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柳如是脸上惊恐之色又增了几分。
张力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家等我,我这里忙完就回来。”
柳如是连忙点头道:“好——你早些回来啊!”
话一说完,柳如是便逃命似的快步离去了。
张力转头看向那小黄狗,只见那小黄狗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求饶。
张力暗自忖道:刚才急切间只是简单测试了一下曼陀罗种子有麻药的功效,可是单凭这点可不行,这分量必须拿捏精确才好,少不了得多次试验才行……
张力的眼光落在小黄狗身上时,那小狗竟然“呜呜”地低声叫唤着,似乎有所察觉……
张力哈哈一笑:“就你了!”说完便上前解了绳子,想把小黄狗带回家慢慢试验。
那小黄狗似乎很通人性,意识到了张力的想法,竟然双爪死命的抓住地面,不让张力拖着它走。
张力顿时来了气:少爷我被那济世医社的龟孙子们弄得已经够惨了,这还收拾不了你这畜生了?!
张力一把顺着小黄狗颈部的肉皮子,将那小黄狗提溜了起来。
哪知这一下张力手重了些,小黄狗吃痛,张嘴便咬了张力手臂一口!
“耶!你这狗崽子还敢咬本少爷?”张力一看胳膊,也就是一排浅浅的牙印,那小狗还小,并没有咬破皮。
“反了你了!把你这小狗崽子带回家剁了喂狗——唔,你不就是狗么,剁了你喂啥好呢?”
张力回家路上,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第六十七章 原来如此()
走到院子门口,张力扯着嗓子喊道:“安子,安子!”
康兴安应声而出:“少爷!啥事啊!我在喂马呢!”
张力将手上的小黄狗顺手扔给了安子,道:“把这厮关几天小黑屋,这畜生竟敢咬本少爷!”
高元良听到张力的声音,走了出来,笑道:“哎呀!少爷被狗咬了?”
待看清安子手中那只三个月大小的小黄狗时,高元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少爷被这刚断奶的狗崽子咬了!哈哈!”
张力脸上有些挂不住,嘿嘿一笑,道:“安子,把这狗崽子关起来!少爷以后有大用,别饿死了,每天喂点剩菜剩饭啥的!”
安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咧!”
翌日,张力照常跑到街上了溜达了一圈,这才回到家中。
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朝廷的批复公文便要到了,张力就要开始“效法神农,以身试药”。
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张力必须要处理。
一跨进院子,张力便高声道:“安子,元良,我回来了!”
安子正在喂马,一听少爷喊自己,便放下马料,快步走了过来:“少爷,怎么了?老高去买烧酒了,今日楚二娘又弄了好几个菜……”
张力点点头,道:“恩,吃完饭我说点重要的事情。”
吃完晚饭,张力将众人留下,说是有事要商量。
张力看了一眼身后的柳如是,叹了口气,道:“如是姑娘,你这伤情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柳如是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张力皱了皱眉头:“如是姑娘,我马上便要亲身感染瘟疫,到时候你在这住的话,不是很方便……”
张力转头看了看楚二娘:“楚二娘,这些日子多谢你在我府上帮佣,等会让安子给你好好算算工钱。”
张力看了安子和高元良一眼,这两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定然不会有其他想法。
气氛略略有些压抑,柳如是和楚二娘都没有说话。
张力看着愁眉紧锁的柳如是,心中微微有些荡漾:想必这小妮子也该离开了吧……
良久,柳如是咯咯咯一笑,开口道:“哎呀呀,张医士!想必济世医卿叶问天每天都要带着人来看你,他们那么多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
张力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柳姑娘又道:“你自己住后院去,我和楚二娘住前院,又有什么干系?!”
楚二娘也道:“若不是少爷这些时日支给我家米粮,我一家四口子连饭都吃不饱!少爷医术如神,小妇人我和柳姑娘住在前院,又有什么好怕的!”
柳如是看了张力一眼,低下头去:“你平日里教我的那些瘟疫的传播途径,我可是仔细记得了哩,想必不会传染给我的……”
张力想了想,摇摇头:“这样终究不妥。这样吧,你住隔壁楚二娘家,他家还有一间厢房,你和楚二娘住一起,方便她照顾你。”
柳如是小脸一红,还要争辩,只见张力摆摆手:“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就住楚二娘家。”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张力笑道:“若是你每天能来探望我一次,我也挺高兴的。但是你要还住在我家,却是万万不可。”
听张力说自己可以每天来探望一次,柳如是这才放下心来。
……
张力依然很苦逼,至少在许医令看来是如此。
许医令为人有些木讷,老实,不过够忠心——
忠心耿耿,这一点,便足够了!
在看惯了世间百态,勾心斗角的济世医卿叶问天看来,许医令这种人,才是最佳的心腹之人!
许医令一直对张力推广“板蓝根”救了蓬莱百姓一事,颇为欣赏,此刻他派人将张力叫道了自己的宅子里来。
当初王县令给济世医社众位大人征召居所之时,还颇费了一番心思。
这许医令虽然只是医令,但是和济世医卿叶问天走得近呀!
相当懂事的王县令,便给许医令征召了一处两进的精致小院落。
这宅子还是城里一位举人老爷蓄养歌妓的地方,不过既然济世医社征用了院子,那小小的举人老爷,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此刻张力来到了许医令这宅子中,刚走进院子,便见到了许医令正躺坐这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今天冬日高挂,一扫连日来有些阴冷的天气,许医令这是在院子中晒太阳呢!
张力也不便打扰,于是便垂手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待。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医令睁开了双眼。
许医令看见张力立于一旁,微微有些诧异,开口道:“你来了?”
张力躬身一揖:“医令大人有礼了,属下刚到而已。”
自从张力加入了济世医社成为济世医士之后,这称呼便从“在下”改为“属下”了——咱也算是入了编制,体制内的人了!
许医令微微点头,不由得对张力又多了两分好感:此子倒还识得礼数,也不知在旁边等了多久……
许医令开口道:“张医士,今日老夫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详细说说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之事’。”
张力心头一凛,连忙道:“有劳医令大人为属下解惑。”
张力暗自忖道: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自己只是知道大概,估摸着是亲身感染瘟疫,然后试验药物,具体怎么个情况,也确实不甚了了。现在医令大人详细解说一番的话,自己或多或少有可以有几分准备。
许医令沉吟片刻,道:“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乃是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不过,却从来没有用过……”
张力心中有些腹诽:万历爷呀,恐怕你是哪天闲得无聊,脑洞大开,才想出这么个点子的吧!
不过转念一想,万历皇帝此举,也并不是多么荒诞不经,毕竟眼目下自己便因为愿意进行“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而逃脱了死罪呀!
一想到脱罪死罪这里,张力不禁又想得有些远了……
昔年太史公也是因为李陵之事,犯了死罪。太史公因为要完成《史记》,甘愿受那“腐刑”抵罪……
一想到“腐刑”二字,张力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是“腐刑”才能脱罪,说不得,我也只能跟着高元良去当山大王了!
“张医士——”许医令看着思绪跑马的张力,语气中略略带着些不满。
张力马上收敛心神,又是拱手一揖道:“啊!属下失礼了!”,
许医令以为张力是心里害怕,于是脸上带着一丝不忍之色道:“唉,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张力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神态。
许医令接着道:“其实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便是要你与瘟疫病人生活在一起,然后……想必你也会染上瘟疫,这期间你便需要自己试药的同时,也给住在一起的病人试药——最终找到克制瘟疫的药方!”
张力心中一阵狂喜:这,这岂不是说,自己只要与病人在一起,最终解决掉瘟疫就可以了!如果自己防护得当的话,不染病也可以?!哈哈,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济世医社只管把你扔进病人堆里,最终找到药方就行!以济世医社的人看来,扔进病人堆里又怎么可能不染病呢?嘿嘿,有戏!
张力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开口道:“许医令如此一说的话,这普通瘟疫也用不上这样吧?想必是疑难瘟疫!”
只见许医令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疑难瘟疫,才会用到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呀!现在蓬莱瘟疫已经爆发了这么久,咱们迟迟不能确诊,正符合‘疑难’二字。普通的升斗小民,限于自身认识,经常描述不清症状,亦或者整个病程的描述分不清轻重缓急。若是身为郎中之人感染瘟疫的话,便感同身受了!如此一来,当可以很快确诊病因。”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确实现在并没有后世的科学仪器可以化验,普通瘟疫还好说,如果遇到疑难瘟疫了,那就迟迟无法确诊。
而身为郎中的病人,在用药方面,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许医令接着道:“待开始试药之时,身为郎中的病人,可以非常清楚地知道所开的药方之中,哪些药有效,哪些药无效……”
张力微微点头,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古代中医用药,讲究一个君臣佐使!
《神农本草经》记载:“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下药一百二十种为佐,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
也就是中医药方里经常是开出一大堆的药材,然后要安排好各味药的君臣佐使关系,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疗效。
许医令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张力才告辞而出。
回家路上,张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
如此看来,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可比此前自己猜想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先前自己以为是必须要染上瘟疫……
哈哈!
张力不由得心情略略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
第六十八章 想讹本少爷()
大明山东济南府往青州府的官道上,一辆双马马车徐徐东行,在商旅如织的道路上并不显眼。
马车内,坐着一名紫袍青年贵公子正低头沉思。
但见这青年约摸十**岁年纪,身穿一件紫色玉锦绸袍,腰间绑着一根玄色龙凤纹玉带,身形高挑秀雅,一头墨黑色的发丝,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星眸,当真是斯文优雅,英俊潇洒。
青年身旁端坐着一名五旬上下的青袍老者,这老者腰间赫然佩戴的正是一条济世医社的白虎腰带!
良久,青年贵公子叹了口气:“陈医令,伯母中风日久,近来更是食不下咽,我每每思之,寝食难安……”
那陈医令一脸讨好之色:“小公爷,您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儿,若不是祖宗家法,勋贵不可科举,大明独中三元之人,恐怕就要加上您一个了。”
青年贵公子微微一笑,道:“就你会说话儿。”
顿了一顿,陈医令又吹嘘道:“小公爷,您可是三岁便能写诗,八岁弃文学医,十二岁便以医术冠绝京师啊!”
青年贵公子丝毫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带着一丝落寞之色:“我朱永安虽贵为成国公世子,却不可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八岁便弃文学医了!”
大明朝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之中,最最显赫的便是靖难之役中获封的英国公张玉一系和成国公朱能一系。
这青年贵公子,竟然是当今成国公朱纯臣的世子朱永安!
朱永安长叹一声,朗声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既受身世所限,无法参加科举,便早早下定决心,要在这医术一途,名垂千古!”
陈医令击掌道:“好一个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朱永安笑道:“陈医令,你早年出身于我成国公府,后来加入济世医社,前几年更是荣升医令之职,也算是一代良医了……”
陈医令赶忙陪笑道:“当不得小公爷夸奖,在下以前在国公府深受国公爷器重,这份大恩没齿难忘。”
朱永安微微点头,旋即脸色一变,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你说这次蓬莱县瘟疫,那个医士要‘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叫什么来着?”
陈医令应道:“呃,那医士叫张力,乃是新晋之人,后来犯了死罪,便……”
朱永安点头道:“济世医社五十年间,从未有人行过‘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之事,我倒要亲自去看看——”
很快,朱永安神色一滞,眼光又黯淡下来:“先不说他了,伯母这病,真是棘手之极。”
朱永安沉吟片刻,道:“这中风之证,河间学派三位先贤各有主张。完素主火,子和主风,丹溪主痰,各有道理,委实难以抉择。”
陈医令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前朝的河间学派乃是医界中非常著名的学派,其中刘完素、张子和、朱丹溪三位前辈更是医术界中如雷贯耳之人。他们对中风的辩证,自然各有道理。英国公夫人中风之证已病入膏肓,恐怕非药石所能救啊!”
朱永安叹了口气,道:“唉,谁说不是呢!我纵然声名冠绝京师,却也束手无策……”
陈医令道:“小公爷医术自然是通神的,若不是因为日后要袭爵,无法加入济世医社的话……”
朱永安傲然道:“我若是加入济世医社,叶问天卸任之后,医卿之位,必为我所得!”
陈医令连声附和道:“那是!那是!”
沉默片刻,朱永安又道:“现在咱们刚从济南府出来,到蓬莱县还需几日?”
陈医令想了想,道:“原本走青州府,莱州府一线的话,三日便可到登州府蓬莱县。不过现在莱州府北面有孔贼作乱,咱们为了安全起见,只能从南边绕行——这却要耽误不少路程了,约摸七八日才能到达吧。”
朱永安沉思片刻,道:“朝廷的公文走在我们前面,咱们还得加快行程啊!”
陈医令连忙附和道:“是!”
朱永安接着道:“那贼子孔有德在山东闹得挺厉害的,圣上也是龙颜大怒,连下数道圣旨,严词切责登莱巡抚孙元化。若是年底不能平定叛乱,我看孙元化这巡抚官也当到头了!以当今圣上的严厉,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陈医令见小公爷朱永安谈到时政,立刻噤如寒蝉。
这种事,小公爷可以随意谈论,他陈医令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的。
朱永安见陈医令不说话,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顿时觉得意兴阑珊,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朱永安眼睛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怔怔地发呆。
陈医令见朱永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心里便暗自揣摩起自己的事情来。
自己加入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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