江湖。
祝文辉本待自斟自酌,看看紫衣少女这一行人,说些什么,但赵成这一来,已引起人家注意。同时想到师叔着赵成来请,必有事故,这就点点头道:“好。”
站起身,朝堂倌招招手,然后取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举步向楼下走去。
但听身后一连叫着:“谢公子赏赐。”
出了高升楼大门,祝文辉目光朝左右迅快一扫,立即低声问道:
“师叔在那里?”
赵成道:“回少爷,陆老爷不便再回客栈,现在东单牌楼宅中,特地命小的来请少爷,有事相商。”
祝文辉道:“你在前面领路,咱们快走。”
赵成答应一声,就走在前面领路。两人脚下不慢,片刻工夫,赶到东单牌楼。
赵成突然脚下加快,一下就闪人右首一条胡同,祝文辉跟着身后而入。
赵成已经走到一幢黑漆大门的宅院前面,但他并未上去叩门,却循着围墙,绕到最后。
原来这宅院的后门半掩着,并未关上,一个老妈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赵成回头朝祝文辉打了个手势,很快的闪身走了进入。
那洗衣的老婆子也没说话,等祝文辉走人,就过去掩上了门。
祝文辉随着赵成,穿行一条长廊,从腰门折入花厅,走近左首一间布置幽雅的起居室门。
赵成脚一下停,朝里面躬躬身道:“回陆老爷,小的已把少爷找来了。”
祝文辉口中叫了声:“二叔。”人已随着跨了进去。
这间起居室,有一排长窗,正好对着小院中的一片花圃。
铁翅雕陆福葆敢情刚吃过午饭,桌上菜肴碗筷,都未撤去,他就负手站在窗下,正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忽然转过身来,含笑道:“贤侄请坐。”
祝文辉道:“二叔方才查勘的结果如何?”
陆福葆一手捋须,微微摇头道:“一点眉目也没有……唔,你且坐下来再说。”
祝文辉依言坐下,一名使女送上一盏香茗,然后把桌上碗筷,一齐收起,退了出去。
祝文辉抬了抬头,方待说话!
陆福葆三个指头轻轻捋着苍须,缓缓说道:“昨晚发现贼踪的,是太和门六座旧库,内中堆积的,都是前朝之物,这六库,计为金、银、大履、文房、皮张、药品,昨晚贼人进去的,是文房库,一名守库的老宫监,被人用述药迷昏过去,库门大开,直到清晨,才被发现。”
祝文辉道:“不知这文房库内,放的是什么东西?”
陆福葆道:“这座文库,约有三间平房,里面贮存的东西很杂,除了文房四宝,古玩、书画还有几个大橱,放的是瓷器,都是前朝御用之物。”
祝文辉道:“那不知失窃了些什么东西?是否查出来了?”
陆福葆摇格头道:“据管理文房库的宫监说,库里堆积之物,年久无用,已经发交祟文门变卖了几次,早就没有旧档可查,昨晚进去的贼人,把收藏文具的几个大橱全打开了,连收藏瓷器的橱子,也被打开,到底取去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祝文辉道:“贾五太爷说他们有—套五件镇门之宝,曾在崇文门外发现过一件,他们想去内库找找,不知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陆福葆道:“这不可能,姓贾的已和咱们约了三日之期,似乎不该在咱们约定的期限之内,就动手的。”
说到这里,不觉沉吟道:“那姓贾的曾说,京中来了不少武林人物,都和此事有关,我已要张其泰出去侦查,究竟有什么武林人物,齐集京城?咱们才能研判他们的举动。”
祝文辉道:“二叔,你还不知道!咱们住在迎宾栈,只怕是残缺门在京里的一处暗舵……”
“残缺门?”陆福葆听得微微一霞,攒眉道:“残缺门已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上露面,噢,你如何知道的?”
祝文辉就把午间在高升楼上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问道:“二叔,小侄觉得那紫衣少女一行,行迹也十分司疑,决不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他们一个老管家,已有如此厉害,这一行人实在不能轻估。”
陆福葆只是沉吟不语,过了半响,才道:“九爪狼柴进当了迎宾客栈的掌柜,显然是残缺门不但有死灰复燃之势,而且在京城之中,早已有了安排,这和姓贾的一批人,假小翠花作掩护,几乎如出一辙……”
祝文辉道:“九爪狼柴进对那姓古的老管家,似是十分忌惮,一口一声的称‘古大侠’,可见那管家决非无名之辈,二叔是否想得出来?”
陆福葆一手捋须,沉吟道:“江湖上姓古的人并不多,成名的人物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二十年前,河北出了一个独行大盗,叫做古东华的,外号飞天蜘蛛,在北五省,称得上是一个侠盗,因为他劫富济贫,仗义疏财;受过他好处的人,实在不少,名气也越来越响,但犯的案子,也越来越多,官府缉拿他的海捕公文,和悬赏告示,在北五省,几乎到处都可看到,从那的候起,飞天蜘蛛就消声匿迹,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去了南边,但南方武林朋友,也从未见过他的踪影,除了古东华,江湖上简直没有第二个姓古的人了。”(本篇小说可在公开免费的网站自由转贴。如果读者是在收费会员网站看到这篇小说,说明该网站寡廉鲜耻,把免费的东西拿来骗钱。共唾之。)
祝文辉道:“二叔说的古东华,不知有多少年纪?”
陆福葆道:“飞天蜘蛛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露面,当年少说山有三十多岁,加上二十年,如今最少山百五、六十岁了。”
祝文辉道:“那一定是他,不然迎宾客栈的柴掌柜,也不会对他这般恭敬,不敢得罪他了。”
陆福葆道:“但事情有些奇怪,飞天蜘蛛古东华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怎会变成了老管家?”
祝文辉道:“问题也就在这里,那老管家如果就是古东华,那么紫衣少女的来历,就更显得重要了,因为能令古东华甘心为奴,必非寻常人家……”
陆福葆微微颔首道:“贤侄说的也是,这一定是紫衣少女的长辈,救过古东华一命,或是另有重大恩惠,使古东华感恩图报,甘心为奴。”
祝文辉道:“二叔可曾去过和相府么?”
陆福葆道:“去过了,唉!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
祝文辉道:“二叔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陆福葆摇摇头道:“一点也没有,和中堂府中,有三十来个护院师傅,武功身手,均也不弱,昨晚二更过后,闯进一个面蒙黑布的夜行人,此人轻功之高,简直矫若神龙,当时值班的八名护院师搏,分为两班,不时在屋上巡逻,居然毫无所觉。直等那刺客掠近上房和中堂寝宅,却被另一个蒙面人截住,两人一言不合,在屋上动起手来,才惊动了护院师傅,纷纷赶去,据说那两个蒙面人,剑剑交击,响起来的金铁交呜之声,绝不会超出三招,就一东一西,分掠而去,而且这两人身手之高,也不是寻常武林中人,所能望其项背。”
祝文辉道:“这是说,昨晚有两个夜行人,一个意图行刺,另一个出手阻止,而且这两人都蒙着面,那是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的了。”
陆福葆苦笑道:“但和中堂限我三口之内,把刺客缉拿归案,这件事,比追缉宝石顶更是棘手。”
祝文辉想了想道:“刺客如果是和坤的仇家,昨晚被另一个蒙面人阻挠,并未得手,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咱们只要耐心等候,他一定会再来。”
陆福葆点点头道:“不错。”
祝文辉望望师叔,又道:“问题是咱们就算遇上了,又怎么办?”
这话,确也值得考虑。
和坤是权倾朝野的奸贼,有人寻仇,自己该不该过问?但如果站在他九门提督衙门总捕头的立场,他负的责任,是维护京城治安,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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