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知道,自己心中没有安全感那实在是无可厚非之事。今上崇祯登基以来,由于皇帝多疑的性子。用人全凭喜怒而毫无原则,登基刚满六年,内阁首辅已经换了好几人。每个人的任期都非常短……就连崇祯以前最宠信的,曾是他跟前第一号红人的周延儒。也丢了首辅的宝座……
而现在,当事人换成自己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得到的。总不能只做个三两天就下来吧……”
温体仁絮絮叨叨地翻来覆去重复着这句话……因为他已经“位极人臣”了,再也无官可升了,所要努力的目标就是要“卒于任”,不能丢官,不能退休,要霸住这个位子不放,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死也要死在任上!
温体仁眼睛微眯,脸皮不时地抽动一下,想起了自己所作的“努力”。
久居官场,温体仁当然清楚,下属巴结长官以求达到目的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拍马屁,一种是送红包……这两种方法他都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施展起来那是得心应手得很。但是如今官位不同了,内阁首辅唯一的长官就是皇帝,这两种方法施展起来就更需要智慧了。
以往,自己以善于揣测崇祯皇帝的喜怒并善加运用而自喜,“拍马屁”根本就是拿手绝活。但是自喜归自喜,自己却没有得意忘形。尤其是坐上了首辅之后,前几任首辅超短任期的前车之鉴,使自己对崇祯皇帝越发地努力观察,揣测他的内心世界。
凡是皇帝爱听的话,甚至是一个表情,一个举动,自己都无数次地“演练”过……对于立志做一名“权臣”的自己来,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然收获也是颇丰的。
“拍马屁”之外,还有就是“送红包”了。
在以往一般人的观念中,天子富有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可以算是皇帝的私有物。因此,做臣子的只有接受皇帝的赏赐,而绝没有送红包给皇帝的道理。
“所以嘛,他们做不成首辅,老夫做成了!”温体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
温体仁……竟然给崇祯行贿!
虽然“天子富有天下”,天下的一切都属于君王。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空洞的,不切实际的法,只是在表面上这好听而已,天子并没有在实质上得到什么。所谓的“财富”是要装进自己的库房中才算数的。
皇帝的库房么,也就是“内帑”了。
温体仁沉浮宦海数十年,常年对本朝皇帝的仔细观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皇帝对私有财产的拥有欲不是和一般人一样,而是要比一般人更强烈!
崇祯以藩王入承大统,从并未接受过储君的教育。若不是哥哥天启皇帝二十出头就挂了,没有留下子嗣,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做皇帝的。
对于崇祯来,得到皇帝宝座颇有些幸运的成分,所以他非常没有安全感。臣子们天天“陛下英明”云云,又岂有真金白银来的实惠?(。)
第340章 无父兄之懈怠?()
cpa300_4;早在温体仁初入官场的时候,他就对当时在位的万历皇帝产生了这份认识。@頂@点@小@说,万历皇帝贪财好货和懒惰的程度那是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可以几十年不上朝,天天琢磨最多的事儿,就是怎么敛财,怎么充盈内帑。
万历皇帝从没收大太监冯保的家当,到抄了明朝最牛首辅张居正的家,再到开“矿税”等等法子,几十年皇帝做下来,内帑已经积累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他却觉得还不够,还要继续充实,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在当时就有许多人对万历皇帝这种行径,心思为之大大的不解……身份已经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了,要什么没有呢?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地把财富收入内帑呢?
而这一点,温体仁却比别人先想明白了。原因无他,推己及人而已……自己从小读书、应考,所追求的目标就不是什么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而是很实际的为了做官,而做官的目标则是很实际的为了发财,仅此而已。
所以,皇帝应该也是一样的。人的一个本性,就是贪婪。内帑装得满满当当的,做皇帝的人心中才有充实感、满足感,这种心态和一个乡巴佬、土财主、暴发户蹲在家里数银子的心情没有任何不同!
温体仁喃喃自语:“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爱财的……”
无论国家再怎么闹穷,军饷再怎么短缺,百姓的赋税再怎么重,崇祯皇帝自己也为了筹措财源而忧心如焚。焦头烂额,他自己私有的内帑却总是不肯打开来应急……
唔。最近两年皇帝被逼得实在没法,才开始发内帑应急。他若是再不发内帑,估计闹饷的兵士很快就会杀入京师……
即使如此,皇帝的表现也总是非常不情愿,非常心疼,甚至总要拖延到最后一刻才肯拿出来。
而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可以断定皇帝对财物的热爱上,即使外在行为没有像万历皇帝那样明目张胆的搜刮,内心的渴望还是和他爷爷是一致的……也许这祖孙两代的皇帝都是因为童年生活的不正常,使得心中严重地缺乏安全感。长大以后才会比一般人更需要大量的金钱财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吧!
但是,崇祯皇帝的这种心态和爱财的习性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大大有利的……在上位的人,最怕的就是“无所爱”,那就想不出私下巴结他的方法了。而崇祯皇帝既然爱财,事情就好办了,“投其所好”嘛,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的。
温体仁想了许久,最后站起身来,走到鱼池旁边。看着池内的鱼儿遨游,嘴里淡淡地道:“给皇上送钱,又该从何处入手呢?”
……
小冰河期的春天,总是显得春寒料峭。即使现在已经是春末,气候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天气虽然并不暖和,但是春风依旧吹绿了嫩嫩的柳梢。
地处紫禁城皇宫禁地西侧不远处的西苑太液池里。碧蓝碧蓝的南海、中海与北海上的坚冰,终于融化成了潺潺淙淙的一泓春水。远远望去。那股由北京城西玉泉山所引来的澄蓝池水,自北京城内的德胜门水关缓缓流来。在西苑汇集成了一片悠悠的巨大海子,在春日之下闪动着潾潾的光斑。
“皇上驾到,静海啰……”执事太监一声吆喝,沿着中海、南海和北海沿岸荷枪巡逻的宫中锦衣卫士兵们,都立刻警觉起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海布防,戒备森严。
偌大的西苑顿时变得雅雀无声,始建于辽金,在元、明两朝又重新翻修的西苑太液池内,华堂轩阁,亭台楼榭,都显得巍巍峨峨,雄浑壮丽。古色古香的瀛台,屹立在泱泱碧水之间。与南海上的瀛台遥遥相望的“静谷”,则是怪石嶙峋,有一种如临幽谷的感觉。
当傍晚时分,一抹落日的余晖将碧蓝的中海、南海和北海水面映红,水波上闪动着璀璨波光的时候,崇祯皇帝黄袍峨冠,在侍卫们的护卫之下,来到了静谷的“静思楼”。
崇祯皇帝今儿个乃是步行,因为他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见那人之前,他向来都是沐浴更衣,步行而至,以示诚心。
走到静思楼前,崇祯停下了脚步,不由得一个人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静思楼乃是四年前鞑子入寇之后自己下令修建的,主要是用来“思考人生”,呃,不,思考国家大事……说白了,有那么一点点反省的意思在里面……当然,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之事。
一想起四年前鞑子入寇京师,崇祯皇帝就不免恨得牙痒痒的。
其实在当时,女真人跑来烧杀掳掠一番再扬长而去,并没有上升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地步。因为外族来北京城“武装巡逻”,并不少见。
最有名的便是英宗朝蒙古太师也先,在土木堡俘虏大明皇帝以后,直接将大军开到了北京城下……朝廷将脸丢光了,呃,连皇帝都丢了……
再后来便是嘉靖朝俺答汗兵犯北京城,那一次也是京师戒严,如临大敌。
不过鞑子向来重财货,抢掠之后,便会退回塞外。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隐隐觉察到了女真人与蒙古人的区别。也先太师也好,俺答汗也罢,他们都是抢一把就走人,并不招降纳叛,步步为营呀!
若是鞑子开始招揽汉人,那就有问题了……鞑子会武术,神也挡不住……呃,不,“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能说出这十个字的,崇祯相信一定不是建州野人,恐怕还是大明汉奸吧!这些汉奸数典忘祖,真是该杀!
崇祯皇帝暗暗骂了一句,似乎用嘴皮子就能将李永芳、范文程等人咒死一样。
一阵猛烈地眩晕之后,崇祯皇帝喃喃自语道:“朕勤于政事,无父兄之懈怠,为何国事糜烂如此?都是大臣们蒙蔽朕,个个都不用心办事,只知道捞钱……”
顿了一顿,崇祯面如死灰地接着道:“可恨!可杀!捞钱的大臣真真其罪当诛!”(。)
第341章 孝庄?叔嫂?()
良久之后,崇祯皇帝终于不去想那些恶心的本朝大臣了,而是回忆起了前朝名臣。※%,x。
还记得天启朝时,有一次哥哥招自己进宫出席家宴,结果遇到犯言直谏的大臣左光斗进谏皇帝,实在是太过震撼。
当时哥哥受魏忠贤那奸贼蛊惑,魏老贼说了很多左光斗的坏话,结果哥哥半信半疑,便将左光斗宣入宫中与魏老贼对质。
左光斗言辞如锋,魏阉根本说不过他,可惜哥哥宁愿相信一个太监,也不相信大臣。
左光斗当时说的话,至今自己还一字不差的记得……
“臣死则死矣,愿陛下召敢言之臣,求方正之士,绝幸进之门。却珍宝,除奇巧,抑外戚,裁宦官,平台暖阁,经筵早朝,劳求治安!”
当时哥哥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反而还将左光斗下了大狱。这些话一直牢牢映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唔,朕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左光斗,你说的朕都做到了,为何国事依然糜烂如此?”
崇祯神色黯淡了下来,思索良久,始终还是找不到答案。
长叹一声之后,崇祯走入了静思楼……
静思楼内香烟袅袅,一众小道士们正在焚香祷告,道士们见皇帝驾到,全都跪了下来。
崇祯压根也不看那些小道士,而是加快了步伐,向二楼走去……
……
就在崇祯前往“静思楼”的那个夜晚,沈阳城也有人同样睡不着。
月光洒出了一把梦幻般的光影,遍照着在这一夜中失眠的人们……
布尔布泰也是整整一夜都了无睡意。张着一双大眼睛,倚着窗口直直地坐到天亮。心中充满了不快乐的情绪。
孝庄是她死了以后的谥号,现在没有任何人会称呼她孝庄。只会叫她“侧福晋”或者本名“布尔布泰”。
黄台吉入睡时一向鼾声如雷,再加上连续几天召见蒙古王公,委实累得太狠了。故而到了夜里便一倒头就睡着,接着立刻鼾声大作,声音充满了整间屋子。
布尔布泰幽幽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她就这样在大汗身边独自坐待天亮。
这种日子实在是活守寡一般……比完全绝了想头的守寡还要难熬。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把坐在窗口的布尔布泰的后背挡住了一部分,只剩得一半余光照进屋子。照着汗帐里睡了个“大”字状态的黄台吉。
他的肌肤黝黑,在半昏的月光下面貌便不是很清晰了。但是他的胸腔在一呼一吸的气息进出中,鼓动得十分规律,而且大幅度起伏得非常明显。再往下看,大汗的腹部明显长出了“将军肚”,圆圆的一圈赘肉,在布尔布泰眼中看来,毫无美感。
布尔布泰今年才二十一岁,可是大汗黄台吉已经四十二岁了。
古人寿命不比后世。五十岁就可以说是老年了,黄台吉已经接近老年……
“大汗老了,唉……”布尔布泰不由得一阵心悸,整个人发起怔来。
她既没有勇气当面对大汗说这番话。而熟睡中的黄台吉根本毫无知觉,这些话对于她心中的怨气和渴盼更是毫无帮助,反而越来越让她只想着另外一个人。弄得她自己更加的难受。
布尔布泰此刻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就是小叔子……多尔衮。
多尔衮其实也早就成家了。而且他的福晋乃是布尔布泰的亲姑姑!
不过辈分虽然在那,可是多尔衮的福晋比孝庄还要小两岁。比多尔衮小三岁。
因为年龄原因,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当年孝庄和多尔衮的元妃是一起嫁过来的,而皇太极比孝庄长二十多岁,所以没什么夫妻感情可言。
布尔布泰嫁给皇太极是绝对的政治因素,为了科而沁蒙古与建州女真的同盟。
在女真和蒙古的习俗之中,叔嫂之间若有点那啥啥,那也没有多大个事儿。哥哥死了,弟弟接收嫂子那是比比皆是。甚至有些小部落,父亲死了,儿子接收父亲的小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反正少数民族在古代的话,只要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那么名义上的“**”那基本都是没人管的……这是历史的局限性,因为在古代事实的确如此。
一想到多尔衮,布尔布泰不由得心中烦躁,全身火热,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往他身上想去。
依自己的标准看来,作为一个男人,多尔衮的一切条件都比黄台吉好很多,从容貌到口才,乃至于“解风情”……
还记得去年大汗亲征林丹汗时,多尔衮留守沈阳……与自己初尝禁果之后,多尔衮天性中所饱含的男性的魅力整个的发挥了出来,每每在缠绵之际让自己得到无上的满足……
布尔布泰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黄台吉,微微蹙了蹙眉头。大汗心中只有国事,只有征服明国、察哈尔、朝鲜,与多尔衮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布尔布泰的父亲乃是科而沁的首领,此时的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自然对于权势的热衷还远远不如以后。
这一夜,她脑子里只有一个人,小叔子多尔衮。
……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连最偏远的蒙古部落也已经赶到沈阳,战争的号角声越来越近。
嗅出异常味道的不只有团山堡的张力,锦州城的祖大寿也不傻,他当然知道金国集结蒙古部落是要干什么。
所以……
锦州城戒严了。
祖大寿一道命令,将附近屯堡的百姓尽数召集到了城中安置。毕竟建奴年年都要犯边,百姓们早已习惯如此。
此刻祖大寿骑着马在城中巡视,身后跟着祖大乐以及一队亲兵卫队。
锦州城并不大,和宁远卫城差不多,都是方方正正的“田”字型结构。百姓们被安置在南城关帝庙、夫子庙一带。由于时节快要入夏,天气没有春秋冬那么寒冷,所以百姓的温饱还是可以解决的。
祖大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巡视了一圈之后,见百姓们都安置妥当,这才下马来到城墙之上继续巡视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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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有毒的《三国演义》()
祖大乐一直跟在堂兄身后,亦步亦趋。祖大寿脸色阴沉,祖大乐自然也不敢自找没趣,故而也一言不发。
在城墙上巡视一圈之后,祖大寿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墙垛子前,有些出神地望着城外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祖大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大乐,朝野上下都我辽西将门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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