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张床+番外作者:平江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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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张床+番外作者:平江秋日-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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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张床》BY:平江秋日   
  




        楔子

        惆怅,彷徨,迷茫,

        由生活编制的,网。。。

        锁住你,束缚了我,

        无力反抗──

        我只是一张床,背负你一生的床。。。。。。



        第一章──我

        已经记不清曾经的风花雪月,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我已经在这六渡轮回的岔道徘徊了多久?是几天?几年?还是几百春秋?

        曾经恳求黑白无常,将我索回阴间,他们只是看著我,道:『勾魂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曾经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想偷得孟婆一口汤,重新转生。那年迈却眼神依旧犀利的婆娘,只是怒骂:『转生册上没有你的份!』

        黄泉路上的熙熙攘攘,每一个魂魄都有自己的前方。。。。。。或是到阿鼻地狱,或是登上西方极乐,或是投胎转世再受煎熬。

        只有我,已经无所事事数载。。。。。。

        『小子。。。。。。去阳间吧。。。。。。这里太抑郁。。。』奈河的渡夫是个年纪颇长的老人家,慈眉善目,竟不像是引渡亡魂的阴差。

        『人间苦啊!』我叹息。

        『若我有你这般幸运,早就乐翻天了。』他抽著旱烟。一个一个白色烟圈,从那个铜制的烟斗中升腾起来。我好奇地戳了一下,圆圈散尽了。

        『幸运?』我苦笑,当我知道不知阴间哪个环节出了故障时,就再也乐不起来了。

        脑中还依稀记得,和那个人同时徇情的。原想著同时转世,却发现阴间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不能转世投胎,只能做一个游魂。

        『人间有苦有乐,有情有义。。。。。。比这没有情感的阴间可是好上太多!』

        『老人家,人间可还有丑恶,奸邪。。。。。。比阴间的冷郁可好上太多。』

        老人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著我,我明白,他一定觉得我很别扭。又有什麽办法,生前就是个别扭的人,过世後当然死性改不掉了。

        『随意,随意。。。。。。你这小娃反正悠闲。。。。。。脚在你身上随你走吧。』老头儿捶捶背,干咳两声,摇摆著,又去谋事了。

        看著那佝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我的『脚』。缥缈,虚幻的,没有实体的部件。。。。。。怎麽『走』呢?哑然失笑。

        ◎◎◎

        我叫『紫』,没有姓,单名一个字。

        亦是想过,难道正是自己只有一个单姓名,所以在生死簿上的名往下传阅之时便归并到前面一个倒霉鬼的名字中了,以至於阴间其他所有的册子上,我,消失了。

        那个海誓山盟的他,转生了。落得我一人在这里徘徊。也不知是否下意识的,我再没有回去人间。

        不想看著自己的身体在一片虚假的痛哭声中归途,太可笑。不想看见他的家人会恼羞成怒地砸我的坟头,太可悲。

        更不想看著满街与我再也无关系的人或喜或悲,那是别人的生活,我看它作甚。这样的我,去人间还有什麽意义?

        捡起一块碎石,扔进奈河,一圈一圈荡起涟漪,慢慢消隐。若是喝下孟婆的汤,七情六欲便会像这水圈一样,缓缓褪去了吧?那个老虔婆!为什麽那麽死心眼呢?


        『小子!快些去人间吧,附上哪个刚索过魂的尸身,便可以再活精彩人生了。』那婆子口齿也是伶俐,阳间的婆娘这个时候该是满嘴没牙了吧?她竟然还如此健壮,说话不带漏风。

        『为什麽,每个人都让我回人间?』我有些疑惑。

        『因为你还年轻,应该还有作为。』她说道。那样子,不似开玩笑。

        『。。。。。。』万一投身个王二麻子歪脸瘸腿的,再有作为,我活著也是自惭形秽啊!

        『你是为情而亡的吧?』黄泉路上,还有哪个阴差是不知道我的风流史的麽?我偏过头,不情不愿地点头。

        『回到人间,再找一份真情,不就皆大欢喜了?!』这话若是从阳间媒婆嘴中说出,我还觉得有道理。只是她是孟婆,怎麽也这麽好事?

        『婆子。。。。。。你不是很忙麽!和那老头天天联合起来给我魔音穿脑麽?』

        『唉。。。。。。你这人天天在这里闲晃,我们老眼昏花受不了了。这万一闪了眼误了事,你说是我们失职,还是你的不对?!』

        『好好!本公子不和妇孺老人理论,这麽想要我还阳,我便去走一遭好了,反正又不会有损失,大不了再回来烦你们。』

        『快走快走!别再唠叨了!』她竟是催促起来。这个老虔婆!竟然不想想是谁在她无聊的时候陪她唠嗑解闷,现在就这样巴巴地打发我走了。

        生前好歹是个秀才,怎能和女子一般见识,何况还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女子。


        拖著缥缈的虚体,带著自己的三魂六魄,我朝那阳关道口一跃。

        耳边呼呼生风,啐!和来的时候感觉竟不太一样呢。那时。。。手边,还牵著另一个人的手。。。。。。

        不知道现在的阳间是个什麽模样,收养我的家族还在不在?我的坟冢还在麽?

        有人会看见我麽?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人还没有到,就这麽混乱,再次搅入尘世。。。还会顺利吗?

        ◎◎◎

        以一个极丑陋的姿势滚到地面,再漂浮起来。对上了一双绝尘的紫眸。

        『仙人?』心中一怔,难道冥冥之中已有定数?他和我会有什麽纠葛麽?第一次归阳,就能遇上不凡人,这是幸还是不幸啊?

        见我思绪万千地撇著嘴,面前身著淡紫色华袍的美男子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的希冀眼神,闪著光华离我越来越近。

        『呃?』我有些措手不及,这麽快就有『情』了?不会是那老虔婆的乌鸦嘴显灵了吧?



        第二章──紫檀

        『来得可巧!』他果然是看得见游离状的我,向我冲过来。
        『你是。。。。。。』明明是斯文人模样,举止真是骇人。

        『我是。。。哎呀!快过来!』拉住我的手,咦?他能拉住我的手?

        『我们可是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急躁匆忙?』嘴上一边在问,身体却是被他牵著跑。毕竟还是消受不得美人恩,他轻唤一声就脚软了。(呃,这只是形容,我却是没有脚。。。)

        『喏,这就是我的原先的模样。』带著我来到一个荒芜的院落。指著草丛中突兀的一颗树木,他对我说道。

        那是一棵上好的紫檀。这木天性生长极其缓慢;八百年左右才得成形。见它直立挺拔,成材之姿,约摸有千年了。这上好的树在这里孤立,真是可惜了。

        我向著这紫衣公子道:『你是紫檀木成的精麽?』

        『原先,是的。』他望一眼那略显憔悴的老树,『上天有好生之德。。。。。。前日,我千年修行得果,脱离了原身,要上天庭了。』

        『恭喜恭喜。』我嘴上奉承,目光却是上下肆意打量著来人。不得了,不得了,这一还阳,就遇到个成仙的妖精呢!要好好瞻仰一番。

        他兴许不习惯我直剌剌的目光,眉头微皱起来。

        『咳咳。。。』我见他脸色始终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也收起了调笑,不敢造次。

        难道盈盈弱弱的美人,一定要满脸堆砌著愁苦,才能显出不一样的丰韵?我在踌躇的时候,曾经也试著在奈河边做出娇柔病态的模样,却把那些要过河的游魂吓得跌入河中。

        『你,叫什麽?』他突然开口了。
        『紫,单名一个字,紫檀的紫。』

        『可巧。正是缘分吧?』他闪著希冀之光的美眸又怔怔盯向我,我浑身一个激颤,美人,我无福消受。。。。。。

        『这位,兄台。你也看到,我只是一个人间的游魂,你找我来,又能做什麽呢?』面对现实会好一点。

        『我,正是希望你能帮我保住这棵木身。』他说的话,我是听不懂。我老实地摇摇头。不愧是临登仙界的仙人,说出的话这麽深刻,富有哲理。
        『。。。。。。』他叹一口气,似乎是快崩溃的神情,又不死心地再向我望一眼。

        『呃,你要我。。。怎麽做呢?』我心软了,他的魂魄越来越浅淡,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既然徘徊在此,一定是心中放不下的唯一。我真惨,怎麽会到这里就摊上莫名其妙的冤孽?

        『紫兄!真是太感谢了!』见我首肯,几乎要将我抱住,我连连後退。使不得,使不得,我可是带著阴间的腐气,碰不得你这仙人之魂。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花梨。』果然没错,似乎紫檀只有这个品种的名称还是悦耳,如果这个美人叫鸡血,牛毛之类,我是不是该憋住笑,以示尊敬?

        『既是有缘,若我有能力,就暂且相帮吧。』回到阴间我也有个吹牛的资本,好歹是帮了一个准仙人。

        『你只需。。。。。。守护在这木身上,待到。。。。。。一唤作『夜白』的人托生在这里,你。。。。。。与他说。。。我。。。。。。对不起他。。。。。。不能等他了。』他说话间竟有一些伤感,神仙,不是不能有情欲的麽?

        『好,我只需在这里等他便可?』心里有些疑惑,这个人会在这个荒郊野外投生吗?

        他见我窦疑之余,左右观望,也是了然一笑:『他,一定会托生在这周围的。紫兄,你只需帮我守住他这一世,平安终老,我就心安了。』

        『啊?还要守护一个人麽?』

        『那人。。。为护我渡劫,已经只有一世轮回,他此生以後。。。。。。再不会到人间了。。。。。。所以。。。是我愧对他。』你愧对,那。。。和我无关啊!

        只见美人留下两行清泪,贝齿咬紧樱唇,无比凄婉地恳求:『或许,他已不记得梨花,那便是最好,你只需保护他一世。这个紫檀,就作为你暂时的栖身之所好了。』

        我也很想哭,但是,在我左思右想到底要不要反悔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紫兄,拜托你了。』一缕轻烟嫋嫋,世间仿佛从来没有梨花。

        『兄台,你可真是来去匆匆。』我懊恼的挂在树枝上,身体任凭微风吹拂,若是有人看得见,就是吊死僵尸的模样,『这,这这。。。。。。你竟没有告诉我,这个『夜白』要多久才会出现。』

        五年?五十年?还是。。。。。。不敢想,我可是随便来人间游荡,怎麽就自找死路闯?这样一来,在这荒野,我该待多久?

        不吃,不喝,不用睡,不用修练。。。。。。一个游魂,不知长短的期限,命苦。。。我发誓。。。。。。我以後再也不答应任何美人提出的任何条件了。

        扑进梨花原来的身体,好香!体味著,紫檀木妖精的生活,他,也是孤寂地在这里等了千年吧?失信的,是梨花还是夜白呢?

        这古木有了我作陪,仿佛真的鲜动起来,我与它,现在是紧密相系的新个体了。原来,我叫『紫』还有这一段渊源啊!

        先打个盹好了,反正无事可做。梦里,出现了紫檀木精的过去,还有,我的过去。一会儿,老婆子老头,倒是乐呵呵地过来了,对我说:『就说去人间吧。。。。。。你看,可是有好多趣事!』

        『趣事?!胡说,都是烦心事!』我争辩著,不对,他们怎麽会笑著过来,阴间的人是不会笑的。。。。。。正在思考著这其中道理。猛觉得头上一阵强烈的振颤!

        『吱吱吱吱!』什麽声音?就是大鸟筑巢,这声音也是太惊人了吧?!

        接著,整个枝桠都摇晃起来,我的头开始眩晕。终於爬出了树身,看著外面发生了什麽。

        『这。。。那个。。。。。。』尖叫应该不足以表示自己的惊讶。谁来告诉我,为什麽只是打个盹,周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我亦是不知道这该是花梨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只知道,当我答应他的时候,已经轻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第三章──背负

        恍惚一瞬间,自己身处在一座规模像样的庄园间,周围乱哄哄一团。尽是些混沌过日的人,怎麽想著在这个地方建造什麽庄园?


        抬头望向远处,惊讶的却是自己。什麽时候,茂密的丛林成为一片层峦叠嶂的建筑物?且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楼群的式样尽是我不曾见过的。也难怪啊!在那阴间鬼域,也不知闲混多久,到了这人间,唯一看见的活物,就是一个仙人──一个身著和我同时代衣著的准仙人。

        那麽,看这个情形,人间发展的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呢。至少,那个,那个用来砍木头的工具就是我没有见过的。

        『呃?砍木头?!』我倏地愣住,这可是使不得。

        『啊呀!这可使不得!』一声高呼,让我心惊,也让周围挥汗如雨的壮汉们停下了手上的家夥。

        周围一片安静,啊!吵我睡觉的,果然就是这有著金刚身躯,齿锯铁臂的怪物。不由地对那个东西撇了撇嘴。转头,看著那个说出我心声的人准备干什麽。

        『这可是棵上好的花梨紫檀木啊!』那个约摸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有些激动,『等一下,让我请示了老爷再来决定。』

        工人就此停下了工作。我往那人行去的方向飘去。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位端庄的夫人貌似亲密地站在一起。先前跑去的人,莫不是管家?他拿出一张图纸,与那对男女似有商量。

        『先生,这个地方,可是卧室。假使一侧开了窗,直接看到游泳池。依风水来说,木可以克制住水,依我经验看,还是留著那颗古树比较好。』

        我听不懂他说得这个时代的话,只是听懂了只言片字,什麽水,木的。心下一阵紧张,这棵树可是我以後的栖身之所。若砍了它,那我以後可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我是不在意自己形骸放浪,但是,那个『夜白』可是没有认得的标识了。

        紫檀木可一定要留住。我可不想做个居无定所的精魄,被其他地妖吸收了,或者被人间的术士收服了,搞得魂飞魄散我可不想。

        『那麽,你觉得怎样?』男子放下图纸,露出了温柔似水的黑眸。视线另一端,应该是。。。。。。他的夫人吧。微凸的小腹,昭示著她正孕育著两人的结晶。这对夫妇,就是以後要在这里居住的人麽?

        『去看看那棵树如何?』女子微微笑著,脸上满是幸福。

        人间,总是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每个人都有一张多变的面具,面对著各种突兀的情形,面具背後的,是承受,是隐忍,是。。。。。。无奈。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是堆砌在脸上的装饰,还是由衷而生的暖流。

        『确实是棵良材。』英俊的男主人,只是握住枝干,摩梭著。那一瞬间,我浑身有种麻痹的感觉。好像他手中仿佛亵渎的不是花梨的躯壳,而是我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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