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李世民,就连李建成自己看到镜子中的“白清儿”,都有些认不出这人是谁。
心有灵犀什么的,哪有那么玄乎?李建成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多了个人:“谁?!”
“偷香窃玉的采花贼。”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李建成耳边轻笑道,同时一双手环上他的腰,把他抱了个满怀。
“世民!”刚才在集市上,李建成就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立刻就被单雄信拉走了,也没听清楚。现在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李世民!居然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李建成连忙捂住脸,真想就地挖个洞钻下去。
“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为了迎接夫君吗?”发现李建成挣扎,李世民干脆抱着他不放,“既然如此,为夫就不客气了。”
“什么‘夫君’?谁是谁的夫?”
“你说谁是谁的夫?”李世民捏着李建成的下巴,不让他躲开,还把脸凑到他旁边,让他看二人在镜中的倒影,“看看,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虽然李建成很不想承认,镜子里的两个人看起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到李建成手里拿着单雄信送的簪子,李世民很不满意地把它拿掉扔在一边,发现李建成居然十分紧张那个簪子,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醋味:“两年没见面了,我日日夜夜惦记的都是你,你居然转眼就有了情夫。”
“吃醋了?”
“对,吃醋了。”李世民供认不讳。
“你以为这根簪子象征的是什么?”
“单雄信对你痴心一片。”李世民答得颇没好气。
“不,这是你一统天下后得力的左膀右臂。”李建成大概说了说在瓦岗寨的所见所闻,“有这根簪子,我能帮你把瓦岗寨的猛将都弄来,让他们以后陪你打天下。”
“哦。”李世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不准李建成去拿单雄信送的银簪,另外摸出一根玉簪塞在他手里,“既然只是个信物,放在那里就是了,它又不会自己长腿逃走。你只准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看这根簪子,听见没有?”
“这是……”
“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李世民在李建成耳边呢喃,“喜欢吗?我不在的时候,就把它当成我。”
洁白无瑕的玉簪雕成龙头的花纹,后面稍稍雕出一点鱼鳞,却没有爪子,就像一条还没有完全化成龙的白鲤。尤其让李建成觉得触目惊心的是玉簪上面有一道红纹。
“可惜了。”李世民觉得那条红色的纹路非常碍眼,“卖簪子的说这是从茂陵盗出来的古物,是汉武帝送给他的一个男宠的定情物,而且那个男宠和皇帝一起葬在帝陵里面,像夫妻一样同棺合葬。我看他是吹牛。皇帝怎么会用这种品相的玉器?不过看到这根簪子,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当然熟悉。当初刘彻藏着一块红白双龙玉璧要送给霍去病,在听到霍去病的死讯时失手将玉璧摔碎,这跟簪子恐怕就是用玉璧的碎片雕的。过了这么多年,应该属于他的定情物终于最后还是到了他的手里。李建成忍不住去亲吻玉簪,却被李世民扳过头,他亲上的是李世民温热的嘴唇。
“把它当成我,但只限于我不在的时候。”李世民一把打横抱起李建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原本我以为只能住柴房,想不到有上房可以住,还有软玉馨香暖被。”
“世民,你想干什么?”
“让‘我的’妻子履行服侍丈夫的义务。”
李建成刚想起来自己还是一身女装:“放我下来。”
“下来干什么?”
“我去换件衣服。”
“反正总是要脱的,换不换都一样,”李世民把李建成扔上床,随即欺上身来,骑坐在他身上,“而且你这样的打扮更让我兴奋。”
“喂,世民,等等,”李建成死死地抓住李世民给他宽衣解带的手,“要是你嫂子进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给嫂子打过借条了。”李世民手上不停,“今晚你是我的。”
这蠢女人,就这么把自己的丈夫卖了?李建成从来不曾如此后悔娶了郑蕙兰。“世民,今晚就抱抱好吗?不然明天我怎么骑马?”
“我抱你回晋阳。”
他是打算让李建成下半辈子都不用见人了吗?“世民,为什么又是我在下面?这次换我……唔……”
两年未见,李建成的身体依然记得李世民留下的所有痕迹,在他熟稔的挑逗下很快就化作一潭春水,任由李世民予取予求,所有的反抗很快都成了满含□的□。
床帘低垂,遮住一帘□,梳妆台上的龙纹玉簪在月光下泛出玉石特有的光泽,上面的红纹也越发醒目,细长的红色纹路像是在玉石龙头的喉咙上割了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情敌
晋阳地处中原与突厥的边界,胡汉杂居,走在大街上就能闻到大米的香气和奶酪的腥臊味,混合成一股商业气息极浓的气氛。六月是晋阳最美的时节,四处可见参天国槐,枝桠遒劲苍雄,却开了一树妩媚的金黄色花朵,清风吹过,柔弱的花香就会呈现出铺天盖地之势,充满整个晋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次看到国槐,李世民想到的就是李建成,甜美可人中却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在晋阳待了两年,李世民最大的消遣,就是想象等李建成来了以后,要带他看遍晋阳的风景名胜。如今美梦终于成真,李世民只恨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人拖累,不能立刻带着李建成跑遍整个晋阳城,然后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在满树的槐花下互相倾吐相思之苦。
李建成倒没有李世民那么多的感慨,只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家了。虽然在晋阳的家对他而言还是个陌生的地方,至少这一家老小都安全了。
李世民做事不如李建成周全,自己出去找哥哥,结果也是音讯全无。李渊在家里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一个都回不来,一听门子通报,说二公子带着大公子和四公子还有姑爷一起回来了,也顾不上摆父亲、岳丈的架子,亲自出门迎接。
安顿好李建成一行的住宿,已经是日薄西山,晚上的团圆饭分外热闹。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拆成两半,天各一方,虽然李智云没能回来,所幸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如今终于一家团圆。李渊带着李世民去晋阳赴任的时候,李建成的幼子李承训还没有满月,现在已经会叫爷爷了,还多了个孙女李婉顺。李渊在晋阳纳了新妾莫氏、孙氏、张氏,家里又多了不少新的弟弟妹妹,李世民也纳了个新妾阴氏,还同时把长孙珑儿、杨艳、阴氏三个人的肚子一起搞大,估计明年又会再添三个婴儿。看到一家团圆,家族人丁兴旺,李渊笑得合不拢嘴。
杨珪媚是李渊离开以后李建成做主给李元吉娶的,还没有见过公公和二哥家的几位嫂嫂,婆媳、妯娌间第一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看到饭桌上唯独缺了李智云,万氏难免伤心,引来李渊和其他姬妾的安慰。李建成的几个孩子发现爷爷家的“叔叔”、“姑姑”还没有他们大,都不服气,吵得让人耳朵疼。
看到眼前的一片混乱,再想到明年还会再多三个婴儿乱上加乱,李世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只恨不能立刻逃出去,桌子下面一只柔软的手抓在他手上,与他十指相扣。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李世民抬起头,就看到李建成对他微笑,顿时觉得饭桌上的吵闹都变得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一般遥远,只有眼前的笑容是属于他的。
晚上的聚餐理论上而言是李渊的家宴,坐在李渊左右的却不是他的妻妾,而是两个与李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裴寂和刘文静。
李建成从很早以前就注意着两个人了。裴、刘二人都和李渊年纪相仿,裴寂是晋阳宫副监,晋阳宫长期废置,裴寂闲着没事做,便常来李渊府上走动,饮宴玩乐博弈,十分合得来;刘文静是晋阳县令,最早便是他拾掇李渊自立为王。李渊固然想造反,却又不想和裴寂撕破脸,借喝酒的时候对裴寂旁敲侧击,不料裴寂全力支持他,不但起出晋阳宫内所有物资支持李渊,还替他拉拢了县吏唐会、刘政会、武士彠等人,李渊这才正式起兵。
裴寂眉目清秀,气质儒雅,脸上常挂着和善的笑容,充满智慧,刘文静则仪表壮伟,纵然也是将近半百的年纪,却依然威武不凡,不难想象他年轻时是何等的英雄豪迈。这两个人像一对护法守在李渊左右,让李建成欣慰于李渊能得到如此出色的左膀右臂,却忽略了那边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晚饭过后,女人们去安顿孩子们睡下,继续闲话家常,李渊把三个儿子连同柴绍、裴寂、刘文静一起叫进书房。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公子两年未见,武艺精进不少啊。”方才在饭桌上闹哄哄的一片,根本说不上话,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裴寂忙不迭和李建成搭讪,“腕上的重物不绑了?”
经裴寂一提醒,李渊才发现李建成确实不一样了。以前看李建成走路,步履沉重,而且平衡感极差,总给人一种他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感觉,现在却是步履轻盈,显然内力深厚。“建成,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李元吉和柴绍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李建成,似乎也十分想知道向来以文弱著称的唐国公世子怎么一夜之间成了武林高手。
“一直都会。”
“一直都会?”可是以前的李建成怎么看都不像习武之人。李渊不由得纳闷:“那你怎么……”
“在身上绑重物。从飞廉到我们家做护院开始,每个月半两银子的薪俸就都给我绑在身上,过一个月就加半两,直到飞廉去世,都没有断过。再绑得上下左右不对称,绑的位置也经常调换,就会造成平衡感极差的假象。”
飞廉到李家的时候,李建成才十岁。习武之人可以装不会武功一装就是将近二十年,已经够可怕的了,尤其可怕的是十岁的孩子就知道隐藏实力。这下就连刘文静都忍不住重新打量李建成,却只看到他一身平和的书卷气,怎么也看不出像是习武之人。
李渊知道李建成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对他的“少年老成”并不十分奇怪,只是惊讶于家中的老仆飞廉的忠诚,可以为了少主付出到如此地步:“飞廉是怎么死的?”
“爹,要是飞廉还活着,该七十多岁了。”要是去掉个一千再减掉一个零的话。
原来是寿终正寝。听到李建成说已经将飞廉好好地安葬在李家祖坟,甚至在祠堂为他也立了一块小牌位,李渊稍稍放下心来:“如此忠仆,实在难得,确实该如此。”
“唐国公,我早就说你这长子不简单呐。”裴寂还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一旁的刘文静,“刘大人,你看怎么样?还说没有大公子也能成事吗?”
“裴大人……”
“别叫‘裴大人’,多生分。我和你爹也是多年的好友,叫‘寂叔’就是了。”裴寂打断李建成。
听到“寂叔”这个称呼,刘文静的脸黑了一层。
看那三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人之间别扭的模样,李世民似乎很想笑,弄得李建成一头雾水。
“当年皇上到晋阳巡边,老夫无意中看到过大公子的袖中露出的腕带,就知道大公子一定不简单。”
幸亏裴寂对李家没坏心,不然要是当时就对着杨广揭穿,只要给李建成搜个身,他就万事皆休了。李建成想想都觉得后怕。“寂叔也别那么客气,叫‘建成’便是了。”
“叫得那么亲热,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爹?”李渊忍不住发声音。
“谁让你这亲爹还不如我这‘寂叔’了解你儿子呢?”裴寂抚掌大笑。
刘文静不甘心被晾在一边:“大公子这一路上要经过不少反王的地盘,花了那么多时间,想来是在打探他们的消息吧?结果如何?”
他这是什么意思?暗讽李建成的武艺不过尔尔,所以在路上多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想让他在言语间出乖露丑?刘文静第一次看到李世民的时候,就说他“豁达有如汉高帝,神武好似魏太祖,其人虽然年轻,实为上天赋予”,如果李渊要谋天下,有此一子足矣,裴寂却说要成大事,非大公子不可。好话固然人人爱听,但李世民绝不爱听别人刁难李建成,忍不住对着刘文静沉下脸来。
即使听出刘文静语气中夹枪带棒,李建成依然不动声色:“静叔也不用那么客气,和寂叔一样叫‘建成’吧。”
刘文静的脸因为“静叔”这个称呼抽了一下,不想和李建成显得那么亲热,可如果他依然坚持要李建成叫他“刘大人”,他与裴寂和李渊的远近亲疏高下立判。
裴寂也不失时机地向刘文静投以鄙视的眼神——看看,人家后生晚辈心胸都比他开阔,他存心想刁难人家,李建成还叫他“静叔”。
真不愧是他的哥哥,一声“静叔”就彻底扭转局势,李世民在心中为哥哥叫好,全然不顾刘文静是为了他,才故意排挤李建成。
李建成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自顾自说下去:“大隋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来日无多,中原大地看起来群雄四起,其实真正成气候的只有三股势力——瓦岗李密、河南窦建德、河北王世充,再有就是幽州罗艺以及长江以南的萧铣、杜伏威。和这些势力相比,我们只占据晋阳,确实微不足道。”
与会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打天下要靠的不仅是兵力,更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目前我们在兵力上占劣势,就要想方设法地得人心,才能让更多的人投奔到我们旗下,壮大我们的军队——不仅要得到黎民百姓的支持,也要得到一些雄霸一方的王公贵族的支持。”
“空话人人会说,可具体怎么做呢?”刘文静CHA嘴道。
“所谓政治,就是用尽各种光明正大的借口来做各种肮脏下流之事,哪怕明知道自己手段卑鄙,也一定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做遮羞布。可惜绝大多数反王都是流民草寇,并不知道这一点,这就是我们的一大优势。”即是说这些事,李建成依然带着沾不上人间烟火的纯洁笑容,“当前,各路义军没有明确的旗号,有的打出的是反隋的旗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叛军,是与朝廷为敌。最令人头痛的是现在大多数起义军纪律不好,随意抢夺财物,扰民掠民……这种起义军不仅得不到隋朝王公贵族的拥护,而且在民众中搞坏了影响,也得不到民众的支持。其实不管是隋朝的王公贵族,还是普通的贫苦百姓,他们都希望生活安定。在此动乱之际,我们只要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就能赢得民心。换句话说,各地义军越是乱,我们就越要稳。我们以安定大隋江山、稳定社稷来号召天下,必能得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的拥护。所以一开始我们不能打出反隋的旗号。得民心者得天下。杨广的几个孩子中,代王杨侑较为贤能,我们不妨依照古代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的故事,废杨广而立杨侑,兴义兵,改旗帜,防突厥,师出有名。”
李渊听得两眼放光:“不反隋,迎代王,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天下人民的支持和拥护……要稳操胜券,扫平群雄,一统江山,我们只有走捷径——尊隋立代王,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且……”李建成说到这里顿了顿,“平阳公主还是我们李家的儿媳,这样做,她也比较容易接受。”
“公主又如何?不就是个女人,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