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哥儿心里的牵绊是我们的幸事。”重楼也笑了。
这夜,昌阳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一个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绪――当梦醒来的时候,他觉得一阵怅然若失,可是当他想要回想梦里那人的音容笑貌的时候,却发观脑子里一片空白。
梦醒,现实生活便与梦里的世界割离,昌阳还是那个冷面将军,没人能扰乱他的心――真的是这样吗?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喜……
这日,昌阳从营里回来,顾长倾把一个帖子送上来――
“不是说,这些帖子不要接吗?”昌阳皱了下眉说。
“这是喜帖,是……是傅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知会过将军的。”顾长倾回答。
昌阳把刀递给他,帖子拿过来,正是笙哥儿那日说过的喜帖,一张帖子上却是说的两对新人。
“将军,这婚宴你要去吗?”顾长倾试探地问。
昌阳把帖子合上:“到时候再说。”
“嗯。”
“长倾,我问你,先前我与那驸马傅宴笙关系如何?”昌阳突然问。
顾长倾顿了下说:“将军和我说过,将军和傅公子是自幼时就相识的,其中情谊自不必说,就我看着,将军和傅公子很好,我从没见过将军对一个人那么好过。”顾长倾缓缓道。
昌阳沉吟半晌:“今儿我听了一些闲话。”
“闲话?什么闲话?”什么人竟然敢对将军说闲话?
“那齐安王爷和小侯爷也来了营里,遇到我的时候两个人一说一和的,话里话外,都指我有断袖之癖,那齐安王走了以后小候爷还提到了驸马爷,那意思不言而喻。”昌阳脸色变冷。
顾长倾听到齐安王的时候眼神有些恨恨的,可是又不好在将军面前表现得太过,只是说:“将军,齐安王与你有过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侯爷跟齐安王交往着,也是不着调的。将军且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要说将军与傅公子的事,其实长倾所知也不多,倒是自打傅公子来京以后,将军时常夜宿在傅公子那里……”
“夜宿?”昌阳眉皱得更紧了。
“是。”
“……我知道了,长倾,你下去吧。”
“是。”
顾长倾把昌阳的刀摆好,就关了门出去了,他又立在门口一会儿,看着那扇门,叹了口气才离开了。
屋里,昌阳闭上眼,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那张脸。
明日就是两个丫头的成亲之日,宅子里乱哄哄的一片,笙哥儿倒成了最闲的了,而顾长倾那边也没有个消息,笙哥儿更是无事可做了,杜若来看笙哥儿,见笙哥儿闲得很,就带他出门走走――如今笙哥儿也不避讳和杜若一块儿在外面走了――最上头的那个都知道他们交好了,再避讳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况且杜若不穿官服,只拿着便服充作书生,那也很像一回事。
笙哥儿与杜若一块儿坐在马车上,现在天渐热了,马车的帘子幔子都是用的编藤和竹片,编藤编的是海棠和玉兰,竹片上绘着鸟儿雀儿,相映成趣。马车里也放着一小桶子的碎冰,另外备着瓜果茶点。
“天一热,街上的人都少许多了。”笙哥儿透着竹帘往外看。
“是啊,再热一些中暑气的人只怕更多了,哥儿也要好自保重。”杜若说。
“这不管是冷是热,是春夏还是秋冬,你们都巴不得我锁在宅院里不出门。”笙哥儿靠在沁凉的丝绸垫子上:“今天便是出门也是坐着马车,脚踩地的机会都没有。”
“哥儿,你出门的还少吗?”杜若把剥好的葡萄送到他嘴边,“先前哥儿出去与昌阳见面,还一起骑马,甚至还把自己弄伤了……这样的事可都是哥儿自己擅自决定的,我们都等到事后才知道。”
“我在家里听重楼和苍术的唠叨还少吗?你也来说我……”笙哥儿吃了葡萄,把核吐在杜若递过来的帕子上,“杜若,你说你都是御史了,在人前也是威严十足的,怎么对我这些琐碎小事都要管着呢?”
“哥儿的事再琐碎也不小,这跟我是不是御史没有关系。”杜若凑过去圈住笙哥儿,“我知道哥儿不缺我一份关心,可是我这份关心却独给哥儿。”
“好稀罕啊。”笙哥儿斜眼瞟了他一眼,一边试图去挣脱杜若的怀抱,“哎,方才还说了暑气了,还抱在一块儿,也不嫌热。”
“哥儿体寒,就算是炎炎夏日,哥儿的身体却不热,这样凉凉的正好。”说着还故意在笙哥儿身上蹭了蹭。
“我就知道你会动手动脚的。”笙哥儿把他的脸推开,“杜大人,你好歹庄重点,这样可算是调戏良家少年了。”
“好啊,杜大人今天就是要调戏良家少车傅晏笙了……”杜若擒住笙哥儿的嘴,肆意缠绵,舌头要窜入的时候被笙哥儿咬了下才退开――“哥儿现在连亲都亲不得了?”
笙哥儿微喘着气:“若是料到今日情景,就不该让你们亲近都这里了,你啊,就是会得寸进尺的,你的手放在哪里呢?杜大人,现在可是半分斯文都没有了……”笙哥儿的语气满是调侃。
杜若只是笑:“哥儿是清心寡欲了,可是我这边却忍得难过……哥儿,杜若只盼者哥儿快点满十八岁……”
笙哥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偏过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杜若,“杜大人,且不说你如今已经二十几岁了,你入官场多年,迎来送往,逢场作戏的机会多得是,这不知杜大人可经历了几人了?”
杜若倒不急着辩解,“吃醋了?”
“吃不吃醋我可都管不了杜大人的过往了……只是,”笙哥儿微微一笑,“从今往后杜大人可要小心些了……”
“哥儿且放心,杜若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笙哥儿挑眉,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两个人在一家书肆前下了马车,来这里不过就是挑些闲书来看,笙哥儿平日的消遣不是作画就是翻书,这一季做的画少了,不过倒是看了不少书,所以才又来买书。
这家书肆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书肆,可是却是人最多的书肆,不过现在天热以后,明显生意冷清了许多,只有几个书生在里面。
笙哥儿拿了一本逸闻杂记一本志怪小说,把书交给杜若以后,又继续翻翻找找,突然地笑了,转头看杜若,示意他过来,杜若走过去,顺着笙哥儿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春宫图。
“哥儿要买这个?”杜若挑眉。
“我却还真没看过这个。”笙哥儿摸着下巴。
杜若笑笑,抽出了另一本书,“哥儿该看的是这个。”
笙哥儿一看,原来是龙阳图画――竟然还有这个……
“你看过吗?”笙哥儿转头问杜若。
“自然看过。”杜若并不否认。
“那我看来也得看了。”笙哥儿让他把书收好――最后又挑了本新诗词,才去付账了――那掌柜也没有因笙哥儿他们买的那本龙阳图画对他们侧目,似乎习以为常。
两人出门的时候,笙哥儿因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差点绊倒,被杜若扶住――
“哥儿小心些。”
笙哥儿看了眼脚下,“这门槛不是一般高的,我才没注意。”
两人说说笑笑着上了马车,及至马车离开,两人都没注意到街口那里一匹马站在那里,马上坐着一人,正往这边看。
“将军。”身后的小兵叫道。
昌阳回过神来,神情依旧冷冷的:“走吧。”
“是。”
外头吹吹打打的,炮仗声和欢笑声一片,这是个喜庆的日子。
虽说新娘子的闺阁男子不好进入,可是笙哥儿还是进去了,他在一旁看着穿上牡丹吉服和凤凰吉服的两个丫头修容梳发擦脂抹粉,两个丫头身上的首饰件件都是上品,给她们梳妆的都是京里有名的梳妆娘子,两个丫头打扮好一个艳若桃李,一个如花似玉。
两个丫头在盖上盖头前,走到笙哥儿面前,双双跪下,说不出话,眼中却已含泪,若不是笙哥儿劝着,这妆看来是要重画了。笙哥儿亲自给她们挂上了吉祥如意锁,一手牵着一个出了闺阁,然后看着她们两个被丫头牵着上了花轿,花轿在吹打队伍中抬走了――这花轿将会绕半城,然后再回来这里――可即便是这样,笙哥儿也有些怅然,伴他十多年的两个丫头出嫁了,往后她们都有了自己的终身依靠,有了自己的归宿――
“哥儿发什么呆呢?”重楼、苍术和杜若走过来。
“这还好是还住在身边的,若是真的远嫁,哥儿可如何是好?”杜若笑道。
笙哥儿转头看他们,看了一圈:“他没来?”他是指昌阳。
“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没看到人来。”苍术撇嘴:“我就知道他不会来。”
“哥儿,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要再愁眉苦脸的,咱们不是一块儿吗?”重楼说。
笙哥儿点头,“那边开戏了么?”
“开了,宾客们正看着呢。”
其实宾客倒不多,便是自己宅子里的人,雁回楼的人还有就是叶师傅自己的老友,加在一块儿也有五六十人,四五桌子便坐满了,可这也足够热闹了。
“过去看看吧。”
“嗯。”
这边正往宴席那边过去,余容就跑过来了――
“哥儿,哥儿,来了来了!!”
“谁来了?”重接问。
“昌阳哥哥来了!”余容喘着气说。
“来了……”笙哥儿一脸喜色。
总算是来了。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割舍
“昌阳,你来了。”笙哥儿看走到昌阳面前。
“嗯。”昌阳的目光在笙哥儿身后的三人身上扫过,杜若和苍术他都是见过的(当然是指他现在的记忆里),重楼倒是里面眼神最和善的――昌阳转身让人把贺礼送上来:“这是贺礼。”
“好,苍术,你让人抬下去吧。”笙哥儿转头对苍术说。
“好。”
“昌阳,我带你去入席吧。”笙哥儿一高兴,忘记了昌阳如今是记不得的了,就携住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昌阳手和笙哥儿的手交缠,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僵硬的,本来是想要甩开的,就如那次笙哥儿来他的将军府的那次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甩开。
看着两人携着手往前走了,杜若的扇子抵着下巴,道,“这情景,我都以为是以前的昌阳和哥儿呢。”
“也怪了,自从昌阳失忆后我是第一次见他,你们说他变得如何如何,我觉得他被对哥儿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差……”
“我看他还是那副死样子,不过,比以往更甚了就是。”苍术已经回来了,看到笙哥儿两人,嘴里难掩的醋味:“就是觉得不爽,他这一失忆,哥儿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了,见到他眼里都会发光。”
“那你也失个忆好了。”杜若似笑非笑道。
“这失忆也不是人人都失得了的。”苍术冷笑,“况且,我也舍不得哥儿伤心,更别说伤了他了。”
“待会入席以后你们好歹留些口德,说话收敛点。”重楼道,“这人总算是来了,可别让人难堪。”
“你这是在教训我们吗?”杜若斜眼看他。
“重楼,你在哥儿面前装乖就算了,可别把我们也盘算在里头了。”苍术冷哼。
“我也管不了你们,只是提醒你们几句。”重楼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想怎样便怎样吧,我只是不想要哥儿难受。”
闻言,那两人也没再说话了。
不过挡下来的席上,杜若和苍术也算是配合,没有在昌阳身上做文章,言谈举止也很自然,好像他们几个还是以前那样。昌阳和重楼一人一边坐在笙哥儿旁边,其他三人对笙哥儿献殷勤,而笙哥儿不想冷落了昌阳,处处以昌阳为先。
及至新郎官迎着新娘子进了门,拜天地的时候因为没有长辈,所以笙哥儿坐在上位,昌阳、重楼、杜若和苍术四个一边两个坐了,珞城的习俗,这是舅兄的位子,他们四个也是两个丫头的兄长了。
入了洞房,其他人便不好进去了――笙哥儿下了令,新婚之夜,谁也不准去闹洞房,一夜良宵只留给新人。
笙哥儿一向不怎么沾酒,这夜却是喝醉了,两个丫头出嫁感怀也有,五个人齐聚高兴也有,最后喝得醉狠了,是苍术把人抱去了卧房。这一席上只有昌阳、杜若和重楼三个了。
“昌阳,听说你已记不得我们了,连哥儿也一并给忘了。”重楼开口道。
昌阳看了他一眼:“嗯。”
“咱们分开也不到一月,你就把我们都当陌生人了,难怪哥儿要伤心。”
“最不该的是,哥儿高高兴兴地拿着送你的礼物去了你的府上,你竟然还把他给伤了。”杜若的语气带着寒意。
“我没怎么他。”昌阳道。
“你把哥儿的手腕都给弄伤了,那伤可是三日都消不下去,你竟还说没怎么哥儿?”重楼口气也严厉起来了。
昌阳一回想,便想起那日在自己府门口的事,自己对傅晏笙要说真做什么,不过是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已,冷哼一声:“那便是他太弱了。”
“昌阳,”重楼盯着他,“若是以前的你知道你现在伤了哥儿的话,只怕你要悔恨万分了。”
“可惜,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昌阳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昌阳,你的心果真越来越硬……这么狠心的你,尤其是对哥儿狠心的你,不配留在哥儿身边……”杜若神情冰冷。
“是傅晏笙自己要来找我,要与我接触的。”昌阳冷声道。
“那是因为不管你怎么变,哥儿却都没变,他心里有你才会这样在你面前伏低做小。”重楼说:“咱们四个,当初是费尽怎样的心思,多么难得才能挤上哥儿的心,你却都忘记了。”
“昌阳,且不管你是怎么失忆的,当初的约定就是,谁先辜负哥儿谁就放手退出。守着哥儿陪着哥儿的人永远不会少你一个。”杜若道。
“原本男子相恋已经超越人伦,何况还是共享一人”昌阳站起身:“这种事,如何都与我无关。”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昌阳,你不要后悔。”
昌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出了门,从随从那里牵过马,上了马往自己的将军府而去――骑在马上,身后的嘈杂声愈来愈远,耳中听闻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声,昌阳只觉得心里更加烦躁了――
‘在哥儿面前,昌阳不是将军,只是昌阳,心里只有哥儿一个的昌阳。’
‘哥儿若是有事用到昌阳,昌阳万死不辞。’
‘哥儿,无论怎样,昌阳都会陪着哥儿。’
‘……’
昌阳猛地勒住马――刚才那在脑子里冒出来的话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自己和杜若他们一样叫傅晏笙“哥儿”……自己和傅晏笙真的……
“将军……”马边的随从疑惑地问。
“你先回去。”昌阳掉转了马头往回跑了。
“将军……”
昌阳的马在笙哥儿的宅子不远的桐树下停下,昌阳下了马,把马绳系到树上,自己大步往宅子走去,却没有从大门入,而是绕到后面的小门――他只是感觉那里有个小门,竟然真的有……昌阳只看了看便飞到墙上――竟只有一人守着(其实不止一人,只是另一人去了茅房,剩下一人守门而已)――这傅家就这么松懈吗?这种日子没被贼人惦记上是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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