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色｜情的想法让季子轩翻过身去不愿理他。
事后季子轩开始尝试着用起自己的左手。
右手的三根手指畸形的有些丑陋，努力了好久都无法让它们变的灵活一点。仅靠拇指和食指，唯一能做得好的大概就是掐人这个动作了吧。
连毛笔都捏不住。
那天季子轩窝在房间里给小七写信，最后扔了满地的纸。
这样扭曲的字体拿出去给人看，不被笑死才怪。
艾云扬说要帮他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笔，季子轩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夺了回来重新找回了自信。
——哈！这人右手写的字还没有自己左手写得漂亮！
差人下山送信的时候，季子轩看到了白然。好像是刚从山下上来的样子，心事重重地从他身边走过，居然没有正眼看他。
白然一直留在绿水寨里没有离开。来提醒过季子轩一回叫他莫要忘了答应过的事情，然后便甚少在他面前出现。
白然爱漂亮，总喜欢大批大批地买一些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回来。有时候很招摇有时候又很内敛，完全让人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听艾云扬说他也是从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出来的，虽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但身上浓重的风尘气息还是遮掩不住。在那种情景下生存，自然而然地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谄媚和假笑也可谓算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
他和齐雪衣当然不是亲兄弟。
季子轩想不通这样的白然是如何和看起来颇为清高的齐雪衣扯上关系的。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好像一个比一个精彩。
艾云扬问季子轩是不是答应了白然什么？
季子轩瞪他一眼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那当然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艾云扬不肯放过片刻可以表述衷心的机会。
“那你知道齐雪衣在哪里吗？”
“这个……”
看着那人哑然的样子，季子轩笑着将折扇敲上了他的脑袋，“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嘛！”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艾云扬打败了魔辰后，慕名而来投奔绿水寨的人便迅速多了起来。
按照惯例这种事情一向是交给任五任六去处理的。此时此刻的艾云扬和季子轩正忙着在山上植树造林。
艾云扬扔了一袋树籽给季子轩，叉着腰展望道，“估计再有个十年二十年这片林子就可以恢复原貌了。以后你就天天跟着我在山上种树吧！”
季子轩默默地用手指抠着脚下的土。
这分明是在打击报复。
说要带他去游历天下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
算了。能这样种一辈子树，也不错。
白然陆续又下了几次山，回来时的情绪一次比一次不对劲。不仅将自己原先买的东西通通卖了出去，而且——
季子轩发现白然有点针对自己。
艾云扬发现白然好像是在勾引他。
那天回到房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欲遮欲露的摆出一个特别撩人的姿势，艾云扬以为是季子轩，扑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喂喂！你跑到我的房间躺到我的床上干嘛？”
“寨主，你已经冷落人家好久了啊……”白然冲艾云扬露出一个媚笑，看得艾云扬真是浑身发寒。
“喂喂！你不要这样！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这样会会被人误会的！”
“我不在乎的……不要这么冷淡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艾云扬起身想逃，白然却缠上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艾云扬恼了，直接反手一指点了他的穴。季子轩正巧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艾云扬慌乱地把还挂在他身上的白然推到了一边去。
“唉哟！”
“你们……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啊！我们能做什么啊！”
“好疼啊寨主……干嘛突然推开人家，刚才不是你主动扑过来的吗？还有……干嘛点人家穴啦……”
“呵呵……呵呵……”
艾云扬尴尬地笑着，伸出手指连白然的哑穴一道点了。然后命令人将他给扛了出去。
白然最后那嗔怒加委屈的眼神直看得艾云扬惊恐万分，回头又见季子轩蹙眉深思的表情，当场就感觉毛骨悚然了。
“小季，你在想什么？”
“刚才……”
“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把他推开了！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我对你是忠贞不二的！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
“他做什么要勾引你？”
艾云扬抓抓头发，“这得去问他吧，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于是季子轩便去问了白然，差点被他的答案给气到吐血。
“人家喜欢上寨主了，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真当艾云扬是你一个人的啊？要是没了这张漂亮的脸，你觉得寨主还会拿正眼看你吗？”
白然伸手抚上了季子轩的侧脸，媚惑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不屑，“我长得也不比你差，而且床上技术肯定要比你好，你凭什么认为寨主不会喜欢上我呢？”
“艾云扬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做梦了！”季子轩挥开他的手，只留给他一个嘲弄的眼神。
看着他拂袖离开，白然颓然地垂下了胳膊。
“这样可以吗……”
——他是不是勾错人了？
季子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白然好好的没道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是有什么隐情。想了一晚决定还是再去找他询问，没想到艾云扬一睁眼就冲着他“啊！”了一声。
“干嘛一惊一乍的？！”季子轩被吓到了。
艾云扬飞快地下床给他拿了一面镜子来。
“啊！啊啊啊啊啊！”
季子轩一下子将镜子摔到了地上去。艾云扬也被吓到了。
可以清楚地看到，季子轩的左脸上起了很多红色的小点，虽然都是针尖般的大小但却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红通通的一片，很是骇人。
被……毁容了？
季子轩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便迅速扯上了被子蒙住了头，打消了一切想要外出的念头，任艾云扬怎么叫他都不肯松手。
“小季，你不要这样子，我刚才只是突然看到被吓着了而已，我不介意的，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的。”
“小季，你是不是过敏了？还是又招惹上任六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把被子拿开好不好？你会闷坏的……”
“小季，你露头看我一眼吧！求求你了……”
季子轩腾地坐起身来，手掌遮住了脸上的那块红色，对着他欲言又止。
半晌无奈地笑了，“艾云扬，我以后，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你说你不介意，我当然信你，可是我很介意啊，谁也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就突然变了个样子啊！顶了二十多年的容颜突然变成了个丑八怪，你能接受吗？
手指断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武功没了也是我自愿的，可现在连我这张脸都要毁掉吗？
艾云扬，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我吧………”
季子轩别开了目光去，藏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委屈的情绪。
却还是被艾云扬看了出来，伸出手轻轻揽住了他。
“大不了我也弃功毁容陪你好了。”
“别说傻话了。”季子笑了笑，觉得甚是不可思议。郁结的心情竟然只被他一句话就给彻底治愈了。
裹着被子赖在了床上，“你想办法吧！我不准备出门了。要是好不了，我这辈子就都不准备出门了！”
艾云扬虽然觉得他不出门也甚好，但还是奔出去将正在吃喝玩乐的任六给揪了回来。
两个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天，还是没看到解药。
艾云扬掐着他的脖子猛晃，“要是还找不到你就给我再制一瓶出来啊不然信不信我掐死你！！！”
任六刚想说把他掐死了就更没有解药了，就听到了一句“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白然正站在他们身后拿着个小瓶子似笑非笑。
任六迷茫地看着他——奇怪，自己的东西怎么跑到他手里了？
“季子轩现在是不是已经没脸见人了？”
“白然，我自认为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艾云扬站起身来冷眼看着他。
“你不肯抱我，我只能这样子做。”白然垂下头，旋即又盯着他笑了，“你想要解药吧？二百两银子一瓶。”
艾云扬瞪了瞪眼睛，原以为白然是不怀好意，没想到开口就冲自己要钱。
现在别说是二百两了，就是两千两艾云扬也不在乎。
爽快地抛给白然，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小瓶子。
“寨主，我昨天可不只摸了季子轩的脸哦，其他的地方，你不妨……也好好检查一下。”白然笑嘻嘻地贴着艾云扬的耳朵道，在他巴掌挥过来之前，拿起银子飞快地跑了。
季子轩忍无可忍地从艾云扬身边逃了出来，那人摸他的脸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扒他的衣服，要不要这么一副饥渴的色狼样子啊？
无意中瞥见了在树下坐着的白然，怀里抱着一个大东西。
“你要钱，就是为了这一把琴？”
白然惊讶地抬眼看出现在他面前的季子轩。
“要钱的话直说不就好了，干嘛整那么多的妖蛾子？”
“对不起。”
白然垂下眸子，手指珍惜地抚上了琴弦，“这是雪衣的琴，他弹得很好的，也很喜欢这把琴，可后来为了我居然眼睛眨也没眨地就把它卖了，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前两天在一家店铺里又看到了这把琴，我就想把它买回来。
那人开价很高，我努力凑了凑还差二百两。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从小就被教育着别妄想不劳而获，银子是要用身体去换的，所以脑子一热就……后来又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大概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就没想那么多，我不是故意的……”
季子轩看着他一直抱着琴的样子，来了兴致，“呐，说说你跟齐雪衣的故事吧？”
“啊？”
白然想了想，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雪衣是个很好的人。那个时候他在我们楼里当琴师，长得很漂亮所以总是被客人调笑，我那天不小心一盆水泼下去，把他吓得跟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想离开，被我拽住了，然后就发现了他的秘密。你也知道他头发是白色的吧，当时他为了掩饰就用墨汁给染黑了，所以老有人说他身上有墨香的味道，我一盆水浇下去，他的脸也黑了。
我把他带回房间，帮他将头发染了回去，他还是紧张兮兮地看着我。然后我夸他的白发好看，他愣了好久才对我说谢谢。
说我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
后来白然和齐雪衣便熟了，凑在一起，觉得伤心时有个人能安慰自己也不错。
白然知道齐雪衣心里有人，琴也是那个人给他做的，为了找他不惜从南边跑到了北边。白然挺神奇他那么傻一人怎么没半路给人卖了，后来才知道雪衣历经的人情世故真的比自己要多得多。
被人唾骂嘲笑都不算什么，甚至被自己的母亲毒杀，遇到了个师傅却也只是拿他当药材的试验品罢了，这么多年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大概也就是那个人了。
那几年白然一直在攒钱想为自己赎身。好不容易快要攒够了的时候，没想到竟全部都被人给偷了。白然一下子就崩溃了，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客人都开始接，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
白然顿了下，并不十分愿意去回想那段不堪的岁月。他想要是那时没有齐雪衣的话，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雪衣帮我赎了身时觉得完全不可置信。他一个琴师也赚不了多少钱的，不仅全赔掉了还卖了自己的琴，然后他搂着我说不管怎样都要珍惜自己啊……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后来他和雪衣便同时从楼里离开了。
白然道，你既为我赎了身，那就让我跟着你好了。
齐雪衣想了下，我做你哥哥吧。
于是从此便开始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白然很依赖齐雪衣。有时候希望他能早些找到他的心上人过得幸福一些，有时候又会邪恶地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找到那个人，就这么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
但到了现在，白然只希望他还能亲手将这把琴交回齐雪衣的手里，还能再一次看到他认真弹奏的模样。
数日后白然来找季子轩辞行，说是已经知道了齐雪衣的下落，准备启程去找他。临了还凑到季子轩的耳边道，“寨主是个好人，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白然走后，季子轩拽过了艾云扬，“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客栈那个时候？”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
季子轩“哼”了一声推开他，“都不告诉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那么暴躁嘛！现在麻烦都被打发走了，想想以后我们就可以逍遥快活的过二人世界了，多美好啊！”
“合着你寨子里的人都不是人啊？！”
“不存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真是够了你……肉麻死了……”
季子轩任由那个人没皮没脸地赖上他的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房间去。
日子就这么过得云淡风清，无波无澜。
季子轩重新开始习武。
刚开始艾云扬手把手地教他用左手练剑，教着教着就开始东摸一把西摸一把，季子轩直接将剑指向了他的鼻子尖，那人才终于肯收敛一些。
等季子轩终于习惯了左手甚至能将剑用得和右手一样好时，从京师来了一封信。
是季铭熙亲自写的。
看完后季子轩脸色就变了。
“我要回宫！”
艾云扬吓了一跳，“喂喂！怎么了啊？我最近没招惹你啊！”
“小七出事了！”
信上只潦草地写了六个字——悠然病重，速归。
作者有话要说：好长的一章。。。orz
就。。。赶脚两只受受抱在一起蹭来蹭去互相顺毛什么的。。。好萌（つ﹏？）
皮革爱死：这文快完结了。。。嘿嘿
40
40、第三十九章 。。。
再次看到季悠然时，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一派病容地躺在硕大的床上，更显得瘦弱，好似随时都有消逝不见的可能。
季子轩闯进朝阳殿的时候正听见季铭熙对太医的训斥。
他很焦躁，眼底下泛出明显的黑色。
“大哥，小七怎么了？”
季铭熙挥手将太医赶了出去，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七天了……他还是没有醒……”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捉住了床榻上面那只苍白的手。
季悠然说，不要再派任务给我了，我不想去。
季悠然说，让我住在朝阳殿里吧。
季悠然说，你留下来陪我好吗？就这一段时间。别想别人，我想让你陪着我。
那是那次争吵过后季悠然提出来的要求，前两个季铭熙都应了，最后一个迟疑了半晌，僵硬地道皇后马上就要生产了，他不能弃之不顾。
“知道了。”季悠然垂下眼眸，什么表情都没有。
季铭熙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拂袖离开了，而后便鲜少踏入朝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