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喝醉了，小季送我回去可好？”艾云扬故意大着舌头说话，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季子轩的肩膀上。季子轩无可奈何的架起他，跌跌撞撞地朝那人房间走去。
干净利落的将他扔上了床，便毫不留情地扭头走人，一刻钟也没有多留。
只是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
随即轻轻地笑了笑，带着些许的嘲弄。
艾云扬，你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们的缘分，大概也就到这里了。
为了游说艾云扬，青山县的县令竟然就此驻扎了山脚底下，当真是尽职尽责。
季子轩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位年事已高的探花郎正立在朝堂之上接受封赏。
知县姓李。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只为了考取一个功名。奈何年年考，年年不中，待到金榜提名之时却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皇帝顾虑他身体，便只让他回乡当了一个小小的县官。
再度相见，季子轩禁不住笑问了一句，“李大人别来无恙？”
李知县颤了一□子，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季子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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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老大，你就这么让他下山去和知县老头谈判了？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任六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艾云扬正在啃苹果，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肯定地说，“他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还有一场架没有打。”
任六在他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那你就不怕他被占了便宜？”
艾云扬的动作顿了一下，斜睨着任六，“那老头可比你正经多了。”
任六继续眯着眼睛看着艾云扬，果然见他麻利地啃完了苹果，抓起衣服出了门。
“我去接他回来。”
丢下这一句，迅速不见了人影。
“那么下官就告辞了。”李知县冲季子轩作了个揖，带着人马回了知县府。
季子轩一回头，就看见艾云扬牵着一匹马立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对视了一会儿，季子轩朝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艾云扬拉着季子轩的手上了马，拨转了马头，却不是朝着绿水寨的方向。
两人同乘一骑，从山林到了集市，艾云扬时不时贴在季子轩耳朵边说些什么，那人要么只是淡淡的“嗯”一声，要么就不给他任何回应，大概根本就没有听他说了什么。
艾云扬便也不再去招他。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环着他的腰，在众人投射来的惊异目光下招摇过市，笑的得意洋洋。
酒楼二楼靠窗的位子坐着两个青年男子。着蓝衣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笑，远比他身边那位白衣人要平易近人的多。
“那便是小六儿看上的人吗？”白衣男子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啜饮了一口茶。
“啊啊，真羡慕呢！”蓝衣人趴在窗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艾云扬和季子轩经过，叹气道，“同乘一骑，寄情于山水，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那样呢？”满心向往的语气分明是在说给身旁那人听。
白衣人放下茶杯，冷冷淡淡地道了一句，“你投奔绿水寨就可以。”
窗边的人回过头来，眸中带笑，啧了一声，“那艾云扬可是要左拥右抱了呢！你的两个弟弟都被他拐了去，你当真舍得？”
“舍不得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嗯？”似笑非笑的目光移到那人身上，正中他的死穴。
蓝衣人哼了一声，“季铭熙！你真没趣！”
季铭熙低笑了一下，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过来，陪我喝酒。”
那人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蓝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然后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含在口中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季铭熙将他口中的酒液吞噬干净顺势又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直追得那人的舌头无处躲藏，才微微离开，唇瓣一路流连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就今晚吧。”
“……知道了。”
季铭熙笑了一下，竟比那蓝衣人还要入目三分。拇指擦过他红艳的唇，挑逗似的问道，“要不要继续？”
“你废话真多！”蓝衣人说着要去抓桌上的酒壶，却猛地被他按住了手。
“这次换我。”
艾云扬和季子轩几乎绕遍了整个青山县，到了入夜时分才牵马回山。
山路不好走，脚踩到枯枝上发出断裂的声音，树影重重地看起来有些阴森。季子轩一直和艾云扬隔着些距离，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间就慢下了脚步。
“艾云扬，你先前说过的，只要我赢了你就放我走，这话还算不算数？”
艾云扬回过头去看他，那人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月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艾云扬垂下眸，“当然算数。”
季子轩走到艾云扬身旁，拿过他手里的马鞭冲着白马抽了一下，艾云扬急急地松开了缰绳，看着白马受惊飞奔，瞬间消失在了幽深的林中。
“你这是做什么？”
“艾云扬，别问了。我们现在就来做个了断吧。”
季子轩当着他的面，缓慢而又坚定地抽出了剑，“我想要离开，你拦不住的。”
艾云扬苦笑了一下，早就该知道他是在打的这般主意了啊！向后退了几步，扬头高声道：“我不愿意！”
“哦？艾大寨主这次又准备用什么借口推脱呢？”
“这个……那个……”艾云扬抓抓耳朵，突然眼神一亮，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道，“我没带剑！这样子比不公平！”
“艾大寨主武功高强，不用剑应该也可以的吧！”
“呵呵……小季你太抬举我了……”
艾云扬尴尬地笑了两声，季子轩的剑就直接朝他袭了过来。堪堪侧头躲过这一招，向边上闪避几步，同时尖叫道，“喂喂！不要这样子吧！有话好好说嘛……”
“艾云扬，你太啰嗦了！”
同时回应他的还有闪着寒光的剑身。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艾云扬从头躲到尾的行为彻底惹恼了季子轩，手下便再不留情，直直的一剑刺出去，却突然看到艾云扬竖起两根手指，心里一惊，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撤剑回身与他扯开了相当的一段距离。
“艾云扬，你又要点我穴是不是！无耻！”
突如其来的山风中夹杂着季子轩恼火的声音。
林间的枯枝败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两人的衣袍也被卷起，长发乱七八糟的打在脸上。艾云扬静静地立在当地，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
“小季，你还记得我下午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
他的话题总是转的这样快，让季子轩措手不及。居然真的皱着眉头去想，他下午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艾云扬笑了一下，果然自己的话他都没有在听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呢？
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艾云扬抬起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赢了，我就放你回去。不点你穴，也不拿兵器。小季，我们来打吧。”
这次是艾云扬主动攻了上去。
季子轩稳下心绪，接了他一招，迅速反身朝他刺了过去。
深夜的山林中，只听到猎猎的风声，还有激烈的交缠打斗声。
每当季子轩的剑尖将要触到艾云扬时，那人就飞快的闪到了其他地方去，还冲他挥挥手，脸上挂着笑道一句，“太慢了哦小季！我在这里！”
如此反复。两人从地上跃到半空，季子轩竟连他的一角衣襟都没有碰到。
他的轻功，怎会这般的神出鬼没。
季子轩咬咬牙，突然跳落到了地面，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故意趔趄了一下，艾云扬果然惊叫了一声小心。
趁此空隙，季子轩跃身而起，剑尖突兀地指向了艾云扬。那人本应该闪避的，却不知为何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迎面的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季子轩稳稳地落在艾云扬身后，怔然地看着剑上的血迹，有些不敢置信，呆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我赢了。”
不仅赢了，而且还伤了他。
明明是应该高兴的，怎么心情反而愈加沉重了呢？
林间又开始刮风。
一阵一阵的，甚是凛冽。
季子轩忍不住回过身去，却只看到艾云扬的背影。
他就站在那棵枯树旁，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仿佛融入到了夜色中一般。隔得太远看不清他伤在了哪里，想走近一些，那人冷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子挡回了季子轩的脚步。
“你走吧！”
“现在就走。”
“下山的路你记得，我就不送了。”
“注意安全，要是再被人所伤我是不会管的。”
季子轩听得气闷不已，想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当真是气量狭小。“锃”地将剑收入鞘中，“艾云扬，后会有期！”道出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使出轻功，转眼便消失在了林子的尽头。
艾云扬弓□子，一阵阵的晕眩，再看向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整半条胳膊都是麻木的，就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完全没有办法做到。
该不会是废了吧？！
手腕处的两个细小的伤口还在流血，艾云扬的脚尖正踩在一条细细的蛇尾上，脑袋被丢弃在别的地方，已经首尾分尸了。
三角形的脑袋一看就是毒蛇，看到它盘旋在树上冲季子轩吐信子的时候，艾云扬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想都没想就扑上来了结了它。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被蛇咬了一口，又被季子轩刺中了肩膀，得到的却只有一句后会无期。
还得自己一个人坐在树下将毒血吸出来，包扎伤口。幸好及时点了手臂上的穴道，蛇毒不至于蔓延开来，否则他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手指依旧僵直着，艾云扬用左手捶了捶自己发晕的脑袋，那里面竟仍残留着一丝宽慰对他说幸好小季没事，呵……自己果然是中毒太深了吗？
算了，反正都已经后会无期，江湖不见了。
强取豪夺果然没什么好下场，看，这就是报应。
肩上的伤口明明一直在流血，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艾云扬便索性不去管了，撑着额头摇摇晃晃的向山上走去。
见到任六的时候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可怜兮兮地呻吟一声“小六子，我头好晕……”便直接栽到在了任六的怀里。
山风吹得冷飕飕的，时不时传来两声乌鸦叫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季子轩放缓了脚步，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身后的异样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干一些杀人放火的事情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手刀砍落时，季子轩几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那人身着一身夜行衣，面颊也用黑巾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透着狡黠的眼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季子轩在他身前倒了下去。
“想什么呢？还真是入神啊。警惕性这么差，被人卖了可怎么办哪？！”
黑衣人蹲□去，拍拍他的脸颊，揪一下他的耳朵，顺势又捏了捏他的鼻子，语气是相当的无可奈何外加痛心疾首。
麻利地将季子轩扛到了肩上，离开之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随手点燃扔了出去。
看着在风的作用下迅速蔓延开来的火势，黑衣人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期待。
艾云扬，好戏就要上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21
21、第二十章 。。。
“他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艾云扬看着想问又不敢问的任六，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主动开了口。
“怎么会……”任六扁扁嘴，手下动作不停，继续细心地帮艾云扬清出残留的蛇毒，“老大，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干嘛要放他走啊？”
“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我又何必强求。”艾云扬半躺在椅子上，撑着额头，禁不住苦笑一声，“小六子，我看我还是比较适合孤独终老啊！”
“老大你别气馁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你不能为了这就放弃一整片森林啊！肯定还会有喜欢你的人再等着你呢……”
任六搜肠刮肚地找词安慰艾云扬。
内疚啊……
要是自己当初没有救季子轩，老大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都怪小五，干嘛非要把他扛回来啊！完全应该负起主要责任。
艾云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而后推开任六，准备回房好好睡一觉。
只是刚站起身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着火了！快救火啊！”
当有下属来禀告山腰上的树林烧起来了时，艾云扬顾不上头晕目眩便直接冲了出去。
“小季呢？！”
“老大，没有看到小季公子啊！”
艾云扬又问了扎在山脚下的人，得到的回答也是同样。
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如果他离开了，这里的人应该会看见才对。
可是他们都说没有看到。
救火的人说没有，住在这里的人也没有。
艾云扬在烧得一团糟的林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瞪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却始终没发现任何踪迹。
一边想着他没有被大火烧着实在是太好了，一边抓着头发苦思冥想。靠！到处都不见影子！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也许是天太黑，山下的人没有看见。任五这么宽慰着艾云扬，总觉得他再不去休息的话会很危险。
艾云扬摇摇头，“不行，我不安心，我一定要见到他才行！”
“老大！”任五话还没说完，艾云扬就闪身掠了出去。
一把火焚毁了整片山林，加上那天晚上风大，甚至殃及到了附近的房屋。虽然没有人受伤，损失却相当惨重，被火舌肆虐过的地方皆是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艾云扬几乎寻遍了整个青山县，依旧没有季子轩的下落。
本来身上就有伤，再加上这几天的劳心劳力，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被任五勒令待在房间里，处理善后的事情通通落在了他和任六肩上。
艾云扬无精打采地抱着枕头趴着，额头有点烫，应该是发了烧。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着，不知为何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自己的剑就搁在床头，伸手抚摸着那块碧绿的玉佩，遂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到头来，他竟然连那人的全名都不知道。
算了，这是最后一次。只要确定小季的安全，自己便也可以专心致志地打点绿水寨了。
不仅被焚毁的房屋需要重建，还要计算损失，安抚好民心才行。钱财方面肯定会是一个大问题，起火的原因也需要调查……麻烦的事情这么多，总不能全部都交给任五任六去做，这样对他们也不公平。
艾云扬抓着头发，显然陷入了烦恼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艾云扬正为火灾的事情一团忙乱的时候，就见任六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下意识地问一句，“找到小季了吗？”
被任六一把拽起来，“什么季不季的啊！老大！朝廷招安的人马又来了！”
“哈？！”艾云扬愣了一下，上回季子轩不是已经将他们打发回去了吗？怎么又卷土重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回去不就行了吗！”
“老大……不能随便打……这回领头的可是……”
任六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艾云扬的脸色霎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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