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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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君臣-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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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谁抱谁的金砖?”霍去病挑眉。
  “当然是我女儿抱你们家万户侯的金砖。”李敢答得理直气壮,立刻引来席上一片哄笑。
  “你要敢给你女儿找个有匈奴血统的丈夫,李老将军非扯掉你的耳朵不可。”赵充国抱过霍嬗,顺便把李敢拱走,“去病,我女儿才一岁。俗话说‘女大一,穿锦衣’,而且我不要聘礼。”
  “这个条件很诱人啊……”霍去病似乎有些动心了。
  “他要‘穿锦衣’,还要靠你‘女大一’?”李敢刚才被赵充国一拱,差点摔倒,现在想拱回去,想不到根本敌不过赵充国的一身蛮力。
  “好过你想抱去病的金砖。”赵充国干脆和李敢较上劲了。
  霍去病原本只是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热闹,想不到两人吵着吵着,发现在对方面前都讨不到便宜,就把矛头一致指向他:“去病,还是我和你交情好吧?”
  “都挺好。”霍去病对满脸期盼的李敢和赵充国看都不看,抖了抖膝盖上的霍嬗,“嬗儿,两家娘子都娶了好不好?”
  霍嬗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盯着他的李敢和赵充国,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色鬼,你还真的两个都要。”霍去病抱正霍嬗,“好啊,两个都娶了。”
  李敢和赵充国互相看了看对方,算是握手言和了。
  “可是正妻的位置只有一个,”霍去病打量了一下李敢和赵充国,“谁做妻谁做妾呢?”
  两个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霍去病继续在旁边看热闹。
  这坏家伙……要是不给他们火上浇油,荀彘就太有负于“骠骑营第二智囊”的称号了。可惜荀彘自己没女儿,只能怂恿董蔚:“董蔚,金龟婿啊,你家女儿不来分一杯羹?”
  听到荀彘的话,赵破奴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董蔚家的女儿都十岁了!”
  “小的也有。”董蔚照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女大十,人老实’到‘女大二,生进儿’都有,随你选。”
  “就你女儿多!”李敢和赵充国都不服。
  “儿子也比你们多。要是嬗儿像他爹一样喜欢男人,我家也有。”董蔚最像霍去病的地方,就是也会板着脸用极严肃的口气说些很好笑的话,一言既出,立刻笑翻全场。
  荀彘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在旁边做个看客:“去病,大娘子不好,还是让嬗儿娶我女儿吧,肯定比嬗儿小。”
  “因为你到现在还连老婆都没有。”赵破奴在后面补充。
  “说得好像你有老婆一样。”
  荀彘和赵破奴正要开始打嘴仗,突然听见杨得意的公鸭嗓子宣布“皇上驾到”,主人宾客立刻跪了一地,原本挺热闹的宴会一下子鸦雀无声。
  “众卿平身。”刘彻装出怒气冲冲的模样,扫视了一下诚惶诚恐地看着他的众人,“朕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要给嬗儿提亲。是哪个那么大胆子,敢和朕的夷安公主抢丈夫?”
  刘彻是很想加入他们的玩笑,可是除了霍去病这样和他极其熟稔的人,谁敢随便和皇帝说笑?发现没人应景,刘彻有些尴尬,霍去病只能出来打圆场:“皇上,就算程姬肚子里真的是公主,也比嬗儿长了一辈,要是她肚子里是个皇子……”
  “是皇子也照样嫁。”刘彻一把揽过霍去病的腰,“我们不也是两个男人还差着辈分吗?”
  霍去病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皇上,这里都是末将的下属,能不能给末将留点面子?”
  “不能。”刘彻干脆大大方方地吻上霍去病。
  不论战况多危急,霍去病在阵前永远是笑看风云,好像世上根本不存在能让他出乎意料的事,平时也大多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此时却被刘彻吻得手忙脚乱,脸涨得通红,一等刘彻放开他,就把脸埋在刘彻肩头,似乎羞于见人。
  “没见过你们的骠骑将军这副模样?”刘彻带着坏笑扫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要他再表演一次吗?”
  席间一下子闹起来,众人起哄、吹口哨,要他们再亲一个。
  霍去病死拽着刘彻肩头的衣服,就是不肯抬头。
  “你看,这是我们的婚礼,所有人都在为我们祝福。”刘彻在霍去病耳边轻声说,“高兴吗?”
  就算是象征性的“婚礼”,两个人悄悄地拜个堂就好了,为什么他非要在霍嬗的百日宴上大张旗鼓?
  “喂……”霍去病刚想表示抗议,又被刘彻趁机吻个正着。霍去病想挣扎,不料刘彻却像是吻上瘾了,吮吸他的薄唇,用灵巧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一直吻到他的灵魂深处,吻到霍去病瘫软在他怀里。
  短暂的沉默后,哄闹声狂风暴雨一般袭来,无数的人围绕着他们哄闹,甚至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应该出现在婚礼上的话都出来了。
  “‘贵子’都已经三个多月了。”霍去病提醒那些起哄的人,今天是霍嬗的百日宴,不是刘彻和霍去病的婚宴。
  “没关系,再生一个。”刘彻暧昧地揽过霍去病的腰,“今晚就再生一个。”
  “我怎么可能真的生得出来?!”霍去病立刻抗议,但是他的抗议声刚出口,就被一片唯恐天下不乱的欢呼声彻底掩盖。
  荀彘也跟着哄,顺便拱了拱旁边的赵充国:“充国,看来你女儿只能做妾了,没得选。”
  赵充国没回答。
  “充国?”荀彘又拱了他一下,发现他只会一瞬不瞬地盯着依偎在刘彻怀里的霍去病,拎了一坛酒放到他面前,“别痴心妄想了,他是皇上的人。”
  “皇上的人……”赵充国苦笑了一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一仰脖子,全都倒进喉咙。
  荀彘看赵充国以酒浇愁,也不知道能怎么劝,悄悄地在酒坛底上托了一把,酒水撒了赵充国一脸,免得让人看到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他在哭。
  *****
  冠军侯府没有女主人,女宾都是由卫少儿来招待,好在军中大多是光棍,带女眷来的客人并不多,卫少儿还招呼得过来。
  平阳公主也坐在女宾席,出去如厕时听见男宾席那边哄成一片,正纳闷这帮子兵痞居然无法无天到在皇帝面前都敢如此放肆,一看才发觉刘彻已经反客为主。宾客都围着刘彻敬酒,起哄要他和霍去病喝交杯。刘彻根本没有推辞的意思,霍去病招架不住众人围攻,只得半推半就之下真的和刘彻喝了交杯酒。四周一片叫好声,席间再也没有人把刘彻当皇帝,来给他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大有不灌醉他就不罢休的架势。霍去病抱着孩子跟在刘彻后面,生怕席间有人闹得太过分,惹得龙颜大怒,不料有人趁机撒酒疯,想给霍去病灌酒,但往往酒杯还没递到霍去病面前,就会被刘彻挡下来。刘彻来者不拒,就是不准别人碰霍去病,对“护妻心切”的评价还十分得意。霍嬗的百日宴赫然成了刘彻和霍去病的婚宴,惟一的区别仅仅在于“新娘”是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卫子夫到底要蠢到什么地步才甘心?要不是弟弟和外甥一直给她保驾护航,这蠢皇后早就不知被废了多少次了。平阳公主想想都要气得吐血。要是卫子夫一起跟来,刘彻的身份就成了霍去病的姨父,怎么也无法如此放肆。现在倒好,卫子夫赌气不来,刘彻干脆就以霍去病的恋人的身份出席霍嬗的百日宴,从此以后至少在军中,再也不会有人把卫子夫当成刘彻的妻子。亏得卫子夫还以为拒绝参加霍嬗的百日宴是在摆谱,还不准卫家的其他人来,以为这样就能对霍去病造成压力,压根没看出她是在把丈夫往别人怀里推。
  她当初怎么就送了这么个蠢货进宫呢?平阳公主越想越窝火,不想再看下去,赶紧回女宾席。
  在座的女宾大多是骠骑营军官的夫人,其中不乏女中豪杰,闹起来不见得比男人们更文雅。平阳公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卫少儿和李敢的夫人在拼酒,旁边一群女人围着她们起哄。
  平阳公主也加入起哄的行列之中,却是第一次沉下心来打量曾经的家奴。
  女奴像卫君孺和卫子夫一样见识短浅不稀奇,有卫少儿这样见识的才稀奇。如果霍去病的心机是卫少儿的教育成果,卫少儿这份超越身份的见识又是谁教的?尤其难得的是卫少儿不但聪明,还懂得装傻。别说是霍去病飞黄腾达以前,直到卫少儿在椒房殿与卫君孺、卫子夫撕破脸,平阳公主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奴决不普通。
  周围的女宾们都在起哄,不时有人有眼不识泰山地来向平阳公主敬酒。平阳公主嘴上敷衍着客套话,双眼却是盯着卫少儿打量,越看越觉得她虽然长得算不上什么天姿国色,却是举手投足间都媚态天成,尤其难得的是这份妩媚非要沉下心来才看得出,自有一种让男人越看越有兴趣,同时不会让女人产生反感的吸引力。看来卫家不止卫青和霍去病两条真龙,这一个也不是凡人。回头平阳公主可真得去找个人好好看看以前在平阳的府邸的风水,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婢家都能出那么多英雄豪杰。
  卫少儿把李敢的夫人喝倒了,席间一片叫好声,等到稍稍静下来,平阳公主才去给卫少儿敬酒:“恭喜二姐家添丁之喜。大将军军事繁忙,妹妹特意来向二姐赔罪。”
  “公主,这怎么敢当?”尽管两人早已不是昔日的主仆身份,卫少儿还是一副惶恐的模样,“青弟‘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主能在‘百忙’之下赏脸,还带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已经太客气了,奴婢实在是不胜惶恐。”
  “二姐还‘公主’‘奴婢’的,这是存心要折杀弟妹吗?”平阳公主脸上嬉笑,心里却惊讶万分。卫青不想得罪卫子夫,所以平阳公主一个人带着贵重的礼物来,一面替卫青向霍去病表示友好,免得刘彻因为卫子夫的态度迁怒于卫青,另一方面如果卫子夫发难,卫青可以把这事往平阳公主身上一推了事,两边不得罪。平阳公主能想出如此两全齐美的办法不稀奇,稀奇的是卫少儿能一眼看穿。
  “可不是吗?都叫习惯了。”卫少儿与平阳公主碰杯,“想想以前在平阳侯府做奴婢的时候,真感觉像做梦一样。若是我没记错,第一个叫去伯霍将军’的还是公主……”
  她这么叫过他?平阳公主想了想,突然忍不住一个寒战。她想起来了,那时霍去病才十一岁,靠给曹襄捉刀写作业来吸引平阳公主的注意,然后借她的手打掉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栽赃给陈阿娇,一举废了陈皇后,才让卫子夫登上后位。
  这个可怕的孩子!当时平阳公主就对霍去病上了心,越观察越是不寒而栗。翻脸如翻书是工于心计者的基本功,会变脸的人往往没什么大本事,才只能靠面具一般变化自如的表情来隐藏内心。真正可怕的是完全摸不透的人,就像霍去病那样,不论喜怒哀乐,都是一张温文儒雅的笑脸,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因此对他更加防不胜防。
  不过比起隐藏内心的本事,霍去病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根本没有软肋。是人都有弱点,或贪财,或好色,总有把柄可以抓。平阳公主看到霍去病不惜代价地要飞黄腾达,曾经以为他是和卫青一样自卑于低贱的出身,因此难免急功近利。想不到他拼命往上爬,只是为了陪在刘彻身边,其实对功名利禄钱财美色什么都看不上,完全无懈可击。
  卫家是平阳公主一手捧上去的,如果霍去病能进一步巩固卫家的势力,平阳公主固然是巴不得他软硬不吃、水米不进,可是霍去病根本不是平阳公主驾驭得了的人。现在随着霍去病的军功越来越大、在刘彻面前越来越受宠,他也在和卫家渐渐分裂,越来越有与卫青分庭抗争之势,也就是说早晚会威胁到平阳公主好不容易才扶植起来的靠山。留着这么个人,迟早是个祸害,如果不抓个把柄在手上,只怕以后平阳公主永无安寝之日。霍去病也是人,平阳公主就不信他会真的没有一点弱点,至于找把柄的方法……可能就在眼前。
  平阳公主的吉利话一套一套的,同时一杯接一杯地给卫少儿灌酒,直把她灌得两颊绯红:“二姐,现在去病可是比卫大将军受宠了。他喜欢什么?妹妹也好巴结巴结。”
  “他喜欢什么,你还不知道?”卫少儿似乎醉了,“他喜欢你弟弟啊。”
  这个还用问?平阳公主继续陪着笑:“我总不能送他个九五之尊吧?还有什么?”
  “还有……”卫少儿认真地想了想,“还有就是舅舅吧?去病小时候没有爹,或许多少把青弟当成爹了。”卫青毕竟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就算和卫君孺、卫子夫撕破脸,卫少儿也不太想和唯一的弟弟决裂。
  平阳公主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卫少儿接下来的话就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毫不客气地劈碎她的侥幸:“不过现在去病认了亲爹,还有了个亲弟弟,是不是还对青弟有那样的感情,我就不知道了。”她最好记得,霍去病现在把卫青当自己人,并不意味着如果哪天把他逼急了,他还会顾念这份舅甥情。
  “姐姐这是在捉弄我吗?”平阳公主勉强维持笑脸,“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再要问起别的爱好,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家那小兔崽子不比平阳侯金贵,我哪会对他那么上心。想知道他喜欢什么,还是去问他自己吧,他比我清楚。”卫少儿满口醉话,抬起眼,其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平阳公主第一次注意到卫少儿有一双媚到骨子里的眼睛,笑起来像极了狐狸。
  *****
  小公子百日,冠军侯府的下人也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赏赐,听说西圆还特意让人专门为日磾母子准备了羊肉。日磾让母亲先享用难得的美食,不料母亲吃了以后就上吐下泻。
  没有人会管奴婢的死活,即使慌了手脚,日磾也不敢指望平时就极尽能事欺侮他们母子三人的汉人管家会在这时候去为母亲找大夫,唯一想到的就是西圆。听说西圆先生什么都懂,肯定也懂医术,而且在霍家的地位比管家还高,就算他自己看不好,也能说动管家去找大夫。
  不过对日磾而言,西圆是他唯一的汉人朋友,对西圆而言,日磾却未必同样举足轻重。半是怕自己不知趣会惹怒西圆,半是怕遇到“苍狼”,日磾纵然心急如焚,也只敢在宴会场外熬到客人离去,才去找“西圆”,就看到客人一个个向主人告辞,对“西圆”的称呼是“霍将军”,而对“苍狼”的称呼是“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伪君子”

  亏得日磾一直以为“西圆”和其他的汉人不一样,一直把他当做在中原唯一的朋友,原来他一直都在捉弄他。让休屠王高贵的大阏氏住在奴仆的破房子里,一边纵容下人欺侮他们,一边拿烤羊肉引诱日磾天天来偷,看他把整个民族的仇人当成恩人,很可笑吧?休屠王的大阏氏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手上,世子现在成了他股掌间的玩物,他很得意吧?母亲是吃了“苍狼”赏赐的食物才开始又吐又泄,说不定就是他在食物里下的毒,好让日磾再来求他,像条狗一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想到母亲被他害得虚弱无力,下毒的人却还在这里为他的儿子大摆筵席,日磾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只恨自己的怒火不能化为传说中最可怕的猛兽,一口咬死霍去病。
  送走了客人,霍去病才注意到日磾一直在旁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虽然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为了母亲,日磾还是只能屈服。
  “我母亲,身体不太舒服……”日磾要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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