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内功消耗,夙夜辛劳,于天龙已感身子过于疲惫,又念及黑衣女人,示警之事,随趁着大白天,敌人不会妄动时机,乃偎身姑娘旁边,休息一下,虽知一迷糊,竟睡了过去。
年轻人不睡则己,一睡还真不容易醒,何况天尤一清早,奔腾追驰那黑衣女人,劳累已极!
华灯初上,人声吵杂,天龙也惊醒过来!
为了晚上可能产生的风暴,随把窗儿,关紧拴牢,又把自己所用的东西,打点一番,随伸手拔出一支寒光夺目的宝剑!
睹剑思人,感慨丛生,念及与秀鸾妹,秘谷学艺之际,恩师指点两仪剑法时,曾一再强调:“此剑法,以巧速诡奥见称,借你等功力不足,无法发挥全力,若珠联璧合,两人合力御敌,当可显示其精妙之处!”而今?……
感念至此,于天龙不由得又看了小师妹,只见她,面透红晕,娇艳欲滴,直如桃花泛霞,芙蓉出水,不自觉的,竟偷偷吻了下姑娘小嘴。
两唇相接,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甜美,好半天,天龙抬起头来,有点发呆!
自言自误的说道:“秀鸾妹妹!你冰雪聪明,丽质天生,为什么?生了一副蛮不讲理的小性子?我也知道你的真情挚爱!难道你就不知我可是:一身情孽,负人过多,又叫我怎么?……”
黯然了许久,于天龙才站起了身子,可是那字条儿,又飞入了眼帘,接着畹春、白马假书生、黑衣女子,过眼云烟般,盘绕在脑际,他黯然了!也茫然了!
暴风雨的前奏,倒显得格外宁静,院子里黑压压的、阴沉沉的,有点怕人,时光已经过了三鼓,还未见动静!
于天龙屏息凝坐,默算着“更漏滴辰”,眼看着时间消逝,方才紧剧的心情,也逐在消弛……
突然!房顶似有夜行人移动声,疑念方起,蓦地里一声断喝!
跟着比鬼哭还要难听的惨笑“咯!咯!”的传来。
于天龙急遽地,纵身落院,一看!院中确站立着三个人!
中间的那位,正是小别数日的霹雷手蒯通,左右两人,都在五旬左右,一个生了副阴阳脸,一个头上长着个奇大肉瘤。
双方这一照面,那霹雷手蒯通,又是一声凄厉惨笑,然后冷气森森说道:“相好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帮是何许人物,竟敢拦路邀劫,告诉你!明人不作暗事,我蜈蚣派已飞帖传书。布下天罗地网,别说是你这娃娃,就是那雪山神尼之徒,也难逃公道!”
说着脚下一顿,目透凶光,又接着:“现在介绍两位成名的人物,也叫你死亦瞑目,这位是阴阳判刘明刘香主。”说着指了指那阴阳脸的人。
“这位是独角金鳌王大虎王香主,都是水旱两道顶尖儿人物,娃娃有什么话早点交待,本护法好给你准备后事!”
说罢,气势凌人,倨傲已极。
于天龙哪受得住这股子气,一阵冷笑后,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侠义门中,应作应为之事,自问,当无愧对天地之处,鼠辈们休要猖獗,小爷还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一语未毕,那自命武林耆宿的五毒手,早已按捺不住,一声桀桀长啸后,就要出手!
旁立的独角鳌王大虎,突的抢身而出,连道:“二位仁兄后退,这小娃子交给我吧!”跟着长身出掌,一股劲力劈了过去!
于天龙知道这些江湖败类,不可理喻,随也用不着谦让,迎着对方劲力,跟着也推出一掌。
一声暴喝后,独角金鳌竟踉跄倒退两步,心中不禁大震,真没料到这娃娃竟有如此功力,再一看于天龙,面含冷笑,凝神待敌,恰如玉树临风。
独角金鳌王大虎虽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一对铁掌,少说也有三十年苦功,一招之下,几乎当场出丑,羞愤已极,哪还顾的利害,随把一身功力凝聚双臂,狂吼一声,人掌齐进,抢身扑去!
按说于天龙,只要再用力反掌,敌人势必不死即伤,可是他有他的打算,因为这种掌力互拚,最为消耗功力。
而今强敌在后,真章未见,实不愿这种打法。
这当儿,敌人掌力已吐,一股劲力,堪堪逼达胸部,于天龙竟出了个险招,身躯后倾,“倒退千层浪”后射七尺开外,跟着“鲤鱼打挺”、“苍鹰掠兔”身子卷起一个弧线,凌空拔起!
一股掌力,也在这后卷前倾之势,临空劈出!
说来话长,实际两人对掌后,以暨天龙变势临空下袭,也就是顷刻之间,这时王大虎穷全力所发之势已竭,而身形闪倾,背部整个暴露,再想收回来,已是时不可及了!
眼看天龙,挟着雷霆之势,掌力将抵敌背,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以暨两道乌油油光华,向身侧袭来。
天龙闻声知警,赶紧收回掌力,藉势分推,一掌击落了霹雷手的“铁莲子”,一掌封住阴阳判的偷袭!
甫将落身,阴阳判的两只判官双笔,又由斜侧回转,点了过来!
于天龙滑身左倚,急遽里合掌猛翻,狂飙起处,敌方已闪势凌空,就在这腾挪之际,天龙已由背后抽出那支青钢宝剑。
剑走轻灵,锋挟寒辉,于天龙就在敌人落身之际“玉带缠腰”横扫对方中盘。
阴阳判刘明,认明来势,左笔封剑,右笔急点天龙井肩穴,于天龙抽肩右转,青钢剑变势,倒挑敌人胁部。
两人相敌,虽仅数招,可是针锋相对,极尽险恶,书要简断,双方剑来笔去,瞬息之间,已拆了二十余回合,这时阴阳判似已不耐,一声怒吼中,施出三十余年浸淫而成的夺命三招!
这三招:“魁星摘斗”逼敌双目,“白蛇吐信”攻敌前胸,“流星赶月”倒曳双足,而又需变三招为一式,化一式含三招,要在这瞬息之间顷刻完成,确非易事。
此时,于天龙正用了一式“横扫秋叶”,剑挟寒光,逼颈而过,对方挫身避开此击,一看!敌人上盘尽露,不由暗喜,随在吼声甫毕之际,运笔三招发出!
笔挟劲力,风裹幽光,两笔化作万点寒辉,疾向于天龙上下袭来!
于天龙一看,来势诡异疾劲,幽光四吐,幽罩全身,心中亦感一震,急遽丹田用力“凌空蹈虚”,身形平托飞起,接着“天河倒钓”,把两仪剑法中最精妙的招数吐出。
刹那!
情况大变,阴阳判自命的绝招,一势走空,而劲力全发,已无法再抽身换势,而天龙凌空伏击,裹着万点银花,厉风起处,已奔驰而至。
说时迟!
只听一声惨呼,血光崩现,刘明一条左臂,竟齐根而下。
顷刻变化,独角金鳌王大虎是掌下游魂,睹目心寒;霹雷手是发戟若立,目皆欲裂。
接着。
一声凄厉的冷笑,紧跟“哗啦!”响处,那霹雷手蒯通,竟抖出一条多年未用的奇形兵器!
这兵器形如链子鞭,确在鞭稍上,闪着一个蓝光吞吐的蛇头,兵器名金索蛇鞭,乃霹雷手蒯通采千年铁精,暨奇毒蛇蝎,喂掖而成。
他在使用时,全凭内功劲力贯注,除俱鞭之长,并作棍之用,亦可为点穴之途!真是微妙已极,威猛已极。
于天龙触目心惊,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赶紧敛住心神,暗运无相禅功,倚剑而立!
霹雷手蒯通也是恨极了,气极了!随着抽鞭之势,身形陡起,鞭掌齐挥,挟着风暴之势,金光一闪直逼而来。
于天龙在蜈蚣岭途中,已和对方较过功力,自知与敌人相差甚远,早已打定:“只可智取,不能力予”的念头。
强敌当前,怎敢怠慢,于天龙身随剑走,脚踏子午,把全身功力凝住,就在这侧滑一闪之际,已把两仪剑法施出!
这两人一对招,可比方才之战,更显剧烈!鞭吐金光,剑展寒辉,两团光影已缠绕一起,夹杂着双方劲力迎接,风暴激荡,平地飒飒狂飙!
刹那!
他们两人已拆了三十多招,这时于天龙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咻咻!
于天龙本来连战两名江湖枭杰,已是功力消耗过巨。
而今,再与这个功力原本超过于己的魔头,缠战迄今,怎不惶惶乃尔,危机就在顷刻。
霹雷手蒯通阴险绝伦,早已看透对方,剑法零乱,身形不稳,随加紧挥动那条金索蛇鞭,抖起一片烟霞,想在三两招内,一举毙敌!
念及于此,他猛地劈出一掌。
掌风到处,天龙滑步右移,没料敌人,在其身形方转顷刻,竞以内功贯力,摆动金索蛇鞭,一鞭两用,鞭头疾点耳门,鞭腰横打上身。
于天龙疾挥剑封挡,身儿倒仰屈伸,弹出五尺开外方幸脱险。
忽的劲风又至,那鞭影抖起一团金光,向着两目扫来,正待抽身侧射,猛觉刀风后起,那独角金鳌王大虎,竟在天龙危急当口,挥刀偷袭!
堪堪鞭影刀风逼至,于天龙倏的脚踏子午,互换“离”、“坎”,……身儿旋起一团风圈,早已脱出对方之一击,跟着锉身揉进,剑挟风雨,寒光倍增。
此时,于天龙虽已气喘咻咻,但在生命击于顷刻之际,亦不由得鼓起余通,再加独角金鳌王大虎,不顾江湖道义,背后突袭,更是激怒奋慨。
所以,他在回身侧势,躲开一袭后,一声龙啸,剑势遽变。
只见剑劈瑞雪,光吐寒烟,高跳伏冲,低刺直戳。
刹那!
结成一奇大光幕,裹着“波”“波”光雨,蕴含着层层绵柔劲力,激荡急射,猛袭过来!
“姜是老的辣”,霹雷手蒯通一见于天龙突的变势,那剑身光华陡长,功力遽增,虽是一愕,但也推察对方,亦已是强弩之末。
于是他改攻为守,化进为封,倏的蛇鞭挂挡,暗透霹雷神功,舞起一簇幽光,阻住来势。
那王大虎处于助攻地位,也在这当儿,伺机蹈隙,冲敌进招,金风破耳,裹胁偷袭!
刀光剑影,鞭簇风飙中,瞬息间,双方又是二十回合开外,于天龙余劲已卸,精力陡跌,身形又慢了下来。
“一而再,再而竭。”于天龙已无法应付当前两大敌人,而“青钢剑”挥动之势,亦已深觉,力不从心了!
忽的一声凄厉长啸,那霹雷手蒯通鞭势突变,反守为攻,疾挑、猛摔、倒挂、前封,曳起万点寒星,四下罩来。
在同时,独角金鳌的单刀,也化作了层层刀幕,疾袭而下,背后挺进!
鞭影甫至,刀光又来,天龙前攻后袭,势竭力促,堪堪危在旦夕,蓦地一声娇叱!接着满天破空啸音,银光如丝,如星殒丸落,遽袭两贼。
顷刻的变化,逼使蒯、王二寇,赶紧缓势猛退,先行救己!如此方算躲开这“满天花雨”出手神针的奇袭!
再一注目场中,竟多了位面含薄怒,娇盈娉婷的美丽姑娘。
这不但使蒯通大惊,就连于天龙,又何尝不一愣!
原来这位姑娘,正是药性已过,功力倍增的李秀鸾啊!
双方也就是略一忖度之间,怒吼声中,蛇鞭、单刀,又已双双袭到!
心上人霍然病愈,于天龙不觉精神大振,一声高呼:“鸾妹!双剑珠联并用,快杀此江湖败类。”
两仪双剑一使出,威力奇大,只见万朵银花,结成一令人窒息的光幕,挟着无比劲力,飒飒风中,迎击过去!
说时迟,瞬息之间,又二十个照面光景,这时场中,已明显的产生变化!
按说霹雷手蒯通,武功确也非凡,但一对一尚似可操胜算,而今敌方双剑合一,又是如此快速诡异的两仪剑法,那可就相形见绌了!
这当儿,天龙突的一声长啸,两人长剑突然变势,剑逼寒光,化作两道长虹,疾如电掣,舞起两团寒飙,一上一下,分袭两贼。
霹雷手蒯通倒也不愧名家,一看剑势陡变,而剑雨寒锋中,竟挟着无比的绵柔之力,心头一震,赶急撤身猛退,随手运鞭,暗透霹雷神功,金风缭绕,发出一股罡力,挡住疾劲来势!
虽然霹雳手蒯通见机较早,幸逃一击之危,可是在旁助刀之独角金鳌王大虎,确为此两仪剑法中的“乾坤旋转!”扫中左目,一声惨吼,满面渍血,独角金鳌抱头先行鼠窜!
战斗发展至此,霹雷手蒯通已知大势已去,随即以进为退,急遽收鞭运掌,硬凭本身功力,推出无比狂飙。
一股风暴,缓和了两小前冲之势,就在这静止的瞬间,霹雳手蒯通挟起断臂晕死过去的阴阳剑,一阵冷森森的凄怆枭笑,陡身若云烟,已飞驰而去!
满天阴霾,顷刻均消,天龙竟为此生死决战,不禁黯然良久,就是秀鸾姑娘又何尝不为此空前之争,有些错愕发怔呢!
两小回到屋里,姑娘又回复了娇憨模样,一声轻啐,偎在天龙怀中,娇躯一扭,玉梗轻吐:“龙哥哥!都是为了你,人家才……坏死啦!连日……昏过去,把外衣都脱掉了,哼!不然?早出来些,那秃顶老贼……”
原来秀鸾姑娘,在药力运行百骇,昏眩之际,天龙每日三次,贴骨沦肌,为之运推活穴,所以姑娘几近全裸!
一个女孩儿家,事后发觉,也难怪她不胜娇羞哩!
天龙瞧着故作娇嗔,含情脉脉,气在口上,甜在心里的欢喜冤家,那一种少女风情,欲语还羞的矫揉造作,没想到一向胡搅蛮缠的小师妹,竟面泛红霞,一声轻哼!把眼儿紧紧合了起来。
这还用说,于天龙胆气大壮,趁势伏依床上,竟来了个“雨打樱桃”,使姑娘连气也透不过来!
千言万语,也抵不住片刻的温存,李秀鸾小鸟依人的,随说出她那离山追踪,小店生疑,荒山遇警,伤震毒龙……等奇幻遭遇!
原来于天龙赌气离开秘谷,李秀鸾伤心满怀,寻踪而下,糊里糊涂,踏着夜色……飞驰山途,伤心人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才找到了一个小镇!
姑娘幼失慈母,从小长大都在老父娇纵爱护养成,而今独自行道,哪懂得:“江湖险戏,人心诡谲。”
所以下山不久,就碰到接一连二的不如意之事!
这一来到街心,李秀鸾的小脸通红!她在想:为什么那么多的眼睛都死盯着自己?她哪里懂得,一枝美丽花朵引人注意,乃是必然的事啊!
姑娘一生气,小腰一插,立身街中,娇叱道:“有煞好看?再看姑娘可就不客气啦!”说着,小脸蛋崩得铁紧,正待发作。
忽然,由人丛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一身书生打扮,面如敷粉,俊俏已极,可是眉目之间,隐含邪荡之气。
那书生分开众人,抱拳施礼,面对姑娘说道:“这是山居小镇,乡家人没见过市面,一切还请姑娘担待!”
说罢转面,一声怒叱:“还不赶快散开,难道真的想死不成!”语音方罢,长袖微摆,一股劲力透出,把那些争睹玉女芳姿之徒,踉跄逼退!
小子是一心讨好,众乡人是见势而溜,这时万头攒动的街心,仅剩下姑娘等二人!
那书生又是举手为礼,小心翼翼的说道:“看姑娘满面风尘之气,想系路经此地,小可也是因事便道走此,倘有甚疑难之处,不妨直告,也好有个商量!”
李秀鸾见这陌生人,竟为她排难解纷,无形中增加好感,姑娘生长武林,毫无儿女作态,一声轻吐,道:“请问……上顶苍观之路怎么走法?还有!那红衣教主赤缕仙子,你可认识?”
姑娘话一说完,那书生竟面色突透怪异,瞬间恢复常态,一阵笑声道:“顶苍观?红衣教?本人倒有耳闻,不知姑娘要去那里,意欲何为?”
姑娘也是口直心快,毫无城府,竟一五一十把于天龙结仇等都告诉了人家。
她哪里料到,这表面文静,书生打扮的人物,乃是江湖上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