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揭过,即使阿桥不介意,他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他带了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两天之内剿了唐门。
不过……他去之前,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所以没有告诉谨言……所以……
“谨言……”求了一个晚上,才堪堪得以近身……而沈谨言自他回来,便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谨言……”叶枫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蹭过去,“谨言,我错了……”
沈谨言看也不看他,径自在房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把虽辗转几人之手却终被叶枫郑重交到他手上的玉佩也收起来,然后,拿起已经准备好放在橱里的包袱,理也不理叶枫,径直往外走去。
叶枫慌了神,一步拦在他身前:“谨言!”
“让开。”沈谨言淡淡地说。
一面对沈谨言,叶枫的气势就软成了渣,他弱弱地问:“谨言……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沈谨言依旧看也不看他。值得庆幸的是叶枫比他高半个头,不然为了不看他还要抬起头……太毁气质了。
“谨言,你不要这样……不和你说,是我不对,可是……”
沈谨言伸手推他:“让开。”
“谨言!”叶枫拉开他的手用力抱住他,“我怕你担心,我害怕你不准我去……”
沈谨言挣了两下,懊恼地发现自己还是挣不脱他,更恨他每一次没理了就用强,气得话不经大脑直接脱了口:“那你去找对你百依百顺的!死赖着我干什么!”
话一出口沈谨言就悔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果然和这个家伙呆久了自己的冷静全成了渣,他居然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了!
叶枫一愣,更加愧疚也更加激动:“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谨言,这么久了,你还在怀疑我吗?你还不信任我吗?”
之前因为那块玉佩他就跟谨言解释了好一阵子,他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把玉佩给了秦珩,也只是为了让他去找阿桥。虽然谨言吃醋他很开心,可是他也不想三天两头地重提这种事,任谁被心爱的人怀疑也不会开心,可是如今……又要一次吗?
沈谨言也快被他气死了。反正脸也丢过了,再丢一点也无所谓!“是啊!我怀疑你我不信任你!你就信任过我吗!上次的事情不提,你宫里的事情不告诉我也罢,可是你两天不归也不用告诉我是吗!怕我担心,怕我不准你去,所以就问也不问背着我就走了是吗!你当我是什么!你了解过我吗!你就知道我会不准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你突然不见了更担心害怕吗!”
叶枫这一次,彻底愣住了。
见叶枫不回话也不动,呆呆地看着他,沈谨言更觉羞恼,简直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一拳打向叶枫腹部,丢开他就走。
“唔……”叶枫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蜷起身子□着。
“……”沈谨言顿了顿。肯定是装的!他一拳才多少力!可是……他这两天都没回来,也不告诉他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搞定吧……难道真的……
沈谨言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心软!
沈谨言丢下包袱,恨恨地走回去:“喂,别装了!”
叶枫没有回话,额角的冷汗不像是装出来的,沈谨言这才迅速背起他把他放回床上,起身要去找秦珩。
“别走,我没事……”叶枫拽住了沈谨言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却也不像是在逞强。沈谨言抿了抿唇,停在了当场。
“只是一些皮肉伤,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叶枫扯了扯嘴角。
沈谨言听完,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扒了他的上衣……腹部一片深深的青紫,明显不是他那一拳造成的。他转身就要去找秦珩。
“别……真的没什么,谨言,我没有骗你,真的,相信我……”叶枫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些,诚恳地望着沈谨言,道,“是诱敌之计,没有伤到要害,谨言,送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因为我还有你。”
“……”鬼话连篇。沈谨言嗤之以鼻。
叶枫撑起来一些,轻轻地拉了拉沈谨言的手:“谨言,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没有相信你,又怎么能强求你信任我,我……我会改,以后,不论什么都先告诉你,好不好?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任你惩罚,怎样都行,好不好?”
“……”白痴。
“不需要。”沈谨言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伸手按住了他的嘴,阻断了他听完之后急切申辩的意图,继续道,“不用什么事都跟我说,外出之前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叶枫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加力,很是感动:“谨言,你原谅我了。” “……”沈谨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干站着冷冷看着他的举动。
“谨言……”叶枫蹭了蹭他的手,把他拉过来抱住,“谨言,我……”
情话没来得及出口,门口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师兄。”
“……不理他!装不在!”叶枫恶狠狠地说,顺便又往谨言怀里蹭了蹭。
门外的人顿了顿,才继续:“师兄,你的门是开着的。”
“……”
chapter。8
叶枫一肚子火都撒在了秦珩身上。
“他是师父你是师父?!什么时候轮到你派他去干活了?!他身上还有毒没解,万一在哪个地方晕倒了你负责?!做了多少年军医了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你当这是开玩笑呢?!……”
秦珩委委屈屈地站着听训,腹诽道:人都能活蹦乱跳地抽我了,你当他是颗草呢风一吹就倒?
沈谨言一直忍着笑,终于听不下去,拉了拉叶枫:“行了,该给二少主驱毒了。”
叶桥倒是没深思为什么叶枫怒气如此旺盛,不过看着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被人指着鼻子训,确实有点……嗯,不太舒服。他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把秦珩挡在了身后:“是我要去的,师兄不必责怪他。”
叶枫本来准备给夫人点面子,就这样罢休了,这会儿见这个扰了他好事的罪魁祸首还敢出来挡枪子儿,顿时火气又上来了:“还有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等你毒驱了伤好了,门规伺候!”
叶桥淡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这个师弟……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真是让人既抓狂又发不出火。叶枫挫败地摆了摆手,“算了,开始……”
叶桥忽然抬眸看着叶枫:“你是不是去了……”
“嗯。”叶枫无力地点了点头,“过来吧,好了我要回去睡觉。”
“明天吧。”叶桥忽然说。
叶枫一愣,秦珩也讶异了一下。秦珩不是看不出叶枫身上有伤,可是伤也不是那么严重,给师父驱毒绰绰有余,那么师父这是……
“我没事,搞定了你我才安心,快点。”叶枫卷了卷衣袖往床边走去。
“秦珩,给他看伤。驱毒延至明日。”叶桥淡淡地说。
一时间房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
秦珩和沈谨言发愣,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善良好欺负的叶桥也能这样不怒自威地发号施令。而叶枫发愣,是没想到师弟这样的魄力居然也会用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房里安静异常,叶桥不催也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呆望着自己的师兄。最终还是秦珩慢吞吞地挪到了叶枫身边:“脱衣服。”
“……”叶枫。
“……”沈谨言。
“……”叶桥微笑。
“师父,你今天好帅呀。”秦珩殷勤地给叶桥捶着背,狗腿地凑上去道。
叶桥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趴在床上舒服地享受小军医专业的按摩服务。
被冷场了秦珩也不觉有异,继续凑上去:“师父师父,小枫子是不是去找了给你下毒的那群人?”
“嗯。”叶桥随口应了一句。
“啊?”秦珩疑惑地挠了挠头,“上一次枫子带你回来那次你们不是已经搞定他们了吗?”
叶桥顿了顿,轻声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珩不解:“那不然呢?难道不是你发现毒已入骨于是去找他们偿命最后被枫子打晕了带回来的吗?”
“……不是。”一个人去找他们偿命?小徒弟也太看得起他了吧……他看上去有这么冲动吗?
“那是什么?小枫子还要找你算账?”秦珩趴过来疑惑地问。
“我……”虽然有些丢脸,叶桥向来也不是个会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的人,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那时候以为自己已经不行了,所以……去到后山竹林,自生自灭……”
秦珩一瞬间的表情——好像被人打了脸一样。
叶桥有些尴尬,瞥见秦珩的神态突然就后悔了:“那个……其实……”
“懦夫!怂!没胆量!没担当!”秦珩突然就火了,破口骂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叶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加高大,却因为这样一个突然戳破的真相完全崩塌。他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叶枫不去找他,他就真的死在林子里了吗?那么他那几日的担惊受怕……秦珩都不敢回想。
叶桥难得地想解释两句,抬眼看到的却是秦珩红通通泛着水光的眼睛,于是闭上嘴巴,耷拉着脑袋乖乖听他骂。
在秦珩变着花样至少骂了他八遍懦夫之后,叶桥终于忍不住了,没人给他按摩他也干脆坐了起来。秦珩一面继续骂一面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些,叶桥却没有同上次那般把他按倒痛揍,反而端起了床边的水送到了秦珩面前:“你要不要喝一些……”再继续骂?
秦珩没反应过来。
“……润润喉?”终究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说出来,但是叶桥还是很诚恳地问。
“……”
“那个,”叶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对,如果害你担心了,我道歉。如果你还想骂的话,可以,呃……喝点水再继续……”
秦珩狐疑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水:里面没毒吧?
叶桥看他脸色怪异,顺着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再一次抬起头:“水有什么问题吗?”
“……”
秦珩夺过杯子,一口饮尽了里边的水,指着叶桥继续骂:“懦夫!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blablablabla……”
“……”
chapter。9
“啧啧,居然真的有人敢骂二少主。”
“二少主哪有那么可怕?”
“嘘!
第二天,叶枫神清气爽地走到了叶桥房里。
媳妇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呀,想起昨儿晚上的销魂滋味……如果事前媳妇没有抓着自己胖揍一顿惩罚自己两日未归就更好了……嘶,说起来,现在还是有点疼……趁叶桥秦珩不在,叶枫悄悄揉了揉饱受摧残的小屁股。说到这个,谨言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板子回来,还把它供作家法,真是,真是……太讨厌了!什么时候得把那玩意儿偷走毁掉,要么把它变成门规,总之绝不能留在身边!
对了,二桥还欠着自己一顿板子呢,嘿嘿嘿嘿嘿,叶枫不厚道地笑了。
叶枫叶桥都是老宫主从外头领回来的,即使没有人揭穿过,或者说没有人敢揭穿,但是都能猜到他们大抵也就是哪家不要的小孩,因为老宫主从来不屑做讨人的勾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挨罚……哦不,只有叶枫经常挨罚。叶桥受罚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叶枫那是相当的郁闷。这个师弟,要说他呆吧,确实是呆,他不肯做的事情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去教唆他都不做。但是!一旦他做了什么坏事,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到自己身上!甚至有的时候他承认是他师父都还是罚自己!都被师弟呆呆的表象给欺骗了!叶枫欲哭无泪。
最可恨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恨的是每次自己挨了罚师弟都会颠颠地跑过来,一脸认真严肃地给自己上药,那诚挚的模样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真是气死人了。
所以,嘿嘿嘿嘿,二桥,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叶枫奸诈地笑。
叶桥是跟在趾高气昂的秦珩身后进来的。
“大清早的你们去哪儿了?”叶枫奇道。
“跑步!康复运动!”秦珩恶狠狠地说。
“……”叶枫一脸诧异地看向师弟,见师弟确实出了不少汗……等等,能让师弟出汗,这得是跑了多久啊?!
叶桥默默地走过一边拿衣服:“我先去冲一下。”
等到叶桥走远,叶枫本想恶狠狠地训斥秦珩这个不懂得体贴病人的笨蛋大夫一顿,转念想想人家的家务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好了。……等等,家务事?
叶枫不怀好意地打量了秦珩几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了秦珩,你跟二桥学得也差不多了吧?”
“啊?还好吧。”秦珩没太在意。
叶枫故作惆怅地叹了叹:“学得差不多了你也考虑考虑离开了,无名无份地一直留在缥缈林也不是个事儿。”
“离开?”秦珩愣了。
“啊,不然你准备一直留在这儿?”叶枫很是无辜地看着他。
不行吗?秦珩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考虑考虑吧啊。”叶枫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心则窃笑不已。二桥啊,师兄可是不惜扮黑脸来帮你呀。
叶桥回来的时候,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叶桥看了看满眼笑意的叶枫,又看了看有些无精打采的秦珩。
叶桥疑惑了:“……怎么了吗?”
叶枫欢快地走过来把叶桥往床边推:“没,快来快来,驱毒要紧。”
又看了眼才抬起头卸下满脸惆怅的秦珩,叶桥才将信将疑地回道:“……哦。”
“要持续输送真气,大约半个时辰。”秦珩取出银针,“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没说停都不能断。”
相对而坐的叶枫叶桥点了点头,双掌相抵,不过一会儿,便进入状态。真气流转,叶桥本因为持续运动而稍有血色的脸却忽地惨白。
秦珩迅速找准叶桥头顶上的穴位扎下银针。叶桥忽地一震,一股黑血从嘴角留了下来。
感受到师弟的异常,叶枫睁开眼看了一下,却立刻被秦珩吼了一声:“不要停!”
“……”叶枫满含鄙视地瞟了秦珩一眼,重新闭上眼睛。
叶桥紧闭着双眼,似乎有些痛苦。秦珩凑过去在他身旁轻声说道:“不要忍,张开嘴,把黑血吐出来。”
叶桥无意识地顺着张口,立即又是一口黑血扑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不要忍,没关系,全部吐出来就好了。”秦珩温声说着,拿过浸在水里的手巾,双手拧干,散开来轻柔地擦拭叶桥嘴边的血迹。
叶枫从听到秦珩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惊异于一向没大脑的二货军医居然也有如此体贴专业的时候,又一想,嗯,一家人嘛,于是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叶桥只觉得体内气流冲撞得难受,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只模糊地能听到一些零散的话语,便顺着去做。后来发现吐出血以后会舒服很多,也就不再克制,嘴唇下巴上清凉温柔的触感让他更加放松,便一连串一连串地吐黑血出来。
被黑血喷了一脸的秦珩僵住了。
……算了,他忍!反正最后几天了。
最后几天了啊……真的要走了吗?离开这里,离开……师父?
秦珩有些失落。虽然不知道这种失落从何而来。
其实也不是非得赖在这儿,自己出去就算不做军医了开个小医铺也能过得挺舒服,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走呢?
秦珩抬起头,看着面前脸色已经渐渐好转,吐血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