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很清楚,那“公爵,世袭罔替”的诱惑实在太大,不管是祖大寿还是吴三桂,都是一门心思想弄到手,不过……
本都督只能呵了个呵了,朝中有温首辅运作,这二人不管是谁收复昌平,功劳必然都是自己滴……不过。眼下却不能道破,需得装一装才好,还得指望人家卖命呐!
“祖总兵,吴总兵……本官对那爵位没有半分兴趣。只有一颗公忠体国的赤诚之心。若两位中谁能攻下昌平,那公爵便是谁的了……”
洪承畴这话一落地,祖大寿和吴三桂不由得心头一热……哎呀。这感情好……
然则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祖大寿和吴三桂心中都奔腾起来一万只草泥马……总督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蒙骗别人也许可以,想蒙骗这二位。那是做梦。
不过,祖大寿乃是左都督,有密折专奏的权力,他可以直接打报告给崇祯皇帝;而吴公公,啊,不,吴总兵不久前才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做干爹,外人都不知道,吴总兵那也是有宫中内援的……
所以,三人各怀心思,却都不道破。
“总督大人,属下与舅父都是抱着忠心为国之心,功名利禄那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吴三桂笑着说道,一脸的诚恳之色。
吴三桂的老妈姓祖,祖大寿乃是他的舅舅,故而有此一称呼。不过吴公公连老爹都不认,而去认王承恩做爹,那自然是老娘也不会认的。不过面上的功夫么,还是要过得去才好。
祖大寿一听侄儿吴三桂此话说得漂亮,立刻也附和道:“唔,三桂之言甚合吾意……”
洪承畴眼见气氛融洽,大家都是“为国分忧”之人,顿时也来了精神,与二人细细商议起行军路线来。
“二位,眼下鞑子集结重兵在昌平万寿山,对昌平城和怀柔城也分兵把守,却将这个地方放弃了……”
洪承畴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跟前,指着一处地dian缓缓地道。
吴三桂和祖大寿也不敢怠慢,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一看,异口同声地道:“顺义?!”
洪承畴重重地dian了dian头,沉声道:“咱们重兵抢占顺义城,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抓准机会,攻下昌平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吴三桂终究有些稚嫩,还不如洪承畴和祖大寿一般老成,故脱口而出道:“机会?”
洪承畴瞥了祖大寿一眼,眼见祖大寿也似乎有所领悟,于是笑呵呵地转头对吴三桂道:“别看鞑子气势汹汹,其实也有很大的一个破绽!”
……
“破绽?”当高元良在通州城守御官厅中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力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元良,鞑子十数万大军远离沈阳,前往大明腹地劫掠,到现在已经有数月之久了。大军深入敌国,粮草的补给是最为重要的。”
高元良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道:“大人,建奴这次劫掠颇丰,通州城中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张力dian了dian头,道:“大明北方本来就没有多少余粮,建奴劫掠过后,粮食更少了。鞑子入寇最大的收获是人口和金银,粮食实在没有多少。”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那些被掳的人口还要消耗粮食,而那些抢来的金山银海,可不能当饭吃。”
张力这么一说,高元良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大人,鞑子想必再在大明境内耽搁下去,粮草供应会发生问题。”
张力微微颔首,这粮草问题,便是鞑子的死穴。眼下鞑子仗着劫掠而来的粮草,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抢无所抢,不得不退兵。毕竟宣府北直隶都被割过韭菜了,哪有什么余粮?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所以,昌平根本就不用去,鞑子折腾不了多久。他们必须要将金银财货运回沈阳,然后再从晋商那里大肆购粮。眼下鞑子入寇之际,晋商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卖粮食给他们。”(。)
第401章 原来是他()
cpa300_4;自从晋商在上个冬天吃了团山军的大亏之后,现在晋商运往沈阳的物资乃是走的更北边科而沁蒙古的地界。那科而沁蒙古可是黄台吉福晋的娘家,与女真人乃是穿一条裤子的,故而也是重兵护卫晋商的商队。
现在团山军也够不着科而沁蒙古,所以这条建奴的“生命线”又建立了起来。眼下,范永斗肯定已经**难耐,急于等着鞑子回师,好大赚一笔。毕竟在明国境内,晋商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与鞑子做买卖。
建奴并不能长期待在明国境内,这一点洪承畴、祖大寿看出来了,而张力自然也看出来了。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缓缓地道:“元良,你知道我这次带团山军出来勤王,要达到什么目的吗?”
高元良思忖片刻,朗声道:“驱除鞑虏,锻炼士卒,唔……”
高元良没有继续说一去,显然团山军与朝廷的关系,不是他该议论的范畴。
张力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茬道:“还有,就是此战过后,团山军要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还有一半的话张力没有说,高元良也不敢问,那就是张力此次勤王过后,官职会上升到什么程度……难道是那“公爵,世袭罔替”?
最后,张力眼睛微眯,淡淡地道:“现在,我们只需要在通州休整即可,一切静观其变。”
……
说实话,崇祯皇帝自己对于开出“公爵,世袭罔替”的惊天大赏格能不能赶走建奴也心中没底。因为大明军队防守都打不过建奴。更别说进攻了。
所以,崇祯皇帝与太虚真人走得更近了。皇上毫不心疼的开内帑。取自己的私房银子,大把的挥霍在祭祀仪式上……
连着几天下来。皇宫里每天都设坛做法,喧闹的音乐,众多的道士,一道道焚烧的敕、令、表、书,绘制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文字的旗幡,连同他本人在内,组成了一个怪诞不经却又热闹非凡的场面,令少数心中清明的人看了暗自叹息,却令多数谄媚阿谀之辈跟着起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就率先带领着一干他自己的人。跪倒在地,满口的赞颂:
“万岁爷此心必可上达天听,期我朝列祖列宗圣明……”
他的声音在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声中被掩盖成断断续续,但不知怎的,崇祯皇帝的耳中虽然听得不很清楚,心里却完全了解他说话的内容。
因此,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心里也越发的相信,举行过这些仪式。祖宗们就会完完全全的原谅他了。
在欺骗自己的同时,崇祯皇帝的心中总算得到了一个短暂的、逃避了现实之后的安宁。
这些祭祀仪式开头是在太庙举行,后来改在了静思楼,而太虚真人并不经常出现……他只在最重要的时刻出现一下而已。平时负责操办的,乃是他的手下一众道士。
此刻,静思楼院子里依然还在举行着繁琐的祭祀仪式。而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盯着静思楼二楼。
他。就是久未露面的风灵。
风灵乃是玄阳子的师侄,自然也是正一道中人。要混入太清观,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因为**oss张力张大人说了,便是楼中之人。
风灵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当张大人告诉自己,太虚真人乃是道貌岸然的奸人之时,自己又多么震撼。
太虚真人并不是正一道之人,他的本名没人知道,只是万历末年开始一直在太清观清修,名气极大。后来封了国师,在京师附近非常有名。
为什么说在京师有名,因为嘉靖朝以后,道教得道高人便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要参与朝堂之事……但是,太虚真人破了戒。
听说龙虎山真人对太虚也颇有不满,只是太虚名气太大,故而也只能听之任之。
那一夜,张大人竟然说太虚真人是奸人,必须除掉,自己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太虚这个级别的,玄阳子都要尊称他一声“前辈”,只有龙虎山的真人才能与他平起平坐。
似乎张大人说他的名字叫什么“鬼药子”,这是什么名字?道教之中,不会有这种道号。就说俗名,也不可能是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灵想不明白,不过,太虚真人现在做的这些事,很为他所不齿。
一直以来,总有些坑蒙拐骗偷之人,打着道教的名义,做些骗人的勾当。正一道中人,向往的是老庄一般的修生养性,对于权势和财帛,看得很轻……很显然,太虚现在这种做法,只能说以前隐藏得太深,他,难道真的是奸人吗?
就在风灵琢磨着太虚真人的时候,静思楼上,太虚真人正在和一个蒙面老者说话。
蒙面老者冷冷地看了太虚真人一眼,淡淡地道:“太虚……呃,不,鬼药子,银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太虚真人冷哼了一声,沉声道:“银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何苦痴迷于此?”
蒙面老者回了一句:“与你不相干。”
太虚真人看着那蒙面老者,似乎已经看穿了他黑色面纱下的面孔,缓缓地道:“你到我这里来,又何必蒙面?”
蒙面老者一点也不吃亏,笑着道:“你见那些被你控制的人,不也是带着面具吗?”
“好了,不说这个!这次你要的数字太多,我才如此抛头露面地出来逢迎皇帝。唉,太虚这身份我苦心经营数十年,这次以后,怕是不能再用了……”
“你有了《延年要义》,又需要什么身份?想必是去终南山修习延年之术了吧?”蒙面老者打断了太虚真人……呃,不,鬼尊鬼药子的话,同时反问了一句。
鬼药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开口道:“再过几日,银钱必会如数奉上,你探听那《延年要义》所在地的消息,确实无误吧?”
“这一点你放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再说了,我是那张力的……”
蒙面老者忽然不说了,生生地将话茬掐断。沉默了片刻之后,蒙面老者开口问道:“何为灵药?”
太虚真人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蒙面老者一眼,道:“下次告诉你。”(。)
第402章 喜报()
这天晌午,浑浑噩噩的崇祯皇帝终于决定看一看奏疏,于是从静思楼祭祀现场折返回御书房。来到御书房中,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崇祯皇帝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先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已经将奏折按惯例分门别类过了,崇祯皇帝习惯性地拿起了那屈指可数的“报喜”奏折,一本本看了起来。前段时间内阁首辅温体仁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报喜”的奏折比往常多了很多倍。可是鞑子入寇以来,特别是鞑子进逼北京城下后,温大人也消停了,天子脚下百十万人盯着,终归不能再胡说八道……所以,“报喜”的奏折很少,“报忧”的倒是很多,不过崇祯现在不想看那堆积如山的“报忧”奏折。崇祯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只看到一半,崇祯便将奏折关上,扔到了一边。那奏折是河南的援剿总兵官左良玉发来的,奏折中说本来他要带兵勤王,结果在河南发现有十数万流贼北上,恐与鞑子对京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于是他在武安等地拦截,杀敌无数……“无数……”崇祯恨恨地低骂了一句,眉头紧皱。显然这左良玉要么害怕鞑子不敢来勤王,或者耽误了勤王的行程,于是编造了个理由,提前打预防针来了。“呸!……”崇祯一反常态,甚至不顾天子威仪,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随手又拿起了一份奏折。哪曾想刚刚打开奏折,崇祯皇帝的瞳孔猛然间放大。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往后看去,越看到后面。他的身子越发抖动得厉害了。“承恩!快,快来!”伺候在一旁的王承恩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崇祯递过来的奏折一看,原来是张力奏报收复辽南金州卫的奏折。这份奏折王承恩先前也看过,但是他与内阁大臣们一样,对此事将信将疑。不过涉及军国大事,却也不敢怠慢,只得原封不动地将奏折呈上御案。大明朝自从万历年萨尔浒之战以来,节节败退。只有失地的文臣武将,就没有能复土之人!张力说从鞑子手中夺回了金州卫,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张力的团山军有石景山之战和通州防御战的战绩在那摆着,似乎也让人有几分期待,难道金州卫真的重回大明版图?可是,张力奏折中说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他现在才上报?这是玩的什么套路?难道张力是怕有人截留战功,故而在打出威风之后,才上奏折。让人不敢抢功?太多的疑问,让王承恩包括提前看见奏折的温体仁都三缄其口,不敢发表意见。“哈哈!张力竟然收复了金州卫!”崇祯皇帝脸上顿时有了血色,拿着奏折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到了最后,他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王承恩依然不敢说话,作为宫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太监。他对于看不准的事情,向来不会发表意见。张力到底是虚报战功还是一切属实。对于他来说没有半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但是,若是现在附和张力或者驳斥张力。都不稳当,唯有让天子“圣心独断”才是最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崇祯也就兴奋了一小会,神色就黯淡了下来。毕竟,眼下昌平万寿山的定陵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张力虽说收复了金州卫,可是他的团山军却一直在通州城按兵不动,这让崇祯心里有些不爽。是功还是过?崇祯很快就有了主意,现在团山军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军事力量,那张力,再也不是以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了。崇祯皇帝对于手握重兵的武臣,远不如对待文官那么想杀就杀,毕竟国事糜烂至此,若是真的对武臣太过逼迫,投了建奴可就亏大了……所以,此刻崇祯皇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他那蹩脚的“帝王之术”,对于张力,得想个法子让他尽快去昌平打建奴才是正理!……由于张力先前答应了温体仁的要求,帮助洪承畴洗脱了前次大溃败的责任,所以洪总督现在在崇祯皇帝的心中,顿时又形象高大起来。眼下洪承畴带着重兵直接杀往昌平,朝廷上下顿时弹冠相庆,似乎洪总督的兵马一到,鞑子便会从昌平撤军一般。洪承畴当然不傻,他也知道,昌平现在集结了建奴十五万大军,他不可能直接上去与建奴决战,必须在顺义驻防,等待其他各路兵马到齐,再做打算。当鞑子放弃的顺义城渐渐出现在洪承畴视线中的时候,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还远远隔着一里多地,不过洪承畴已经可以看见,顺义城的城墙已经被鞑子拆了个精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显然鞑子走得匆忙,没拆完的城墙便用大炮轰了个稀巴烂……城里的百姓尽数被鞑子掳走了,洪承畴的十万大军没有办法,便沿着城池挖起了壕沟,设置据马,堪堪修建起了一些基本的防御设施。没有城墙的护卫,洪承畴心中也没有底气,所以壕沟他要求蓟辽军里外挖了三道,每道壕沟都有三丈高,四五丈宽……似乎只有这样,他心中才会有一丝的安全感。一连数日,蓟辽军十余万人便只做了一件事,挖壕沟……这日晌午,吴三桂前来向中军大帐里的洪承畴禀报,说是三层壕沟已经挖好,只留了东面一处不足三十丈的出口供大军出入,洪承畴这才松了一口气。鞑子撤离顺义城的时候,将城中的守御官厅和其他衙门、民居一把火烧了,故而洪承畴也没有办法,大军只能住在行军帐里。就在此时,忽然中军大帐之外传来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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