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国哪里像是男宠了?霍去病只想就地挖个洞钻下去。看他和霍去病的身材比例,到底谁是谁的男宠?沙漠里白天极热,晚上极冷,害得霍去病白天总是觉得饿,到了晚上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冬眠的假死状态。如果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的气候只是把霍去病一个人的生物钟拨得乱七八糟也罢,经常睡着睡着就全身冰冷而且几乎没有呼吸心跳的骠骑将军有好几次吓得大军差点不战而退。为了避免沙漠里的气候和鲤鱼的生活习性再造成类似的误会,霍去病才会把赵充国当暖炉,不是把他当男宠。为什么他每次出征都会遇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李广出征老是迷路是命,霍去病出征老是会遇到乱七八糟的事也是命吗?要是他上战场也可以像李广说的“上战场见人就砍便可以了”该多好。
这傻小子净闯祸!发现河东太守和霍仲儒眼神不对,荀彘立刻熟练地一掌砍昏赵充国,把他扔回马背上:“对了,去病的新夫人还在后面。肚子那么大,实在是走不快。霍老爷,等到今年秋天你就能当爷爷了,恭喜啊,三代同堂。”
“哦,呵呵……”霍仲儒还没怎么回过神来。新娶的夫人今年秋天就能让他当爷爷,也就是说开春霍去病第一次出征河西的时候就怀上了,却到他二出陇西回来的时候才过门,是先斩后奏吧?真不愧是年轻时风流成性的霍仲孺的儿子。不过尽管是先斩后奏,好歹还是“奏”了,这点至少比霍仲儒强。
除了一开始闹的误会,后来回乡探亲的日子还算顺利。霍去病终于发现带着赵充国的好处——自从颠过河东太守,每次看到讨人厌的当地官员来拍马屁,只要霍去病一个眼神,赵充国就会带他们去骑马兜风“联络感情”,更不用说霍去病的马“畜生不长眼,在战场上咬匈奴人咬惯了,见了陌生人就咬”,没过几天,就没人敢上门了。平阳的乡下没有京城的热闹,也没有京城那么多的明争暗斗,确实是个疗养的好地方。霍去病原本想等妻子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再带她回长安,可是闲适安逸的官假才过了一个月都不到,就被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打断,刘彻圣旨急宣霍去病立刻回长安。
就算军情再紧急,大汉的将军只有霍去病一个吗?卫大将军干什么去了?霍去病真的很想抗旨,可是父亲、妻子、弟弟都劝他以国事为重,只能乖乖奉旨回京。
霍去病从很早以前就提出过要带霍仲儒父子一起随他回长安,好在父亲身边尽孝,再给弟弟谋个一官半职,可是霍仲儒已经没脸去见卫少儿,推脱自己老了,不想离开家乡。于是霍去病在平阳给父亲置下土地房产以及仆婢,侍奉父亲颐养天年,只带走了弟弟霍光。
家中能有个骠骑将军儿子,霍仲儒已经觉得是祖上积德,却没想到小儿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送走霍光时,霍仲儒只想改变小儿子的命运,却没想到他的这一决定也改变了整个大汉的命运。
随哥哥到长安以后,霍光先是在霍去病帐下任郎官,后升为诸曹侍中,参谋军事,然后做了汉武帝的奉车都尉,享受光禄大夫待遇,与刘彻“出则奉车,入侍左右”,深得信任。武帝后元二年春,汉武帝刘彻病死,死前立幼子刘弗陵为太子。霍光接受汉武帝遗诏,官拜大司马大将军,成为汉昭帝刘弗陵的辅命大臣,从此掌握了汉朝政府的最高权力。所谓“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霍光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权倾天下,甚至就连他的男宠冯子都都因为霍光的宠信而得势,虽是霍光家奴的身份,却是百官以下都要仰承他的鼻息。元平元年,二十二岁的昭帝病死,无后,霍光遂支持武帝太子刘据之孙、十八岁的刘询继位,是为宣帝。昭帝和宣帝实行的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使武帝末年的社会矛盾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缓解,西汉王朝上又出现了几十年的兴盛景象,历史上习惯称这一时期为“昭宣中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醋坛子
霍去病在平阳探亲、享受难得的清闲,远在长安的未央宫却是自从骠骑将军宣布已经在陇西娶妻而且即将生子的书信送到,就以皇帝为中心散发出强烈的醋味,不出一个月,这股醋味就淹没了整个长安。
小祖宗不厚道啊,自己去老家躲清静,却是害得整个未央宫所有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成为刘彻一时不快之下的出气筒。别说是新来的宫女、太监,就连杨得意都快招架不住了。不幸中的万幸,才过了一个月,刘彻就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八百里加急文书要霍去病立刻回长安。
骠骑将军突然就娶了夫人,而且很快就要做爹了,长安不知多少少女因此哭碎了心。大军凯旋,带回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丰厚的战利品,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女人——却是对凯旋的英雄以及被押回来的匈奴俘虏看都不看,只盯着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一辆马车。
听说骠骑将军就在车里陪着新娶的夫人。
不知将军夫人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骠骑将军动心,以至于不惜违背不灭匈奴不成家的誓言,也要娶她回来,恩爱如是。如果眼神可以擦出火星,只怕那辆车早就被彻底焚毁,可惜前提是“如果”,不论街旁的人怎么伸长脖子,都只能看到马车垂着车帘,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到车内的情形。
看得出来刘彻是真的急了,甚至都不允许霍去病先回家安顿好妻子,就要他直接赶着马车进宫面圣,还借口说是卫子夫要先看看外甥的新娘。
既然是皇后要先看外甥媳妇,新过门的冠军侯夫人自然是还没见婆婆,就要先去见姨妈。自从霍去病娶妻生子的消息传来,整个长安都被醋味淹了,卫子夫却是心情大好。霍去病有了妻子,还即将成为幸福的父亲,这下刘彻该对他死心了。她也确实非常好奇是哪个女人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霍去病从刘彻身边抢走。
大军回来后,据说载着冠军侯夫人的马车几乎是被押到皇宫里面去见皇后,三位公主都快哭了,甚至恨不得把那个夺走去病哥哥的“表嫂”碎尸万段,卫子夫却是带着得意的微笑,准备见识能让外甥心动的女人。
旁边的宫女叫了一次又一次,车帘始终纹丝不动。有小黄门要去掀车帘,“请”冠军侯夫人下车,却被卫子夫阻止。
“去病,娶了新娘子,还舍不得让姨妈看?都是自家人,出来吧,别害羞。”卫子夫走近车旁,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女人怀孕以后是特别容易困,更不用说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要从陇西赶到长安,原来是在车里睡着了。霍去病也真是爱妻如命,大概是被妻子压着,所以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生怕惊醒她。这下没人和她抢丈夫了。卫子夫轻轻地掀起车帘,以为会看见外甥夫妇恩恩爱爱地依偎在一起,却看见车里的地板上睡着一个男人,吓得一下子松手。
车里的人也被她惊醒了,从里面爬出来,还在揉眼睛,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清车里出来的人,卫子夫勉强端住皇后的架子:“东方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皇后?”东方朔似乎刚注意到眼前的人是皇后,连忙下车行礼,“卑职东方朔见过皇后和三位公主。”
“东方大人,你在去病的车里面干什么?”卫子夫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是骠骑将军的车?他不是向来骑马的吗?还坐车?”东方朔回过头看了看车,一脸迷糊,“我正好犯困了,看这车停在路边,又没人用,就进去打了会儿瞌睡。原来是骠骑将军的车啊。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一边说,一边还滑稽地向马车行礼。
东方朔向来行为乖张,连刘彻的面子都不买,更别说是区区一个皇后。面对装疯卖傻的东方朔,卫子夫只有仰天长叹的份。
东方朔突然一拍额头,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皇上该不会也以为这车里是骠骑将军吧?不行,我得赶紧去找皇上请罪去,不然就小命不保了……”
“对呀,皇上……”卫子夫这才想起应该最急于见到霍夫人的刘彻也不在,再仔细一看,就连向来和刘彻形影不离的杨得意都没见到。
*****
这点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只骗得了卫子夫,刘彻可是一接到消息说大军到长安,就微服只带着杨得意一人直奔冠军侯府。
当初听说霍去病娶妻,妻子还有了身孕,刘彻比听说霍去病自己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还惊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是军报下董蔚一本正经的名字立刻扑灭了刘彻这点侥幸的遐想。不是说永远不娶妻吗?不是说既然世俗不允许他们结为连理,就一辈子孤身与他相伴吗?当初甜蜜的承诺还在耳边回荡,说话的人就已经变卦,大张旗鼓地娶妻生子,就像在嘲笑为一个奴隶出身的将军守身如玉的九五之尊。
除了疑惑以外,刘彻感觉到更多的是愤怒和屈辱,甚至比当年被窦太皇太后架空成傀儡皇帝时更甚。想到对自己不忠的爱人,刘彻也放纵过自己,可是一想到霍去病从来不介意他去临幸别人,甚至还劝他多去后宫,多多绵延子嗣,免得他的三宫六院把霍去病骂成蓝颜祸水,□的发泄只让刘彻的妒火烧得越来越旺,恨不得把背叛他的爱人烧得尸骨无存。
冠军侯府的大门就在前面,看门的人认识皇帝,谁都不敢拦他,任由他长驱直入。刘彻对一路上的下人看都不看,直奔主卧房,所有的怒火却在听到冠军侯夫人的名字时一下子灭了。
“采薇。”他听见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柔嗓音这么叫她,“采薇,我们到家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采薇,这个名字是霍去病给她起的吧?短短的两个字,却饱含着军人对家的向往,让刘彻满腹的怒火都成了愧疚。他自己妻妾成群,儿女俱全,拥有了一切以后再要求爱人也对他忠贞不二,却不曾想过这样是不是公平。普通人在霍去病的年纪,孩子都该会满地乱跑了,年轻的骠骑将军要不是为了给他打仗,怎么会到将近二十岁的年纪,第一个孩子还在妻子的腹中?卫少儿嘴上说不介意唯一的亲生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谁知道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因为儿子被皇帝看上,不敢介意?是他自己养尊处优惯了,习惯了自我中心的思维方式,却从没想过他过度的占有欲是一种自私,是对爱人的伤害。
刘彻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推门进去:“去病,带了新娘子回来,怎么都不知道先给姨夫看看?”
房间里,就看见霍去病扶着一个肚子滚圆的女人,让她坐着休息。大出刘彻意料,霍去病的新娘根本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采薇年纪已经挺大了,至少比霍去病大了七八岁,容貌只是中上,一看就是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哪怕穿金戴银,都难掩扑面而来的乡土气。刘彻在宫里看惯了美人,在长安的大街上也看惯了穿戴时髦的姑娘,乍一看到采薇,甚至觉得她有点丑。采薇显然出身也并不好,知道自己能做冠军侯的夫人是高攀了,在刘彻看来简陋甚至寒碜的冠军侯府在她看来,却是奢华到不敢称之为“家”,从进门起就惶恐地打量四周,现在则是用同样惶恐的眼神打量衣着华贵的“姨夫”。
采薇听到对方是长辈,立刻就要起身问安,被霍去病按着坐下去:“姨夫,你这性子也太急了,我们才刚到,你好歹让采薇先喘口气。”
“姨夫就是这急性子,改不掉。”刘彻自己在他们面前落座,“新娘子,没关系,坐吧。我也算是去病的半个爹,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接着注意到房里还有个孩子,“这个是谁?”看他的打扮和气质,不像是小厮。
“‘半个爹’,这是我那‘一个爹’生的弟弟霍光。”霍去病示意霍光去向刘彻问安。
“小人霍光见过公孙将军。”霍光倒是礼数周全,可是一声“将军”吓得采薇差点跪下。
采薇的娘家是陇西边境的牧民,见了县丞、县尉都得下跪,家中女儿能给在县衙跑腿的小吏做妾都是高攀,谁想得到会嫁给骠骑将军,如今还和另一个将军同桌而坐。
他是听到霍去病叫刘彻“姨夫”,所以把他当成公孙贺了?这小孩挺有意思。刘彻对霍光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尤其喜欢他这温文儒雅的气质,像他哥哥。按照任子制,两千石以上官员只要任满三年,即可任“同产若子”一人为郎官,以后霍光也要到皇帝身边做事,最好还是让他早点认清效忠的对象,不然要是到朝堂上对着皇帝喊“公孙将军”,笑话可就闹大了。刘彻想纠正,但看到采薇一脸的惶恐,立刻打消了主意——她听到“将军”就吓成这样,要是知道面前坐的是皇帝,还不吓趴下。现在她闪失得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闪失不起。算了,今天就做一天公孙贺吧。
霍光看了看霍去病,再看了看刘彻,看出点蹊跷:“这位不是公孙将军?”
刘彻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去病就先替他解了围:“这个不是大姨夫公孙将军,而是小姨夫刘小猪。”
正如刘彻猜想的,“采薇”是霍去病给妻子起的名字,她原本□花,从名字不难看出娘家都是目不识丁的贫民。“刘小猪”这名字一听就是乡下人,顿时让采薇觉得眼前的姨夫亲切了不少:“姨夫也是当官的吧?”
“是啊。”刘彻接过霍去病递给他的茶。
“看姨夫的气派就知道,至少也是个县令。”
县令已经是采薇知道的最高的官了,却是害得跟在刘彻后面的杨得意差点笑喷,但很快就被刘彻一眼瞪回去。
“官职……比县令……稍微高一点吧。”
比县令高一点的就是太守喽?哥哥还有个做太守的姨夫?看这气度,会只是个太守?霍光知道以后能靠哥哥在朝廷中混个一官半职,而且大娘那边都是皇亲国戚,在来长安之前就对卫家的关系下了狠功夫研究。据他所知,大娘卫少儿只有两个姐妹,姐姐卫君孺嫁了公孙将军,妹妹卫子夫嫁的是……刘小猪,刘彘,刘彻,皇上!霍光倒抽了一口冷气,但立刻被刘彻瞪得大气不敢出,于是蜷起手指磕了三下桌子,代替磕头。
这小子挺机灵,以后可堪大任。刘彻对霍光好感大增。
刘彻坐了没多久,杨得意就附到他耳边说皇后要来看外甥的新娘。为免卫子夫暴露自己的皇帝身份,刘彻只能赶紧告辞,去挡皇后殿下的驾。
霍去病送刘彻出去,一路上杨得意知趣地躲得远远的,让他们单独相处。
二征河西,又是一别数月,想不到霍去病回来后,却是物是人非。面对久别的爱人,刘彻动了动嘴,发现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最后说出口的是:“恭喜。”却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