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说一声就是了。”
“还是算了吧。”笙哥儿摇头,“为了我这点玩意你又要与人要人情,不妥不妥。”
“算不得什么。”杜若不甚在意,“那文学士性情不羁,当初却是和我一样在圣上先前的王府里做谋士,他欠我的人情不知有多少呢,就当我给他一个还人情的机会。”
“那也罢了,你觉得不要紧就好了。”
“说起香,哥儿房内的这熏香好闻得紧。”杜若说。
“那是苇儿和葭儿两个新制的木樨香,原只是调着玩的,我闻了觉得好就让熏上了。”笙哥儿又道,“说起两个丫头,你可知她们两个的事?”
“何事?”
“我听说两个丫头都心有所属了,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个啊。”杜若并没有觉得惊讶,“苇儿是那时还在客栈里,我见到她和那个侍卫说话,几次下来我也知道了,至于葭儿则是那次苍术和葭儿说笑拿话取笑他我听见了才知道的。”
“连你都知道……我却丝毫不知……”笙哥儿有些黯然。
“也怪不得哥儿,两个丫头在哥儿面前如何肯流露半分?”杜若道,“况且苇儿是皮薄的,而葭儿丫头在其他事上泼辣大胆,这种女儿家的事上就不见得了……哥儿若是觉得不快,我这就让人拿了两个丫头来让哥儿好好‘审问’才是……”一副玩笑的语气。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种事有什么好‘审问’的?我只是怪自己粗心,竟丝毫没注意到两个丫头的事……”笙哥儿又道,“这事可休再提了,你也当做我和你没说过这件事,两个丫头这方面终于开窍了,而事情终究没有尘埃落定,早早地挑明了,我觉得未必是好事,再看看吧,若是时机到了,人自然会来到我面前说明一切的。”怎么说两个丫头也是“自己的人”,想要把人要走,怎么都要过了自己这一关……
杜若看到哥儿的模样,“扑哧”笑出声,惹来笙哥儿莫名其妙的眼神——杜若清了清嗓子说,“哥儿,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方才的模样,活像是等着嫁女儿的老父亲,还想着要为难自个儿的女婿……”
“你也来打趣我……”笙哥儿推了他一把,“不说这个了,且算算时日,也快要到元旦(古时“春节”称为“元旦”,辛亥以后才改名了的)了,你们府里要怎么过?”
“也没个定例,往年也不过是张灯结彩,多发些红包给底下的下人,或是放他们几日假,也就过了。”杜若望着笙哥儿笑了,“不过今年哥儿来了,我必定是要和哥儿一起过的……可惜年三十的晚上要进宫吃宴,不过倒是可以回来陪哥儿守岁。”
“看来你是计划好了。”笙哥儿说,“你要吃宴那昌阳也是要去的了?”
杜若有些不悦了,“哥儿心里就只有昌阳吗?明明是我和你说话,你却又提到昌阳了。”
“我也不过是问问。”笙哥儿拉住他的手,“你何时这般小气了?这可不是杜大人的做派哦。”
“这哪里是‘小气’,分明是‘吃醋’。”杜若反握住笙哥儿的手,贴近他,“哥儿心里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笙哥儿最不会应付的就是现在这样暧昧的状况了,他测过脸,“杜若,别靠这么近……”
“哥儿这是害羞了吗?”杜若失笑。
笙哥儿瞪他一眼,“你不觉得你这语气似是在调戏良家……良家子弟吗?”自然不能说是“良家妇女”。
杜若却是伸出手在笙哥儿粉色的唇瓣上划了一下,“就算调戏,也只调戏哥儿。”语气里面不加掩饰的无赖若是被圣上还有那些同僚瞧见,只怕是要以为这是杜大人的另一个双胞胎兄弟了吧。
“……”
笙哥儿想:是自己刚睡醒呢还是这杜若以为自个儿还在梦中呢?……明明以前还会压抑一点,现在愈加肆无忌惮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杜若这两面作风呢……
第七十三章 采买 (2320字)
“这天越发冷了。”苍术掀开茜色的百福样式云锦帘进了屋子。
“京城到底比珞城要冷些。”重楼一边给笙哥儿磨墨一边道,“我们倒也无妨,只是哥儿要保养好身子才是。这样的天还是要少出门为好……”
笙哥儿握着毛笔抬头,“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想要我明日出去。”
“哥儿,这都年下了,街上人多,也乱,天又不好,哥儿不若呆在家里安稳些。”苍术走过去看看笙哥儿在写的东西——那是一张单子,上面全是这次过年要采买的东西,从吃完晚饭开始笙哥儿就在写这东西了,长长地列了好一大串——可见他对此事的热情——“哥儿要买什么只把单子给我们就好,难道还怕我们买漏掉不成?”
“打住进了这新宅,我出门的次数就有限得很。”笙哥儿搁下笔,多少有些不悦,“你们都说是为了我的身子好,难道把我当金丝雀一般关在笼子里就能够无病无灾了吗?这活生生要把人给闷死……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我也不是这么呆着的,现在你们一个个越发会管我了……”
重楼和苍术对视一眼,才笑说,“哥儿莫气,我和苍术也只是叮嘱几句,怎么能把哥儿和雀儿相比?哥儿真的要出门就出门吧,我和苍术都陪着哥儿。”
“是啊,哥儿,就当是出门散心。”苍术也很有眼色,“哥儿,我看这灯还不够亮,我去给哥儿再拿一盏吧。”
笙哥儿想着,有些时候自己还是应该要强硬一点的……不过,在重楼和苍术的心中,只是抱着宠溺心情罢了……
————————————————分割————————————————
“重楼,苍术,你们看这种灯笼是不是颜色不够正啊?”笙哥儿拿起杂货铺子的一个红灯笼,扭头问两个人。
重楼伸手摸了摸那红灯笼的面料,“颜色是差些,而且这面料是仿缎面的,不好。”
“哥儿,你看看这种。”苍术伸手去了一个木贴金嵌花鸟纹的灯笼,“我觉得不错。”
“雅致是雅致,只是过年还是喜庆些的好。”笙哥儿又道,“这个倒可以买回去摆在房里,挂在外面的还是要另看的。”
为了买灯笼,笙哥儿一伙人在杂货铺里耗了好些时间,挑挑拣拣的,最后挑好的时候杂货铺的老板松了好大一口气——这群人虽然出手大方,可是像他们这样一件件议论评判过去,其他的客人原本拿起一样东西了听到他们说不好又放下了,他一算,最后都少了好几桩生意了……
笙哥儿站在年画摊前,年画上多为门神之类,笙哥儿拿起一幅瞪眼提剑的钟馗画,“我记得咱们府里过年贴的年画多是金童玉女百福图。”
“珞城到底和京城不同,珞城的风俗是取吉,京城则是驱邪,咱们依旧买吉图就是。”重楼说。
“既来到了京城,那就依京城的习俗,咱们也买些驱邪图,在大门和二门处贴贴就是个意思了。”笙哥儿笑着说。
“哥儿喜欢就好。”苍术说。
“只是那贴在门上的联子我嫌外面这些不好,还是等杜若来的时候让他写一副吧。”笙哥儿看了看那摊子上的对联,都觉得不称心意。
“这杜若不在呢,哥儿就还念着他。”苍术嘀咕道。
“杜若文采好,字也是没话说,这种事找他也没错。”重楼看了苍术一眼,“若是你的字好些,还愁哥儿不念着你?”
“你倒打趣我,你以为你就是好的了?”苍术反驳。
“这文雅之事我是不行,也不争这个头。”重楼对笙哥儿说,“我只消顾着哥儿,帮衬着哥儿就好。”
苍术冷哼,“你惯会说这些好听的话讨好哥儿。”
笙哥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就是副联子嘛,怎么就对上了?再说,这讨好我怎么了?我也高兴……”
“哥儿喜欢被讨好,那苍术也讨好哥儿行不?”苍术说着去拉笙哥儿的手,被笙哥儿给挣开了——
“这大街上的还拉拉扯扯,你这叫讨好我?”笙哥儿道。
“大街上怎么了?”苍术无所谓地说,“哥儿何时在意这些了?”
笙哥儿当然不在乎,只是他们现在对自己越发亲密起来了,自己如果由着他们,不定会发展成怎么样呢……所以还是要避着些……
“不说这些了。”笙哥儿岔开话题,“前面不远就是雁回楼,咱们去那里歇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
苍术和重楼哪里不知道笙哥儿的意图,不过笑笑也就过了,一群人又来到了雁回楼,在门口的时候,笙哥儿他们正和一人撞上,那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就走了,笙哥儿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拧眉——
“哥儿,怎么了?认识的人?”重楼问。
“只是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
“这京城人多,地儿却算不得多大,这出一次门见一次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难道哥儿也要一个个记住吗?”苍术说,“别管那些了,先去楼上吧。我让人传话过了,楼上有准备好的雅间。”
“嗯。”
几个人上了楼,几个护卫守在门外,笙哥儿三个人进了雅间——说来也巧,这个雅间的位置正好是那时笙哥儿第一次来的时候坐的位置,笙哥儿靠在窗边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突然敲了下桌子,“我想起来了。”
“哥儿想起来什么了?”重楼给笙哥儿倒了杯热茶。
“刚才那个人啊……”笙哥儿道,“还记得那时我和你们说的,盘下这酒楼是因为原来的酒楼生意做不下去了,而那个搞垮原来福来楼的人就是方才的那个金掌柜,那日虽然只是见了一面,可是我还是记得这个人的……”
“这个金掌柜怎么来到咱们雁回楼了……”苍术支着下巴,“难不成是另有图谋?”
“雁回楼可不是福来楼,咱们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重楼对笙哥儿说,“哥儿用不着记挂这些,有我们呢。”
“嗯。”
此时他们也没料到由这个金掌柜后面引发出来的那些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七十四章 来客 (2559字)
笙哥儿一伙人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辆又一辆的车,车上全是笙哥儿他们买来的东西。
“我记得在府里的时候,年前一个月,庄子上的管事就会运一车车的年货上来,多是一些粮食野味,咱们这次采买的就不过是些装饰的物件。”笙哥儿道。
“那些东西我已经联系好人了,最迟后日,最快明日就会送到。”苍术说,“哥儿只管放心吧。”
“另一件,晌午吃过午饭以后,裁缝店的师傅会过来给哥儿试衣,月前裁度好的衣裳已经好了。”笙哥儿这次琐碎的事情重楼是最清楚不过了。
“知道了。”
三人进了门,却在过梅园时看到一架梯子靠在墙边,一人站在那上面正趴在墙头往外看——
“余容,在上面看什么呢?下来。”苍术上前喝道。
余容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他稳住身子,忙从梯上下来,“哥儿,你们回来了。”
“让你好好把书房里的书给晒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重楼拧眉道,“哥儿,这小子越发会偷懒了。”
“不是的,书已经在晒了,我没偷懒……”
“既没偷懒,你爬在墙上做什么?”笙哥儿看来看那把梯子和墙头,“难道我是让你把书晒在墙头的?”
“余容只是听到那隔壁的院子有声响,才上去看看的。”余容小声道。
“隔壁的院子?”笙哥儿挑眉,“咱们隔壁有院子吗?”
重楼回道,“挨着我们的倒没有,不过隔着一条六丈来宽的道是有一个院子。原先我和苍术也有考虑过那个院子,只是那院子小了些,且布置也不够精致。”
“我记得那院子一直没人住着,是空房子才对。”苍术往墙头看了看,“难道新搬来了什么人?”
“就是啊。”余容一听马上接话,“我就是好奇才去看看是什么人搬进来的。”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那你瞧见了是什么人了没有?”
“隔得远了些,不过还是看到有人搬了一箱箱的东西进去,却没瞧见主人家是谁……”
“好了,也都是独门独院的,碍不着咱们什么,别管人家的闲事了。”笙哥儿说,“你也静不下来,去,外面在卸东西呢,去帮忙。”
“是,哥儿。”余容高高兴兴地去了——做这些事余容是不会抱怨的,而且他也很好奇哥儿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因为在雁回楼的时候吃过一些东西了,所以晌午的饭推迟了一些时间,却没想到等饭菜刚上桌的时候,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人来拜访。
“咱们在京城里相交的人不多,况且就算是认识的也未必知道咱们住在这里……”重楼道,“来人可有报上名姓?”
“只说是哥儿的故人。”
“我的故人?”笙哥儿顿了下,“好了,先请人进来吧,这里摆着饭,在花厅里见就好。”
“是。”
“这个时辰上门来的会是什么人?”苍术帮笙哥儿整好着装,才和重楼两个跟着笙哥儿去了花厅。
笙哥儿进花厅的时候,远远看去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正盯着厅上悬着的一幅鹿图看——再一细看,这个人的身形却是熟悉的……
“无……无居?”笙哥儿有些不确定道。
那人回过头来,正是翩翩佳公子无居公子是也。今日赵无居不再一袭白袍,换了一身松花色绣兰花的袍子,如墨的黑发在头顶盘了一圈余下的都垂在了脑后,那张如玉般的容颜不知勾了多少人的心……
“晏笙。”赵无居笑着走过来,“许久未见了。”
“是啊,那日我搬走时还去找过你,只是见不到你人,才让小二托信……”笙哥儿拉着他坐下,“你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这京城也算不得多大,你们又是外来的人,还是富贵人家,要打听也不难,不过,”赵无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今日来找你可不只是来拜访故友。”
“那你还有何事?”
“你难道不知离你家最近的院子搬进了什么人?”
笙哥儿一愣,马上明白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你搬来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帮忙啊。”
“和你先说了就没意思了。况且我也用不着人帮忙,我能有几件家当,雇十几辆车雇十几个人搬搬就好了。”
“十几辆车?十几个人?”笙哥儿心道:这还算没有什么家当啊,就他们先前搬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六辆马车,那还是有两辆马车上坐着人的……“原先在客栈里的时候没见你有那许多东西,都是刚买的吗?”
赵无居摇头,“难道你不知我在客栈里有三个房间吗?除了和你对着的那个房间,旁边两个全是我的,那些东西原来就摆在那里。”
“我还真不知道。”笙哥儿又说,“你不是说那家客栈位置好,离花楼近,那你搬来这里,我记得这里附近都没什么店,更别说花楼了。”
听到“花楼”两个字重楼和苍术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苍术,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时这个无居公子借用自己的脸作画的事……
“我决定停笔一个月。”赵无居道。
“停笔?”笙哥儿更不解了,“好好的停笔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一个月以后京城有个‘牡丹会’。”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