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扬最终是妥协了，他说，小季，等你伤好了，我们来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当真？”季子轩问道。
艾云扬看着他眼神中好不容易闪现出来的神采，只能拍着胸脯说，“那当然，我艾云扬可是一言既出，八匹马都难追的。”
——只是你能不能打得过那可就另说了。
见季子轩没什么反应，艾云扬摸了摸鼻子，“小季，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伤口在脸上，虽然不深却被眼泪洗了一通，艾云扬将季子轩的头发拨到耳后，小心翼翼的将伤药涂抹上去，看着季子轩皱眉忍痛的模样，恶劣道，“现在知道痛了？活该！谁让你自残来着！”
季子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艾云扬觉得失言，又开始连声道歉，“对不起啊，我说话没遮拦。只是你以后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艾云扬，”季子轩出声打断他，“你可以换间屋子给我住吗？”
“为什么？”艾云扬垂头丧气，明知故问。
“没什么，心烦而已。”
艾云扬僵笑了下，一个“好”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算是“厌乌及屋”吧，连住在他的房间都觉得眼烦。
算了，住在哪里都没差，反正都是他的地盘。
“艾云扬，”季子轩又开口道，“不要再用药遏制我的内力恢复。”
“我没有啊！”艾云扬郁闷地看着季子轩摆明了一副不相信他的神情，也懒得辩解了，“随你怎么想吧。”
吴老道说了要哄着，反正一切顺着你说就对了。
“艾云扬。”
“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你可以出去了。”
“那个……”艾云扬犹豫地看他，“可以亲一下在走吗？”
季子轩眼也不抬，动作麻利地上了床，背过身去躺下拉住了被子，冷冷淡淡的道了一句，“我睡了。”
他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让艾云颇感无奈，眼巴巴的盯了床上那人一刻钟，实在不甘心一点便宜都讨不到，最后目光落到那散落在外面的黑发，干脆撩起一绺柔顺的发丝在唇边亲了亲——谁说亲头发就不算亲吻了？！
完了艾大寨主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掩门离去。
季子轩待艾云扬离开之后便睁开了眼睛，微微蹙着眉，指尖抚上了脸颊处的伤口，终是忍不住小声地倒吸了口凉气。
好疼啊……
艾云扬，这笔帐定要算在你头上。
咱们走着瞧……
10
10、第九章 。。。
任五早上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人。
那人不仅胳膊和大腿都横在自己身上，还把他的肩膀当成了枕头，整个人赖在他身上，呼噜打得别提多带劲儿了！最重要的是，那人的口水流了他一肩膀，连脖子的地方都湿了一片。
冷静，任五。一定是你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说不定这只是你在做梦。
任五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柱香后。
任五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任六啊！为什么小六子会在他床上啊！他的房间不是在隔壁吗！他们从七岁开始就不再睡在一起了啊！也从来没有过梦游的习惯啊！
难道是昨天喝多了睡在一张床上他不知道？！酒后乱性这种事情他任五干不出来啊！何况他们昨晚根本就没喝酒啊！
处于颠狂状态的任五一把将任六推下了床，“小六子！你跑到我床上干嘛！”
“任五你个王八蛋！要死啊推老子下床！”任六直接被摔醒了，揉着脑袋，又飞快地钻进了被窝里，打着哆嗦道，“呃……好冷……”
他很不厚道的将所有被子都卷到了自己身上。任五□着上身坐在床上，看着他。
只见任六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飘过来，“小五，我没地方住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
艾云扬既然答应了季子轩要换间屋子给他住，便绝不会食言。
跟他离得最近的便是任五任六的房间。
于是艾云扬当即找到了任六，笑面虎似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哇靠！为什么不去找任五？！”
“因为小六子跟我的关系非同寻常嘛！”艾云扬眨巴着眼睛真诚地看着任六。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任六被看得心里发慌，只敢拿余光扫着艾云扬，满心不满的报怨，“老大，你怎么能刚成亲就分居呢！多不好啊！多影响感情啊！多影响夫妻和谐美满的幸福生活啊！难道老大只要一次就满足了，也太没追求了吧！还是老大你被扫地出门了……”
口无遮拦的后果便是任六被艾云扬提溜着衣领给丢了出去。哂笑一声，声音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小六子，我决定了，这间屋子要给我夫人住，以后它的使用权就不属于你了，你从现在起可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不——”任六悲愤的一声呐喊，抓狂地扑向房门，“老大你也太黑了吧！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啊！你难道想占为己有不成！还有，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去哪儿啊！”
艾云扬悠悠一声“任五在隔壁”，瞬间止住了任六抓墙挠门的动作。
“你怎么睡那么早？”任六委屈的抱怨着，刻意掩盖掉自己在月黑风高之时摸上任五床榻的不正当行为，然后一个猛子扑进他怀里嚎啕——小五我被老大扫地出门了啊！我好可怜啊！你会收留我的！对吧！对吧！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只能去睡山头了啊！小五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啊！我们一起睡行吗？行吗！
任五对一起睡这个词感觉很微妙，抓住这个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撒泼耍赖的家伙道，“随你吧！”
任六吃吃的笑起来，“就知道小五最好了。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嘛！”说着一把将任五按了下去。
季子轩暂时留在了寨子里，想着等伤好一些再做打算。虽然绿水寨位处于山上，却也不是完全闭塞，说不定可以探得一点消息。
小七和魔辰，不知道孰胜孰负。还有，大哥为什么迟迟不来找他？不可能探查不到自己的踪迹啊。
大哥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季子轩按着太阳穴，果然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自己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
指尖抚上脸颊来回摩挲，那道伤口已经完全结痂脱落了，没有伤痕。艾云扬居然真的言而有信，给他换了房间。
那人说喜欢他。
真傻。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就随随便便的开口说喜欢。谁信呢？
季子轩轻笑一声，起身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任六的房间看上去竟比艾云扬的还要大一点，靠墙的地方竟然放了一个书架，顶上两层堆着各种瓶瓶罐罐不知是什么东西。其他摆设并无两样，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
不过仔细翻翻总能翻出一些莫名的东西。
例如，季子轩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套茶具，瓷质细腻，做工精细。
又例如，他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具琴，琴身古朴，音色低沉。
再例如，他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剑，剑身锋利，吹毛立断。
最后，他在架子上的书后找到了一支萧，碧绿轻盈，触手温润。
季子轩蹙着眉——这是在玩捉迷藏吗？
“小季昨晚睡得可好？”艾云扬推门进入，笑意盈盈。
季子轩回头看他，“艾云扬，不要随便踏入别人的房间。至少先敲门可以吗？”
艾云扬打个哈哈，“哪有那么多规矩？”，眼疾手快地夺过季子轩手里的玉萧，惊叫一声，“呀！我的萧！”
“你的萧？”季子轩见艾云扬将放在唇边，吹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声音出来，忍不住嘲弄道，“艾云扬，萧是要竖着吹的，横着吹的是笛子。”
艾云扬大笑两声以掩饰尴尬，“我这不是想抛砖引玉嘛！小季可会吹奏？不如……”
“不会。”季子轩回答的无比干脆。
“那可会弹唱？”
“不会。”
“可会书画？”
“不会。”
“可会……”艾云扬嘴角抽搐两下，这么明显的敷衍他若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那小季擅长些什么呢？”
“杀人。”
“呵呵……呵呵，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嘛……”
季子轩瞥着他，“艾云扬，你有事吗？”
“有啊！我来找你吃饭。”
“不用了，我吃过了。”
艾云扬有些郁闷。早知道恢复后的季子轩会变得冰冰冷冷的，还不如就这么让他一直沉静下去。起码那个时候他可以离季子轩近一点，就算一直抱着他吃豆腐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哪里会像现在，他只稍微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就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尖指住了鼻子。
“艾云扬，你再敢往前迈一步，我就杀了你！”
艾云扬抬起双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季，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
季子轩盯着他，突然反手将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冷冷一笑，“那我就自杀！”
“唉唉唉！你别冲动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艾云扬连忙向后退了三步，无奈的望着季子轩，“小季，你可以把剑放下了吧。”
“艾云扬，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季子轩收剑入鞘，倏忽对艾云扬笑了笑，“谢谢你给我换房间，这个屋子里，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不客气。”
艾云扬听得出他是在讽刺自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哪！自作孽不可活啊！他当初就应该让小六子将他那些破烂玩意儿通通扔掉才对！不对！他就不应该让季子轩搬离他的房间！
所以现在艾云扬只能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追悔莫及似的碎碎念，“这个房间是任六的，他就喜欢收集那些稀里古怪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可以都给你，不过剑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容易伤人，额……还有，那个架子上的瓶子你也不要动，那里面都是麻药泻药毒药还有那个药，小六子最擅长背后使毒，你小心着了他的道，不过小五擅长使暗器，‘毒门暗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俩人都挺贱的，应该叫‘双贱合璧’才对……”
艾云扬唠唠叨叨的不知道将话题扯到了哪去，抬头一看季子轩正欲推门离开，连忙叫一声，“喂！你去哪儿啊？”
“随便走走，不可以吗？”
“可以，我陪你啊。”
“不用。”
“会迷路的。”
季子轩回头看立在自己身后的艾云扬，用剑鞘戳了他一下，“离得太近了。”
艾云扬急忙退到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绿水寨扎据在山上，一路走来只觉得凉风习习，满目苍翠。
蜿蜒的山路有些错综复杂，若不是有艾云扬跟随，季子轩怕是真的迷失了方向也说不定。
行走间总会遇到寨子里的兄弟，十分热情的冲他们打招呼，叫艾云扬“老大”，称呼季子轩为——“大嫂”。
每每这个时候，季子轩的脸色就阴沉上几分。
眼瞅着季子轩的脸黑得都快跟锅底有一拼了，艾云扬尴尬陪笑道，“我回头就让他们改口。”
“什么？”
“叫你夫人。”
“艾云扬。”季子轩停下脚步，疑道：“现在整个绿水寨是不是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可他们又怎会认得我？”
艾云扬抓抓头发，“猜得吧！我新婚嘛，肯定是和老婆在一起了！”
“艾云扬……”季子轩看着他，脸上明摆着写了“不相信”三个字。
“好了好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你看这个就知道了……”艾云扬远远地跑到一块石灰墙上撕下一张纸来给了季子轩。
纸上是季子轩的画像，九成七的相像，底部凶神恶煞的写了一行字——寨主夫人！见之行礼，违令者砍！
画纸的碎屑飘散在空中，季子轩皮笑肉不笑，“艾大寨主好画艺啊！想必这张图在绿水寨的各个角落都能瞻仰到了吧！”
“那是！不过这张图是画师临摹的，我的原作那可是十成十的相像呢！”艾云扬说得有些得意洋洋，但在听到一声冷冰冰的“艾云扬”后，顿时转了口气，“我错了小季！我马上命人将这些图画全都粉碎掉！”
——反正大家也都已经过过目了。
季子轩转过身去，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艾云扬，别太自以为是了，我跟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你强加给我屈辱，总有一天，我会向你加倍讨回来的。
季子轩的衣袍被风扬起，长发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决绝。艾云扬闲散的倚着树，只是定睛的看着他，半晌，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11
11、第十章 。。。
季子轩那天又从床尾处翻出一个棋盘来，艾云扬推门进来见他正一个人无聊的布子，便大摇大摆的坐下来说要陪他一起下棋。
对奕几盘，艾云扬败的一塌糊涂。季子轩嘲弄地看他，艾云扬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棋盘。
白子在棋盘的中央摆出了一个“季”字。
季子轩冷哼一声，“艾云扬，你真无聊。”收了子。
“是是是，我无聊。”艾云扬继续打着哈欠，“好困哪！小季，我能在你这里睡一觉吗？”
“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不行，看不见你我睡不着，我都失眠好几天了，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艾云扬贴上来，“小季，我能抱着你睡吗？”
季子轩的脸顿时冷下来。艾云扬见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装棋子的罐子，连忙退后几步，“不准实施暴力！”
完了往季子轩的床上一扑，闷声道，“算了，我不闹你了。我就在这里睡一觉还不成吗？”说着将头埋在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
只可惜床铺还没有暖热，就听见外面传来闹嚷的声音。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他还真拿我们当苦力了！什么事都交给我们去做！当初让我们把画像贴满寨子里的各个角落，现在又要我们揭下来。靠！那么多张我哪记得我都贴到哪里了啊！他自己什么都不干！就天天陪着老婆乐逍遥！凭什么啊！有夫人了不起啊！回头老子也找个人结婚去！”
“小六子，你是不是后悔了？以前老大可是对你很好的。”
“后悔你个头！切，老大又怎样！老大就可以独断专行了吗？！惹毛了老子老子就篡了他的位！看他还怎么嚣张！”
“小六子——”
这个无比亲切的声音响起时顿让任六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
艾云扬立在门边笑吟吟的看着任六，“这好像是你第十八次说要篡我的位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哈……哈哈……哈……老大你听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不过——”艾云扬敛去笑容，眼神冷下来，“任六！你别以为你躲得了！他奶奶的老子正要找你算帐呢！”
艾云扬飞身掠出去，冲着任六便是一掌。任六急忙逃开，“哇靠！老大你干嘛！我招你惹你了！哎呀我的妈呀！救命啊！”
两人在半空中打得风生水起，任五抱着臂退到一旁，看都懒得看一眼，倚着墙闭上眼睛假昧。
季子轩被打斗的声音吸引出来，皱着眉看在空中缠斗的那两条身影。
艾云扬看到立在门边的季子轩，速战速决地一巴掌将任六拍了下去，跃到他身边目光顿时变得柔情似水，“小季，你怎么站在外面，风大，小心着凉。”说着还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披给了季子轩，“小季，我们回去睡觉吧！”
肉麻兮兮的语气直接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