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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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江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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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的他是否安好,是否还似当年那倔强的模样?
  刘萤无奈的笑了笑,满是悲凉。
  本不想坐这江南王的位置,这位置于他而言不过是烫手的山芋,不如趁早丢弃,可却再无可能。坐了这位置,就意味着要与你为敌啊,身不由己啊。漠北王和蜀中王对于皇帝亲政后的几门政策都很是不满,不仅将他们安置在朝中为官的人降职,还搬出不准官员为地方王敛聚财富之策,这让那两位爱财又爱权的王爷,怎生得好?
  刘萤倒是无所谓,虽然为月也降了原来他父亲部下官员的职位,于他而言无所谓。
  可是……
  身不由己便真是由不得自己。
  那年为月走后不过半载,老江南王就将世子之位给了刘萤。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做这江南王的……父亲要传世子之位给他的时候,他态度坚决的不要,父亲不允,叫他到灵堂前跪了一夜。刘萤却依然不变主意,只是耐不得后来父亲以死相逼,起初他依然是立场坚定,但后看到父亲当真狠心在颈项上划出血痕,母亲又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便也终是不忍。
  百行孝为先啊。
  他是二子,但却是江南王正室所出,这样一来便引得老江南王大儿子刘锦的强烈不满。刘锦觉得不公,明明他是长子,无非就不是正室所出,就剥夺了他的继承权。自从刘萤当上世子,刘锦便开始嫉恨他,并想尽一切办法想除掉自己的弟弟。
  刘萤轻叹一口气,微微阖眼。
  七年了,这七年中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命丧黄泉,他虽然不想做江南王,但小命还是要保住的。没了命,怎能保住那人周全?
  如今自己已是江南王,照为月这般削弱王侯的样子来看,不久之后就要对自己下狠手了……为月,为月,我不会与你为难的你可明白?
  
  为了你,我宁可负了这江南。
  
  “公子,天转冷了,咱们回去吧。”小兮说着,给刘萤披上一件貂袄。
  这丫头是刘萤做世子那年从舞坊要回来的姑娘,那年他由着性子玩,在舞坊遇到这机灵的丫头便将她买了回来。这些年小兮将他伺候得也得体,便也一直留在了身边。
  刘萤接过貂袄,笑道:“小兮,还不改称呼?小心我治你的罪。”
  小兮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故作娇态道:“爷~~天气渐冷~速速回府吧~~”
  刘萤被她这么一说不禁打个寒颤,责怪的道:“罢了罢了,就原来那样儿吧……”
  小兮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也就你敢跟我没大没小。”刘萤笑笑,摸摸小兮的头。犹记得那年夏天,有人狠狠甩开他的手。
  “公子若是少了我这个没大没小的人儿,又要难过了……”
  刘萤笑笑不置可否。谁又说不是呢?自打坐上了江南王的位置,每天都要接待从江南各地赶来的大小官员的道贺,那些人见了他是不怕就是畏,这江南王势力之大,要想弄死谁可真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这也让刘萤头疼的要命,不禁骂道,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日子口正赶上皇帝十九岁的寿辰,刘萤回到王府就接到了京城那边来的帖子。那王公公笑弯了眉眼将信函递给刘萤,却是两封。
  一封是皇帝邀请江南王为他贺寿,另一封则是向刘萤贺喜,恭贺他年纪轻轻便登上江南王之位。这第二封道贺之信在刘萤看来实在是讽刺啊。
  王公公端了一眼刘萤面色,尖声细气的道:“王爷,恭喜恭喜啊~”
  刘萤苦笑道:“何喜之有啊王公公?坐上这位置,迟早是要还的……”
  “这……”王公公听闻此话并不知道怎么对答,语塞了半晌。
  好在刘萤也无刻意刁难的念头,便岔开话题道:“王公公,我们何时动身呢?”
  “等王爷安排好了就启程吧,北方大雪,别耽误了脚程,迟了皇上的宴会便不好办了。”
  “好,烦劳公公了。”
  “王爷莫折煞小的了。”
  刘萤道了一句:“小兮帮我送送王公公。”便转身向内院走去,不料身后王公公却又叫住他道:“王爷,听闻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皇上期待着您的礼物呐。”
  刘萤身子顿了顿道:“多谢公公提醒。”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吗……
  这么多年了,难道为月还想着当年落水之仇?想借此机会报个畅快?这王公公之意摆明了是让刘萤要么跳舞、要么抚琴……这些东西又怎能登堂上殿?不过是刘萤往年风流快活而学来的技能罢了……
  刘萤摇摇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着了道儿了。
  看来这些年来江南盛传着江南王世子刘萤风流倜傥,想必传到那高高在上的人耳朵里了,趁着这当口想捉弄一下自己。唉,罢了罢了,毕竟身为人臣,怎能不低头?
  头疼啊……
  真是不让人安生的小皇帝。
  刘萤辗转了一个晚上,想尽了各种花样怎么能把这下乘之技能表现得高雅,却也是没了头绪,困意袭来,便干脆睡下了。
  出发时已经是第三天正午,天气却好不好的下起雪来。
  江南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多,家家户户的孩子们看到落雪都如过年般喜庆,江南年月本就是极少见雪,落雪的兴奋也就不惊奇了。
  江南这边看家的,是刘闯麾下老将裴木,他曾跟着刘闯平了海寇,也就是那次平寇使得刘闯被封了王,镇守江南。裴木虽是刘闯麾下,但却也忠于刘萤。虽然他看不惯刘萤的风风月月,却也知道这小子心下是多么的坚毅和能耐。
  这些年来,人人尽言江南王世子多么风流,多么玩世不恭,裴木刚开始也是对这个世子失望至极,这样的混子,怎能继承大业?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刘萤在书房钻研书籍入神,又顺带着问了问刘萤兵国大事、政策言论,却发现这玩世不恭之下有着惊人的才华。
  后来裴木问过刘萤为什么要装,刘萤只是无奈的笑笑道:“我若说了,裴叔您定会觉着我痴狂吧。”
  裴木无语。
  多年后,当裴木得知刘萤的假装,便也觉着此子时当真的痴狂啊~
  这边路途颠簸,越往北走,雪越是大,刘萤一行人不得不在途中逗留几天。王公公焦急得紧,若是耽误了脚程,误了时辰可怎是好?刘萤倒是无所谓,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斟酌一下给为月准备什么贺礼。
  驿馆中。
  望着公子秀眉紧锁,小兮也不禁着急,连着给刘萤出了好多主意,却都被他否决了。
  “公子!”小兮一跺脚,急道,“您这么想,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
  刘萤不语,还是拧着眉头。
  “公子!”
  “别闹!”刘萤被小兮弄得有些愠意。
  小兮一瘪嘴道:“公子在江南翻云覆雨,何苦为了一个小皇帝的寿辰如此烦恼?送什么他还不得接着,难不成不喜欢了还削了您的藩……”
  啪!
  犀利的拍桌声打断了小兮的抱怨,她惊得瑟缩了一下,抬眼诧异的看着刘萤。此刻这年轻的江南王眼中有不容违抗的威严,他冷冷的看着小兮,吓得小女娃儿噗通跪到地上。
  小兮被吓住了,她印象中的刘萤一直都是笑眯眯、温和如玉的人儿,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这人变得如此凌厉、如此陌生。、
  缄默。屋中的气氛很凝重,小兮跪着等候责罚。
  忽的,却听刘萤笑了两声,戏谑地道:“小兮小兮,真的唬住你了?”
  小兮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呆望着刘萤,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委屈道:“公子你吓死我了……小兮差点不认识你了……讨厌讨厌……”
  刘萤没想到惹哭了这女娃儿,有点歉疚,上前将她扶起来,好生安慰。
  刚才小兮说的那番话确实让刘萤有些怒气,只是他不由己控的拍了桌子,看到小兮眼里的惊恐立时后悔了起来,却又收不回来,只得说成自己是逗弄她的。
  为月……
  刘萤不准任何人说他的不是,就是说他说得再难听,也好比听到别人指责为月。小兮还是个孩子,不能跟她计较,便也罢了,以后她会知道的吧。
  刘萤不禁抚上自己的心口,暗叹了口气,这颗心已经为你沦落至此了,为月……
  耳边传来小兮的抱怨:“公子,你刚才那是做甚?那么凶……”
  “呵呵,莫怕莫怕,我就是忽然心生一策,想到了给皇上准备什么贺礼。”刘萤摸摸小兮的头,安慰道。
  “哦?是什么?”小兮立刻转泣为喜,一双水灵的眼睛盯上了刘萤。
  刘萤笑笑却不语,末了只是吩咐小兮帮他更衣,说有些倦了,想休息。
  小兮一边给刘萤褪衣,一边追问着他想到了什么节目。刘萤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却意识到面前的女娃儿灵巧的手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刘萤问道。
  小兮猛地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公子这肌肤,生得真好、真美……”
  刘萤一愣,旋即敲了小兮额头一下道:“这江南水生得好,是养人的水,你自己也不是个水灵灵的娃子?”
  小兮脸猛地红了一下,羞赧的道:“公子生得比我们这些下人美多了。”
  “小兮。”
  “嗯?”
  “可见得我跳舞?”
  
  月华挂在屋檐边,却争不过这北方的雪明亮。
  是夜,宫内灯火辉煌,宫人们急急忙忙的筹备着马上便要开始的寿宴,交错的人影映在宫墙上。
  今年这岁,是年轻的为月过的第一次大宴群臣的寿辰。以前的寿辰,只是老皇帝一手经办,由于年纪小,便也不宜过分繁华,都只是皇室家宴。这一年,为月足够成熟,且自己的父皇也不在了,便也由得自己,宴请群臣了。
  这下臣子们就有的忙了。各路朝臣都精心准备了礼物,似是一个赛着一个珍贵,比着呈给皇上。
  “陛下,这是老臣的贺礼——白玉麒麟镇纸两只。”秦文呈上贺礼。
  高阶上为月朗声道:“多谢秦太傅。”
  “陛下折杀老臣了。”秦文言罢便退到了一边。
  左路缓缓走出来一位与秦文年纪不相上下的老臣,跪在高阶下,道:“臣司马洛为陛下贺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司马洛一招手,他身旁的侍卫呈上一个锦盒。
  “陛下,此乃臣巡游漠北时,从漠北王陶世瑾那里得来的墨玉匕首。”说罢,司马洛随手打开那锦盒,里面躺着一把匕首,虽是匕首,但却毫无威胁性,因为是纯粹的墨玉制成的匕首形状。但其做工之精巧,却是让人赞叹不已。流光的刃和镶金的柄配合的天衣无缝,美丽至极。
  为月听司马洛送的是匕首,起初皱了皱眉。给皇室中人赠送匕首可是不吉利的,且还会昭示谋逆之心。但后来听说是玉做的,为月便也放心了。
  这时,闻得席间一男子朗声道:“既然司马大人拿出如此贵重之物,那我也不能示弱。”语罢便步出宴席,走到高阶下。
  那人面向为月躬身道:“臣乃蜀中王麾下小将陆天远,代蜀中王前来向陛下贺寿,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宴中朝臣一阵低语,都在讨论这蜀中王派麾下将军来是何意。
  “蜀中王果然是豪杰,麾下将军都可代来为陛下贺寿。不知道陆将军远道而来,除了贺寿,有无他意?”司马洛应声回驳着陆天远,其言中之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想必蜀中王派陆天远这名将军来代他贺寿,是另有目的。
  陆天远清朗一笑道:“司马太尉此言差矣,我此次前来就是为陛下贺寿的。”
  司马洛轻哼一声,坐了下去,不再跟他争口舌之快。
  高阶上的为月不动声色,仿佛对陆天远的到来毫不惊讶,似是意料之中的。也难怪,自己亲政三年之内,首先就搬了几门政策压制了这三位诸侯王,打压了一点他们的势力。除了江南王权势之大不为所动,漠北王和蜀中王都有少许不满之意,可是被为月掌握的一清二楚。不过这蜀中王派来麾下将军之行为干脆,让为月不禁佩服,但潜藏在其后的危机,也是大家都清楚的。
  陆天远呈上似是一幅画,打开是大约三丈多。众人起初都不以为然,嘲笑蜀中王的礼物太轻。
  为月起身踏下高阶,步到那幅画前,却是看出了端倪。
  他伸手一摸道:“民织作冰纨绮绣等物,号为冠天下。想必这就是蜀绣吧,陆将军。”为月抚着这绣品,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这绣品看着绣工是严谨细腻、光亮平整,整个画面构图疏朗,几只黑白的熊猫跃然于布上,虽是无色,却是栩栩如生。其工艺浑厚圆润、色彩明丽,当真是上品。为月倾身向前,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想必北朝之大,再无一件相同之物了,这必是无价之宝啊~!
  席间人发出一阵惊艳之声,再望过去这巨幅绣图,可非是短时间内可完工的成品。
  “陆将军,蜀中王送朕这等大礼,意欲为何?”为月转身重新步上高阶,虽是背对着群臣,可言语之清晰之威严,还是让在场的人一凛。
  “陛下多虑了,不过是为陛下祝贺的寿礼,还望陛下不嫌弃。”陆天远脆声道。
  “那朕就多些蜀中王费心了,还请陆将军转告朕之意。”
  陆天远作了一揖便退下了。
  “陛下,臣听说陛下还请了江南王前来,不知他现下怎没来贺寿?”司马洛略带不屑的问道。
  未等为月开口,台下已经沸沸扬扬起来,到处都是议论这年轻风流的江南王来。
  “听说这江南王年纪轻轻便坐上了王爷。”
  “哼,王爷怎样,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听说他可是玩世不恭、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呢!”
  “是啊是啊,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是为着勾引女子而用。”
  “真不知道老王爷怎么想的,怎立了一个最不中用的儿子做世子。”
  台上为月微微蹙眉。
  这些年来,为月也不是没从江南那边得到消息说江南王世子的风流之事,只是为月始终抱着旁观的态度。据说刘萤曾经拒绝做江南王,为月也不清楚原因,也只是听得下面人传言和偶尔前来朝见的江南官员之词罢了。不过,即使小时候一起游过江南,为月也不敢完全信任这个刘萤。现下蜀中王和漠北王都因着自己的政策蠢蠢欲动,江南那边虽是没什么异动,却也不敢放松,指不定是那个人狡猾的伎俩,想让为月放松,趁虚而入。
  为月轻咳一声,正欲让下人去问问这个江南王到底在做什么,却听得那边已经有人报了江南王呈的礼。
  
……》 
                  舞霓裳 
  乐声起,丝竹悠悠,琵琶轻弹。
  月光如练,月影浮动,红毯远处有一群身着淡绿色丝绸舞衣的女子轻舞而入,盈盈脚步踏雪无声,仿佛仙人下凡般美丽的身姿,让宴席中的群臣着实呆了呆。
  这群女子似乎围着什么缓缓步到高阶下的平台。
  这乐声一起,为月的心仿佛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他记得这乐曲,哦,不,应该说他永远忘不了这乐曲。为月仿若看到那年荷花依旧,随着风过摆动,映在西湖中,惊艳了谁。亭前悠悠的柳叶儿,拂过谁的面庞。
  群芳过后西湖潋滟,飞絮空濛,垂下帘阑,犹记那年风景异,乱了谁家的影。
  忽的,从那群女子围住的中央,飞身而出一条迤逦的身影。为月没有看清那是谁,甚至是男女,只见那人一身月白色华衣,在空中跃然翻转,落下来背对着为月站定。
  这月白色……与当年一样。
  为月以为刘萤将当年献舞的那位舞姬请了来,为了重塑那场西湖风光,为了唤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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