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昌阳吃完了饭,让下人收拾好了,才陪着笙哥儿好好说话。
“且说说你的伤吧。”笙哥儿道:“说是那齐安王比试时伤到的?”
“是,前日圣上召我进宫,便是那齐安王的提议,为的就是那御前比试。”昌阳老实回答。
“你与那齐安王倒是认识的,怎么偏偏就点了你的名?”
“那齐安王当年还是小世了的时候,被原来的老齐安王送进军营历练,却是在我手下的。齐安王性子顽劣不堪,几次差点误了正事,被我教训了一顿,没想到,这几年过去,竟没忘记。”
“昌阳的功夫我记得并不弱,你现在被人家弄伤了,难道是个更厉害的?”苍术好奇地问。
“倒也不是。”昌阳道。
“那是如何?”笙哥儿问。
杜若替他回答了,“如今宫里谁人不知啊,齐安王御前失仪,竟在比试输了以后偷袭了昌阳,这伤便是那样来的。”
“这样说来这齐安王也不是什么好人,竟也继承了王位,成了十八位王侯之一。”笙哥儿皱眉道。
“早便说过了,这十八位王侯里面,真正有作为有能力的是少之又少……每每到这时节,进京朝见的时候,总会闹出几件不像样的事情……”杜若看向笙哥儿,“哥儿如今在京里,可便要小心些了,还是不要和他们有所牵连的好……”
“我怎么就和他们有牵连了?我也不爱结交什么权贵,事事都只顾着自己了。”笙哥儿不以为意地说。
却不知,这往后的事情,还真的是无法预料的。
89 上元节
自那天以后,重楼四个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也不知道昌阳何时跟他们达成共识的——总之,他们这么有默契,笙哥儿也权当什么也不知道了。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了。上元节的晚上有烟花大会,此时放的烟花都是重金购置的特制烟花,由官府出面燃放,大有与民同乐的意思。
“往年咱们珞城也有烟花大会,只是不知道这京城里的烟花大会有什么不同。”笙哥儿道。
“这烟花确实好看,只是街上的人太多了,闹哄哄的,哥儿还是不要去凑那热闹了。”杜若又补充道:“在自个儿院子里看也是一样的,这里位置好,上阁楼上看也不会差的。”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平日不出门也就罢了,哪里连上元节都呆在家里的?”
“哥儿要去就去吧。”重楼在一旁道:“除夕那夜哥儿因病被困在屋里,这股气也就憋到了今日。”
“倒也无妨,横竖我们都跟着。”苍术凑到笙哥儿面前,“哥儿,咱们吃过晚饭再去吧。”
“……嗯。”
这晚饭吃过以后,笙哥儿也放两个丫头出门,却没让她们跟着自己,只是让两个护卫跟着,当然,这两个护卫其中之一就是那个乔护卫了。至于余容,他才不会那么没眼色在这时凑过来,早就和哥儿说了,自己约了两三个小厮出门玩去了。所以笙哥儿他们这边,也就是这五个人了,因为有昌阳在,倒也用不着什么护卫。
——
街上还真是热闹非凡,此时还没到放烟花的时候,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街边叫卖的小摊无数,笙哥儿他们走在路上,旁边不时跑过几个笑闹着的小童。
“哥儿,那有射灯虎(也叫‘猜灯谜’)的。”苍术拉住笙哥儿的手,“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笙哥儿看过去,原来不远处有人设了个帐正在猜灯谜呢,也有好一些人站在那里玩——“去看看。”
那些灯谜托在红灯笼里面,取出来以后猜,猜出来只管把谜底题在灯笼上,若是对了,那设帐的主人便会送一个河灯。自然,这猜谜是要付钱的,猜一个两文钱。
杜若见笙哥儿盯着那些河灯看,问:“哥儿,喜欢的话我们这就去猜。”
“嗯。”
这边昌阳已经从一盏灯笼里面取出了个条子拿给笙哥儿看,笙哥儿接过来一看,上写:蚍蜉撼大树(打一字)
这是个容易的。重楼拿过笔递给笙哥儿,笙哥儿在那盏灯笼上写下一字:卜。苍术把灯笼给那主人看,主人点头,送了一个河灯。
重楼也取了一个条子,上写:与尔同销万古愁。(打二花名)
杜若和笙哥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拿笔在灯笼的两边写下花名,杜若写的是“合欢”,笙哥儿写的是“忘忧”。
于是又是一个河灯。
下面的灯谜是:飞入寻常百姓家。(打二药名)
笙哥儿和杜若一个“燕窝”一个“生地”,这个河灯得得也不难。
笙哥儿只为了好玩,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拿了十几个河灯了,那设帐的主人才觉得不对,忙跟他们这群人说好话,想要他们让自己好好做生意,还偷偷塞过来一块小银子——笙哥儿把那银子推了,道:“我们都不要这个,这些河灯都还给你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要那个。”
笙哥儿用手指着的是那一个最大的五瓣河灯,那河灯摆明了是为了吸引生意的,做得也确实精致,笙哥儿是一眼就相中了的。
最后,那人只好自认倒霉,把那个河灯给了笙哥儿——好在,其他的河灯他一概不要,那主人才松了口气——不至于亏得太厉害。
“哥儿,拿了河灯,那我们去放河灯吧。”苍术说。
笙哥儿转头问昌阳,“河灯是要去哪里放的?”
“再往前走走有一条红娘桥,那桥下的青玉河便是放河灯的场所。”好歹昌阳是整日在京城巡逻的,对城里的各处都熟得很。
待笙哥儿他们到了青玉河旁边,就见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在放河灯,而且都是女孩家——也只有这个时候,这城中的女孩家几乎倾巢出动了。
“怎么办?”笙哥儿也不好喝那些女孩子去挤,捧着那个河灯,有些纠结。
“也不难。”杜若指着在河上飘荡的一条小船儿,“上那船就好,这船是从青玉河的东西两头行的,只要给那艄公分子让人租我们船就是。”
“不过是放个河灯,怎么就要上船了?”笙哥儿犹豫。
“若是过了时辰,放河灯就没意思了。”杜若继续道:“这船只有一条,哥儿错过了,就没了。”
笙哥儿到底上了船,杜若也上去了,不过昌阳他们要上去的时候被杜若拦住了——
“这船小,都上来了,船倒有些支撑艰难了。”杜若一本正经道:“不过是一会儿,我和哥儿很快就下来了。”
这杜若想要和笙哥儿独处的用意昭然若揭——偏偏被笙哥儿那样看着,那三个只好留在了岸上。
杜若撑船,笙哥儿在船边放河灯,待把河灯放下水了,就听杜若说:“哥儿,且许个愿望吧。”
笙哥儿想了想对着那还在船边的河灯闭上了眼,默默许了自己的心愿。才刚许好,就听杜若把那划船的桨放下了,抬头,在挂在船头的灯笼下,看到杜若过来,坐在自己面前——
“哥儿,许下了什么愿望?”杜若温柔地问。
“既是愿望,那便不好说出来了。”笙哥儿道。
杜若遗憾道:“若是我许心愿,必得第一个是要和哥儿好好相守在一块儿了……却不知哥儿的愿望可与杜若有关?”
笙哥儿不为所动,依旧说:“说不得。”
“真真让人伤心啊。”杜若盘腿坐着,撑着脸,拧着眉,若是看他此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二品大员的情状。
“你不划船,这船就停在水中央了。”笙哥儿看了看外面那影幢幢的河面说。
杜若此时倒没有往日那么柔顺了,盯着哥儿的模样倒像是狐狸——“总觉得哥儿对杜若不怎么好啊,比不上对那三个……”
“怎么就比不上了?”笙哥儿皱眉:“都是一样的。”
“既是一样,”杜若眯起眼睛,“为何哥儿却和重楼做了那缠绵之事呢?”
“我与重楼并没有做什么实质上的事……不过是我亲了他而已。”
“这怎么就‘而已’了?”杜若眉毛一挑,“我与哥儿到如今可有做什么了?最多不过是那时亲了哥儿的脸蛋了……那还是杜若擅自之举……杜若如今都还记得哥儿那吃惊的模样……这怎么对重楼就不一样呢?”
“这不是先前说过了吗?”笙哥儿无奈道:“对重楼,不过是因为时机恰巧,那时在我身边的也就重楼而已……”
“我倒不信。”杜若别过脸,“哥儿对重楼一向都是比较好,重楼可是哥儿身边得力第一人呢。”语气明显酸溜溜的。
“那重楼确实是个会做事的,我自然有事就要嘱咐于他。”笙哥儿说,“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我对他就特别好,对你便不好了啊……”
“既这样,哥儿可允许杜若做同样的事?”杜若定定地看着他。
笙哥儿觉得自己似乎都看到了杜若身后的那条大大的狐狸尾巴——他便知道……这杜若是最会算计的……
“……好。”
离言,杜若身后的狐狸尾巴摇得更厉害了——笙哥儿会答应在他的意料之中,本来笙哥儿就是个软性子的人,而且,他也不是那矜持扭捏的人。
杜若搂住了笙哥儿的腰,空着的那只手捧住他的脸,凑上去,含住了笙哥儿的嘴唇——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虽然,在他的梦中,更加过分的事他也没对笙哥儿少做——可现实中,他这么和笙哥儿亲密接触却是第一次……
从外面看,只见那船身晃荡了下,略往一个方向倾斜了一点儿——舱内,杜若把自己半边的重量都压在了笙哥儿身上,专注地吻着他,笙哥儿的手搂住杜若的背,承受着杜若难得的激情。
“砰——啪——”
一阵响彻云霄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笙哥儿睁开眼睛,余光看向船外——烟花大会开始了,空中绽开了大片的烟花,原本黑色的夜空此时却满是绚烂的色彩,比那泼墨画还要精彩……
觉察到笙哥儿的不专心,杜若把笙哥儿的脸板回来,牙齿略用力咬了下他的下嘴唇,并堵住了笙哥儿的呻吟声,继续那唇舌间的缠绵……
而当那烟花绽放的时候,照亮了船身,更是在一瞬间的灿烂的光亮中,舱内交叠的两人也被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现在这时候,没有人会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与事,不过是各人做各人的事罢了——不过,在岸上,关注着这艘船的三个人就不同了……
第九十章 面具
笙哥儿拿起一个面具,这是一个半边白色半边红色的狐狸面具,笙哥儿觉得有趣,在自己脸上试试,扭头问跟在身后的昌阳——“如何?”
“好看。”昌阳回答。
如果昌阳说不好看才奇怪呢。笙哥儿也知道昌阳的性子,从那小摊上拿起一个紫色的虎头面具给他,“这个给你戴?”
昌阳点头,就要去接,却被笙哥儿避开了,笙哥儿自己帮他把面具戴上,昌阳也低下头柔顺地让笙哥儿动作。笙哥儿看着昌阳的面具,满意地点头:“不错,这个好。”
那旁边的摊主看到昌阳戴着那个紫色老虎面具,心里想——这位客人本来长得就威风凛凛的,戴上这个面具,夜间看去,只觉得更加怕人……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还是满脸笑容地说——
“公子真有眼光,要不,这两个都买了吧?”
笙哥儿点头,拿钱的时候才想起来重楼不在,他看向昌阳,昌阳已经拿出铜板付钱了。
要说重楼去哪里了,当然,失踪的不止重楼一个,杜若和苍术也不在。说到底还是不久这前,在船上笙哥儿和杜若那缠绵悱恻的吻而来的,重楼他们在岸上自然看见了这一幕,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下了船上岸以后,那两个就借说有事相商架着杜若就走了,昌阳倒是留下了,有他在也不用担心笙哥儿的安全。
而笙哥儿会想到买面具,不过是看到街上的许多男男女女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觉得好玩他也就来买了。
“他们三个怎么还不回来?”笙哥儿看着重楼他们去了的方向说。
“别管他们了。”昌阳说,“哥儿要去哪里玩,昌阳陪你去。”
“我想……”笙哥儿突然闻到一股甜香味,道:“什么东西好香啊……”
昌阳闻了闻,“该是什么吃的东西……哥儿要吃吗?”
“嗯。”
昌阳看了看那边较为拥挤的人群,转过头道:“哥儿,你且在这里等等,不要走开,我很快回来。”
“好。”
昌阳走了,笙哥儿一人站在桥边的大石旁,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就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大多都是戴着面具的,而他方才看到戴面具的人也是在这条路上——如果他看得没错,这些人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
笙哥儿正在想着,突然一道身影站到他面前,笙哥儿抬头,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当然,他也看不见那人的长相,因为那人也戴着面具——而且,那面具和笙哥儿的面具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也是狐狸面具,不过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人面具是左白右红,笙哥儿的左红右白——
“找到你了。”
笙哥儿觉得莫名其妙,还未及开口,那人竟然伸出手拉着笙哥儿……跑了……
笙哥儿想要甩脱那人的手,无奈,因为身上穿的衣服太多,力气竟一时使不上来——而那人的力气也不小……
笙哥儿皱着眉,心想且等他停下来,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现在不是光天化日,可是也没有强抢“民男”的道理啊……自己分明就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拉着笙哥儿一路跑了差不多一里路才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笙哥儿看到了那靠在岸边的一艘张灯结彩的画船——这艘画船倒不像要行驶的,只是停在岸边,而且周围竟也没有什么人靠近……笙哥儿想到杜若说的这河上只有方才那一艘船,看来也不是,这里还有一艘呢……
笙哥儿喘着气,一时呼吸难以平顺——自己不是那爱动弹的,小时候还会跑动一番,大了以后只是爱懒在屋里……这一跑只觉得着实辛苦……
“你跟我来。”那个人对笙哥儿说。
笙哥儿甩开他的手,竭力平息自己的呼吸,“倒不知公子是何目的,我却和公子素不相识,告辞了。”
笙哥儿看到那艘画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好奇心能害死猫,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既然都来了,你且帮我了结这件事,事后我会好好赏你的。”那人语气带着高傲。
“小侯爷,王爷说让你快带人上来呢。”一道某类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
笙哥儿心里“咯噔”一直,小侯爷……王爷……而且这个说话的人声音不男不女,可不就是“那个”吗?而能用他们的人除了宫里的便只有有名位的王府了。
“来了。”那人转头对笙哥儿说,“快跟我来吧,不要浪费时间。”
笙哥儿现在想要走也走不成了,只好跟着他上船。
这画船外头豪华,里面精致,船上铺着的全是上等的羊毛,燃着的也是一品的龙涎香。笙哥儿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船中心的酒桌,桌旁的几个男子锦衣华服,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一身的贵气,身边两个美貌的女子贴身服侍着——笙哥儿想,这便是那王爷吧,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王爷……现如今圣上无子,圣上的兄弟也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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