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摇摇头道:‘上次那事主谋是许秀才,程知府不过是配角而已。这次可是程知府亲自上阵,而且他拿太祖禁令做文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呀!‘
高元良点点头道:‘是啊,这事儿咱们可不能硬来!‘
张力眼见法坛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沉声道:‘大伙儿都撤!撤到若晨小姐的马车那里,放他们进来!‘
众人心中一凛,果然少爷还是要靠若晨小姐扳回局面么?
只有方以智先前听到张力说了实情,微笑着第一个向若晨小姐的马车走去。
营地大门让了出来,许秀才和陈三爷很快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进大营,这些人就开始放火,首先着火的便是那些易燃的帐篷,一时间营地里很多帐篷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砖石结构,不易燃烧的,‘拆迁队‘们便开始一顿猛砸!
程知府一行人也走进了工地大营,小公爷朱永安的轿子随后也一起进入。
此刻工地大营里已经一片混乱,张力众人紧紧护卫在若晨小姐的马车前面,隐隐围成了一个大圈。
原本营地中的工人们,大多数已经跑了,只有不足数十人,还留守在职工宿舍里。
这些留下来的工人多是流民中的青壮,在张力工地上卖力气挣工钱,比乞讨过日子强百倍千倍,自然是不愿意离去。
今日南郊之事,处处透着奇怪!
首先是张力一方,竟然没有与程知府正面交锋。
张力甚至都没有上前与程知府说话,便下令所有人退回营地!
这到底是玩得哪一出?
朱永安此刻坐在轿子中,心里着实有些想不通。
以自己对张力的了解,这小子浑身上下跟个刺猬一般,向来睚眦必报,今日如此这般行事,莫不是真的怂了?
朱永安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坐在轿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张力也冷冷地注视着工地里的情况,看见自己花了很大心血和银子的工地正被蹂躏,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兵法有言,置诸死地而后生,今日自己所作所为,正是如此!
别看现在程知府他们闹得欢,等会都是要拉清单的……
就在南郊工地闹腾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礼部尚书徐光启得到了消息,此刻正从雨花台的别院乘轿赶了过来。
原本张力这事儿跟徐光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不过徐光启是代表朝廷来南京宣布恩科的事宜,颇有点儿‘钦差‘的意思,代天子巡视四方,这违抗‘太祖禁令‘之事,却不好充耳不闻。
徐光启为人虽说方正,却也不是傻……没脑子的人,又怎么会混到堂堂礼部正印官礼部尚书的职位?
来之前徐光启也打听了一番,知道张力这位来自山东的举人,颇有点儿英国公府的背景。
所以徐光启打定的主意便是袖手旁观,任凭应天府的程知府如何处置,自己不会发一言。
走个过场而已,这事儿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由于走得是郊区的道路,徐光启已经年过七旬,故而轿夫们走得很慢,务必保证轿子四平八稳才好……
不光是礼部尚书徐光启正在赶往南郊工地,英国公世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也得到消息,此刻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手下也快马往南郊赶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拆了——吗?()
张世泽知道妹妹若晨离开的消息之后,原本并未在意,可是后来手下锦衣卫传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让他不得不赶往南郊工地。
张力那边事情到底会进展如何张世泽并不关心,但自己的妹妹现在身处险境,却是必须要前去搭救的。
一时间南郊工地竟然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然而张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张力依然没有正面与程知府和小公爷朱永安等人冲突,甚至依然没有与程知府等人有过一句话的对话!
程知府浸淫官场二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刻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难道那张力真的有什么杀手锏吗?
想了半天,程知府也没有想出来,于是也便不再去想了。
就在此时,忽然营地外面传来一声高呼:‘礼部尚书徐大人到……!‘
整个南郊工地顿时有如时间停止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先前还在放火打砸的人,此刻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乖乖地跪了下去!
程知府等有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跪,不过也是躬身而立,腰杆快呈现出九十度的直角了!
张力见到此一情景,自己和方以智有功名,玄阳子道长是化外之人,三人可以不跪,其余众人,都必须跪拜!
张力挥了挥手,高元良和安子等人带头跪了下去。
张力自己也躬身弯腰,做出恭敬的姿态!
什么后世扯淡的平等自由,或者如某些穿越众一样,见了皇帝都不跪?
只能说这种人若是穿越到了古代,肯定坟头的草也有一丈高了……
古代就是个阶级社会,等级社会,或者文明点叫做礼仪社会,你想鹤立鸡群?只能说图样图森破了!
徐光启的轿子抬进了工地大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这顶四人抬的官轿之上!
然而轿子却并未停在程知府和小公爷朱永安这边,而是远远地停在了另一侧!
轿子停下来以后。几名侍卫将轿子团团围住,而徐光启……竟然根本不下轿子!
一名小厮在轿子侧耳听了几句之后,扯起嗓子喊了起来:‘徐大人有令,他老人家只是旁观……‘
现在南郊工地上已经有两顶轿子一部马车了:马车上的若晨。四人抬轿子中的徐光启,两人抬轿子中的朱永安,三人都没有露面,各自有着不同的立场。
张力小心翼翼地盘算着局势,直到徐光启亲临现场。张力终于觉得时机已然成熟。
这实在是超出了张力原本的预期,其实张力所等的人,乃是若晨的大哥张世泽!
没想到现在礼部尚书徐光启竟然来了,那么效果只会更好。
张力刚才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手下众人面前,表现出一种镇定自若的神态,可是张力已经能够感受到舌尖一股淡淡的咸味。
张力用舌尖捅了一捅,发现嘴唇内侧已经被咬破了!
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之后,张力淡淡地道:‘密之,你跟我上前与徐大人说话。‘
话一落地。张力大踏步地向徐光启的落轿之地走去。
方以智一愣,旋即也不多想,紧紧跟在张力身后。虽然张力没说,不过高元良也很快跟了上来。
朱永安在轿子中见到张力向徐光启的轿子走去,‘咦‘了一声之后,将程知府叫了过来。
朱永安将脑袋伸出轿窗,皱眉道:‘程知府,你过去看看,张力那小子跑到大宗伯跟前,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这大宗伯乃是周代官名。掌邦国祭祀、典礼等事。明代以尊称官员古时官名为最尊敬的称呼,所以礼部尚书便被尊称为‘大宗伯‘。
再譬如称兵部尚书为‘大司马‘,称刑部尚书为‘大司寇‘,称户部尚书为‘大司农‘等等。都是非常古雅的尊称。
程知府应了一声,也径直往徐光启落轿之处走去。
张力一边走着,心里一边开始盘算起来。
要是以自己以前的脾气,这次的事儿必然要程知府跌一个大大的跟头,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
可是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离开南京。这里的医馆终究还是在程知府的治下。
自己或许不怕程知府,然而留下来的人却未必是程知府的对手。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若是将地方官得罪很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今日之事,便卖一个面子给程知府,让他知道厉害就行了。
想到此处,张力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想要快意江湖,还需身居高位才是!现在么,远远不是时候。
来到徐光启的官轿前,张力躬身一揖,朗声道:‘学生张力,见过徐大人!‘
轿子中的徐大人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此时程知府也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张力看了程知府一眼,微微一笑,道:‘程知府,今日之事,恐怕程大人的本意吧?这掉脑袋的事情,以程大人的睿智,自然是不可能做的,程大人想必是受了那许秀才的蒙蔽……‘
张力这没头没脑的话一落地,程知府不由得暗暗心惊,心中加上了几分小心,却并不开口,而是等张力继续说下去。
轿子中的徐光启依然不发一言,张力接着道:‘徐大人,学生这工坊已然被许秀才等人破坏……‘
程知府眼见张力说得越来越不靠谱,连忙插话道:‘徐大人,先前这工地乃是农田,张力破坏农田修建工坊,正是违反了太祖皇帝的禁令!‘
张力并不为所动,而是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徐大人,这工地先前乃是荒地,此事可以慢慢查探。眼前有一事,关系甚大,还望徐大人做主!‘
顿了一顿,张力又是深深地作了一揖,接着道:‘学生这工坊乃是按照大明二字所建,现在被居心叵测之人破坏,恐怕……‘
话没说完,张力忽然感觉一阵眩晕,随后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
朦朦胧胧之中,张力感觉自己被一只猛兽紧紧追赶,到底是老虎狮子还是大黑熊,张力根本想不起形状,只知道要跑,快跑,使劲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张力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张力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忽然张力感觉自己非常口渴,不由自主地道:‘水,我要水……‘
‘你醒了?你要水吗?‘当这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张力耳朵的时候,张力迷迷糊糊地想了好久,终于想起好像是若晨的声音,于是睁开了眼睛。
只见若晨小姐正守在自己跟前,而自己正躺在床上!
呀,刚才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张力感动一阵头晕,若晨取了一根湿毛巾过来,方方正正地放在了张力的额头。
就在此时,门外柳如是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一脸的欣喜之色急切地道:‘晨姐姐,少爷醒了吗?‘
张力感觉头很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柳如是和若晨。
恍恍惚惚之中,张力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南郊工地上,正要与徐光启徐大人说一说工地之事,后来眼前一黑,再醒来是就是眼前这个情景。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可能突然晕倒?
眼看着外面已然是黑夜,显然南郊之事已经了解,到底情况怎样?
想到此处,张力不由得有些心焦,开口问道:‘若晨,我先前忽然晕倒,也不知南郊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若晨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就是爱故弄玄虚!还好你告诉了方以智方秀才实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柳如是也点点头,插话道:‘少爷你果然心思缜密,你将那营地中的建筑全部按照大明二字修建,而且营地门口玄阳子道长的法坛,正是大字上面出头的那一笔,真真是匪夷所思!‘
若晨也颔首道:‘方秀才带着徐大人他们登上了南边的小山,看清了这工地的风水之态势,程知府立刻便改了口,将所有罪责推倒了许秀才和金陵结义帮的陈三身上……‘
原来,张力这南郊工地的杀手锏,正是风水二字。
张力很清楚地知道,既然程知府等人出手,那么纠缠于这块地先前是不是农田,根本毫无意义。
程知府既然敢说是农田,那么他便会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自己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翻盘。
所以张力便打起了风水的主意!
这个点子有点类似与后世钉子户大战拆迁队的桥段,钉子户插满国旗,写满标语,拆迁队还真不敢下手。
不过张力更深入地挖掘了一番,所使出的手段也更隐蔽。
若是不站在南山上俯瞰的话,根本看不出道道。
张力找玄阳子道长搭建那个法坛,正是南郊工地大门口,恰恰是‘大明‘二字那个‘大‘字出头的那一笔之处。
现在法坛和工地都被毁坏了,也不知方以智要了多少赔偿?
张力开口问道:‘方秀才要了多少赔偿?‘
若晨对这事不太了解,反倒是柳如是非常清楚。(。)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不带你的如是妹妹走吗()
柳如是开口道:‘少爷,方秀才先前算了算咱们的损失,大概是三万多两银子,后来安子说要价十二万,程知府二话不说便捏鼻子认了。‘
张力冷哼一声,道:‘恐怕这钱程知府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出吧?‘
十二万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两千多万软妹币,以南郊那么大一个工地计算下来的话,也不算特别离谱,后世那些大的建筑工地,上亿的也是常事。
柳如是点点头道:‘许秀才被革了功名,他的贵芝堂作价两万银子赔偿给了咱们,其余不足之数,便是着落在许秀才和陈三身上,听说那金陵结义帮中众人也都很有钱,这笔银子正在追缴呢!‘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我昏迷了几天?‘
柳如是和若晨异口同声道:‘已经三天了!‘
张力一声惊呼:‘呀!居然这么久?我先前也没有头晕的毛病呀?‘
若晨瞪了张力一眼,从一旁拿出一个物事来,顿时亮瞎了张力的狗眼。
卧槽,怎么是散花天女?
这东西最近自己一般不怎么带在身上,毕竟有高元良随侍身边,用不上它。
不过那日事态紧急,半夜出城,自己是带在身上的……
柳如是看着张力一脸迷茫之色,小声道:‘你那天昏迷过后,玄阳子道长检查过这散花天女,他说扳机有些老化,竟然在你袖子中射出一针!这一针刚好射在你的手臂上,故而你才昏迷过去。‘
张力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便明白了。
卧槽,这尼玛属于走火呀!
呃,想想也是,真如居士将这物事保管十五年了,平时都不用,机关老化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这散花天女居然‘走火‘,将自己射晕!
好险,幸好自己当初涂抹的曼陀罗花种子不多,要是心再黑些。恐怕小命不保!
这玩意不能用了,太危险了!
想到此处,张力讪讪一笑,对若晨和柳如是道:‘唉,这玩意不靠谱。以后不能带在身边。‘
柳如是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少爷,先前严郎中来给你看过,说是问题不大,不过他也不敢乱下方子,现在你醒了,要不开个方子吧?我瞅着你还有些迷糊呢!‘
说完这话,柳如是看了若晨一眼,小声补充道:‘刚才若晨姐姐也一直在琢磨下个什么方子,不过你这也不是病。不好辩证……‘
若晨微微撇了撇嘴,回视了柳如是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道:‘你自己下个方子吧,我可不敢给张神医下药方。‘
张力嘿嘿一笑,道:‘谢谢大家关心啊,我这只是中了麻药而已,虽说昏迷了三天,也只是……‘
张力本想说这曼陀罗种子麻醉性能比曼陀罗花强很多,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些鬼蜮伎俩就别说过两位妹子听了,有损本少爷形象。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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