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还好,被子还能用。”
被子?被子怎么了?朱棣正莫名,叶咏乐已经把他像春卷一样用被子裹起来,等了一会儿,又把他打横抱出去。
“你要干什么?”难道要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朱棣觉得叶咏乐不该是好那口的人,可是叶咏乐已经打开了房门。
“咏乐……”朱棣想抓着叶咏乐的衣服,可是他被点了穴,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叶咏乐嫌他啰嗦,点了他的哑穴,接着毫不留情地把朱棣扔出去,却在半空中把被子抽回来,任由朱棣赤条精光地飞过二楼的栏杆,落入下面的大堂。
客栈的跑堂就在大堂里拼几张桌子睡觉,顺便看门,刚要睡下去,上面就掉下个人来。万幸叶咏乐使了巧劲,朱棣是落在跑堂已经铺好的被褥上,没有受伤,只是模样实在不雅。
跑堂正纳闷怎么回事,就听到上面传下来一个冷酷的声音:“就你这水平,回去找你们家阿爹好好练几年,等你本事练好了,再来伺候爷。”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原来是小倌,伺候不好得罪了客人,被人扔出来。跑堂鄙夷地看了朱棣一眼:“年纪轻轻,长得也人模人样,做什么不好?非得干这下贱营生。”自管自去睡了,任由朱棣一*丝*不*挂地晾在那儿有苦说不出。
大冬天果然还是有现成的热被子睡比较舒服。叶咏乐凑在门边听了听,确信没有把朱棣摔伤,也心满意足地抱着朱棣焐热的被子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属
“皇上?”
昏昏沉沉中,朱棣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温润的嗓音很耳熟,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皇上!”见朱棣没反应,另一个更粗噶的声音叫了起来,“叔宝,你还说那坏太子不会害皇上呢。皇上病成这样,他居然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了。”
这次朱棣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除了尉迟恭,还有谁会是这破锣嗓子?从他说的话来推断,先前那个温柔的嗓音是秦琼。
莫非这一切都是做梦吗?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后逼父退位、附在李元吉身上的黑龙、玄奘取经、被他自己改得面目全非的史书、灵霄大殿的审判、误打误撞成为王爷的朱棣、冷若冰霜的叶咏乐……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漫长的梦,从来就不曾发生过。白鲤还是李建成,还在做着他的东宫太子,红莲也还是李世民,还仅仅是秦王,上朝听裴寂和刘文静在李渊面前打嘴仗,下朝想方设法和哥哥偷情,一边南征北战为父亲平定天下,一边憧憬中原一统以后与李建成在太平盛世中永远厮守……自从做了朱棣的梦,红莲觉得这样的生活无比美好。他不要做皇帝,不要名扬天下,不要流芳千古,只要白鲤依然能不离不弃地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日子多好。去外面替白鲤平定内忧外患,有空就写情书调戏调戏哥哥,寂寞了只要送一份紧急军报回来,李建成肯定十万火急地赶到他身边,然后被他吃干抹净。等到天下太平了,李渊驾崩了,李建成在内治理国家,李世民在外戍守边关,他们一定可以开创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唐太宗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的“兄弟情深”也会传为千古佳话。只是……既然李建成还活着,李世民还仅仅是没有皇位继承权的秦王,为什么秦琼和尉迟恭对他的称呼是“皇上”?
睁开眼,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确实是秦琼和尉迟恭,周围却不是属于秦王的掖庭宫,更不是皇帝的寝殿,只是个寒酸的柴房。秦琼和尉迟恭身上的神光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侥幸——红莲还是朱棣,他最后悔的一切都千真万确地发生过,前世的两个武将会出现在他面前,仅仅是因为他们已经是神仙了。
“皇上,好些了吗?臣斗胆。”秦琼摸了摸朱棣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你们怎么来了?”一开口,朱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属于别人。
“现在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咱们哥俩,怎么会赶不来?”尉迟恭痛心疾首,“皇上,你可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路上有什么事,找我们哥俩就是了,随便找户贴着咱哥两神像的门一敲,我和叔宝一定随叫随到。咱们法力不大,但是使个障眼法弄个吃饭住宿的地方总不是问题……”
秦琼体贴地扶起朱棣,给他倒了杯水,庆幸尉迟恭憨直归憨直,总算还没太蠢,不至于说出他们会发现朱棣住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昨晚大堂里的动静太大,秦琼和尉迟恭在客栈的大门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棣想起来了,自己被叶咏乐点了穴,j□j地在大堂睡了一夜,后半夜就开始神志不清,想来是着凉了。可是他睁开眼,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叶咏乐。
“你们是神,我是妖,怎么好意思劳烦你们?”朱棣尝试着自己坐起身子。
“皇上,你再说这话我跟你急啊。”尉迟恭不依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总是我们的好皇上。”
“一世为臣,皇上待我们不薄,我们只是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而已。”秦琼把水杯凑到朱棣唇边,“皇上,要不要再喝点水?我们都是粗人,只会上阵打仗,若是照顾不周……”
“咏乐呢?”朱棣打断他。
秦琼不知该怎么回答。
“‘咏乐’是谁?”尉迟恭来来回回地看朱棣和秦琼,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朱棣说的是李建成转世的那个人,“皇上,你倒现在还惦记着他?我早就说那太子不会是好人,居然对皇上如此羞辱,害得皇上病了。他倒好,自己一走了之。”
“太子给掌柜的留下了皇上的医药费,还有回应天的车马钱。”秦琼连忙补充。
“可是掌柜的给我住这破地方,照顾我的还只有你们两个。”不然当着凡人的面,秦琼和尉迟恭绝不肯现身。不过叶咏乐给他留了医药费、车马费,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要立刻回应天,才只能把他留给掌柜的照顾,自己不告而别。对,一定是这样。白鲤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如果不是遇上十万火急的事,怎么会所托非人,让掌柜的自己把钱吞了,却让朱棣住这破地方?朱棣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道理,
“谁说只有他们两个?大王,不准这么喜新厌旧!”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算盘珠子的劈啪声从外面传来,“丞相可是留了五两银子下来,掌柜的居然私吞了一半,确实该罚。让我算算该罚他赔多少钱。”
费仲怎么也来了?朱棣突然十分同情客栈掌柜。他原本还担心要是让朱元璋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当成小倌,还被扔在个小客栈里自生自灭,后果不是这家客栈所有的人都被锦衣卫灭口,就是朱棣这害得皇帝老爹丢人现眼的儿子被“暴毙身亡”,再或者就是红枫山庄遭血洗,或者三者并存……朱棣实在是不想看到其中的任何一件事发生,还打算隐瞒自己的王爷身份,不过现在掌柜的被费仲盯上……或许干脆让锦衣卫拆了客栈,后果还好一些。
费仲还没进来,就又被人拎了出去,外面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小子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去打水吗?”
“打什么水?你不是冰雪消融之神吗?外边随便化点雪就是水了,为什么叫我去打?”从费仲的声音,朱棣不难想象出他被恶来像抓小猫一样拎在半空中,努力拳打脚踢,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的模样,就像朱棣还是受德的时候,三个人一起住在比干的太师府,生活美好得让人不忍心回忆……
“我要不让你去打水,你就去打钱柜的主意了,到时候这客栈都被你害得拆光赔光,大王住哪儿?哎哟!谁敢打老子……父亲!”
门开了,飞廉一手拎着费仲,一手扛着恶来进来,随手把他们往旁边一扔:“大王!”
“飞廉兄,好久不见。”秦琼一眼就认出了当年救回李建成的大个子“乞丐”。
“飞廉‘兄’?”恶来原本被飞廉扔到了墙角,闻言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朱棣床边,指着秦琼的鼻子,“你个小白脸占老子便宜是不是?你叫他‘兄’,老子岂不是要叫你‘叔叔’?”
“让你叫声‘叔叔’怎么了?”尉迟恭生前活到七十三岁高寿,死后便和秦琼一起做门神做到现在,已经有数百年了。看恶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尉迟恭觉得让他叫自己和秦琼一声“叔叔”,还是自己吃亏了。
“你个臭小子,还让老子叫你‘叔叔’?”恶来卷起袖子,“就你这小兔崽子,叫老子‘太祖爷爷’都不配!”
“怎么?想打架?”尉迟恭也火了,“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身上有点神光就了不起。什么狗屁的‘冰雪消融之神’,听都没听说过。老子是大唐的开国元勋,帮皇上平定天下,死后便做神仙做到现在,家家户户都贴着老子的神像,逢年过节还有香火供奉,你才做了几年神仙?”
“你才给他打过几年仗?”恶来转而指向朱棣,嗓门比尉迟恭还大,“老子给他打仗的时候,他还是商王,秦始皇都要管老子叫十四代曾祖,你说老子做了几年神仙?”
尉迟恭被他吼住了,看向躺在床上的朱棣:“他……真的那么大年纪了?”
朱棣点了点头:“敬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昔日大邑商的第一猛将恶来。”接着向恶来伸出拳头,“兄弟,几千年没见面了。”
恶来?那不是商纣身边的佞臣吗?秦琼也挺喜欢时下流行的通俗小说,记得《武王伐纣录》上面是这么写的。难道朱棣以前是商纣?唐太宗就是商纣?!秦琼无法相信。
“谁是你兄弟?”恶来拍掉朱棣的拳头,一指头点在他眉心,“我说你呀你,丞相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狠得下心让他灰飞烟灭。是不是这几个兔崽子拾掇的?还有哪几个兔崽子一起帮着出馊主意?我去阎王那儿找他们算账去。”
“你小子想打架?”即使知道恶来做神仙的资历比他高很多,尉迟恭也见不得有人对朱棣如此大不敬,“对着皇上指来指去,你是怎么当大臣的?”
“你以为你们家皇上是好人?”恶来蹲在地上,用拇指指了指朱棣,“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就是商纣?”
尉迟恭被如此“污蔑”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你少含血喷人!”
“敬德,他说的是真的。”朱棣感觉到背后的秦琼抖了一下,知道他肯定不愿意相信他敬爱的皇上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第一暴君商纣,还是继续说下去,“还有,李建成就是被我剖心而死的千古第一忠臣比干。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他。”
“不过我没想到丞相那么温柔的人也会发火,发起火来还是……”想起朱棣的遭遇,恶来就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会打算说出去吧?”朱棣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觉得让恶来这碎嘴子保守秘密现实吗?恶来挑了挑眉,便打算去天界到处宣扬朱棣的糗事。
幸好,这碎嘴子还是有个克星的。朱棣看向飞廉:“飞廉,你还愿意把我当你的大王吗?”
飞廉一拱手,不等朱棣吩咐,就把恶来拽出去,亲自严加看守。
“这都什么人?”尉迟恭皱起眉头,“皇上,以前伺候你的就是这种货色?对了,皇上,现在你身边有得力的武将吗?要是没有的话,还是我们哥俩来跟着你得了。虽然黑胖子和罗成那小白脸不在,我和叔宝都可以随意j□j,要不还是我们……”
“还有我还有我!”费仲几乎是跳上朱棣的床,——其实只是木头架子上垫些草,根本不能算是床,——“现在你们王府的管家称职吗?不称职的话还是我来。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老规矩,呵呵呵……”
“大明国刚建立,就算是王爷也没那么多钱,付得起你费大夫的薪饷。”朱棣把费仲赶下去,心里庆幸还好他个子小,如果换个个子大点的这么跳上来,朱棣倒是不至于被活活压死,只怕床会被他压塌了,到时候身无分文的朱棣恐怕还得留下来做小工赔钱。
“还有你们两个。”朱棣看了看秦琼和尉迟恭,“父皇给我也安排了几个护卫,虽然不及你们有名,也是忠心耿耿……”
既然不如他们,还不如他们回来算了。尉迟恭刚想顶嘴,就见飞廉捂着恶来的嘴回来,拎起费仲就走。
朱棣正纳闷,侧耳听了听,听到外面掌柜谄媚的声音:“几位官爷,小人是正经本分的生意人,看这人病了可怜,才留他住几天的,哪想得到这人会是逃犯啊?”
“你才逃犯!”回答他的是朱能的大嗓门,震得已经有些破旧的柴房都抖了三抖。
“这人谁啊?”尉迟恭听得皱起眉头。
“你就当是现代的程咬金吧。”朱棣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实在是没想到朱元璋安排给他的三个跟屁虫能找到这里。
“现代的黑胖子?”尉迟恭来劲了,“让我去会会。”
秦琼拉住尉迟恭的衣角:“敬德,我们还是走吧。”他们现在是神仙,不宜在凡人面前轻易现身。“皇上,下次我们去燕王府看你。”
“叔宝,怕什么?”尉迟恭拍掉秦琼的手,“大不了说咱们是店里的伙计就是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贴着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会有人不认识他们吗?秦琼见说理说不通,直接把尉迟恭砍晕了拖走。
朱棣说要请叶咏乐吃饭、为在红枫山庄的比武招亲大会上误把他当成叶咏悦轻薄的事赔罪,结果一去不回。弄丢一个王爷绝不是丢个饭碗就能解决的问题,自从失去朱棣的下落,张玉、朱能、邱福便惶惶不可终日,先去找景逸尘,景逸尘说他可能跟着叶咏乐一起回红枫山庄了,接着再去红枫山庄,叶长风说朱棣去武当山了,于是他们三个又拿着朱棣的画像从应天一路找到武当山,才在这家小客栈里面找到卧病在床的朱棣。
既然只是个小倌,客栈老板自然不愿意让他玷污了给客人的床铺,才会把他扔在柴房里。可是现在这几个兵爷如此大的架势,掌柜实在是被他们吓得不轻,以为自己误收了朝廷通缉的逃犯,战战兢兢地领他们去柴房抓人,没想到三个官爷一见四面透风的柴房,居然都是大惊失色。
“王爷就住这破地方?”朱能一见四面通风的柴房,双眼瞪得目眦欲裂,拎着掌柜的领子把他提到和自己视线相平,“你就让王爷住这破地方?”过大的嗓门震得屋顶上的一块碎瓦应声而落。
这莽夫,要是再把瓦片震下来,万一落到朱棣头上怎么办?张玉连忙开门进去,就看到朱棣躺在一张用稻草铺就的床上。
“终于来了。”朱棣逼着自己摆出最自然的笑容,“我那么久没回去,阿爹担心了吗?”
阿爹?朱棣对朱元璋的称呼不是向来都是“父皇”吗?而且因为朱棣过于出众的长相曾经造成的误会,朱元璋并不太喜欢这个儿子,朱棣对父母也不见得有多亲昵,怎么会用那么肉麻的称呼来叫朱元璋?三个跟屁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