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没有太大表情的脸，语气也像平时那样冷静沈稳。
徐衍泽呼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
对方看了他一眼，幽黑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後只是不断的将车速加快。打开的车窗灌进冷冽的风，刮在徐衍泽的脸上，刺骨的痛。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这种过於奇异的宁静，让徐衍泽心里不舒服，为什麽会这样呢？他和罗崇敏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我考虑清楚了，我不能放弃他。”
徐衍泽僵了僵，“那……我呢？”
“还想打球吗？”
徐衍泽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抬眼看见路牌，却发现车子驶上了机场路。
“到底要去哪里？”
“意大利，今晚的飞机。”
“我们？！”
“不，只是你一个人。”
“我需要一个解释。”他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
“听话，在那边待一段时间，我给你找了一个好教练，难道你不想重回球场吗？”
罗崇敏的声音是那麽冷静而绝情，丝毫不给他原因，他凭什麽要跑到意大利去？他不相信罗崇敏会这样对他。
徐衍泽一声不吭，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完全没准备。
“还是说生活已经把你的棱角磨平了？篮球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名词？梦想也不再重要了？徐衍泽，你到底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没有？！”
咄咄的逼问就像个锤子，在徐衍泽的心里敲穿了一个大洞。
罗崇敏说得没错，他确实不能忘记球场上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也很想回到场上，即使输球也输得无怨无悔！
可是，被敲醒的同时心也在隐隐作痛。
到底，罗崇敏还是为了蒋凌风放弃了他吗？
看来血缘这种东西是无可匹敌的，所以说，换个角度想，这算是分手的补偿吧？
徐衍泽冷笑道，“停车。”
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我让你停车，听见了吗？”他从没这麽生气过。
车速不减反增，徐衍泽皱了皱眉，这不像是罗崇敏的态度……
那个从来不会笑的罗崇敏，即使放弃了自己，也不会这麽绝情的不是吗？
他是罗崇敏吧？
是吧？
他穿的衣服和出门前那身是一模一样的，表情也没有很大的破绽，可是徐衍泽的就是觉得怪怪的。
“你可以告诉我，什麽是爱吗？”徐衍泽压下了心中的颤抖。
对方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嘴唇紧抿，并没有回答。
他不是罗崇敏！
这个想法在徐衍泽心里炸开，他不由的抓紧了车门，他想趁蒋凌风不注意的时候跳车。反正这是高速，後面也没什麽车。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车门哢嚓一声被锁住了，徐衍泽试了试，并没能打开。
“看来还是被你识破了。”蒋凌风冷笑着，露出狐狸了尾巴。
徐衍泽转过脸，迎上对方凶狠的眼神，他心脏一紧，想起了那曾经死去了罗崇敏的情人，身上冒起了冷汗。
“你把罗崇敏怎麽样了？”徐衍泽抢过方向盘，车子顿时扭去了一边。
蒋凌风迅速摆正过来，“不想哥哥有事就乖乖去国外！永远别回来！”
“你可以伤害我，但是你不能伤害他！”徐衍泽内心涌上浓浓的担忧。
蒋凌风嘴角抽了抽，“他没事，放心好了。”
“蒋凌风你收手吧，他已经背负太多太多了，为什麽你还要这麽自私？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
“我和你打赌吧，即使你最後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这样有意义吗？”
“……”
“你会把他逼疯的！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其实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自私卑鄙为了一己之欲不断伤害深爱你的他，即使你犯了多大的错，他还是无法恨你！一点也没有！”
“……”
“你觉得他不爱你吗？这就是爱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个笨蛋！”说着说着，徐衍泽的眼泪流了下来。
☆、（13鲜币）战栗情人 31 （完结篇）
“闭嘴！”蒋凌风僵持多时的脸终於有了一点的动摇。
“我知道你一直很难受，可罗崇敏何尝不是呢？从小到大，你不断模仿他，追逐他的身影，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可是你想过没，每次你以为能更贴近他的时候其实是把他推得更远，占有不是爱，放飞才是，让他过得开心，让他幸福，如果他能够快乐，我也可以选择放手！”
“别把放手说得很容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蒋凌风痛苦的闭上了眼，苦苦挣扎到最後才发现，原来他只想把喜欢一个人而感到痛苦的感觉分一点给哥哥，因为他要哥哥明白，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滋味。
“你会用你的执念把你最爱的人拖进地狱的。”徐衍泽想，为什麽蒋凌风就是不懂，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摧毁他吗？！
“地狱吗……”蒋凌风喃喃，他不是真的想看哥哥崩溃的样子，他只想靠近哥哥，更靠近一点……
“你说你很爱他，那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年他失去了什麽？”
徐衍泽的话，让那双暴戾固执的双眸产生了一丝动摇。
“笑容，至少我从没看见罗崇敏笑过，你呢？以前有吗？有吧……那现在呢？你再也看不见了吧……”
突然，蒋凌风踩下刹车，车子猛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徐衍泽只怕是要撞飞出去。
蒋凌风重重的喘气，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
“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真的！无论你犯下什麽错，罗崇敏一定不会责怪你。”徐衍泽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带着安抚的力道说，“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那些多年厚如岩石般的坚持，终於在眼前瓦解，一片片剥落，蒋凌风瘫坐在座椅上，闭上了眼，回忆里全是罗崇敏的笑容。
那麽灿烂，就像当时父母绝望的争吵时射进他心里的唯一的那一缕阳光。
是啊，他怎麽没发现呢，哥哥不再笑了呢？
黑幽幽的路面，不远处驶来一架车，车身有些摇晃，似乎是开车的人精神状态并不好。
罗崇敏一手扶住脖子，一手抓着方向盘。
就在刚才，蒋凌风抱住他的时候，在他的脖子後打了一针，那是镇定剂，随後他便觉得睡意袭来，再醒来时却发现他的身上穿着蒋凌风的衣服。
他终於明白他要干什麽了，就像多年前对孙晓文做的那样，他要让徐衍泽消失！
蒋凌风看着倒後镜逐渐驶近的车，表情紧绷了一下，是哥哥追来了吗？多年前也是这样，他带着孙晓文奔驰在漆黑的公路上，哥哥也是那样穷追不舍，到最後发生了那起严重的车祸。
现在一切又重演了麽？那麽哥哥，如果这一次死掉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蒋凌风悲伤的响着，同时也启动了车子。
就在他发动车子时，前面一道刺目的灯光打在眼前，他顿觉不适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却看见一辆载满了货物的车直冲过来……
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耳边只有惊人的刹车声，然後他看见後面的车子以超快的速度打横停在他眼前，罗崇敏在那架车里，他紧紧盯着这边，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好像看见哥哥笑了。
“不要！！”徐衍泽大吼，眼泪奇涌而出，感觉眼睛都快爆裂了。
那瞬间，手脚一片冰冷，就连空气都像停止流动一般，到处都蔓延着绝望……
灯光射进眼里，太过刺目，什麽都看不见……好多的声音，有沈重的呼吸、说话的、咒骂的、还有来自内心深处自己的发问。
罗崇敏，是不是死了……？
好久以後，一切才回归平静。
蒋凌风打开车门才刚迈出一步，便瘫软在泊油路面，眼泪止不住狂泄而下。
徐衍泽则像一道闪电般冲出去，和罗崇敏紧紧抱在一起。
而那辆载满货物的货车车头和罗崇敏驾驶的车身侧面紧紧夹在一块，副驾驶的挡风玻璃全都碎掉了。
徐衍泽二话不说，张嘴就咬，在罗崇敏的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牙齿印。
罗崇敏无奈的把他从身上拔下，然後狂烈的吻上他的唇。
此时此刻，仿佛不需要说什麽，因为说什麽都是多余。从亲吻的唇中尝到了对方眼泪的味道，罗崇敏也没有离开徐衍泽的唇，反而更加热烈的亲吻着，像品尝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滋味那样。
“徐衍泽，我爱你。”罗崇敏的嗓音响在耳畔。
“你……确定吗？”徐衍泽又哭又笑。
“我确定，这句话我应该早点和你说，但愿现在不会太迟。”刚才那一刻，和孙晓文的事故重叠，罗崇敏什麽都没想，他只是不想看见深爱的人再次死在自己面前。因此才毫不犹豫的，加快速度，横在他们之间。
“罗崇敏，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这三个字就像耀阳，驱散了长期盘踞在他心上的阴霾。
“我也爱你，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但是永远也不会结束。”
闻言，罗崇敏什麽都没说，只是深深的凝视着徐衍泽，然後再一次狂热的攫取了他的唇。
甲级联赛，也是顶级篮球比赛，同时也是职业篮球比赛之一，每个赛季有16支球队参赛，进行主客场循环赛，成绩最好的两名分胜负，冠军球队可以参加超级联赛。
因此，比赛的过程是很残酷的。
联盟球队是参赛的其中一支球队，当曼德教练选出能够参加甲级联赛的球员时，徐衍泽是最後一名。
宣布那时他还在捡球。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吓了一跳，然後呆呆的看过来。
“我的孩子，欢迎你加入我们。”曼德朝他张开手。
徐衍泽还是呆呆的，下意识看向罗崇敏。
罗崇敏双手环胸，眼中带着宠溺，“还愣着干什麽？”
“嗯？”
“没兴趣？”
“不是，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徐衍泽还搞不懂发生了什麽事。
“这是我欠你的。”
“你没欠我任何东西。”
“这麽说吧，徐衍泽，你是怎麽当助教的？你完全没有这个能力，你已经被炒鱿鱼了！”
“嗯？”
“所以，要加入球队吗？”罗崇敏边叹气边摇头，非要逼他用高压政策。
“然後呢？”徐衍泽问。
“打败其余的15支球队，直至打进超级联赛，输了就别回来！”
“我要听真心话。”徐衍泽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嗯……”罗崇敏低头沈思了片刻，然後直视他的笑脸，“其实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看，我还是觉得在球场上的你最帅。”
这时曼德把篮球甩在徐衍泽的怀里，催促他跟上来。
“我很勉强的。”徐衍泽说。
“嗯？”
“只是给你个机会而已。”
说完不给罗崇敏反应，已经兴高采烈的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当甲级联赛正式开幕时，球场上的灯光打在球员们小麦色般的肌肤上。
徐衍泽站在头位，他被曼德赋予重任，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觉得梦想是这麽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着一样。
不远处的罗崇敏坐在VIP包间里，徐衍泽抬头看见他，朝他笑了笑，比了个V字。
那边罗崇敏举着红酒回应他。
徐衍泽不由的想起孙薇薇对他说过的话，原来多年前那场车祸罗崇敏受了重伤，但是治好後却留下了後遗症，他的面部神经受损，从今以後都不能笑了。
没关系啊，他记得他当时是这麽说的。
因为在他心里，罗崇敏的脸早就变得生动起来，他的每个眼神，每句话，身体所发出的每个讯号他全都懂，也完全不觉得和正常人有什麽不同。
他想，虽然会笑的罗崇敏也许会更帅，但是只有现在这个他爱着的罗崇敏才是独一无二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