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
‘咦。张力,你怎么在这里?‘
张力的食指已经触碰到了散花天女的扳机,就差再使一丢丢的力气就能当场射杀眼前之人。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闪之间,张力的食指迅速地离开了扳机,整个右手也变戏法一样空空如也地伸出袖子。
张力一偏头,看见了吴四爷身后之人。
张孑然……英国公府侍卫长,灵儿姑娘的哥哥。
吴四爷显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险些突发‘晕厥之症‘,有些茫然地回头一看,连忙躬身作了一揖:‘呀,原来是国公府的孑然兄弟!孑然兄弟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红庙酒楼?‘
张孑然微微点头,随口道:‘路过而已。‘
吴四爷显然也听出这是敷衍之言,不过却一点也不恼,看了张力一眼,又转头看了张孑然一眼,悻悻地道:‘呃,原来是孑然兄弟的熟人,那我倒是冒犯了。‘
店小二完全傻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吴四爷,这位主儿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今儿个转了性子?
吴四爷注意到了店小二的眼光,一口浓痰便唾到他脸上,狠狠地道:‘看你大爷!‘
店小二刚下意识地将手抬了一半,想去擦脸上的浓痰,忽然又生生地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很快,店小二也不管脸上的浓痰,放下了手,低着头不说话。
吴四爷眼见张孑然与这张力认识,皱了皱眉,对张孑然拱手道:‘孑然兄弟,哥哥我改天请你吃饭,今天就不便叨扰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好精明的岳父()
吴四爷走了之后,张力将孑然迎入了房间。
张力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笑着对孑然道:‘孑然兄弟,再来两个菜?‘
孑然摇摇头,坐在了张力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方才在隔壁吃饭,刚结完账,便听到这边喧闹,故而才过来看看。‘
张力微微点头,也坐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开口问道:‘孑然兄弟与那吴四爷相熟么?‘
孑然看了张力一眼,苦笑一声,摇头道:‘熟个狗屁啊!那吴家的几兄弟,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又岂会和我相熟?‘
张力有些搞不懂了,疑惑道:‘刚才我见那厮对孑然兄弟颇为礼遇,不知是何缘故?‘
孑然挠了挠头,说道:‘今日吴二公子备了一份大礼,来找世子,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
顿了一顿,孑然继续道:‘这吴四公子便是跟吴二公子一起来的,当时大少爷在锦衣卫衙门见的吴二公子,我和吴四公子都在衙门外面候着。也不知何故,他对我极为礼遇,顺手还带了张二百两的银票给我……‘
张力有些吃惊,这吴二公子不就是吴三桂么,他找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干什么?
张力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孑然,说道:‘孑然兄弟,那吴家四公子的身份想必……想必比兄弟要高上一些,可是如此?在下初来乍到,还不了解京城中的情况,若是说错立刻,还望孑然兄弟不要责怪。‘
孑然丝毫不以为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侍卫长而已,吴家那辽西将门的背景,实在是京中一霸呀!‘
说到此处,孑然似乎有些不忿,补充道:‘我们英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寻常文官武将家的公子,见了我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不过这吴家却是例外,连万岁爷对他们都好吃好喝供着,生怕他们撂挑子不干了。若那山海关一丢。大明可就完了!‘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辽西将门自不必说,那是非常的嚣张跋扈。
崇祯都穷得叮当响了,每年数百万两的‘辽饷‘却也是一分也不敢少的。
既然手握这么大一笔军饷,恐怕吴三桂家反手便金山银海地砸向文官集团。彼此沆瀣一气,地位坚不可摧。
崇祯皇帝,遇到这辽西将门与文官勾结,也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凭他那点小智商,愣是到死都没破这个局。
张力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孑然道:‘那吴三桂不是什么好人。‘
孑然有些吃惊,眉头皱了起来:‘张举人,若说吴四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京城中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吴二公子却不然。他天资过人,文韬武略一时天下无二,俨然已经是辽西将门冉冉升起的一颗巨星。‘
孑然想起一事,脸上露出艳羡之色:‘那吴二公子连皇上都夸其为人中龙凤,结果有不醒眼的御史说龙字不妥,皇上却说他是军中之龙无妨!这等赞誉之词,可是国朝三百年绝无仅有的呵!‘
张力微微点头,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名诗,不由得轻轻吟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自己穿越而来,自然知道以后吴三桂是个什么货色,不过眼下离他投降满清鞑子还有十余年,说什么肯定也没人会信。
孑然听了张力念的这诗。隐约感到张力恐怕意有所指,不过到底指什么却也说不上来。
孑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对张力一拱手道:‘张举人,在下还有要是在身,不便久陪,改日在与阁下痛饮一番。可好?‘
张力点点头,也拱手一礼:‘孑然兄弟请便。‘
张孑然走后,张力和高元良也很快结账离开了红庙酒楼。
……
英国公府别院,若晨坐在母亲的床前,怔怔的一个人发着呆。
在回京师的路上,若晨偶染了风寒,由于不是很严重,故而也就一直硬撑着,也没有告诉张力。
今日若晨从国公府来别院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乌云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到顶上用金环束住,向左右两侧挽成了一个飞仙髻,髻边插了一组经过精心选择的昆仑玉珠翠首饰。
若晨有些苍白的脸色,被敷得很匀净的脂粉巧妙地补救过来;淡淡地描出的眉毛,则相得益彰地衬托出她的那双迷人的大眼睛。
若晨本来还在为自己的精心打扮沾沾自喜,终于还是呈现出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张力。
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我欺。
不过静坐的时间越久,若晨心里越发有些失望起来,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心烦意乱。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唉,他果然还是没有看出来……我生病了呢。‘
若晨有些不甘心,掏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拿出一个小铜镜来,对着镜中人看了半天:‘也不怪他,是自己妆画得好,掩饰了住了病容。‘
若晨将小铜镜收入胭脂盒,忽然又有些发恼:‘他不是会什么天眼之术么?这都看不出来?‘
半晌之后,若晨摇摇头,苦笑道:‘他没用天眼看我,也算是正人君子,要真是用天眼看我……哎呀呀,吓死人了!‘
若晨浑身一颤,顿时花容失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就在若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孑然的声音:‘小姐,老爷请你回府。‘
若晨收敛住心神,父亲叫自己回国公府?
出来的时候自己跟禀明过父亲,说是在这边陪母亲一天的啊!
到底什么事情?
若晨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了母亲的病房。
英国公府内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正拿着一个天青色的瓷杯,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老者一身紫色锦服,头戴一顶紫金冠,看着手中瓷杯喃喃自语道:‘传说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今日得此神器,果真如此!‘
老者身旁站在一人,身穿红色锦衣卫常服,赫然正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父亲,这柴窑瓷器乃是后周皇帝柴荣时期皇家所造,从来只见于传说,不见实物。吴总戎也不知从哪弄来这等神物献与父亲,若要估价,怕不得十万纹银?‘
原来这紫色锦服的老者,竟然是英国公……张之极!
张之极嘴里淡淡的蹦出两个字:‘无价之宝。‘
张世泽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我英国公府垂二百年,屡受各代皇上恩赐,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柴窑瓷器。‘
张之极冷哼一声,眼睛微眯,将那柴窑瓷杯放在案几之上,不再看它,似乎这极为贵重的神器,不过是一个普通茶杯而已。
张世泽不知父亲心意,故而也不好开口,一时间屋子里有些沉闷起来。
良久之后,张之极长叹一声,开口道:‘好好一桩亲事,麋鹿她今儿个跑,明儿个躲,竟生生地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麋鹿‘是若晨外公上一代英国公张维贤给她起的小名,整个英国公府中,只有英国公夫妇和若晨大哥张世泽可以如此称呼她,其它人可不敢这么叫。
张世泽眉头皱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之极看了儿子一眼,淡淡地道:‘恐怕麋鹿天天往外跑,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暗中帮了不少忙吧?‘
张世泽苦笑一声,也不争辩。
张之极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心中不服那成国公世子朱永安,为父又岂有不知之理?‘
张世泽见父亲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上前两步,开口道:‘父亲,成国公现在极受皇上恩宠,听说皇上有意将提督京营的职位给他,这可是等于控制了咱们京师的兵权呀。‘
张之极点点头,沉默良久之后,淡淡地道:‘你以为父亲我处处忍让,不与他争,便是懦弱么?‘
张世泽哪敢说个是字,但是却又心有不甘,于是拐弯抹角地道:‘外面是有些风言风语,说我英国公府被成国公府踩得死死的。‘
张之极轻捋胡须,微微笑道:‘今上性子如何?‘
‘皇上?‘张世泽一声惊呼,旋即条件反射一般地道,‘皇上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勤于政事……‘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一摆手,打断了张世泽的话:‘这又不是上朝,你说这些何用?说实话!‘
张世泽有些尴尬,思忖片刻之后,摇摇头道:‘猜忌甚严,刻薄寡恩,翻脸无情!‘
张之极冷冷一笑,缓缓地道:‘算你还有些眼光。这样的主儿,成国公朱纯臣想出风头,就让他去出吧!我就求田问舍,当个富家翁好了!‘
说完这话,张之极又拿起桌子上那个价值连城的柴窑瓷杯,‘仔细‘地把玩起来。
张世泽心中猛地一动,有些吃惊的看着头上已有白发的父亲,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一样!
姜还是老的辣呀!
不是父亲不与那成国公争,而是父亲心有顾虑!
以当今崇祯天子的性格,父亲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去趟这浑水。
英国公府屹立二百年,世袭罔替,管他万历也好,天启也罢,亦或者是崇祯,都不过是流水一般的主儿罢了。
只要英国公府不倒,那才是铁打的营盘!(。)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父亲,你将谁千刀万剐啊?()
英国公张之极把玩柴窑瓷杯良久,嘴里淡淡地蹦出一句话来:‘先前我答应麋鹿嫁给朱永安,不过是示弱而已。当然,麋鹿若是进了成国公府,也不算辱没于她。‘
张世泽还是有些不解:‘父亲,咱们不搭理成国公府,静待时局变化就是了,何苦示弱?‘
张之极一边看着瓷杯,一边捋须微微一笑,似乎带着一些戏谑的语气道:‘那京营提督的职位,朱纯臣想不想干呢?‘
张世泽脱口而出道:‘成国公肯定想啊,那可是大大的实权,掌握着整个京师的兵权呢,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王承恩公公那边传来的消息,‘张之极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瓷杯,‘皇上有意御驾亲征辽东!‘
‘什么?‘张世泽一声惊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之极仿佛自言自语地道:‘皇上比英庙如何?‘
张世泽自然知道,这英庙说的是庙号,乃是明英宗朱祁镇……便是御驾亲征蒙古瓦剌部,在土木堡坑了明军数十万大军的那位。
张世泽一点也没有迟疑:‘英庙虽说有土木之败,然则除此之外,其他方面胜过当今皇上百倍。‘
‘懂了?‘
‘……‘
‘不懂?‘
‘父亲是让那成国公掌握兵权,随皇上去关外送死?‘
‘呵呵……孺子可教。‘
看着父亲淡定的笑容,张世泽心里感到一阵躁动。
若是朱纯臣死了,袭爵的自然是朱永安,以那二货的能力,加上聪明绝顶的妹妹若晨从旁牵制,成国公府必然一蹶不振。
原来自己一直都小觑了父亲!
父亲的心机,比祖父张维贤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世泽出生以来最恭敬的姿态上前两步,站到父亲身边:‘父亲先前隐忍不发,莫非等的那宫中的援手?‘
这自然就是说的崇祯最亲信的太监王承恩了,果然张之极微微颔首。冷笑道:‘果然不同一般太监,足足二百万两银子才将他喂饱!‘
张之极忽然面色潮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世泽连忙轻拍父亲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张之极才缓过劲来。
张之极语气变得非常严厉,甚至愈来愈高:‘我这一盘大棋,却被麋鹿的逃婚完全破坏!真真是气煞我也!‘
张之极怒极,‘呯……‘地一声,将手中那价值十万两银子的柴窑瓷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张世泽虽然是标准的二世祖,往常也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却也不由得一声惊呼:‘父亲,这……这是柴窑啊!无价之宝呢!‘
张之极由呼吸粗转细,渐渐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摔了就摔了,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张世泽默然不语,父亲这话乃是《资治通鉴》中‘铸成大错‘的原意出处,显然父亲对妹妹没嫁给朱永安这是恼怒已极。
张世泽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满地的柴窑瓷杯碎片。暗暗摇了摇头。
忽然,张之极语气平静地道:‘你说那人叫什么?就是蒙骗麋鹿的那个什么劳什子举人。‘
张世泽忽然一阵心惊,父亲越是用平静的语调说话,越是凶险万分,这个特点整个国公府都知道。
先前有御史弹劾父亲与内官……也就是太监,交往甚密,与法度不合。
父亲当时也是用这种非常平静的口气在朝会上跟皇上解释,最终获得了皇上的信任。
不久后那御史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暴病而亡,连尸体都没人敢收……
张之极见张世泽久久没有回答,不满地道:‘问你话呢!‘
张世泽猛地一怔。连忙收敛住心神,应道:‘和妹妹总在一起的那人,叫做张力。‘
张之极冷哼了一声,斥道:‘他那举人身份。也是你和麋鹿背着我找皇上弄的吧?简直胡闹!‘
张世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小声道:‘请父亲责罚。‘
张之极不说话。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若不是念在他医术了得,有些希望能治好你娘的病……‘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父亲,你将谁千刀万剐啊?‘声到人至。匆匆赶来的若晨没有听见张之极前面那句话,不过后面这句话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若晨走进屋子,给父亲行了礼数之后,看着一地的碎瓷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若晨转头嘟了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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