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神明的垂怜,保佑自己及亲人的福禄康宁。
高元良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等到张力的母亲宋秀娘在千佛寺中为儿子祈福完毕以后,高元良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城的路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远不如来的时候……
千佛寺进城的必经之地,一个叫做老军地的小山岗,陈三爷带着手下在此已经等了很久了。
高元良一行人前面的进香客已经放了过去,而高元良他们后面的进香客也早安排人控制,不会再跟上来。
故而等一会出现的过路之人,只能是高元良和宋秀娘一行人!
这一天,陈三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前方打探消息的手下来报,宋秀娘一行人是一马一轿,高元良骑马在前面开路,宋秀娘的轿子紧随其后。
一炷香的功夫之前,自己的手下已经埋好了地雷,现在只等着高元良上来送死!
只要高元良一死。张力那贼小子的母亲,岂不是手到擒来?
自己也不知道这地雷的威力到底如何,只是听送地雷来的吴四爷说,人马踩踏上去。那地雷便会引爆,一准炸个人仰马翻!
即使威力不足以致命的话,自己这里还安排了十多名弓箭手,保证将那高元良射成刺猬!
陈三爷嘴里衔着一根青草,用力地咀嚼着。似乎是在咬着自己的大仇人……张力一样!
张力这次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了起来,将吴二公子架在火上烤。
然而吴二公子却棋高一着,让自己带人来掳走张力的母亲!
这下看张力那贼小子还不乖乖地出来?
自己现在打着江洋大盗的旗号,随便怎么整都行,旁人也疑不到吴二公子头上。
捉住宋秀娘之后,便将那张力引来,千刀万剐,方可消自己心头之恨!
金陵结义帮已经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拜张力所赐。
这个仇。实在是不共戴天啊,好在南京的仇在吴四爷谋划下已经报了,现在就差寻到正主儿张力本人了!
高元良一马当先,走在宋秀娘所乘轿子的前面,心里盘算着少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事可谓一波三折。
最开始自己觉得不应该是吴三桂所为,后来孑然兄弟说了些若晨小姐的看法,吴三桂的嫌疑陡然上升了。
但是这几天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吴三桂那边,却发现吴三桂并没有什么异动……
少爷,你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高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高元良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前面已经到了老军地。
高元良以前乃是边军出身,行军打仗是比较在行的,眼见前面一处小山岗,不由得心里起了几分提防!
这一路行来。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忽然,高元良想到了……
怎么没有行人?
高元良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马匹吃痛,马蹄稍稍收了些前进的力量。
然而终究出于惯性。马儿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带着巨大的烟雾以及强烈的震荡波,外加激射而出的钢珠,将高元良连人带马,炸翻在地!
地雷是很早就有了的,只是火药成分还远不如后世的硝化火药那么给力。
硝化火药要到十九世纪才发明出来,明代还是用的黑火药,动静很大,烟雾很多,不过效果嘛……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只能‘呵呵‘了。
不过再‘呵呵‘那毕竟也是爆炸物,高元良所骑的马前蹄立刻被炸飞,不见了踪迹!
原本高元良心中已经有了些提防,加上与地雷接触的是马匹而不是他本身,所以地雷一炸响的时候,高元良瞬间摔到了地上,左脸被钢珠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甚至还有几颗钢珠,深深地嵌入了脸颊!
在明代,不管地雷也罢,大炮也好,杀伤力来源于‘弹‘而不是‘药‘。
这批地雷乃是开花弹,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钢珠子!
宋秀娘在轿子中发出一声惊呼,抬轿子的轿夫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落荒而逃!
高元良知道情况不妙,不过他又怎么可能逃?
他大步冲到轿子前,紧紧地护住轿子,厉声道:‘老夫人蹲下去,不可起身!有我高黑子在,夫人不必担心!‘
烟雾散去之后,陈三爷带着十几名死士,出现在了高元良面前!
‘是你!……‘满脸血污的高元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盯着陈三!
‘哈哈,你小子不是挺能打的么?老子今天看你怎么死!‘陈三爷一挥手,他身后的弓箭手全部拉满了弓!
高元良手中只有一柄破风刀,眼下实在是危险之极!
怎么办?
虽然弓箭手的距离如此之近,不过自己还是有不小把握可以逃出生天……但是,老夫人走不了。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眼下只有一条活路,就是抓住陈三。
可是。陈三是躲在弓箭手后面的,怎么才能越过弓箭手,抓住他呢?
脸部的剧痛没有让高元良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老夫人陷入的这个危局却让他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只有一个办法。引他出来!
高元良高声道:‘陈三,你也曾经是一帮之主,可敢跟我单打独斗?‘
陈三哈哈大笑,有些戏谑地看着高元良,笑道:‘你这夯货。当本大爷傻呀!和你单打独斗?嘿嘿,嘿嘿……‘
高元良轻蔑地看了陈三一眼,淡淡地道:‘我让你一只手,只有独臂跟你过两招!‘
陈三这帮人终究还是出身江湖混混,对于打架斗殴之事,还是有不小的兴趣。
现在那高元良说让陈三爷一只胳膊,也不知陈三爷敢接招不?
所有人眼神都往陈三爷这边看来,陈三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阴晴不定。
陈三爷忽然大喝一声:‘兄弟们,不要中了这小子声东击西之计!准备……‘
‘慢!‘高元良上前几步。猛地又是一声大喝!
‘我让你双手,只用脚跟你打,你敢不敢接招?!‘
原本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射箭了,一听高元良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这尼玛双手都不用,只用脚?
高元良慢慢地接近着,陈三爷猛地一惊,意识到了高元良的计策!
陈三爷连退几步,大喝道:‘兄弟们,这小子玩花样。大家射……‘
‘射‘字还没落地,高元良猛地提气一个纵跃……
就在半空中的时候,嗖嗖嗖地箭矢已经朝他射了过来!
高元良不得不拨刀格挡,故而身形终究慢了半拍。落下的距离还够不着陈三爷!
‘噗嗤……‘一箭射入高元良左腿,高元良整个人猛地一晃,跌倒在地!
高元良有些失望,果真还是棋差一招!
眼下左腿已经动不了了,难道就要毙命于此?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起来,猛地抽出腰间长刀。恶狠狠地道:‘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
这个恨字,发音很高,可是却有如过山车一般,瞬间由高变成了低,好像失重一样……
噗噗噗噗……
只短短的一瞬间,有几个人影从刚才陈三埋伏的地方串了出来,出其不意之下,将所有陈三爷的人全部扑杀!
动如雷霆之势,快如闪电一般!
高元良的眼睛已经被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完全迷糊住了,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在失去意识地前一刻,他知道,有人救了自己!
在无穷的黑暗笼罩高元良的意识前,高元良匆匆一瞥,隐隐约约看清了来人!
张孑然……英国公府侍卫长!
高元良用尽昏迷前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救救轿子里的……老夫人……‘
话一落地,高元良扑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孑然收刀入鞘,快步跑到高元良身边,焦急地一探鼻息,半晌之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只是昏迷,没有死!
孑然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们喊道:‘查一查,看有没有活口!‘
侍卫们连忙挨个检查,最后无一例外地都摇了摇头。
孑然眉头紧锁,刚才太过危急,自己带来的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本来今日孑然带着人去找高元良商议张力的事情,结果一到张力府上,才知道高元良和老太太去了城外千佛寺祈福。
无奈之下,孑然只好马不停蹄地带这人又赶往千佛寺。
然而还是扑了一个空,不过孑然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有人竟然拦住了所有回城的香客,说是前面修路,让他们走另外一条路!
孑然敏锐地意识到,有问题了!
后来孑然便带人火速追了上来,再以后便是眼前这个情景!
千钧一发之际,只有大开杀戒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弹弓在后!()
孑然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到轿子前,掀开轿帘一看。
宋秀娘蹲在轿子中,一动不动……
孑然一探鼻息,原来老夫人也是吓晕了过去!
眼下来不及多想,先把人救回去再说吧!
孑然大声道:‘将高兄弟和老夫人带回城中……‘
话还没落地,突然‘呯呯呯……‘想起一阵激烈地枪声!
孑然在轿子跟前,剧变之下猛地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轮枪雨!
然而那些侍卫们猝不及防之下,却被全数击中!
火铳!
什么人?
孑然猛地一惊,看着倒地的那些侍卫们,显然都被打中了要害,活不过来了!
孑然只觉得气血上涌,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队身穿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人人手中持着一柄鸟铳,铳口冒着屡屡青烟!
而带头之人,正是一个老熟人……
吴四爷!
吴四爷皱了皱眉头,看了躲在轿子旁的孑然一眼,冷冷地道:‘你这厮动作倒是挺快……‘
不等孑然说话,吴四爷厉声道:‘装药!‘
那队火铳手训练有素,很快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弹药,开始装填起来!
孑然一惊,如果说箭矢还可以躲过或者用兵器格挡的话,那火铳的铅丸速度之快,是绝对不可能躲过的!
如果他们乱枪齐射,自己死了不说,轿子中昏迷的老夫人,肯定也要被打成筛子!
想到此处,孑然猛地站了起来,上前了几步,死死盯着吴四爷:‘吴四公子,你这是何意?‘
吴四爷微眯着那双猪泡眼,淡淡地道:‘孑然,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只黄雀倒是逮着陈三这螳螂了。你没想到本大爷的弹弓……啊,不,火铳还在后面吧!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落地,孑然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必吴三桂弄了个双保险。那队弓箭手只是头阵,真正的宝压在了吴四爷的火枪队身上!
吴四爷瞥了一眼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手们,哈哈一笑,对孑然道:‘我们盯梢的人发现你带人前往了千佛寺,二哥便知道光靠陈三成不了事!我带着人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些,让你将陈三干掉了!‘
孑然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多了!
倒不是吴三桂有什么双保险,只是自己露了行藏,被这帮龟孙子发现了!
孑然冷冷地看着吴四爷,一字一句地道:‘吴四公子,你要是杀了我,英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吴四爷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听说最近有小股流民山贼滋扰京郊,而且孔有德的溃卒也时常作恶!哎呀呀。这事闹得也不小了,想必南城兵马司的吕指挥,相当头痛呀!啧啧,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孑然额头上青筋暴起,吴四爷这话一说,便是要杀人灭口了!
怎么办?
手下已经伤亡殆尽,面对火铳自己也许可以用速度来逃脱,可是轿子中昏迷的张力的母亲,宋秀娘怎么办?
就在孑然紧张思索对策的时候,一张大网悄然织成!
孑然四下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队人顷刻之间变换队形,竟然将呈一个大圆圈,将自己团团围住!
走不掉了!
而且圆圈之外,还有第二层火铳手。已然也是装填弹药完毕,准备着第二轮的射击。
这些人训练有素,显然便是吴三桂军中战力最为彪悍的家丁。
第一轮火铳还有可能逃脱,这第二轮的枪林弹雨,自己绝对逃不掉!
孑然仿佛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乎放弃了抵抗一般。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有些沉闷,此刻竟然隐隐传来雷声。
果然夏天了,恐怕阵雨顷刻间便要来临了吧!
吴四爷见孑然跌坐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小子干嘛?吓傻了?束手就擒?
……
孑然的右手藏在身后,在地上的草丛中写了一个‘吴‘字!
这玩意西方叫做dying message!
明代也不知道叫做什么,姑且叫做死亡信息,或者死亡留言吧!
世子张世泽一定会来检查凶案现场,希望它能够发现,自己写在草丛中的‘吴‘字!
孑然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那个草丛!
自己今日乃是必死之局,希望能给世子和大小姐留下些线索……如此,也算是报了国公府的大恩!
乌云愈发密集,闪电雷声滚滚而来!
孑然叹了口气,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要送自己一程?
豆大的雨滴突然落了下来,孑然和吴四爷都是猛地一惊!
‘快!射击!‘
吴四爷一声令下,自然应该是火铳齐鸣!
可惜,只响了寥寥数发!
雨水淋湿了火绳,顷刻间一大半的火铳哑了火!
这些鸟铳都是火绳枪,需要火绳引发。
然则还是有几发打了出去,其中一发命中了孑然的左臂!
扑通一声,孑然倒了下去……
吴四爷皱了皱眉头,却发现雨越来越大。
也就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雨竟然倾盆而下。
火铳手们有些慌乱,火绳枪遇到下雨,那便是有如烧火棍一般,根本用不了。
吴四爷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眼下局面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四爷高呼道:‘孑然这小子不能留,去把头给我砍下来!张力那贼小子的母亲带走,其他人一律补刀!‘
吴四爷相当精明,不留半点首尾,务必要确认所有人都死掉才行。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尸体上,很快便汇成了一条条血红色的小溪!
吴府的家丁个个都收好了火枪,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刀,走向了孑然和高元良所在之处……
吴四爷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去,准备开路。
这一转头。登时将他惊得目瞪口呆!
由于大雨阻挡了视线,吴四爷隐隐约约也有些看不真切人影,但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
二十步外,一排黑压压地枪管正齐刷刷地指着自己!
吴四爷猛地一声惊呼:‘谁!……‘
在吴四爷视线之外。一匹青鬃马上一名青衣骑士表情严肃,很快便发出了指令!
‘放……‘
‘啪啪啪啪啪……‘大雨中的火枪激烈地喷吐着火舌,吴四爷应声倒地,而那些吴府的家丁们,也像被割韭菜一般。全数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