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张略有些笨重的木床已经换了,现在靠西边墙壁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床,木床外面笼罩着三层床幔。
若晨现在坐的地方乃是一个崭新的梳妆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大铜镜,铜镜下面的台面上放着一把梳子和一个胭脂盒子。
梳妆台下面还有三层抽屉,想必也是装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事吧。
原本屋子中一些笨重的家具都不见了,现在略显空旷了一些。
张力皱了皱眉头,改天带若晨去城中添置一些日常用品才是……
呃,上等丝绸衣料也买一些回来,据自己所知,若晨的女红也是做得极好的。
当日混战中走得急,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寒碜啊!
张力走到若晨身前,若晨这才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之色,开口道:‘你回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眼睛瞅着若晨手上的物事,原来她正在缝制一个袋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若晨见张力的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袋子,笑着道:‘我给你那暗器散花天女缝制一个套子,外口用一条小绳子系住,这样会安全一些。‘
顿了一顿,若晨低头道:‘上次你在南京误触了散花天女的机关,险些丢掉性命呢!‘
张力心中一阵感动。微微点头:‘谢谢你。‘
若晨将袋子放下,站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你忙呢。你每天和静萍妹妹出去办事。我只能在家中担惊受怕。而且马上你要参加殿试,以后可就是要做官了呢!‘
张力叹了口气,轻轻拉着若晨的柔荑小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若晨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之后,张力开口道:‘我们现在成婚的话。恐怕没法大操大办呢,再等等可好?‘
若晨的声音细不可闻:‘我不在乎……‘
‘我在乎!‘
张力将若晨搂在怀中,语气坚定地道:‘踏着五彩祥云来迎娶你那可不是我胡说的,到时候我要全京师的人都给我们证婚。‘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若晨你再等等,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若晨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考中一甲?啧啧,那可是风光无限呢!不过……‘
若晨想了想,有些迟疑:‘徐大人恐怕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决定一甲名次啊!殿试可是皇上决定名次的呢!‘
就在此时,张力忽然开口了:‘你是说一甲?一甲非我所愿!‘
若晨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张力眼神坚定,轻轻吟道: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金甲?!‘若晨一声惊呼,‘张力,你要干什么……‘
张力哈哈一笑,眼神深邃了起来:‘我带着黄金甲来迎娶你啊!‘
若晨有些猜不透张力的意思了,状元不都是披红挂彩么,怎么张力说什么‘黄金甲‘?
张力将若晨的疑惑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可以了。五彩祥云我是没办法,毕竟我不能腾云驾雾,但是满城黄金甲,我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若晨心中无比震惊,张力这话什么意思?
他要干什么?(。)
第220章 殿试前夜,张力VS崇祯()
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一直说着话儿,直到天色黄昏。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张力现在只等着明日殿试见真章。
说自己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
所以这考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还是和若晨妹子待在一起减减压比较好。
张力忽然记起来当日在无定河桥头,若晨陪嫁到吴府还有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呢,好像当时是拉回晓月山庄的。
张力开口问道:‘若晨,当日陪嫁的东西,有好几部马车呢,我记得是拉回来了,你如何处置的?‘
若晨蹙眉道:‘我不想要,看着就烦,都放在偏厢房里呢!‘
张力思忖片刻,道:‘那些东西毕竟是你自己家的,为什么不要?就算是吴三桂的,本少爷也是要笑纳的……‘
说到这,张力想起了吴三桂那二十万两银票被自己‘顺‘回来的事,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
若晨头埋得更低了,小声道:‘我……我其实是怕你不高兴……‘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妨,你挑出些你喜欢的东西来。‘
若晨点点头,小声道:‘那好。我先前只选了几件必备的日常物事,就是怕你不高兴。现在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东西搬过来,将这闺房好好布置一下。‘
若晨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布置,却突然听见张力说话了。
‘明日乃是殿试之期,你紧张吗?‘
听到张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若晨顿时蹙起了眉头。
我紧张吗?
不是应该你紧张么?
怎么问我来了?
张力不等若晨提问,继续自言自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若晨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张力那句话,是在问他自己……有点呓语了……
呃,看来张力是来找自己倾诉心事,我好好听着就是了。
若晨轻轻的抚摸着张力的脸庞:‘你说吧,我听着呢。‘
‘国朝二百年间,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必然授官翰林院,对吧?‘
‘明天要变天了!翰林院?白首穷经的书生,本少爷不屑为之!‘
‘国家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恐怕要亡了……‘
若晨一声惊呼:‘啊?……你说什么?大明朝要亡?!‘
张力微微点头,依然躺在若晨的怀中:‘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我要逆天改命,一切从明天开始。‘
‘若是天命在我,希望明天能够让我得偿所愿!‘
若晨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张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明天想干嘛?‘
‘无他,一鸣惊人耳!‘
若晨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要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但是你平平常常的考完不就好了?反正殿试只决定名次,也不做淘汰。你肯定是进士了啊,别冒险!‘
张力摇了摇头:‘我没有退路。‘
若晨有些不解:‘什么没有退路啊?你从小官儿当起,慢慢熬资历就好了啊!朝廷官员不都是这样的吗?‘
张力再次摇摇头:‘他们可以,我不可以。因为我有追求。‘
‘追求?‘若晨有些吃惊,眼睛死死盯住张力。
半晌之后,若晨颤声道:‘你的追求是指……权力?‘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此吾心中所愿也!呃,后半句也不知道实现没有,反正前半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听见‘醉卧美人膝‘几字,若晨不由得脸又红了,大腿下意识地往中间靠了一靠:‘说什么胡话呢!真羞死人了,你再说我就不让你躺啦!‘
张力哈哈一笑过后,眼神无比清明起来:‘若晨,你说醒掌天下权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
若晨一本正经地想了半天,喃喃道:‘首辅周大人算是最快的了吧?也用了二十年哩!‘
‘原来是二十年……时间恐怕没有那么多了。二十年后,汉家衣冠不复……我,等不起!‘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实在听不懂张力所言是什么意思……
就在张力躺在若晨腿上想着‘醒掌天下权‘的时候。紫禁城中有一个人,正为了这‘天下权‘而焦头烂额。
这个人也只二十出头而已,但是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气息,白净瘦长的脸上流露着比他实际年龄成熟,甚至是苍老的神情。
他……就是崇祯皇帝。
此刻他紧皱着双眉,死死抿着嘴唇。背剪着双手,在御书房中唉声叹气。
崇祯长叹一声,神色中带着无比的落寞。
从登基以来,自己几乎天天如此……挑着一个已经千疮百孔国家的重担,想要整治都不知该先治哪一孔才好?更何况是一个疮未愈,另一个疮又起,累得自己顾此失彼又疲惫不堪。
刚刚召来御书房议事的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对国家大事议了大半天……
直到周延儒和温体仁退了出去以后,自己才发现竟然什么也没议成,什么也没有决定。
不管什么事情,周延儒一开口就是从先帝一直追溯到尧舜禹汤,总说那些祖宗成法。
而温体仁则是从商鞅说到王安石再说到张居正,那些贤君名臣们变革祖宗之法,国家如何富强云云。
一到具体问题,两人就开始抓瞎,无休止的互相拆台。
周延儒赞成的,温体仁反对;
温体仁赞成的,周延儒反对……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种结果,请皇上圣心独断!
‘呸!什么事情都要朕圣心独断,还要你二人作甚?!‘崇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颓然坐下,把头往椅背上一靠,便眯上了眼睛。
伺候在身后的太监连忙递上一杯参茶,可是崇祯却根本没有想喝的念头,勉强摇了摇头就算是下了‘撤‘的命令。
崇祯只觉得头痛欲裂,耳中嗡嗡作响……
国家的财政已经坏到了极点,凡是能够想得出名义的税都已经一征再征,外加上三番两次的‘加派‘,已经使得本朝赋税之重为历朝之冠了,却仍然不够使用。
然而军费却又无一处可省……尤其是辽东一带的军费,花起来就像个无底洞,即使把全国的税收都往辽东送,也还不够用!
军费不足倒也罢了,辽东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吸血饿鬼!辽西将门的人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只知道要饷,闹饷!
山海关前两个月才闹过兵变,乱兵们将巡抚都一刀砍了……
那几天京师一日数惊,大家都盛传山海关的大军就要调转枪头,杀奔北京城来了!
后来自己好言好语地打发吴襄前去弹压,又解去内帑三十万两白银,才堪堪将兵变平息。
内帑,那是朕的私房钱啊!可不是国库里的钱,国库里现在空空如也,不发内帑,朕这皇帝宝座都坐不稳了呢!
想到此处,崇祯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辽东……辽东,老天爷怎么不降下天火来,一把火给整个烧光呢!‘
崇祯口里诅咒着,心里痛恨着,身体也就不自觉的发出了一阵颤抖。
‘祖大寿,吴襄,吴三桂……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朕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然而崇祯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口里骂骂而已,辽西将门的人牵一发动全身……
那祖大寿,朕已经三番五次召他进京,他竟然敢不来!
偏偏他不来,朕还没有一点办法!
军饷不敢拖欠分毫,甚至昧着良心称赞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什么‘军中之龙‘。
呸,就吴三桂那副德行,也敢称‘军中之龙‘?
忽然,崇祯哑然失笑,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充盈于头脑之中。
对了,听说那杀千刀的吴三桂竟然成了太监,真真是大快朕心啊!
崇祯越想越解气,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崇祯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
祖父、父亲、哥哥,朕无能啊,国事竟然糜烂至此!
小小的一个吴三桂,蝼蚁一般的人物而已,朕却害怕他背后的势力造反,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那袁崇焕在时,辽西将门还不敢造次。
可是袁崇焕一死,这帮武将个个嚣张跋扈,宛如藩镇一般。
难道朕真的杀错了人么?
现在朝中就没有一人可以制衡辽西将门么?
没想到国朝二百年,在朕手中,竟然出现了听调不听宣的跋扈武将,真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呜呜呜……崇祯居然失声痛哭起来!
在大臣面前,自己一定要保持一个强者的形象。而这些小太监都是自己的心腹,可以无需顾虑!
当皇帝,真累啊!
为什么哥哥天启皇帝就可以天天做他的木匠活,朕却是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呢?
当初杀掉魏忠贤,难道朕也是杀错人了吗?
有魏忠贤在,文臣武将安敢如此?……
侍候一旁的亲信太监看着不忍,上来低声劝道:
‘万岁爷,夜深了,该安歇了吧!睡不了几个时辰,明日还有抡才大典……殿试呢!‘
好半天过后,崇祯才收住了哭声,带着哭腔道:‘抡才大典?抡个狗屁才,还不是周延儒温体仁一般的人物?每日就知道党争,为了扳倒对方蝇营狗苟!‘
崇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唉,朝政如此,如之奈何?‘(。)
第221章 殿试()
大明崇祯五年,八月初八。
天还没亮,赶赴礼部衙门待考的贡士们便被告知,今日殿试与传胪大典同日举行。
殿试也就是皇上亲自主持考试,这不必多言。
然而这传胪大典,也就是考中以后的进士们接受皇上的召见,俗称‘金殿传胪‘大礼的,一般是殿试结束后两天才举行。
这相当于一个荣誉仪式,甚至比殿试本身还要光鲜热闹。
皇上竟然将这个仪式安排在殿试之后,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难道皇上对今次恩科已经失去兴趣了,连仪式都要缩减了吗?
大伙儿低声议论着此事,各种小道消息四处乱飞。
张力并没有参与众人的‘窃窃私语‘,而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
略微显得有些紧张的‘叶天成‘。
徐静萍感觉到张力在看自己,不由得低下头去。自己可不敢与张力对视,等会‘小脸一红‘,可不就露陷了么……
卯时,也就是后世清晨六七点钟的时刻,张力、徐静萍等一众应考贡士,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往紫禁城徐徐走去。
街道两旁早已水泄不通,百姓们都起了一个大早,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考生们的风采!
这些考生中间,今日便会产生状元、榜眼、探花……
‘叶天成‘走在第一位,他是今科会元,自然是排在第一的。
而张力则是走在队伍中间,每个考生都表情严肃,毕竟马上要面对的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殿试。
当**……啊,不,现在大明朝应该叫做承天门……出现在张力眼前的时候,张力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只见**前的金水河上横跨着七座石桥,这与后世自己参观故宫时所见一般无二。
后世自己可以随意在桥上行走,可现在却不行!
张力跟着礼部带队的官员,走的是最靠外侧的一座桥。
张力知道。这七座桥的中桥正对**的中门,叫御路桥。
张力瞥了一眼,那中桥最宽大,雕龙修饰。确实是供皇帝专用的。
而中桥两旁桥名‘王公桥‘,为宗室王公行走。
最外侧的两桥称‘品级桥‘,供三品以上官员通行。
由于是恩科殿试,皇上特许天子门生们走最外侧的‘品级桥‘,从承天门正门进入皇宫。这实在是天大的恩典了。
若如自己考中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那么今日出紫禁城的时候,自己可以享受走一次‘御路桥‘的待遇……
一时间,张力不由得心驰神往起来!
成与不成,便在今日!
应试的队伍已经穿过了承天门,依次映入张力眼帘的便是紫禁城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而殿试的地点,就是最里面的保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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