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只要花花喜欢,大不了他豁出这张老脸就是了。只是不知能让孤傲的少年君王倾心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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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光透过窗子,泄下一地水银,寝宫的膏油灯只能隐约照亮巨大的土床上的人影,隔着帷幔,看不真切。
听到脚步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帷幔。月白色的丝绸中衣中裤紧紧地贴着充满青春活力的性感躯体,膏油灯在大敞的领口处勾勒出结实的肌肉曲线诱人的阴影,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了醉意,满面春风更是给棱角分明的俊颜染上了平时看不到的风采。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与心仪之人春风一度吗?莫非要比干今晚就把他的心上人绑来?比干在心里苦笑。
“叔父……”受德像是刚发现比干出现在房间里,放下酒爵,靠在床架上,打量站在月光中的人。他果然是谪仙吗?纤尘不染的衣衫与月光融为一体,像是从来不曾属于人世,只要他胆敢说出冒犯的话,他就会随风而去。可是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如果继续忍耐下去,他怕以后坐在商王宝座上的会是个疯子。
“你喝醉了?”
“靠酒壮胆吧,不然有些话还真没勇气说出口。”受德转过头去,膏油灯照亮他脸上的笑意渐浓,“叔父答应的事还作数吗?”
“叔父答应你的事哪一件不作数过?”比干苦笑,“说吧,你看上的是谁。”
浸满酒意的眸子中,笑意更深了。“叔父你。”
惊讶?喜悦?恼怒?最后所有自相矛盾的情绪化为一声怒喝。
“胡闹!”比干转身就走。
“怎么胡闹了?”受德叫住比干,“叔父就是我的心仪之人,难道你一直都没发觉吗?”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叔父!”
“对,我从很早以前就没把你当长辈了,只知道我要你。”受德步下土床,原本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因为染上□而沙哑,“难道侄子就不能爱上叔叔吗?当初是谁说朝堂之上没有叔侄,只有君臣?当初是谁教育我要一言九鼎,决不能出尔反尔?叔父自己答应过我的事,现在又要反悔?”
比干背对着受德,纤细的手指渐渐握紧:“大王这是在命令臣吗?”
“当然不是。”受德去拽比干的袖子。他想与他肌肤相亲,但希望是两情相悦,绝不是以强迫的方式。
“那么老臣恕不奉陪。”比干甩开受德的手,继续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恕臣直言。就算是要打压朝中老臣,这种方式也太过分了些。”
“你把自己当臣子?背对着君王说话是臣子该有的礼仪吗?”
“臣失礼之处,还请大王恕罪……”
受德危险地眯起眼睛:“太师比干,你是非要‘孤’命令你吗?”
短暂的沉默,比干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站在一地凄迷月光中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
“叔父……”受德后悔自己是不是话说得重了。
“大王有令,即使是赴汤蹈火,臣也不能拒绝,更何况是……这点……小事……”比干的声音平静一如往昔,只是说到后面,有了些哽咽的声音。
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他决不强求。受德刚想收回成命,就看见比干拔下头上的玉笄,松开手指,任由名贵的玉笄琳琳琅琅地落到地上。原本编成发辫的如漆长发失去玉笄的束缚,立刻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抽衣带的声音让受德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目不转睛地看着比干的领口松开,一袭白袍从光滑圆润的肩头滑落,落在脚边,只剩一头如瀑黑发半遮住一身冰肌玉骨,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收回成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晚风吹在失去衣物遮蔽的躯体上,冷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即使背对着受德,比干也能感觉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他只能用双手抱着自己瘦削的肩膀:“求你,别看……”
“我不看。”受德连忙吹灭房间里所有的灯,回过头,却发现比干的一身冰肌玉骨竟然像鱼鳞一样会在月亮下发出反光。以前受德就经常注意到比干像是会在夜晚发光一般,一直以为是他一身白衣的关系,原来是他自己的皮肤会在夜晚晕出朦胧的白光,像是一个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的美梦。灭了灯,受德反而能跟清楚地看到头发的缝隙中漏出的每一寸洁白肌肤,纤细的肌肉在光滑的皮肤下颤抖。
喉结上下蠕动,发出饥肠辘辘的猛兽看到迷路的羊羔一般难耐的声音。
“不要……”比干也发现了自己皮肤的异样,只能捂住脸,仿佛只要他看不见这个世界,别人就也看不见他了。
可这毕竟是自欺欺人。他听到受德宽衣解带的声音,滚烫的手掌贴上他微凉的肌肤,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拿下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比干惊讶之下回过头,看见受德用衣带蒙着自己的眼睛。
“我不看你。”
可是不看又能怎样?“受德,我们这是乱伦啊。”
“我的小傻鱼……”
比干忍不住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久违的称呼,还是因为突然落在他肩头的吻。
“我的小傻鱼,你以为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前世的事吗?”细密的吻从肩头移到颈窝,顺着比干天鹅般细长优美的脖子到下颌,脸颊,最后含住他的耳垂,耐心地逗弄,满意地发现他因为陌生的□而浑身颤抖。“小傻鱼,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亲戚,还差着辈分,只知道我爱你。在这里没有君臣,没有叔侄,只有你和你的花花。”
“花花……”比干终于软倒在受德怀中,任由他抱起自己,放在床榻上。
帷幕低垂,遮住了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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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鸡又叫了。
当初就不该给新都起名为“朝歌”,到处都是打鸣的公鸡,此起彼伏的叫声断人好梦。
不过抱着比干的感觉真好。最后是吻着他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齿颊留香,扔了一地的衣物和依然充斥整间寝宫的□气味证明昨晚不是又一场易逝春梦。受德半梦半醒地往旁边摸去,想再重温一下让他沉醉不已的触感,可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那身柔滑如鱼鳞的皮肤。
床太大就这点不好。他今天就叫人把土床拆掉一半,看他往哪里躲。受德坐起身,就看见比干背对着他蜷在墙角,似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到墙上去。
“叔父。”受德推了推比干的肩膀。
比干醒着,但是没理他,只是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叔父,你生气了吗?”受德讨好地贴过来,“我给你升官?良田美邑,加官进爵,宝石美玉……告诉我你要什么?现在我是大王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墙角的人终于发出一声冷笑。靠给君王侍寝来换取名利地位,世上还有更大的侮辱吗?
“叔父,是我昨晚太粗暴了吗?别不理我,下次我一定会小心。”
他还想有下次?墙角的人依然不理他。
“叔父,我是真的爱你。”
缩在墙角的人只是把自己裹得更紧,连头都埋进了被窝里,只剩一头如丝长发依然泼洒在枕席上,依依不舍地与受德的头发纠缠不清。
他做了这种事,还指望能得到原谅?受德叹了一口气:“我要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
大王的生活起居都有人服侍,受德刚想叫人,看到一屋子的狼藉,还是住了口。他可是和自己的亲叔叔乱伦,要是让人知道,比干以后别说是在朝堂上立足,恐怕都没法再见人了。
可是他不后悔头脑发热下的一夜疯狂。
不能让人看见屋里的情形,受德最后还是只能自己梳洗。头发还勉强能自己梳,可层层叠叠的衣服怎么穿也穿不好。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受德泄气地把衣带一扔,就感觉到一双手环上自己的腰,帮他理好衣带。
“叔父?”
比干的衣服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垂着头走到受德面前,帮他一件一件地穿好繁复的朝服,理齐衣领,拉平褶子。
他不知道他这样子有多诱人吗?受德不由得庆幸自己已经长得比叔父还高了,只要抬起眼,就不用看到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旖旎□,免得满脑子都是他,连早朝都不想去。
比干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帮受德穿好了衣服,再按着他坐到铜镜前,解开他自己梳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理顺,编成辫子绕在头上,再用玉笄和骨笄固定住。
受德通过铜镜偷偷打量比干,发现他平静的面容还是和往常一样无喜无悲,不知该庆幸他没生气,还是气恼于他的冷漠。
剑眉斜飞入鬓,头发分毫不乱,描金玄色朝服妥贴地裹着他的宽肩窄腰,更显出高大挺拔的身形。直到昨晚做了一夜荒唐事的孩子重新成为威武的年轻君王,比干才退到一边:“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叔父……”
“嗯?”
比干抬起头,冷不防被受德在嘴唇上啄了一口。
受德占完便宜就逃,一直逃到门口,比干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受德心情大好,尽管一出房门就换上帝王的严肃表情,还是让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直等到门关上,比干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摸上刚被占了便宜的嘴唇,垂下眼,看到地上的一条衣带。这是受德昨晚用来蒙眼睛的吧?比干拎起衣带,发现那是条半透明的纱。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肉汤。不过到了第三、第四卷就有实打实的肉了,敬请期待
☆、第二十二章 新的开始
果然还是男人好。姜王后和黄妃被临幸过,都得半死不活地躺上好几天,可是等受德下朝回来,就看见比干不但能下地,还在收拾房间。随着他的动作,领口处隐约露出暧昧的吻痕,让受德像猛兽看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被打上了自己的印记,十分满足。
要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男人结婚,受德一定给妫氏找上十个八个小白脸,劝她离婚改嫁,然后把叔父娶到手。这么贤惠。唯一奇怪的是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连伺候的奴仆都看不到。
“叔父,怎么不叫人来伺候?”
“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大邑商的大王和他的叔父乱伦吗?”比干终于收拾完了,直了直腰,肚子就发出抗议声。
“你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
比干只是苦笑。没把房间里收拾完,他敢让人进来欣赏一屋子的狼藉吗?受德昨晚还弄得他一身的暧昧痕迹,穿着衣服都掩盖不住。在这些痕迹都褪下去以前,他敢见人吗?
受德赶紧出去叫侍御准备吃的,看了看比干,却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叔父,昨天的事……你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没有。”比干坐在土床边,平静的面容依然看不出悲喜。
受德也坐到比干身边:“真的没有……怪我……乱伦?”
“我怪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叔父……”受德立刻祭出小时候的撒手锏——躺在比干膝盖上撒娇。
比干很想生气,可是一对上受德无辜的眼睛,哪怕知道他是装的,哪怕知道此时一让步,就是从此以后天天被他吃干抹净的份,还是只能丢盔弃甲:“今天我没有上朝,你又被老臣们欺负了吧?”
“比起他们,我更怕你生我的气。”受德躺在比干的膝盖上还不过瘾,干脆坐起身子,抱过比干放到自己的腿上,吻上思念了一上午的嘴唇,慢慢品味比干身上撩人的冷香,“叔父,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除非你嫌弃我。”
“谁会嫌弃你这样的美人?叔父,你知道吗?第一次听到‘秀色可餐’这个词,我想到的就是你。美得能让人胃口大开,让人恨不得把你整个吞下去。”他已经开始吞了。
“如果我哪天不美了……”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不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受德把比干按在床上,“当然,是美人更好。”
“你还叫我‘叔父’?”
“有什么不对吗?”
“一边把我摁在床上,一边叫我‘叔父’,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没觉得。”受德邪魅地一笑,“只会有些犯罪感。……”
他像是有犯罪感的样子吗?
“……所以更容易兴奋。”
他就知道。仰躺在土床上的比干无奈地给了天花板两个白眼,任由身上的人折腾。
受德正摩拳擦掌,准备饱餐秀色,偏偏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大王,要现在用膳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受德一拳头打在比干旁边,土床立刻凹下去一大块。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比干很乐意忍耐一下,可他的肚子偏偏不依不饶地大声呼唤着食物的到来。
“传——膳——”受德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
传膳到底是给谁吃的?比干无奈地把手里的鹿肉塞进受德嘴里。
一上午的早朝都是和大臣们打嘴仗,而且没有比干助阵,受德只能一个人舌战群雄,最后还是不得不搬了一大堆的奏折回来继续批阅。闻到饭菜的香味,受德的肚子也提起了抗议,于是可怜巴巴地看向比干。
比干好不容易才把手里的食物吹凉,面对受德无辜的眼神,只能把手里的东西送进他嘴里,想不到他就这么吃上瘾了,一边吃一边看奏折。
“今天都说了些什么?”比干也凑过去看了看。
“都是弹劾费仲、恶来、飞廉的。”受德舔掉比干手上的酱汁,“我让他们带着胥靡的烙印为官,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我大邑商任人唯贤,英雄不问出处,结果官员都说和胥靡同朝为官是侮辱,好像只有贵族才是人,平民、奴隶根本都不是人一样。我这么做,民间的贤才也没来,来的净是江湖骗子。”
“在天生高人一等的人眼中,平民、奴隶确实不是人,只是会说话的畜生。要改变人的观念没有那么容易。费仲是文官,日久自然见人心,但是飞廉和恶来需要军功来证明他们的能力。在他们证明自己是‘傅说’以前,你让他们站在朝堂之上,难免给人‘大邑商的大王是个好骗的傻子’的感觉,江湖骗子自然就来了。”
“我做错了吗?”
“不问出身地招徕贤才并没有错,关键是要分辨出身低微的贤才和江湖骗子,还要另外想一个判断的标准。回头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叔父也是贵族,就没有觉得平民、奴隶不是人嘛。要不是一直跟着叔父,我大概也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因为比干的心理还是一条鱼,和二十年前只分得清男人和女人相比,他的进步仅仅是现在能分清小孩和成年人,但是连青年人和老年人都分不清,所以从来不觉得自己四十多岁还顶着一张二十多岁的脸有什么不对。
“是啊,叔父是仙人,怎么会和凡人一般见识呢?”受德暧昧地舔上比干的指尖,“仙人喂的饭就是不一样。平常吃到嘴里的东西都没有这么热这么好吃。”
“嘶……”比干倒抽一口冷气。
“这么敏感?”受德还吮住比干的手指不放,戏谑地看向他,却发现他是皱着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比干想缩回手。
受德一把抓住比干的手腕,看到他的指尖都烫红了:“你怎么不说?”
“你觉得好吃就行。”比干还要继续喂。
受德抓着他的手不放,又不知道该拿他手上的烫伤怎么办:“为什么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却从来不向我要求什么?”
“我要你做名留千古的明君,要求得还不多吗?”
“我是说为你自己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